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现代会师
永安五年。
永安帝冀安鸿喜得嫡长子。
离谱爹谢瑾年和离谱娘静姝终于良心发现,决定返京看看他们的嫡长孙。
归程中,途经兰若寺。
谢瑾年和静姝临时起意,下船登山到兰若寺里去给儿孙们求平安符。
时光荏苒,当年娇娘玉郎眼尾都有了些许岁月的痕迹,深山古刹却依然清幽如故,变得只有古刹里的僧人。
一批新僧换旧僧,当年的迎客僧也已经成了兰若寺新的主持,法号无我。
无我大师见了谢瑾年与静姝,眉目里的慈悲换成欣喜:“阿弥陀佛,总算是等到二位施主了。”
静姝还记得无我大师:“大师何出此言?”
“师父圆寂前曾有遗命,让贫僧将此物交给施主。”说着,无我大师便自袖袋里取出一个玉匣,双手捧给了静姝。
静姝倒也没推辞。
在请完平安符后,给兰若寺多捐了几倍的香油钱。
静姝也没想到,普智大师竟是把他坐化后的佛骨舍利留给了她:“如此圣物竟是留给了我,赶明儿得给普智大师修个金身法相。”
谢瑾年深以为然,把佛骨舍利装进荷包里放到静姝枕边,温声道:“睡吧,明儿就让人着手去修,连兰若寺一块儿修。”
静姝窝进谢瑾年怀里,忍不住笑:“夫君大气!”
谢瑾年捏捏静姝脖颈:“睡吧。”
不知是舟车劳顿两个人都乏了,还是佛门圣地格外安神。
谢瑾年和静姝竟是转瞬便睡了过去。
只是这一觉,睡得格外不普通,就仿佛前一秒入睡,后一秒他们便成了梦游仙境的爱丽丝。
静姝置身于熟悉的小四合院里,简直又惊又慌。
惊喜于有生之年竟能重返现实,能够与父母兄长重逢,又慌乱于她回了现实,她的谢瑾年怎么办。
相比较而言,谢瑾年不愧是心黑手狠夺得万里江山之人,冷不丁到了全然陌生的世界,倒是比静姝这个“回归故里”的人还要镇静的多。
垂眼看着静姝满眼近乡情怯,谢瑾年走到静姝身后,把人拥进怀里:“娘子,回神了。”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冷香,唤醒了静姝被惊呆了魂儿。
静姝转身抱住谢瑾年,长舒了一口气,带着哭腔咕哝:“我以为我把你弄丢了。”
谢瑾年不着痕迹地端量着周遭坏境,抱紧静姝,笑骂:“胡思乱想什么呢?忘了为夫与你有两世之约了?”
这个男人,总是这般会哄她开心。
静姝忍不住开始笑,笑着笑着,仰起头看谢瑾年。
看着谢瑾年眼底的凝重,静姝心底心疼,下定决心:“夫君,我有个秘密。”
谢瑾年垂眸,看着静姝,轻笑:“娘子,此间凶险莫测,秘密可以留待日后再说。”
骤然换了一个世界,难为谢瑾年还能如此镇定。
静姝更加想把她穿越的事说给谢瑾年听了,想告诉他无需担心,然而,她尚未斟酌好措辞,便被一声怒斥截断了思绪。
“呦!这儿哪来的野路子,出cos竟然出到老子家里来了!趁着小爷心情好,麻溜儿滚蛋啊,不然小爷可要报警告你们私闯民宅了!”
静姝松开谢瑾年,循着声音看过去。
奶奶灰,黑色骷髅头宽版T恤,破洞牛仔裤,人字拖。
十七八的少年,顶着与她那位克星竹马如出一辙的脸,叼着一根棒棒糖,正满脸不耐烦地盯着她和谢瑾年看。
静姝上下打量了少年一瞬,面无表情地问:“谢雨宸是你什么人?”
“艹!”就说他老子那张破嘴每天都在得罪人!听听这语气就特么来者不善!
少年嘎嘣嘎嘣嚼着棒棒糖,仔细端量着谢瑾年和静姝,虚张声势:“你们是什么人?私闯民宅还这么硬气,问过我的拳头了吗?”
说着,少年撸起袖子,攥着拳头展示了一把并不怎么明显的肱二头肌。
在谢瑾年和静姝眼里,少年这点小伎俩根本就不够看。
静姝抱起不知道什么时候挨到她脚边呜呜咽咽的老狗,撩起眼皮子命令少年:“打电话给谢雨宸,就说他祖宗来了,让他赶紧滚过来谢罪!”
谢瑾年适时拎了一根棒球棒,眼神淡漠的看着少年,随手一挥,便把院中那块两米高的太湖石砸成了两半。
少年放下袖子,咧咧嘴:“牛逼!”
