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枚的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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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枚的推理

“十一点三十五分,那四人用过餐离开正厅,回到客房,我亲眼看着铁拐张、海饕餮走进北客房,假乔七、独眼赵走进南客房。铁拐张、独眼赵都是老江湖,且不说铁拐张,独眼赵能发现假乔七用捕门符码传递消息,应该早就对他有所注意了,之后海饕餮布置现场时毫不惊讶,显然张、赵二人早和他通过气。据瓷灵所说,当时独眼赵扼住假乔七,却被他咬住手指挣脱出去,铁拐张情急之下,突施杀手,一拐正中假乔七心窝。警官您也该知道,铁拐张在江湖上以‘铁拐击穴’闻名,这一击足以捣得假乔七心肺爆裂,口鼻喷血。杏林春燕图上和画轴旁墙皮上的血应该就是此时喷溅上去的,至于画轴附近地板上的血迹,应该是假乔七尸体倒地后从口鼻中流出的。凶手调整枪管角度以求准确击中假乔七心窝,正是为了掩饰他心口的瘀青拐痕……”

宣成点头道:“铁拐张从窗户跳进南客房时,脚上包着枕巾,应该是为了防止沾上窗外的湿泥,他来时便存了杀人的心思。”

许枚点头道:“铁拐张杀死假乔七后,和独眼赵移动画轴,布置现场,他拿着汉阳造从窗后回到北客房,之后他到正厅去请掌柜烧水,让警官和掌柜成为他的时间证人。与此同时,住在北客房的海饕餮拿着枪一步一拄地从我门前经过,故意在我门前停顿了几秒,让我留意到‘铁拐’拄地的声音。海饕餮走到南客房,留在那里的独眼赵对他交代了杀人方法。等二人把‘自杀装置’布置妥当,海饕餮打晕了独眼赵,并把他捆绑起来。不知警官有没有注意到,那绳子打的是水手结。”

“没错,是水手结,而这几人中符合水手体貌的只有那壮汉。”宣成点头道。

“他之前确实是法国人货船上的水手。”许枚道,“海饕餮一拉绳索,带动扳机杀死了假乔七,随即迅速从窗户跳出,逃回北客房,但慌乱中没有把窗户关好。海饕餮回到北客房,迅速脱掉泥鞋,但是他没有新鞋换,只好胡乱地把随身带的药水倒在脚上,假装是案发时正在抹药,听到枪声才赤着脚从房门跑了出来。”

“可是,他为什么不穿着鞋出来呢?反正这么大雨,院子里除了那条石板路到处都是泥水,就算鞋子上有泥也正常吧。”缩在被窝里的小悟小声道。

“他们吃过饭回到房间时是十一点三十五分左右,枪响时是十二点十五分,如果他一直待在房间里没有出去的话,鞋上的泥水应该快干了。但是他曾到窗外跑了一遭,所以鞋上必然满是泥水,这时候跑到走廊里定会被瞧出不妥。”宣成道。

许枚道:“就是这么个理,我猜警官刚才在北客房问话时,海饕餮仍然赤着脚吧?”

宣成点头道:“没错。”

“北客房里的枕巾都不见了吧?”

“这倒没注意。”

“大家听到枪响赶到南客房时,看到那样一幅古怪景象,多半都会认为乔七是自杀的。一旦警官您看出有什么不妥,也会立刻想到:铁拐张在正厅,他不可能杀人;独眼赵被打晕捆着,也不可能杀人;海饕餮的不在场证明似乎并不完美。但如果警官看不出这是他杀或索性不想管这案子的话,他们自然庆幸,若是您看出异样,并且开始询问调查,我关于铁拐张的证词就会与警官所见形成矛盾。警官当然更相信自己的眼睛,就算我躲在屋里不出来,也会成为您的怀疑对象,更何况我是第一个出现在现场门口的人。”许枚一摊手,“我呀,这份好奇心总是按捺不住。”

“没错。”宣成微微颔首,有意无意地看向房门,“我若不相信你的证词,自然会将你视为凶嫌;我若相信了你,不在场证明不完美的海饕餮就会走入我的视线,接下来是身处现场的独眼赵,而处于最安全境地的,就是案发时和我同处一室的铁拐张,但他恰恰是用铁拐击杀假乔七的真凶……”

“嘭!”

宣成话音未落,房门被人猛地一脚踢开,紧接着一个黑洞洞的枪口伸了进来,左边是一支黑亮的铁拐,右边是两只海碗大的拳头。

宣成眼皮一抬:“你们什么时候开始偷听的?”

