第119章 澄清
七点半左右的时候,柯简蓝穿了一身黑色西装,收拾的格外妥帖才过来沈家,周深渺画了个淡妆,穿了件米色圆领毛衣,长度到大腿位置,下身搭了一条黑色的毛呢阔腿裤,踩着一双白色帆布鞋,手腕上搭着一件米驼色的风衣,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很多,人也没那么羸弱,微微蜷曲的长发倒是将人衬的有血色光彩了,状态比在凉山的时候要好。
他们都知道的啊,周深渺这个人吧,其实对这个世界已经不抱有任何期待,她只是活着,却没有非要活下去的理由,没有信仰,没有足够支撑她的支柱,她厌倦这个五彩斑斓的世界。
“我们走吧,从这里到酒店差不多要四十分钟,我给你带了个话本,一会在车上你可以看看。”柯简蓝看着她,伸出手似乎想要触碰她,她却是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小步,眼神却是没有任何改变的。
他苦笑了下,淡定的收回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她倒是笑了下,顺着他的意思走在了前面。
有时候一个人的退一步其实就已经说明了一切,她依旧从心里排斥着他,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变过,可却又不能不与他有所交集。
周深渺也讨厌这样的自己啊,一边明明不喜欢的啊,可还不是要依靠着别人去洗白,去澄清,去争取一条出路。
“这个是话本,你随意看下知道大致意思就好,发布会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你跟着我的节奏走就好了,不要怕,我,还有沈迦楼,陆步凡,我们都在,你要知道,站在你身后的我们,比你想的或许还要强大。”只是人一旦过于强大,光芒过剩,便不能不避其锋芒,在很多事情上,他们并不能明目张胆的出手,只能采取迂回的手段,这也是作为他们这个位置带来的不便之处。
“好,柯简蓝,谢谢你。”她安静的接过,看了看打印出来的文档里的资料,一些基础的应付媒体的对白。
“你不需要跟我说谢谢,能为你做点什么,我觉得就很好了,仿佛这样心里的愧疚就会少一点一般。”他微微笑了笑,看着她白皙的侧脸,依旧安静美好,像极了从前的模样,可和从前又不一样,从前带了婴儿肥的下巴现在已经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尖尖的下巴,没有肉,只是看着依旧很舒心。
“今天《禁区》首映,有没有把握?”见她依旧沉默着不说话,他也只好找着话题说。
“这两天新闻头条都是与我有关,电影热度总是足够了的,票房好不好但与我并没有关系。”她嗤笑了下,刚刚吃早餐的时候刷了刷微博,《禁区》官微发了完整版片花,但博文内容可含沙射影,对她并不友好的很,反正版权卖出去的时候,就已经两清,只是这般蹭热度的方式着实恶心了些。
他们到达发布会现场的时候,门口围堵了一大圈记者,长枪短炮的闪光灯对着来往的车辆人群只管猛拍,车辆已是寸步难行只好停下,立即有一大堆保安围上来护着他们,柯简蓝率先下车,继而绕过车身,非常绅士的给她开了车门,周深渺抓着纸张的手微微泛白,可也知道无可避免,闭了闭眼,将眼底的情绪隐了下去,嘴角勾起了职业假笑,将手递给柯简蓝,从车里下来,手上拿着的却是那件风衣了。
很是艰难的才进了公司,在一楼大会议厅举行的记者发布会,会里已经挤满了记者,维护秩序的保安都快被他们所淹没。
两人直接上了发布会的台子上,柯简蓝看了眼周深渺,她依旧保持着微笑,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什么,他心头微微跳动了下,拿着话筒:“很感谢各位在百忙之中来参与我们召开的记者发布会,本不欲将私生活拿出来做回应,但网上太多的不好的评论让我们明白,如果不能做出回应,那么这些流言蜚语很可能就会毁掉她这辈子,而我也会心怀愧疚过完一生。”他站在台上,带着与生俱来的王者气息,气场全开的时候,总是足够震慑他人的。
