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破“三化”是形势发展需要

突破“三化”是形势发展需要

|突破“三化”|

※突破“三化”是形势发展需要注释标题本文系1979年12月在全国出版工作座谈会上的发言,原载《出版工作》1980年第1期。

地方出版社的方针,过去局限在“三化”,即地方化、群众化、通俗化上。出书强调八个字:字大、图多、本薄、价廉。内容一般是突出政治,围绕中心,配合运动,宣传典型。其结果,二十多年,本版书出得不多,有保留价值的更少。好的文艺书、科技书源源外流,我们连一本中长篇小说都没有出过,根本谈不上团结本省作者。本版书在书店占的比例很小,书店搞本版图书的同志感到很窝囊,不想干。读者的意见更大,说我们“这也不敢出,那也不敢出”。长篇小说《春潮急》的作者是四川人,但书是在上海出的,许多人为此批评我们。出版社在省内没有应有的地位,与上述情况分不开,因为你没有出什么有价值、引人注意的书嘛。

粉碎“四人帮”以后,群众迫切要求解决“书荒”问题。特别是党的工作重点转移,群众要求为实现“四化”贡献力量的时候,对书籍的要求更加迫切。四川这么大,一亿人,全国哪一个出版社都包不了。全国分给我们的书有限,很多书拿不到门市部。当我们看见群众通宵排队买书,或进书店买不到需要的书的时候,作为出版工作者,心里的确感到难过、内疚。

1979年12月,国家出版局在湖南长沙召开全国出版工作座谈会,李致(右一)和袁明阮(中)与辽宁省、吉林省的代表合影

认识的发展有一个过程。我们并不是一开始就明确要突破“三化”这个束缚的,而是形势发展、读者和作者要求我们这样做的。例如:1977年我们得到《周总理诗十七首》的书稿,但中央领导同志的著作地方能不能出呢?我们反复研究,群众对总理是这样的热爱,总理的诗是这样的珍贵,下决心出版,出版后果然受到广大读者热烈欢迎。接着又出版了《罗瑞卿诗选》,全国发行五十多万册。粉碎“四人帮”以后,许多老作家焕发革命青春,写了很多感人肺腑的文章。有人建议我们出版老作家的近作。出不出?开初只出版了郭老、巴金的,因为他们是四川人,同我们挨边。茅盾、周立波、严文井等不是四川人,出不出?为了满足读者的需要,我们决定出。全国科技大会以后,不少专家把自己的著作拿出来,如著名老中医李斯炽的医案、陈达夫的《中医眼科六经法要》。我们能因为固守“三化”,而不出这些专著吗?当然不能。这样,就突破了“三化”这个框框,情况大有变化:不仅把本省作家团结住了,省外也有不少作者来稿。两年来,我们还出版了曹禺、陈白尘、艾芜、何其芳、叶君健、唐弢、臧克家、王朝闻、马识途、柯岩、金近、包蕾、叶永烈等同志的书。真是路子宽了,书也多了。目前,本版书在省内书店比例增大,书店搞本版图书的同志也高兴了;有些县店过去看不起本版书,订货少,现在感到吃了亏。听说文代会期间,在北京王府井书店看到有二十一种川版文艺书。两年来,国际书店和香港三联书店订川版图书共一百零六种。省委主管文教的书记、省委宣传部对出版社曾多次鼓励。出版社的同志很受鼓舞,许多同志表示要热爱出版事业,甘为他人做嫁裳,认真干十几年,为四川留一两百本“保留节目”。据我们所知,全国还有不少地方出版社的工作搞得很好,很活跃。如果把全国所有地方出版社的积极性充分调动起来,互相学习,取长补短,开展竞赛,对繁荣全国的出版事业会大有好处。

我们这样做,会不会发生一些问题呢?

会不会忽视地方的特点?地方出版社当然要有地方特点。有特点,有个性,不一般化,才会受读者欢迎。例如,我们根据毛泽东同志选读过的有关四川的诗词,出了一本《诗词若干首——唐宋明朝诗人咏四川》,不仅省内欢迎,省外也销了不少。四川的中医、口腔科全国有名,我们出版的有关中医和口腔的书很受欢迎,香港订数不少,马来西亚的华侨还来信要求函授。川戏剧本文学性强,富有幽默感,在本省有群众基础,在外省也受欢迎,甚至日本东京的书店也来购买。至于本省作家的创作或选集、革命回忆录、旅游图书(从峨眉山到三峡),以及科学家的专著、画家的画集等,我们都要出版。

