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眼瞎第14天
苏澜一个翻身,两支箭擦身而过,她猛地一挥马鞭,一道力打在两支箭尾之上,分向两侧飞去。
许是没想到苏澜能够将箭打回,有一黑衣人未曾躲闪,一支箭生生刺入他身体,见人倒了下去,苏澜也抽不出身管他,一跃而起,去追另一人。
两人都见过她模样了,不能再留。
苏澜用脚一勾,箭便落入她手,未做停留,直接将箭往身前黑衣人身上飞去。
三十步之内她还是有把握命中的,果然,只见黑衣人一个踉跄,突然载倒在地上。
苏澜跑过去,见箭身次传了他胸膛,鲜血异涌,不过位置偏了些,当是只伤到肺叶,她抽出匕首直接了解了他,顷刻间血涌成河,林子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苏澜皱了皱眉,捡起他手中的弓与箭,头也不回地往回走去,她一把掀开帷裳,将苏衡抱了出来。
“姑姑。”苏衡看到苏澜手上沾着血,以为是她受了伤,眼含湿润,“血。”眼泪不挣气地流了下来。
苏澜以为他害怕,将他一把抱起放在马背上,“不是男子汉吗?见到这点血就怕了。”她将马匹的绳索解开,右手一个借力,翻身上了马。
苏衡一下子看愣了,都忘了自己还在哭,苏澜见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用衣袖给他擦了擦,又将他搂在怀中护着,“握好缰绳,权当今日教你骑马了。”
小萝卜头低头看了看高大的马背,有些虚,这么高姑姑是如何上来的,他见过三姑四姑骑马,哪一回不是上马就得上好一会儿的。
这下他确信姑姑不是在诓他,她真真切切是会骑马的!
“姑姑,你的血怎么办,疼不疼。”小萝卜头抓过她的手,放在嘴边呼气。
苏澜失笑,心头不由得一暖,“傻孩子,不是我的血。”她将手指往袖子上抹了抹,指尖的血迹便都粘在衣袖上,指尖恢复如初,并无伤痕。
苏衡脸色骤然一变,她猛地拉起缰绳,双腿加紧马身,压下身子,“驾!”
“姑姑——”
“别说话。”苏澜将缰绳塞进他手里,“抓紧,看着前面,压低身子,别怕。”苏澜尽力让自己声音平静些,不让小萝卜头察觉出异样。
“姑姑,我抓不住。”苏衡手心被缰绳磨得生疼,又不敢松手,他不知为何姑姑分明就在他身后,还要他自己抓缰绳。
“连个缰绳都抓不住,还学什么骑马!”苏澜厉声道。
苏衡被吓得一个激灵,这才死死抓着缰绳不敢动弹,姑姑实在是太凶了。
苏澜见此,这才将手完全松开,她取出一支箭,搭上弓就往身后射去,离弓之箭刺破林中的寂静,“嗖”地一声没入了林后,只听一声闷哼,一道黑影从树上落下。
“姑姑,怎么了?我听见箭的声音了。”苏衡不知身后发生了什么,只想着探过头来看。
苏澜一把将他头摁回去,“你再动一下试试,信不信我将你丢在这儿了。”
苏衡乖巧地不再挪身子。
苏澜心中不免有些焦虑,这些人在林间穿梭,善于隐匿身形,李驿昀手下有这些人她并不惊奇,可事情怪就怪在他派了这样的人来抓苏衡,还不止一人。
李驿昀不会不知马车上只有她与苏衡二人,她在人前一副娇弱病死,根本无力反抗的模样,李驿昀哪里用得着派这些杀手前来,杀鸡焉用牛刀,太过多余了。
真是残忍,连个孩子都不放过,幸好她今日跟出来,不然怕是真的要出事。
她夹紧双腿,一巴掌狠狠扣在马屁股上,马受了刺激,向前疾驰。
“姑姑,姑姑,我怕……”苏衡急得哭了出来,姑姑可是忘了他还是个孩子,不能骑烈马。
“这样就怕了?”苏澜没眼瞧他,这马只是用作马车,是再普通不过的騽马,跑得并不算太快,若是像这般跑起来根本不能坚持多久。
苏澜警觉,她总觉得身后还有人跟着,但一时间找不到方位,突然,前方又传来马蹄声,惊得苏澜一把抱住苏衡,就从马背上翻身而下。
虽然她身子不似平日里的那般“娇弱”,可她毕竟受过重伤,底子有些差,抱着一个苏衡从疾驰之马上翻下,力道之大让她一时间有些受不住,跌倒在地上,膝盖磕在石子上,钻心得疼。
“姑姑!”