少年十分识时务,知道刚不过吓不走,二话没说就给谢雨宸去了电话。
也是凑巧,谢雨宸和小杠精正开着车前来小四合院“捉拿”进入叛逆期的儿子。
接着“逆子”的电话,谢雨宸心里着急,一脚油门下去,五分钟之后便见着了他家叛逆儿子嘴里的“来讨债的祖宗”。
嚯!他“祖宗”还是一对俊男靓女。
俊男靓女穿着做功考究的汉服,站在他家小杠精的小四合院里,还真有点微服至此的帝后那味儿。
最近谢雨宸新写的《帝后传》正在筹备投拍。
谢雨宸就以为这二位是提前得了消息,另辟蹊径,想了这么个另类方式自荐来了。
真是想红想疯了!
谢雨宸承认,以他几乎阅遍娱乐圈顶级颜值的眼,也不得不承认这两位长得实在好看,但是,他最讨厌这些人打扰他家人了,因此好看也白搭,他们没戏了。
谢雨宸的脸色不怎么好看。
谢雨宸以为遇着了不懂事的艺人。
静姝可就是“见到仇人分外眼红”了。
举止优雅的把怀里老狗往地上一放,静姝一秒变女汉子,撸胳膊挽袖子,一个鞭腿直接打向了谢雨宸。
这一腿来的突然。
谢雨宸条件反射一般,侧身躲闪,反击,转瞬就跟静姝打到了一块儿。
广袖宽袍的美妇人,西装革履的成熟型男。
仿佛代表两个时空的人碰撞在一起,却默契十足,甚至是赏心悦目。
谢瑾年就很酸。
然而,他看得出来静姝打谢雨宸打得很解气。
谢瑾年余光瞥了一眼盯着他惊成呆鹅的小杠精,拈着酸静观其变。
静姝和谢雨宸的拳脚功夫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
两个人从小打到大,对彼此的路数都颇为熟悉。
即便静姝换了副身体,体格不如原装的那副,打人的力道远不如从前,可路数是没变的。
一交手谢雨宸心里便掀起了惊涛骇浪,不自觉就开始手软,从略占上风,到旗鼓相当,再到主动喂招上赶着挨揍,不过也就是五六招的过程。
看着自家娘子跟奇装异服的男人肢体碰撞愈发频繁。
看着那个奇装异服的男人开始故意讨好他家娘子,看着那个奇装异服的男人对着他家娘子笑成了蠢货。
醋坛子翻了。
谢瑾年眉头紧锁,带着满身醋味长臂一揽,把才刚踹了谢雨宸一脚的暴躁娘子拖出战局,禁锢在怀里。
谢瑾年盯着谢雨宸眼底跳跃着危险,温声哄静姝:“娘子稍安勿躁,这等力气活哪能劳累你呢。”
揍了谢雨宸一通,静姝心气儿顺当了,靠进谢瑾年怀里,翻着白眼白谢雨宸:“便宜你了。”
谢雨宸:“……”就尼玛离谱!
小杠精从惊呆中回神,收回黏在谢瑾年脸上的视线,拽拽谢雨宸的胳膊,踮着脚凑到谢雨宸耳边,小声道:“老公,这俩好像是你写那狗血文里的谢瑾年和我。”
谢雨宸:“……”得,纸片人照进现实,这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小杠精语出惊人,谢雨宸从容自若。
展臂把紧紧攥着他衣袖的小杠精搂进怀里,谢雨宸饶有兴趣地打量了谢瑾年和静姝两眼,抬手一指没心没肺、看热闹看上头的熊儿子,斥道:“滚去隔壁写检查。”
少年人不知天高地厚,想赖着不走:“别呀!您看您都来客人了,总得有个端茶倒水的人不是?咱们打个商量,以我一壶绿茶抵您三千检讨行不?”
谢雨宸皮笑肉不笑:“不喝茶,你要是想吃竹笋炒肉管够。”
小少年“啧”了一声,悻悻地直接□□去了隔壁。
静姝看看谢雨宸,再看看□□的少年,抬眼看谢瑾年:“还是咱们家崽儿省心。”
谢瑾年颔首:“娘子说的对。”
谢雨宸没好气地瞪了静姝一眼:“二位请吧,屋里头说话。”
*
二十余年过去,厅堂里的格局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显然是重新装修过的。
家具摆设倒还是静姝原来选的那套,但配套电器已经换成了最新型的,犄角旮旯里也多了些男孩子的生活痕迹。
静姝也无需谢雨宸请,进了门,便直接拉着谢瑾年坐到了靠窗的罗汉榻上。
“不速之客”反客为主,谢雨宸轻笑一声,直接把跟罗汉榻配套的两张太师椅挪到了罗汉榻对面。
自从进了屋,小杠精就一直低垂着眉眼,不好意思抬头看静姝。
谢雨宸有点心疼。
扶着肩膀把小杠精按到太师椅里,谢雨宸挨着小杠精在另一张太师椅里坐了,视线在静姝身上绕了一圈,便着落在谢瑾年身上。
谢瑾年不动声色的与谢雨宸对视,任由谢雨宸打量他,他也在端量谢雨宸。
谢雨宸虽然穿着有些古怪,像极了番邦西洋人的装束,但不可否认,不论是相貌还是气质,他都确实是一个极为出色的人。
两个同样出色的男人,一个眉目锋锐,一个光风霁月,视线不避不让地焦灼在一处。
相互审视,相互打量,敌意在对视中滋生,流淌。
谁也不肯先开口,一时间厅堂里只剩下窗外阵阵蝉鸣声,叫得人心烦。
静姝动着手指与谢瑾年十指相扣,撩起眼皮子瞪着谢雨宸,不耐烦地道:“狗东西,差不多得了啊!”