“所以,在争取到她意见后,我们决定将事情摊开放在明面上说,以免往后再有不轨之人再以此做文章。”
“柯总,您与周小姐现在是什么关系呢?您说的话几分真假,如何能辨别?更何况,周深渺可是十七岁就出入酒吧还流产的人,私生活混乱不堪,听说最后离开C市还是顾总亲自送走的。”人群里突然冒出一句尖锐的反问,甚至是直接将周深渺放在了不良少女的位置上。
“你们先不要说话,我先澄清几件事,然后你们再慢慢提问,多的是时间给你们,何必这般心急。”柯简蓝勾起嘴角,笑的讽刺,到底还是混了不良记者进来,周深渺站在边上在听了他的提问后却是连表情都没有变过,依旧沉稳着。
“首先,我们需要澄清的第一件事,就是网上所说的乱伦一事,我们先不管他们之间是否真的有亲密行为,单单就血缘关系上来说,他们就算有所亲密,也不能定义为乱伦,毕竟……他们之间并无血缘关系,周深渺是周家失踪了二十几年的小公主,我这里还有一份医学鉴定,是她与顾邵安,以及她与周亚盛的血亲鉴定。”他话音说完,拿了桌上的遥控器将身后的投影打开,入目的便是周深渺与顾邵安的鉴定结果,经鉴定排除血亲关系,而下一张是周亚盛与她的鉴定,结果却是不一样的。
“那么我们在澄清第二件事,关于十七岁她怀孕,怀的是谁的孩子?毋庸置疑,孩子自然是我的,毕竟谁都不会想要喜当爹,我也没必要给自己按这样一个污名,我也不是给自己找借口,当时纯粹是喝多了,她好心收留我住一宿,但是我却……清醒后我很怕,所以就跑了,那时候没有担当。”
“第三件事便是她患有抑郁症这件事,我觉得换了她给你们解释会更为好,毕竟她才是当事人。”柯简蓝将手中的话筒递给她,微笑示意着。
“我患有抑郁症长达七年时间,最坏的时候也自残过,差点没抢救过来,手腕上常年带着护腕不过是不想伤疤展示在众人面前,我记忆中最黑暗的日子里陪着我熬过去的人是徐滔,这个人我想很多人都知道,也就不过多解释,在那段最难熬的日子里,我的编辑告诉我,让我写文转移注意力,所以我写《禁区》,我写《血恨》,最后写完的只有禁区,我耗时两年写完,一边看医生,一边写文,心里所有的黑暗面都被放大到了极致,后来编辑停了《血恨》,给我推荐过很多本治愈书籍和治愈性的电影,其实有段时间我是有好转的,连医生都说我在变好,但最终我没抗争过去,我输了,也卖掉了《禁区》的影视版权。”
“哪怕我现在还是在不停的看医生,在配合医生治疗,他们给我安排了很多事情去做,让那个我大脑不停的运转,可我知道,只有患了这个病的人才会知道,真正的抑郁症,能够被治愈的几率到底有多渺小,抑郁症患者眼里的世界和你们眼里的世界并不是一样色彩斑斓的,至少,我看到的世界,感知到的世界是黑白两个色彩的,所有事情都被分为两个极端。”
“也希望大家对待一个病人的时候,能多一些宽容,让他们多一分活下去的理由。”周深渺平诉着患有抑郁症这个事情,没有悲没有喜,仿佛在说着别人的故事,她似乎感知不到疼痛一般。
“所有的诋毁我都可以承受,也能承受,但我无法承受的是,连累到我身边人,甚至是无辜的人。”她知道,一手推动的是晨昏,可她不可能用同样的方式去报复回来,毕竟这样的手段实在是很恶心,同时也是诋毁了顾邵安。
她若将晨昏拉下来,顾邵安一生的污点也无法再洗去。
多可悲啊,都放弃了,也悔悟了,可还是会不自觉的去维护他,去为他考虑。
“接下来半个小时的提问时间,你们可以提问了。”柯简蓝拉她在一旁坐下,面容冷酷。
“周小姐,请问柯总说的都是真的吗?您当时离开C市又是因为什么呢?”
“他说的对,当时很是心灰意冷,那时候我真的很信任他的,但我没想到信任的代价那么大,大到超出我可以承受的范围,我十三岁寄住顾家,十六岁的时候离开顾家一个人生活,柯简蓝对我也很照顾,在顾家的那三年,我们是真的很熟悉的,也非常信任他,出事后不仅仅是他害怕,我更是惶恐,对这个城市,和这个城市里的人带了惶恐,那时候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逃避,远离这个地方。”
她很平淡的说着,就像是在说故事,与她无关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