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索信

勒索信

梅子黄时,枇杷满树,密密团团地压弯了枝条。

许枚倚着一棵斜生的桑树坐在湖边的青石上,半眯着眼睛,望着在水面上探头探脑的小鱼,惬意地摇着折扇,低低哼唱:“云霞出海曙,梅柳渡江春。淑气催黄鸟,晴光转绿萍……早听说春实岛上有这样一处四季如春的仙境,寒冬时节遍地瓜果。可惜之前从未来过。”

江蓼红用随身的小刀斫下一根碧莹莹的竹子,只手指粗细,八九尺长。她将竹梢的细枝剔净,刻出一圈浅浅的细槽,系上丝线,挂了小钩,顺手从许枚身下的石缝里捏出一条肥肥的虫子,挂在钩上,抬手一扬,鱼钩在薄薄的光幕里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扑地打破了湖面,惊得鱼群四散而逃。

许枚抖着长衫跳起来:“你早知道这里有虫子不是?我早该想到,四季如春也有坏处,这都十一月了,还到处都是大肉虫子。”

江蓼红笑道:“咦?你这大男人害怕的样子有趣得紧……哎呀别害羞,晚上给你烤鱼吃……”

许枚脸色微红,无奈抖手道:“你把人家园子里的竹子折了,就不怕人家乱棍打你出去?这是上品紫竹,可不便宜的。”

“不怕,我是李矩的‘特使’。”江蓼红笑道,“这位李大帅可是他们的大金主,百果庄的四家主人全靠大帅府的‘珍果宴’捧上神坛,他们可不会为一枝竹子和我争执。”

许枚沉吟半晌,说道:“那个……我说句话,你可别恼。李大帅待你恭谨有礼,一则为着你救过他们夫妇的命,二来也为你江老板的人缘名望,这第三么……怕也为你这‘倾国倾城的貌’了……”

江蓼红一怔,粉面绯红,轻啐一声:“浑说什么……”

许枚道:“李大帅素来强横好色,这你不会不知道,他今年年初新娶的十三姨太,才十六七岁年纪,生得那样标志灵秀,不知是哪家千般宠着百般爱着的女儿,生生被李矩那胡子糟蹋了。还记得吧,那天的《冉城日报》用一个整版登着李矩和十三姨太的婚纱照,那姑娘笑得极是勉强。今年夏天,大概是……八月份吧,十三姨太趁李矩出城练兵时投井自杀,坊间都说她是不堪李矩凌虐……”

“我记得这件事,轰动一时,后来被李矩压了下去。”江蓼红叹道,“我明白,我不会和李家走得太近,但也不好伤了他的面子,后天的珍果宴还是要去的。”

“嗯……”许枚转移话题道,“说起来,那个养鸽子的孩子把我们迎进庄子里已经一个多小时了,住处也安排了,茶也喝了,点心也吃了,主人还是不肯露面,这架子可够大的。”

江蓼红道:“我想是南边水路那里来了贵客,他们四人不敢不去迎接。”

“南边水路?”许枚不解。

“我们是走陆路从百果庄西南门进的,春实岛还有一座码头,有条水路直通庄子南门。”江蓼红道,“能让桑、洪、梅、金四家公子亲自迎接的客人,整个冉城怕是找不出几个。”

桑、洪、梅、金,是冉城一带身价最高的四家果品商,以经营昂贵珍果为业,四家在冉城远郊的大鸿山深处有数十顷果园,山谷里温泉如沸,滋润了大片沃土,各色珍果四季可熟。冉城一带有几句童谣:“春来桑葚累如枣,万贯一斛洪樱桃,黄梅雨后流珠玉,枇杷结出金元宝。”桑家产桑葚,洪家种樱桃,梅家养黄梅,金家出枇杷,都是不同凡品的佳果。除此之外,四家宅院之中还各有几树上品,是专供李大帅珍果宴的上等奇珍,民间等闲不得一见。