谢雨宸视线转回静姝身上,习惯性想回怼。
然而,看着静姝那张艳丽的脸,想到自家克星青梅的倒霉经历皆因为他心血来潮那本书,便不自觉气弱:“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能不能淑女点?”
静姝:“呵呵。”
谢雨宸眼皮子一跳:“难得心平气和,劝你别做阴阳人。”
静姝翻着白眼,嗤笑了一声,模样既泼辣又可爱。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他的娘子与眼前这个男人之间,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里,有着他所不知道的牵绊。
谢瑾年的醋坛子又翻了。
谢瑾年垂眸看着静姝与他十指相扣的手,满脑子都是将那个野男人满门抄斩挫骨扬灰。
相濡以沫二十余年,静姝可太了解谢瑾年了。
歪头看看谢瑾年含笑的侧颜,静姝凑到谢瑾年耳朵边儿上,小声道:“夫君,这里与咱们大冀王朝不同,快把杀意收一收。”
谢瑾年转过头,薄唇仿佛不经意间滑过温软的朱唇,静静地看着静姝,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
静姝心头一悸,抿着唇上残留的温度,红了耳朵。
谢瑾年眸色沉沉地盯了静姝一瞬,倏然轻笑,慢条斯理地问:“娘子这是在嫌弃为夫的江山是野蛮人治理的不开化之地?”
我不是,我没有,是你又要故意套路我。
静姝无奈地回视着谢瑾年,晃着谢瑾年的手,小声咕哝:“夫君别闹。”
谢瑾年仿佛不为所动,垂眼掩下眼底的笑意,硬装出一丝落寞:“蛮荒之地的野蛮君主,也就只会闹了。”
静姝:“……”
扭头瞪了一眼明显开始看她好戏的谢雨宸,静姝蜷着指尖挠谢瑾年的掌心:“我大冀王朝,海晏河清,国泰民安,不说万国来朝,却也当得太平盛世,夫君更是励精图治,万民敬仰,赞一句千古一帝也不为过,夫君又何必妄自菲薄呢?”
如愿得着自家娘子一顿夸,谢瑾年心中酸意总算散了些。
谢瑾年捏着静姝的指节,得了便宜卖乖:“为夫在娘子心中真有这么好?”
静姝莞尔,顺着谢瑾年的心意,笑道:“在我眼中,夫君举世无双。”
谢瑾年忍着笑,无理取闹:“草菅人命举世无双,还是滥杀无辜举世无双?”
静姝好气又好笑:“喂,差不多得了啊!”
说完,又觉得自己口气过于生硬——毕竟谢瑾年骤然到了现实世界心中当是正惶恐着,静姝抱抱谢瑾年,好言好语地解释,“夫君,这里不比大冀王朝,这方天地没有君主没有特权,治国凭借律法,万民平等,任谁妄动武力都会被律法制裁……”
说着,静姝一指谢雨宸,“夫君若是看他不顺眼,只管告诉我,我帮夫君揍他。”
她帮他揍?
想起他家娘子方才揍谢雨宸的架势,谢瑾年心里刚扶正了醋坛子又翻了。
掌心落在静姝脖颈不轻不重地捏着,谢瑾年笑得温柔至极:“看来娘子与他关系匪浅。”
嚯!到底还是那个谢瑾年。
静姝求生欲瞬间满点,指着谢雨宸,笑道:“谈不上关系匪浅,硬要说,那就是他欠我一笔债,我恨不得把他狗头拧下来当球踢那种!”
瞧着静姝咬牙切齿的模样,谢瑾年反倒是开始劝静姝冷静了。
谢瑾年敛起酸里酸气,不再故意逗静姝,揉着静姝的脖颈笑着哄她:“娘子稍安勿躁。”
静姝微微仰头,蹭着谢瑾年的掌心笑弯了眼。
一双潋滟多情的桃花眼里,仿佛只剩下了谢瑾年。
谢瑾年终于心满意足,搭着静姝的肩头,撩起眼皮子,施恩似的,把目光挪到了谢雨宸身上。
谢雨宸看热闹看得正嗨。
冷不丁迎上谢瑾年的目光,谢雨宸跟谢瑾年互不相让地对视了一瞬,弯腰从茶几旁的小冰箱里拿冰可乐。
先拉开拉环给了他家小杠精一罐,又抛给静姝一罐,谢雨宸才不怎么招人待见地尽他的“地主之谊”。
谢雨宸晃着挂着水珠的可乐罐,道貌岸然地问谢瑾年:“长生不老水,来一罐?”
