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红瓷灵

郎红瓷灵

郎红瓷灵

宣成见那瓷灵,也狠吃了一惊,手按在枪柄上:这个……也是瓷灵?连眼珠和嘴唇都是白色,人也是透明的……

江蓼红上下打量着瓷灵:“‘脱口垂足郎不流’,这是康熙郎窑红吧,据传是郎廷佐……或是朗廷极督烧。”

许枚轻轻点头:“是朗廷极,郎廷佐仕于顺、康之际,郎窑红烧于康熙末年,这郎窑红当是紫垣中丞朗廷极任江西巡抚兼管窑务时烧造。”

那郎红瓷灵挑起珠帘,冷笑着走进屋来,一抬腿坐在桌上,阴阴恻恻道:“我怎么醒了?你以为我喜欢这样?”她轻轻一抚贯穿脸庞的伤疤,恨恨道,“丁家老大用刀刺他,他却用我来挡!尖刀刺得我釉面崩飞,顺着我的脖颈滑到他的手上,血当时就喷了出来。抚陶师的鲜血渗进我的胎骨里,所以每晚子时,我都会自己醒来。”

江蓼红骇然变色:抚陶师?

宣成愕然:“丁慨?他还敢持刀伤人?”方才的丁慨一副哭哭啼啼的可怜模样,宣成怎么也想象不出他手舞利刃的样子。

许枚顿足道:“造孽,造孽!我还正奇怪这老宅夜夜‘闹鬼’是哪里出了问题,唉……哪有这般不知怜香惜玉的抚陶师?像这样连续数十日现出灵体,对瓷器灵蕴损害极大,昨夜我见你的身体已经变得透明,今夜愈发严重了,如果再现出灵体,恐怕你这一身灵蕴就要散去,变成一件无灵的死物。”

江蓼红好容易回过神来,声音有些颤抖:“这世上……还有其他抚陶师?”

许枚沉默半晌,轻轻叹了口气:“开始我也有些意外。”

“‘有些’意外?”江蓼红几乎要跳起来,难以置信地望着许枚,“你还真沉得住气,这世上几时同时存在过两个抚陶师?这人身在何处,是敌是友?”

许枚平静地笑了笑:“这件事我会追查到底。”

江蓼红胸口微微起伏,眯着眼睛道:“你早就知道?”

许枚道:“比你早不了多少……”

郎红瓷灵像是有些焦躁,打断许枚道:“昨天你说能修补我的伤口?”

许枚道:“当然,最好的缮宝师就在冉城,但你要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郎红瓷灵“哼”了一声,点头道:“你问吧。”

许枚道:“那个抚陶师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模样?”

郎红瓷灵嗤笑一声:“我哪里知道?他从没说过自己的名字,样子么……比你矮些,精瘦精瘦的,戴着一副墨镜,容貌看不清楚,只记得他小臂上有一片斑斑点点的伤疤。”

“斑斑点点的伤疤……”许枚拧着眉头道,“我不记得见过这么一个人。”他又问道,“丁慨为什么要伤他?他是怎么得到你的?”

郎红瓷灵道:“这人是丁老二雇来的,他给丁老大下了一种手臂上会出现黑线的毒药,逼他放弃丁老头子的财产。这人也奇怪,事成之后,不要钱,不要地,只让丁老二打开丁老头的藏宝阁。丁老二知道那藏宝阁里都是丁老头私藏的古董珍玩,价值不菲,还当那人要搜罗些金银珠宝,心里很是不痛快,可那抚陶师在藏宝阁里挑挑拣拣,最后只带走了被丢在角落里的我。当晚他还住在丁家,丁老二专门辟了一处小院子给他,就在后花园旁边。那天夜里,他问了我一些奇奇怪怪的事……”

宣成竖起了耳朵,许枚却打断道:“丁慨是怎么伤到他的?”

郎红瓷灵冷笑一声道:“丁老大被迫放弃家产,心里当然憋屈,刚拿到解药就翻了脸,从袖里抽出刀来,要杀那家伙出气……哼,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许枚又道:“那之后呢?”

郎红瓷灵道:“丁老大一个文弱书生,能干得什么大事?没多一会儿就被那姓刘的老管家按住了,那抚陶师倒是大度,也没再追究他。可是我……他们撕扯的时候,我被钢刀划伤了釉面,抚陶师的血溅到我的胎骨上。那抚陶师手一松,便把我丢到了窗外假山缝里的一簇杂草上。那抚陶师包扎过伤口便离开了丁家,再也没有回来找我。”

许枚有些心痛:“那你……”

“我能怎么样?每晚子时都在后花园闲逛,然后找个安身的地方,有时是假山缝里,有时是树丛里,有时是水池里,子时一过,又变回原来的样子……这么浑浑噩噩的,已经两个月了。”

江蓼红道:“每晚子时都在后花园……孩子们看到的女鬼就是你?”

郎红瓷灵点头道:“是我,怎么着?”