江蓼红称李矩是百果庄的大金主,倒是没有夸张。这百果庄正是桑、洪、梅、金四家的公子凑钱买下春实岛后建的一处园子。

春实岛,位于冉城以西的温峪湖中,岛上和大鸿山一样,遍布温泉,四季如春。

江蓼红伸手从树上摘下一枚桑葚道:“这四家栽种的果树,哪怕中下品都是极稀罕的异种。你瞧这桑葚,红得发紫,油得发亮,个头儿比枣还大,除了冉城桑家,再没人养得出来。这四家的公子年幼贪玩,将自家中下品果树共挪了一百多株来,零零星星点在百果庄里,还常邀名媛雅士游玩采摘、吟咏诗赋,在庄子里景致最好的‘忘机阁’或是‘飨宾楼’狂欢滥饮。”

许枚笑道:“‘梅子流酸溅齿牙’‘枇杷黄尽客窗枝’‘樱桃色照银盘溜’‘桑葚连村布谷啼’。晚春新果,早被古人写绝了,还能翻出什么新花样?我倒真想会会那些‘吟咏诗赋’的‘名媛雅士’,只是今天这庄子里太静了些,连个人影也不见。”

江蓼红道:“今天是十月十日,正是市面上难见果品的时日,李矩的人每年这一天便来百果庄收反季果,为十月十三日李矩生日当天的珍果宴做准备。这庄子景致不错,我想带你来散散心,便主动从李大帅那儿要了这差事。”

许枚恍然道:“我们来时乘的那艘船是往冉城运水果的吗?我说怎么那么大。”

江蓼红笑道:“没错,这才是正事。这项生意办结之后,才轮到那些游园吟诗的才子佳人过来耍矫情。这一船要装二十箱中品果,还有上品桑葚、樱桃、梅子、枇杷各一箱。大鸿山谷那四棵上品果树结的果子,是桑、洪、梅、金四家的绝密极品,专供李矩的珍果宴享用,向来由四家嫡系子嗣负责押送,从不许他人染指。现在这园子里除了我们,就只有亲自押送果子来百果庄的桑悦、洪璎、金沁、梅笙四位公子和那个养鸽子的鸽僮。至于什么仆役、管家、厨子之类一概没有,连他们随身的仆人都安顿在湖对岸的庄子里,等货物交接完毕后才能上岛伺候。”

“啊?那这两天他们吃什么喝什么?一个养鸽子的小孩伺候得了他们吗?”许枚道。

“自己架炉子烧烤啊,有趣极了!”江蓼红兴冲冲道。

许枚轻轻一撩眼皮,表示怀疑。

江蓼红见许枚这副神色,无奈道:“你这食古不化的老古董,不要这么排斥这些新花样嘛。”

许枚失笑道:“烧烤算什么新花样,这东西周秦汉唐皆有,只是近来不多见了。”他扳着指头道,“你看啊,这《礼记》中便有‘以炮以燔,以烹以炙’。《韩非子》中有‘桑炭炙之,肉红白而发不焦’。北朝《齐民要术》里有不少烧烤河鲜水产的法子,比如炙蚶、炙蛎、炙车鳌、炙鱼。不久前罗振玉先生在日本发现唐人昝殷所撰《食医心鉴》,里面有炙黄雏鸡、炙鸲鹆,都是极好的药膳。宋人吕希哲《岁时杂记》中的‘暖炉’,便是将酒与肉片置于炉中,围坐饮食,这和时兴的烧烤没什么区别嘛。还有……”

“打住打住!”江蓼红扬眉作色,“吃个烧烤还掉起书袋来了。”

许枚一缩脖子:“我也没说不吃啊。”说着他又问道,“对了,庄子里为什么有个鸽僮?哪位公子喜欢鸽子,还是喜欢烤鸽子?”

江蓼红道:“桑家公子桑悦在分绿园养着些玩耍用的鸽子。”

许枚道:“分绿园……这名字倒是雅致得很。有道是‘梅子留酸软齿牙,芭蕉分绿与窗纱’。一目所望,闲情果香,颇有七八成在这‘分绿’二字当中。”

江蓼红道:“分绿园是百果庄西北的一座小院子,院中有一座竹楼叫‘分绿阁’,被桑悦改造成了大鸽笼,养了不少珍奇鸽子,都是为了赏玩卖弄……鱼咬钩了!”