奇怪的,会发光的箱子。
红彤彤的罐子,打开的时候有气爆音,那个不雅地露着胳膊和小腿的小娘子喝一口就皱一下眉,仿佛在喝毒药。
谢瑾年敬谢不敏,拿走静姝手里的罐子放到茶几上:“不明之物,不宜入口。”
“夫君言之有理。”静姝笑眯眯地应完谢瑾年,转瞬便翻脸如翻书,眉目间含着煞气瞪谢雨宸,“瞧你把这逼装的,还长生不老水,你怎么不上天呢?”
嚯!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青梅,二十余年不见,乍重逢味道一点没变。
谢雨宸有点嘴痒手又痒。
小杠精心里一直对静姝有愧。
攥着谢雨宸的手腕轻晃:“老公,难得重逢,好好说话。”
谢雨宸这人,人长得锋锐,嘴巴毒,性格也硬。
然而一物降一物,对他家小杠精,谢雨宸向来是软的。
更何况,谢雨宸心里对静姝也是愧疚的。
抬手揉了一把小杠精柔顺的长发,谢雨宸仔仔细细地端量了静姝一瞬,无奈道:“娇娇,重逢不易,咱们抓紧时间好好叙旧可还行?”
娇娇是他家大哥给她起的小名。
二十余年没人叫,骤然听见,静姝眼眶有点酸,嘴却硬的很:“我跟你没什么旧可叙的。”
虽然两个人一直势同水火,谢雨宸却也是十分了解静姝的。
看着静姝那模样,想想自己给“静姝”设置的悲惨人生,谢雨宸就不自觉气弱。
指尖擦着可乐罐上的水珠沉默了一瞬,谢雨宸突然道:“对不起。”
那个像茅坑里的石头一样的竹马跟她说对不起。
谢雨宸说:“娇娇,对不起。”
静姝盯着谢雨宸看,用看史前动物一样的目光看谢雨宸:“可惜没有手机录音笔。”有的话必须录下来,分享到家庭群,在分享给谢爸爸谢妈妈。
谢雨宸脸色瞬间铁青,指着静姝恨不得跟她battle拳脚。
谢雨宸不开心的时候,静姝一般都会心情特别好:“你竟然也会说对不起,啧!”
谢雨宸好气又好笑:“娇娇,差不多得了啊!”
静姝嗤笑:“你没理你还挺硬气?”
“你记不记得对不起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了?谢公子嘴里一声对不起虽然金贵,可有什么用呢?”
“能拨乱反正,让我穿回现世,做回父母疼爱,大哥疼爱,事业有成,好友成群的小公主吗?”
不能。
谢雨宸觉得理亏。
千万别。
小杠精觉得愧疚,又害怕,怕真的再互换回去。
呵,想离开他?
谢瑾年觉得心里有什么阴暗的东西在滋生,比如,有点像打个金笼子。
静姝冷笑:“谢大编剧,一心人太太,你不是挺能写,挺能说的么?有张好嘴装什么哑巴呢?”
果然还是那个咄咄逼人的小青梅。
谢雨宸握着小杠精的手,视线在谢瑾年和静姝身上打了个转儿,突然笑道:“你也看见了,我娶了穿成你的小杠精。”
看着“自己”跟谢雨宸腻歪,就挺膈应,生理性膈应。
静姝没好气地问:“所以呢?”
谢雨宸笑了,笑得特别舒心:“能不能拨乱反正不说,就算真能拨乱反正,你穿回来给我当媳妇?”
艹(一种植物)!
恐怖如斯,细思恐极!
静姝一脸吃了臭豆腐的表情:“别讲恐怖故事。”
谢雨宸指尖点着扶手:“所以啊,维持现状应该是最好的结果,省着好好的甜宠剧变成惊悚剧……”说着,谢雨宸向谢瑾年寻求同盟:“谢公子,你觉得呢?”