苏澜没有惊叫出声,朝他摇了摇头,只是闭着眼缓了缓,等恢复了知觉她才起身拉着苏衡往树林中走去,若是仔细些便能看出,她右腿落地不稳,行路有些踉跄。
“姑姑,我们可是要躲坏人?是谁在追我们?”小萝卜头不傻,自在马车上起,气氛就有些压抑,姑姑回来之后身上还多了弓箭,他隐隐猜到了些。
苏澜拍了拍他脑袋,“这得回去好好问问你的好爹爹了。”没事给李承珺递什么帖子,这下好了,引得李驿昀怀疑,以为苏家与晋王勾结,非要处置了苏家不可。
苏芸那边也不知如何了,她还得赶过去瞧瞧,她对苏芸几人没什么好感,理应也没什么救人的必要,可谁让她是苏家人,如今这节骨眼上,苏家人不能出事。
“姑姑,有白鸽!”小不点苏衡眼睛一亮,一手指着天,一手紧紧攥着苏澜的衣袖。
只见苏衡话音方落,苏澜挽弓搭箭,对着上空,只听“嗖”得一声,白鸽扑腾了几下翅膀,便直直落了下来,砸在了不远处的林地里。
苏澜赞许地拍了拍他的脑袋,“你眼睛倒是亮。”是有些天赋,若是能得了苏家同意,将苏衡放在她身边好好教导,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她挪着步子往前走,捡起了已经不再动弹的白鸽,此地人烟稀少,有白鸽经过定是不一般,果真见白鸽腿上绑着字条。
她将白鸽丢在一旁,打开了纸条,眉眼间是化不开的焦虑,上面只有短短几字:
已至江南,无人。
她将纸撕成碎片,撒在一旁,握着弓箭的手都有些颤抖。
江南……无人……有人在查她了!
她为了避免有人发现异常,早在来京的三个月前,就已让余嬷嬷一家人南下,庄子里如今哪里还会有人,真正的苏澜也跟着人跑了,隐姓埋名在临城的某一小镇上,只要她不暴露真实身份,她也懒得管。
“姑姑,你箭术好厉害呀,能不能教教衡儿!”马屁精苏衡又开始缠着苏澜,猜到苏澜或许会拒绝他,他有些不要脸道:“姑姑,你在我心中简直无人能敌。”
苏澜此刻没心思理会这些,她敷衍道:“再说。”她得尽快查一查究竟是谁在查她的身份。
“好好。”苏衡喜不自禁,迈着小腿跑过去捡起苏澜丢在一旁的白鸽,“姑姑,我们把它拿回去炖汤喝吧。”
“家里是饿着你了?还差你这么一只鸽——”话音戛然而止,苏澜夺过苏衡手中的白鸽,掀开它的右翅,只见翅羽下有三个红点,她用指头抹了抹,抹不掉,不是血迹……
苏澜脑中警铃大作,她立马将白鸽往远处一抛,抱起苏衡就往树林深处跑。
完了完了!
“姑姑,怎么了?”苏衡被她一勒,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再不走,我们俩就要被炖了!”苏澜话音方落,只见白鸽被丢弃之处,一支鸣镝突然冲天而上,在最高处碎裂开来,汇聚了紫烟,顷刻间又散开。
这鸽子不是别人的,正是李承珺养的,苏澜也不知今日是踩了什么狗屎运,遇上了这档子事,直接射杀了他的信鸽,截胡了他的消息。
而树林另一处……
三具尸体被拖了出来,丢在一旁,无一不是中箭身亡,只有一个脖颈之间还多了一道刀伤。
“主子,属下还在林子里找到了这三具。”此人正是无南,他蹲下身检查了伤口,将其中一支箭拔下,仔细瞧了瞧,“都是一伙人,但属下敢肯定,这几个不是我们的人杀的。”
李承珺走了过来,懒懒地看了眼尸体上的箭,眼眸沉郁,交柔着暗涌的情绪,“你们可没这本事。”
每一支箭身皆没入身子不说,支支都刺穿胸膛,箭镞探出体外,尘土殽杂,血肉稠浊。
这手法,怪眼熟的……
与此同时,深林处突然传来尖锐之声,李承珺抬头望了眼,只见空中凝聚着一团紫烟,瞬息缥缈。
“主子,是鸣镝!”无南一惊,“有截了我们的飞鸽!”
这些飞鸽都是主子亲自养的,每只鸽身中暗藏鸣镝,若是飞鸽被人射下,便会触发其中的鸣镝,从中破身而出,以紫烟为警示。
“主子,属下前去一探究竟。”不探查一番他也不知究竟是哪只被人截了胡。
“不必了。”李承珺转身招了招手,赤狐蹦入他怀里,往他怀里拱着身子。
“主子?”
李承珺顺了顺赤狐的尾巴,也不知是在与赤狐说,还是在自言自语,就连他身上的杀气都消散开去,“她来了,我们去见见她,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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