“别急着提钩,先溜溜它。”

“哎……鱼跑了……”

“你这鱼竿不成,软绵绵的没劲道。”

“哪儿呀,是这儿的鱼劲儿太大……”

二人正说笑时,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悄无声息地从树梢上扑将下来,正落在江蓼红怀里,翻了个身,露出四只梅花形的肉垫。

许枚定睛看去,却见小花衔着一只灰毛胖鸟,仰起头来一副邀功请赏的样子。

江蓼红拍拍胸口,一捏小花的颈皮,对许枚道:“都是你宠的,这家伙越来越没样子了!”

她见那胖鸟脚上悬着一个核桃大小的篾编小盒,不禁脸色一黑道:“这不是分绿阁的信鸽吧?臭猫,你闯大祸了!”江蓼红脑袋一阵阵发胀,弓着手指在小花脑门上敲了几下。

小花喵喵惨叫几声,抬爪一阵乱挠,挣脱出来,蹦跳着钻进池塘旁边一座精巧别致的小屋里,江蓼红气冲冲地一丢鱼竿,撸起袖子进屋捉猫。

“当心些,别把紫藤花撩拨坏了。”这座精致的小屋叫紫藤馆,许枚很喜欢这座小屋外面一挂瀑布似的紫藤花,见小花和江蓼红接连穿藤而过,拨打得藤帘一摇三晃,紫艳艳的花瓣落了满地,忍不住心疼道,“真是不知道怜香惜玉……”他捧着被咬断脖子的灰毛鸽子随后跟上。

勒索信

“你下来!”

“喵!”

“你给我下来听到没!”

“喵呜!”

“你不下来我可上去啦!”

“喵?”

“呀你还不信!看我怎么收拾你……”

“喵嗷……”

刚一进屋,许枚就听到这么一段诡异的对话,忙一把拉住正准备往房梁上爬的江蓼红,冲炸着毛的小花招招手:“小花乖,爬那么高多危险啊,先下来,她不敢打你。”

“谁说我不敢!”江蓼红龇着牙道,“都是你惯的,我今天非得狠狠揍它一顿再说。”

“先骗它下来嘛。”许枚把鸽子放在桌上,举起双手,做出个等小花投怀送抱的姿势,“乖猫猫,快下来,一会儿钓鱼给你吃。”

江蓼红嘀咕道:“叫得这么肉麻,它哪听得懂……咦?”

小花像是听懂了许枚的话似的,团了团身子,乖乖跳了下来,许枚一把接住:“哎哟,那是什么?江老板!”

小花跳下时碰掉了房梁上一个褐色的东西,许枚抱着小花不及抬手去接,眼瞧着那板砖似的东西向自己脸上拍来,吓得失声惊叫。江蓼红眼疾手快,一把将那“板砖”抄在手里:“嗯?是个盒子。”

“盒子?”许枚揉着小花的脑袋凑过去,“鸡翅木盒子,倒也普通,怎么会放在房梁上?”

“谁知道。”江蓼红打开盒子,两只小巧的鼻烟壶静静躺在厚实的淡灰色绸布软窝里,许枚一见之下,顿时叫了出来。

“哎呀!这是乾隆官窑鼻烟壶!”许枚一把丢开喵喵乱叫的小花,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只椭圆形的鼻烟壶,“松石绿地粉彩宝相花,艳而不俗,笔触精到,松石色为地,红珊瑚作钮,真品无疑,真品无疑。”他又拿起稍宽扁些的,“这只也是粉彩宝相花,淡黄色地,模样更柔更媚,这颜色也更撩人。”

许枚接过盒子,收好鼻烟壶,奇道:“怎么会有人把鼻烟壶藏在房梁上,多危险。”

“就是啊,奇怪……啊,小花你给我撒嘴!”江蓼红正摸不着头脑,小花悄无声息地把许枚丢在一旁的灰毛鸽子叼了起来,弓着背踮着脚作势要逃。许枚一眼瞥见,一把将盒子塞在怀里,伸手抄住小花软乎乎的肚子,将它抱了起来,在毛茸茸的小脑袋上轻轻拍了一巴掌:“松口,这么馋呢这小东西,你妈妈饿着你了吗?”