刚才的对话里信息量很足。
谢瑾年不傻,已经从中揣摩出了大概。
因此,他并不意外对面那个男人知道他是谁,反倒是有些惊异,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似是不甘,又不乏庆幸。
谢瑾年细细地端量着谢雨宸,轻笑:“我听我娘子的。”才怪,她要是敢抛下他,他就敢把她绑回去。
静姝心情愉悦,主动攥住了谢瑾年的手。
谢雨宸轻叹。
自家小杠精战五渣,他家克星青梅带着的是神队友。
再战也是浪费时间,谢雨宸黑着脸认栽:“你划个道儿。”
静姝捏谢瑾年的手捏上了瘾,笑眯眯地提要求:“手机,钱,衣服。”
谢雨宸点头。
这都是必需品,他应该提供。
静姝想了想,补充:“我的衣服,不要热裤短裙。”
谢雨宸看了谢瑾年一眼,笑了:“没看出来,还是个情圣。”
静姝翻白眼,十分嫌弃地赶人:“离开之前我们就住这了,你没事可以跪安了。”
这用过就扔的姿态,真是二十年都不带变的。
谢雨宸又要被他的克星青梅气笑了:“急什么?先说说你怎么打算的?想没想过去看看爸妈和大哥。”
听谢雨宸管自己爹妈叫爸妈,简直惊悚。
然而看看谢雨宸宝贝小杠精的模样,谢雨宸这声爸妈叫的也没毛病。
静姝忍着不适瞪了谢雨宸一眼,气哼哼:“不劳你费心,你做好后勤保障就行。”
谢雨宸想了想。
自家克星青梅心里爹妈和大哥最大,而且人也一直靠谱,便没再多说,只是拉着小杠精告辞:“行吧,定制不赶趟儿,我来去给你们买衣服。”
静姝摆手:“跪安吧。”
谢雨宸好气又好笑,指指静姝,揽着他家小杠精走了。
*
谢瑾年有很多疑问,但他沉得住气。
静姝静静地看了饶是古穿今依然泰然自若的男人一会儿,笑着坐到了谢瑾年腿上:“夫君,我有个秘密。”
谢瑾年扶住静姝的腰:“洗耳恭听。”
静姝把搂在谢瑾年脖子上的手又收紧了一点,轻声漫语的,细细地给谢瑾年讲了她穿书的事儿,讲了现在这个世界,讲了她在这里的身份和家世。
讲完,静姝便抿着嘴,静静的看着谢瑾年,心里有一丝丝忐忑。
谢瑾年就很心疼,心疼之余才是震惊。
第一次洞房花烛夜之后,他家娘子的判若两人有了解释——他怀里这个,从始至终就只心悦他,压根儿就封正则什么事儿,想想就挺高兴。
谢瑾年捏着静姝的下巴,细细的亲,每一下都藏着化不开的心疼和温柔。
静姝被亲得痒痒的,忍不住开始笑。
谢瑾年捏了静姝的腰一下,含着笑道:“挺好。”这样也能相遇挺好,天定的缘分,谁也分不开。
领会了谢瑾年的意思,静姝笑得更开心了。
搂着谢瑾年的脖子,在谢瑾年嘴上猫儿似的咬了一口,笑着说:“我带你看看这个世界。”
说实话,谢瑾年还真挺好奇。
就着现在的姿势,谢瑾年抱小孩儿似的抱着静姝起身,笑着问:“从哪儿看起?”
静姝从谢瑾年身上跳下来,拉着谢瑾年的手从室内的电器看起。
电视。
箱子里装人?谢瑾年震惊.jpg
冰箱。
箱子里装冬天?还发光?谢瑾年震惊.jpg
空调。
箱子里装四季?谢瑾年震惊.jpg
……
一件一件的电器看过去。
在谢雨宸和小杠精把给他们买的“必需品”送过来之前这段时间,谢瑾年内心一直在重复“谢瑾年震惊.jpg”。
不过,谢瑾年到底是谢瑾年。
虽然心里震惊麻了,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从容自若。
从容自若地看着谢雨宸和小杠精送来满满一车奇奇怪怪的东西,从容自若地看着他家娘子赶小垃圾似的赶走谢雨宸,又从容自若地看着他家娘子眼底冒着星光拆开一个巴掌大的盒子,激动地碎碎念着拿出一个……
手鸡?
首鸡?
还是守鸡?
不知道是哪两个字,更不知道这到底是一只什么鸡,总之这鸡一点都没有鸡应该有的样子。
谢瑾年不动声色地看着静姝在亮起的“鸡”身上戳戳点点。
静姝快速给两部手机互存了联系方式6,抬头看着镇静自若的谢瑾年笑道:“这是手机,作用大概相当于咱们的信差,不过比信差更方便……”
说着,静姝把黑色那部手机塞到谢瑾年手里,用她的白色手机演示着给谢瑾年拨了一通电话,又指着屏幕上绿色电话小图标示意谢瑾年点:“点这个是接通,你点一下。”
谢瑾年视线在屏幕上的“娘子”两个字上停了一瞬,紧绷起来的肌肉霎时又松懈,慢条斯理地点了下绿色小图标,按着静姝的指示,把“鸡”放到了自己耳边。
静姝笑眯眯地拿着手机退出十多米,遥遥地看着谢瑾年,轻声道:“这手机可以随时通话,咱们不知要在这里逗留多久才能回去,有手机在便不怕夫君走丢了。”
谢瑾年看着静姝笑,学着静姝的样子轻声应道:“为夫不会丢下娘子。”
静姝闻言,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谢瑾年这话不假,她穿入书中二十余年,除了谢瑾年为那皇位不得不的“金蝉脱壳”那段时日,他再也没离开过她。
行围打猎带着她,南巡东巡亦带着她,平日里心血来潮微服私访京师民生百态时也次次都带着她。
“我知道,我就想时时刻刻粘着你行不行啊?”