“你说到铁拐击穴的时候。”铁拐张用一种颇堪玩味的眼神看着许枚,“你一介书生,怎么会对江湖之事了如指掌?我不记得江湖上有你这么一号人物。”

“这么个兵荒马乱的年月,出门在外即是行走江湖,我不是江湖人,却也得懂江湖事,否则还不被江湖人欺负惨了?”许枚道。

铁拐张阴森森地干笑两声:“你们两个好像一点都不紧张,正常人应该像他一样吧?”他抬手一指瑟瑟发抖的小悟。

宣成很不屑地挑挑嘴角:“我为什么要怕你们?”

“我的枪正顶着你的头。”独眼赵低声吼道。

“是吗?告诉你,我不喜欢这种感觉,你再不撤枪,我就抠出你另一只眼睛,把它塞到你嘴里。”宣成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悠然而冷漠。

独眼赵不禁打了个寒噤,再与宣成眼神一触,更觉得打心里向外迸出冰血似的,不由自主地抬起枪来。

铁拐张觉得很没有面子,一扬拐压下独眼赵的枪管,问许枚道:“你刚才的一番论断倒还说得通,不过,你有证据吗?”

“很简单,当这位水手小哥从屋里跑出来时,脚上的药实在不地道。”许枚一指海饕餮,道,“你脚上抹的不是滋养筋骨的扭伤药,而是一种治疗外伤的止血药,这种药江湖人一般会随身带着,但是对治疗跌打损伤毫无帮助。我说你们两人也真可怜,为了脱罪,一个挨了当头一棒,另一个索性把脚扭伤,还都待在案发现场或者现场不远处,你们的老大舒舒服服地在正厅一坐,就干净利索地脱去了嫌疑,你们呀,被人当枪使还蒙在鼓里。”

“一派胡言。”铁拐张一拐点向许枚眉心,小悟吓得一捂脸,却听“咚”的一声,却是许枚倏然偏头,那拐杖贴着他的耳轮直直插入椅背上,木屑纷飞。

小悟稍稍松了口气:好快的身手。

许枚看着那根插在自己耳边的铁拐,又看看宣成:“喂,你可是警察,你就坐视不理吗?”

宣成望着被铁拐捣碎的椅背,抬头对海饕餮道:“你拉动绳索,扣响扳机,子弹透过乔七的身体,打穿了椅背,木屑溅得满地都是,其中有两块米粒大小的木渣落在你的头发上,直到现在还在。”

海饕餮一惊,伸手一撸头发。

铁拐张怒道:“他诈你的,别听他胡说!”

宣成转向铁拐张,继续道:“还有你,你说你们是从深山返回的途中遇到大雨,在此投宿,而乔七的药筐是在路过山涧时掉落的。”

“有何不妥?”铁拐张戒备道。

宣成道:“这座山叫枯松岭,岭中只有一处山涧,那里的泥土色泽鲜红,黏稠如胶,你们若从山涧旁经过,鞋底怎么会没有红土?我押解迟鹗穿山而过,直到现在脚上还留着山涧旁的红土渣。”

许枚笑道:“这就叫撞枪口上了,对吧?”

宣成继续道:“另外,你这个药铺掌柜实在外行,在这座山里采些黄精、天南星倒还说得过去,但此处幽暗潮湿,怎么可能采到金线莲呢?”

他看向许枚,商量道:“咱们三个一人对付一个怎么样?你对付使拐的,我对付使枪的,小孩对付大个子……”

“妈呀!不行!他一拳就能把我砸成糊糊!”小悟看看比他足足高出三个头的海饕餮,惨叫一声。

许枚倒是表示同意,轻轻一侧身避开铁拐张接连击来的第二拐、第三拐,身形一晃,从客房门口闪了出去,还顺手推了海饕餮一个屁墩。海饕餮虽然怕鬼,可从没怕过人,暴喝一声,一拳轰向小悟头顶。

小悟哪敢怠慢,刺溜一下从床上滚下来,眼睁睁瞧着偌大一张床在海饕餮拳下变成一堆碎木板,吓得脸都白了,尖叫一声,一纵身从窗户钻了出去,踏着满地泥水埋头飞奔。海饕餮怒吼一声,越窗而出,恶狠狠随后紧追。

宣成这边结束战斗倒是出乎意料得快。

被轻视了的独眼赵见几人动了手,一声不吭当即扣下扳机。可当他的食指勾回的那一刻,宣成竟然鬼魅般地一抬脚,不偏不倚正踢在枪杆上,枪口向上一扬,“砰”的一声,子弹直中房梁。

独眼赵一愣神的工夫,恍惚间听到耳边悠悠响起一声“你太慢了”,脊梁骨一阵剧痛,紧接着浑身过电也似一阵酥麻,好像三百六十根骨节都要爆开,运足全身最后的力气惨叫一声,便被抽去骨头一般软倒在地上。

宣成收回钩状的五指,缴了独眼赵的枪,掂了掂道:“倒是趁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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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古董店.寻瓷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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