会不会忽视面向农村和青少年读者?地方出版社应该把面向农村的读物出好,并多出教育青少年的书。几年来,我们有了“农业科技”丛书、“农业机械”丛书、公社生产队会计教材。每年下乡的历书、年画和春联,数量都是很大的。最近出了农民识字课本,还准备出社员家庭副业小丛书。我们根据本省青少年的需要,出版了不少青少年读物。如“数理化自学”丛书、《中学英语常用词例解》《鲁迅作品教学问答》等,发行十几万、几十万册。至于中、小学教科书,我们是做到“课前到书,人手一册”的。

会不会忽视抓本省作者和培养新生力量?我们今年出版的近三百种图书,绝大多数是本省作者。工人、农民、解放军中冒尖的业余作者,我们都分别出了一些个人的专集。今年我们所出的几本受欢迎的书,如《周总理青少年时代》《在彭总身边》《高能物理入门》等,都是业余作者搞的。

会不会造成出版社之间的紧张关系?这几年,我们组稿面较宽,不只与中央一级出版社、上海的出版社发生关系,与一些地方出版社也发生关系。实践证明,我们为了一个共同目标,基本上是互相支持的。如人民文学出版社的严文井、韦君宜同志就很支持我们,给我们鼓励和指教。我们和江西人民出版社还共同出版了《朱总司令在井冈山》。有时也碰到矛盾。如我们和百花文艺出版社都准备出版老舍的长篇小说《四世同堂》,后来经过协商,我们只发行西南地区,把矛盾解决了,与百花的关系也密切了。我们遵循三条原则:一是虚心向各兄弟出版社学习;二是不用不正当的方法拉稿,坚决不“挖墙脚”;三是有了矛盾,本着互相谅解、互相支持的精神协商解决。如果说兄弟出版社之间要有一点竞赛,主要应从定好选题、缩短出书周期、搞好装帧设计、提高出版物质量等方面来努力。

会不会不量力而行,甚至粗制滥造?这的确是一个要注意的问题。战略上要大胆敢干,战术上要小心谨慎。出《周总理诗十七首》的时候,为避免错误,我们一面派人查证、对原稿,一面把注释拿去请教赵朴初同志。曹禺把《王昭君》交我们出版,有些同志担心出不好(巴金同志还来信叮嘱我们要认真),我们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领导、编辑、设计、校对、出版和印刷厂都下力气,书出以后曹禺同志感到满意。但最近由于出书多,加上麻痹大意,差错增多,我们一定力求改进。

20世纪70年代末,四川人民出版社突破“三化”出版的几种出版物:《周总理诗十七首》《诗词若干首》《诗若干首》

总起来说:我们出书不局限在“三化”以后,不是不可能出现上述这些问题,但并不是必然会出现这些问题。关键是我们自己的指导思想要明确,工作要认真。

发挥地方出版社的积极性,是出版战线解放思想的一个结果,也是出版战线大好形势的一个表现。通过这次座谈会,更帮助我们弄清一些问题,有助于改进今后的工作。我们的工作也一定会出现某些缺点或错误,但只要坚持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个马克思主义原则,随时总结经验,改正缺点和错误,我们就能和兄弟出版社一道前进。

1979年12月

附记

1979年12月,国家出版局在长沙举行的会议,在我国出版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可以说明确了地方出版社的出版方向。时任国家出版局副局长的许力以说:长沙会议的确是中国现代出版史上很重要的会议。回顾“文革”后,国家出版局主要是批“四人帮”和解决书荒问题。在会议之前,以湖南、吉林、四川为代表的一批地方出版社,在实践中突破了“三化”方针的束缚。会议中对此有不同的看法。

这篇发言(大会最后的一个发言),以四川省的实践回答了这些不同的意见。曾任新闻出版署副署长的刘杲同志曾撰文回忆,这次会议“四川的李致、湖南的胡真最活跃”。许力以曾回顾:“四川出版社的同志也慷慨陈词,认为过去局限于‘三化’:出书强调字大、图多、本薄、价廉。有保留价值的很少。李致同志认为应突破‘三化’方针的束缚,实行立足本省,面向全国。他说:四川这么大,一亿人口,全国哪个出版社都包不了。他说四川不但要出四川人郭老、巴金的书,还要出不是四川人的茅盾、曹禺、周立波、严文井等人的书,而且现在正在和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联合出版老舍的长篇小说《四世同堂》。他论述了本省与全国的关系。他认为地方出版社要有地方特点,要有个性,才不一般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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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致文存:我与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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