谢瑾年莞尔:“那可太行了。”
静姝就近坐到窗前藤椅上,招手示意谢瑾年过来:“来,我教你用手机。”
从最基本的拨打电话教起,到各种社交软件,支付平台。
静姝一边摸索熟悉,一边叫谢瑾年。
教完把两个人的账号绑好银行卡,静姝戳开外卖软件:“今天晚上我请夫君尝一尝正宗的甜点。”
看就知道是静姝想吃。
谢瑾年笑着应了:“全凭娘子做主。”
静姝快速点完甜点,抬头看看谢瑾年,又搜着附近西餐店,点了一份情人节烛光晚餐。
点完晚餐。
静姝便开始拆谢雨宸送过来的衣服,最先拆的是男装。
谢雨宸虽然哪哪都不得她意,品味却是无可指摘的。
从严肃正经的商务风,到轻熟风,再到休闲风、运动款,静姝就像是个玩真人版“瑾年暖暖”的氪金玩家。
一套一接一套地给谢瑾年试装,拍照。
衣服换了十余套,静姝意犹未尽:“如果明天咱们还在这儿,我带夫君去商场。”
有静姝做“接引人”,谢瑾年快速吸收了现代世界各种知识,虽然依然觉得惊奇,倒也接受十分良好。
谢瑾年知道商场是什么,看着静姝跃跃欲试地模样,哭笑不得地转移话题:“你也试试那些衣服。”
衣服很合身。
静姝一套一套试过去,试到一件深V露背裙的时候,谢瑾年视线黏在静姝背上,喉结微微滚了一下:“这件裙子不准穿出去。”
静姝看着谢瑾年笑:“你不准我穿,走到街上看到那些露背、露脐、露肩、露腿的小娘子,夫君你看还是不看?”
想到他家娘子在穿到他身边之前,很可能也穿了那些露这露那的衣服。
谢瑾年神色微变,垂眸不动声色地用手机百度了一把他家娘子特别强调不要的热裤,咬着牙道:“不看。”
静姝不知道谢瑾年十几年的陈年老醋坛子已经翻了,穿着露背裙,踩着高跟鞋,嘚嘚瑟瑟地绕着谢瑾年跳了几步恰恰。
勾人的舞步点着了老房子。
谢·老房子·瑾年直接把静姝扛到了静姝当初淘宝回来的拔步床上,把陈年老醋和被静姝点着的火,都化作了不容拒绝的行动。
雨过天青色的纱帐里,婉转低吟,响了大半宿。
第二天,静姝便把所有略暴露略性感的衣服打包扔进了杂物间:“我们出去转转。”
谢瑾年看着被丢到角落里的衣服轻笑了一声,伸手捏了下静姝的脖颈:“好。”
说出去转转,也不是毫无目的的瞎转。
毕竟她们也不知道能在这里逗留多久,自然要先捡着紧要的事情办。
静姝拒绝了谢雨宸和小杠精的陪游,只让谢雨宸送了一辆车过来。
只是静姝穿书二十多年,现实世界各方面科技高速发展,如今的车与二十年前已经大为不同,交通管理规则更是繁琐严格了许多。
换句话说,有车静姝也不能开。
最终,谢雨宸在被静姝拒绝之后,也没如静姝所要求的那般直接派个司机过来,而是把他家叛逆期姗姗来迟的儿子谢念青抓来做了壮丁。
谢念青,刚刚考入国内顶尖学府化学系的高材生。
学上了半年,突然迷上了赛车,吵着闹着要休学去做职业赛车手。
在谢雨宸跟前儿,小少爷还一副敢怒不敢言的小模样,背了谢雨宸的眼,小少年立时原地复活,自来熟地跟静姝套近乎:“哎,阿姨,咱们第一站去哪儿?”
“南城,金水湾。”静姝下意识地攥紧谢瑾年的手,看着谢念青小少年笑吟吟的道,“劳烦小帅哥啦!”
“哎,阿姨,千万甭跟我见外,就冲您能揍的我爸毫无还手之力这一点,我都愿意给阿姨当二十年司机……”说着,谢念青回头笑嘻嘻问静姝,“不过话说回来,阿姨您手里是不是有我爸的小辫子啊?”