江蓼红无奈,对许枚道:“真要谢谢你降妖捉鬼了。”她又问那瓷灵:“你一直在丁家老宅的后花园,就没有想过出去?”

郎红瓷灵恨恨道:“出去?子时一过,在大街上变回原形,被乞丐拿去当尿壶?”

小悟“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郎红瓷灵怒道:“小东西,你笑什么!”

小悟缩在许枚椅背后,憋着笑道:“老板,她吓唬我……”

许枚拍拍小悟的头,又问道:“你这两个月在后花园里,有没有听到或看到什么奇怪的事?”

郎红瓷灵道:“那之后不久,丁家人就搬走了,也许是因为有不少在灵堂守夜的人看到了我。要说奇怪的事……搬家之前的一段时间,丁老二媳妇躁得很,一个人躲在后花园,又哭又叫,还摔盘子砸碗的。”

许枚、宣成对视一眼:应该是李淑尤去查后厨的人,结果被停了药。

郎红瓷灵继续道:“还有丁家的厨子,姓胡的那个,操着一嘴陕西话,半夜偷偷在后花园烧纸祭奠自己的儿子,那天是他儿子的周年,我怕吓着他,躲在暗处没敢现身。听他念叨的那些话……他儿子是横死的,好像死在城西。”

“姓胡的厨子,儿子死了?”许枚眼前一亮。

宣成蹙眉陈思:“周年……你看到胡三烧纸是哪天?”

郎红瓷灵道:“七月初三,丁家搬走前不几天。”

“七月初三?周年?”宣成一惊,“去年的七月初三,应该是阳历的八月一日……我记得警局几位前辈说过,那天傍晚在冉城西郊码头附近发生了一场枪战、一场车祸。”

许枚惊道:“枪战?车祸?”

宣成道:“那时我还没有来冉城,前些日子听几个老警察提过这两件事。枪战是两伙毒贩火拼,死伤惨重;车祸的肇事者正是丁忱,李淑尤坐在副驾,死者是个外地孩子,身上藏着一包叫‘神仙膏’的昂贵毒品。”

许枚忙道:“那个外地孩子……”

宣成道:“没有查出身份,不过他随身的包袱里满是关中特产,石榴、大枣、石头饼什么的,还有一瓶西凤酒,风尘仆仆,像是刚到冉城。”

许枚道:“胡三也是陕西人。你有没有听到那天胡三说些什么?”

郎红瓷灵白了许枚一眼:“我可不是爱听墙角的人,再说他呜呜咽咽的,连句整话都说不清,谁知道他在念叨些什么。”

许枚咂咂嘴,又问道:“你还记得丁家原来的一个小花匠吗?”

郎红瓷灵脸色一沉,怒道:“怎么不记得!就是那小畜生成天假借打理花草,在花园里到处乱翻,害得我每天都要找新的藏身处!”

“他找什么?”许枚奇道。

“谁知道他找什么!”郎红瓷灵“哼”了一声,“丁家搬走之后,这家伙竟然自己偷偷跑回来挖土。有一次被西原洋行的人从后窗看到,还报了警,从那以后他有一个多月没敢回来,我还稍稍松了口气。可前些日子他竟然毛遂自荐,上门请秋老太太聘他做花匠。”

许枚一挑眉毛:“看来秋夫人没答应。”

郎红瓷灵道:“当然,他最先去找的是那个姓孙的老嬷嬷,那老嬷嬷耳根子软得像面糊似的,当即便一口应下,可带他去见秋夫人时,秋夫人却一口回绝了。”

许枚奇道:“他就是因为这个对秋夫人怀恨在心?莫非丁家地下埋着什么值钱东西?”

宣成道:“丁家花园的水池有六米多深,这本就很不寻常。”

许枚搔搔下巴道:“难道水池下面有……宝藏?啊!水池!小花匠的尸体还在水池里呢,我们是不是……啊!”

江蓼红一口半凉的茶水喷了许枚一脸:“咳咳咳……水池里有尸体?”

“你……”许枚委屈巴巴,“我们也是刚刚知道,本就打算一会儿去把尸体捞出来的。”

江蓼红圆睁杏眼:“你说清楚,尸体是怎么回事?”

许枚抹着脸道:“这个小花匠应该就是躲在树上的人,我猜就是他给秋夫人写了那封信,地上‘禾’字的那一撇也是出自他的手笔。这个人处心积虑要潜入丁家老宅,只要秋夫人一死,他就能说动孙嬷嬷雇他做花匠,这么一来,他就能继续在老宅寻宝。”

江蓼红本是气势汹汹,揣着一条隐秘的消息来看许枚震惊的表情的,谁知却被一连串消息砸得晕头转向,急道:“他怎么会死在丁家老宅的池塘里?是被人杀死的还是自己失足?”

许枚揉揉眉头,站起身来:“我们先来梳理一下目前所知的案件过程。”

宣成坐直了身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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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古董店.寻瓷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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