小少年不光叛逆,还鬼精。
静姝莞尔,抬手,食指戳着小少年的额头,让他好好开车:“看路。”
谢念青依旧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姨!亲姨!您放心,我开着自动驾驶功能呢!您就给我说说呗,我最爱听我爸的黑历史了!”录下黑历史才好跟他家专横的老子谈判!
静姝忍俊不禁。
谢雨宸的黑历史说是不能说的,总不能破坏了他在他家儿子跟前儿的威严:“我虽然跟你爸有点八字不合,可也做不出昧着良心无脑黑他的事儿来。”
谢念青一时无语,敢情他以为可以争取的友军其实是敌军。
小少年深受打击,闷闷不乐地开车。
如今车速大幅度提升,原本要开车一个半小时的路,三十分钟便到了金水湾。
金水湾是郾都顶级富贵地之一,里边住着的非富即贵。
比如,谢念青的姥姥家就在金水湾,也就是说静姝家就在金水湾。
静姝第一站来这就是想远远地看看她的父母。
既然确信小杠精代替她成了父母的女儿,静姝便没打算与父母亲人相认,毕竟她也不知道她这一枕黄粱什么时候会黄粱梦醒。
相认,不如远远看一眼。
二十余年过去,金水湾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物业维护得当,连岁月都没在这里留下多少痕迹,她幼时最爱去的小花园还是她记忆里的样子。
08:20
她的父母准时出现在了小花园里,手里推着一辆婴儿车。
谢念青远远看见外公外婆的身影,回头眼巴巴地看向静姝:“阿姨……”
静姝弯起眉眼:“你有事儿就去忙,我跟我先生下去走走,办完事给你打电话。”
谢念青霎时眉开眼笑,下车朝着两老一小跑过去:“外公!外婆!小甜豆!”
听谢雨宸说,小甜豆是她大哥的长孙。
如今亲眼见了,才更加真切的意识到,当初绕着她打转儿的、皮猴一样的侄子也是当爹的人了。
就真是时过境迁了。
静姝坐在车里远远地看着谢念青把她父母逗得哈哈笑,看着谢念青不老实地戳婴儿车里小甜豆肉肉的脸,轻声跟谢瑾年说:“夫君,那是我父亲母亲和小侄孙。”
谢瑾年垂眸看着静姝的侧颜,握住静姝的手:“要不要过去看看?”
静姝视线黏在父母身上,轻轻摇头:“过去也是萍水相逢一过客,没有必要。”
谢瑾年手上用力,把静姝拉进怀里:“鸿哥儿怕是都等急了。”
谢瑾年说的委婉,静姝懂他的意思。
这个男人是在委婉的告诉他,京师皇城里有盼着他们归去的儿孙,那里是他们的家。
静姝仰头看着谢瑾年笑,眼底氤氲着水光:“鸿哥儿再急,想来也得等普智大师的佛骨舍利化成糜粉才能再相见了。”
谢瑾年低头,轻轻亲了下静姝的眼,轻笑:“那就让他们等着,只要娘子还愿跟我回去就好。”
静姝讶然。
昨天骤然穿越到现实世界,她可都没见谢瑾年慌。
现在谢瑾年已经熟悉现实世界各种高科技了,她竟然从这一句话里听出了隐藏的不安。
静姝看着谢瑾年笑:“想什么呢?”
谢瑾年遥遥地看了一眼小花园里其乐融融的祖孙三代:“想怎么才能把娘子拐回皇城,去看咱们的嫡长孙。”
静姝指尖按在谢瑾年眉心,不轻不重地揉了两下,笑道:“如今在这里你我皆是黑户,父母兄长眼里我只是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罢了,他们如今过得很好,我没有去扰乱他们生活的念头,所以,无需夫君费心思拐我也会跟夫君回家。”
说着,静姝笑弯了眉眼:“夫君,那里才是你给我的家,我们的家。”
谢瑾年攥着静姝的手,良久才低声说了一声:“好。”
静姝靠着谢瑾年,远远看着小花园里的父母,笑着问:“夫君是想好生游玩一番,还是想多看些于咱家有益的东西?”
谢瑾年看着小花园里的人,拢紧抱着静姝的手臂:“随娘子高兴。”
虽然谢瑾年什么都听她的,但是他们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穿回书里头去,静姝并不敢太过放飞自我。
远远地看过父母后,又去她的母校远远地看了一眼她的老师,两个小时就这么过去了。
看着手机里谢雨宸发过来的她大哥今天的行程,静姝在心里默默算了一下大哥中午饭局的地点离她母校有多远,抬头问谢念青:“到城北天香居得多久?”
一个城西,一个城北,普通人开车要一个半小时。
但是,谢·赛车手·念青只用了四十分钟就把静姝和谢瑾年带到了天香居。
11:15
时间刚刚好,静姝他们到的时候,她大哥刚好从车上下来,跟他的合作伙伴边说边往天香居里走。
谢念青最怕谢雨宸,第二怕他大舅,即静姝她大哥。
因此,偶遇大舅,谢念青压根儿没敢露头,直到静姝她大哥的身影消失在静姝视野里,谢·装鹌鹑·念青才重新生龙活虎地领着静姝和谢瑾年进了天香居。
只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谢念青正张罗着,给静姝和谢瑾年介绍天香居的招牌宫廷菜,后脖领就被他大舅给拎住了。
谢念青嗅着熟悉的松木香,脖子跟长了锈的齿轮似的,一卡一顿地回头:“大舅。”
静大舅面无表情地盯了谢念青一眼,抬眼端量着静姝和谢瑾年:“倒是不知道你这小子还有交忘年交的癖好。”
谢念青立马卖爹,毫不犹豫:“没有没有,大舅,那位封阿姨是我爸香……呸……发小!我爸忙着筹备《帝后传》,这几天忙,就把我丢过来给封阿姨当司机了。”
谢家和静家住隔壁。
谢雨宸有几个发小,静家大哥心里门儿清。
看着容貌艳丽的静姝,静家大哥妹控属性上身,心中给谢雨宸记了好几笔,面上倒是保留了成年人的客套:“有朋友过来,雨宸也不作陪,着实不应该。”
说着,扫了一眼桌上的菜色,静家大哥戳了下谢念青的额头:“一看这就是念青点的菜,恐怕不合封女士和这位先生的口味,我让人再加几道招牌菜。”
静姝没想到能面对面地见到她大哥。
盯着那张被岁月染上了几许鱼尾纹的冷峻面孔,一时有些怔愣,直到谢瑾年不着痕迹地捏了下她的手,静姝才回神:“静先生,您太客气了,这些就够了。”
静姝紧绷着弦儿,不敢随意开口,唯恐她大哥看出端倪。
然而,在送走她大哥之后,心里又空牢牢的难受——被最疼她的大哥,防狐狸精似的审视了半晌,就很委屈。
“这叫什么事儿!”静姝忍不住小声抱怨。
谢瑾年捏了一角西瓜送到静姝嘴边儿,哄她:“吃口瓜,甜的。”
还吃口瓜,我刚吃完我被我大哥怀疑成狐狸精的瓜。
静姝十分不是滋味地腹诽,却还是咬走了嘴边那块西瓜上最甜的尖尖。
清甜的瓜入口,静姝心里那股子难受劲儿轻了不少,毕竟这也是早就有了心里准备的事儿。
静姝默默啃完西瓜,就调节好了心情。
敞开肚皮,狠狠地吃了她大哥一顿,静姝下午没再让谢念青载着他们乱转,而是带着谢瑾年去了图书馆。
理由很简单,既然穿回现世一回,怎么也要带些“bug”回去,建设他家的万里河山。
谢瑾年过目不忘。
静姝有书城app作弊,可以将看中的书“抄”进书城app里。
夫妇二人,默契地分工合作。
从各科基础知识,抄到最新科技技术周刊,再到智慧城市规划体系,以及各种实用技术及其应用……
两个人从下午两点“看”书看到了天黑,足足“看”完了小半个图书馆,才意犹未尽地回了小四合院。
晚饭是和谢雨宸一家三口一块儿吃的。
没有了昨天初见的剑拔弩张,两家人在小院里自己动手烤着串,看着星空漫无边际地聊着天。
撸串撸到一半,谢念青被小伙伴叫走出去浪了。
只剩下了他们知根知底的四个人。
小杠精跟静姝说对不起,又谢谢他们替她报了杀父杀母之仇。
静姝笑着说没关系,拜托她替她孝敬爹妈。
谢雨宸没再道歉,只是笑着说你们要是能多留些日子,我指定要请你俩演《帝后传》的男主女主,把你们捧成超级巨星。
谢瑾年说当超级巨星太累,被人伺候惯了吃不得那个苦,更何况他和静姝家里有万里河山,儿孙满堂,他们都在等着他们回去。
两个世界人,阴差阳错聚在一块,在同一片星空下,撸着串,聊着人生,不知不觉便在摇椅上睡了过去。
一朝梦醒,恍然如梦。
唯有那两套做功考究的古装,告诉谢雨宸他的克星青梅曾经来过。
唯有静姝身上的长裙他身上的西装,脑海里多出来的无数超越当前的技术,让谢瑾年深信他跟着他的娘子回了一趟家乡。
静姝还在睡,枕边的佛骨舍利已然化成了糜粉。
谢瑾年搂紧上天赐予他的娘子,拂袖挥散了枕边糜粉,微微扬起嘴角,轻声道:“娘子,我们回来了。”
庄生梦蝶也好,蝶梦庄生也罢,他的娘子跟着他回来就好。
余生很长,他们还可以相伴终老,览万里河山,看子孙满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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