江蓼红一把捞住小花吐出的鸽子,气咻咻道:“这惹祸精,这鸽子十有八九是桑悦养的珍奇信鸽。”

“珍奇信鸽?我看这鸽子普通得很。”许枚揉着小花绒绒的背毛道。

江蓼红提着鸽子的翅膀仔细瞧了瞧:“鸽子的良莠我可看不懂。”

许枚道:“我也不大明白,倒是有些北京的朋友喜欢玩鸽子。冉城离北京不远,北京的鸽市我也见识过几回,热闹得很,阴历逢七、逢八的护国寺庙会,逢九、逢十的隆福寺庙会,满处都是漂亮鸽子,什么短嘴、青毛、黑皂、七星、黑玉翅、铁翅乌、铜膀白、紫点子、花脖子、勾眼瓦灰、紫四块玉,形形色色,花花绿绿,晃得人眼花缭乱。”

江蓼红听得许枚满口的青白黑紫,不禁头大:“这鸽子的名儿倒也俗中带雅。”

许枚笑道:“要说这鸽名之妙,当属明代张万钟《鸽经》,什么巫山积雪、银灰串子、雨点斑、凤尾齐、紫葫芦,总计有三十来种吧,现在已经不多见了。几年前江蝶庐先生写过一本《实用养鸽法》,里面还有不少外国鸽子,什么筋斗鸽、宝德鸽、嘉可平鸽……”

江蓼红忙道:“打住,打住……那这只是什么?”

许枚讪讪一笑:“我只有嘴上功夫,晓得几个花哨名字,眼力是顶不济事的,只看得出这是一只信鸽,花名品种可说不出来。”

“信鸽……那是给谁送信的?是桑悦吗?”

“要不……打开瞧瞧?”许枚见那鸽子脚上的篾编盒子只以一枚搭扣扣合,也没有什么火漆封泥,便也动了玩心,一伸手便扳开了搭扣。

江蓼红轻叱道:“胡闹……”

许枚脸腾地红了,浑身骨头一阵阵发软:这一声“胡闹”……好亲昵呢……

盒子里卷着一张纸条,纸条上松松地绕着一根女孩子的发带,发带上缀着七颗粉白色的珍珠。

江蓼红掩口轻笑:“这发带是冉城‘悦婌楼’的首饰,名贵得很,看来这纸条多半是哪家小姑娘写给情郎的情书。这庄子里可有四个翩翩贵公子,信是给谁的呢?”说着她捋下发带,打开纸条,见上面写着几行小字,顺口便念了出来:“‘发带主人在我手里,想要她活着回去,明日中午十二点,用锦缎妥善包裹此玉壶春瓶,装入木匣,置于百果庄外泛尽河渡口的小船中,解开缆绳,使船顺流而下。我拿到东西,便放她离开。不要报警,也不要将此事告诉其他三人,庄里有我的人盯着你,你若轻举妄动,便等着为她收尸吧。’我的老天……”

“勒索信?”许枚愕然道,“这鸽子是来送勒索信的?那绑匪要什么东西,玉壶春瓶?”

“这……这个……”江蓼红指着纸条一角道,“绑匪在纸上画了这么个东西,看起来……像一个瓶子……”

许枚凑上去一看,脸上一阵扭曲:“这绑匪的字凌厉潇洒,画工却差得愁人,这画的……应该是个玉壶春瓶……吧?”

江蓼红连连皱眉:“这么说,绑匪绑架了一个女孩子,让百果庄的某个人用一只玉壶春瓶来换?我记得你上次让小悟拿着那枚缺角大齐来找我,那件案子就和一只玉壶春瓶有关,对吧?看来这种瓶子不祥……”

许枚无奈:“瓷器哪有什么不祥的……眼前这事情怎么办?你的猫把人家的鸽子叼了,绑匪的信没送到,我们也不知道收信人是谁?绑匪限定的时间是明天中午,一旦不能按时送出瓷瓶……也未见得是瓷瓶,玉壶春瓶以瓷质最多,元明以来铜的银的玉的也有不少……”

江蓼红道:“不管什么材质,一旦不能按时送出绑匪要的玉壶春瓶,恐怕这个戴珍珠发带的女孩子凶多吉少,我们甚至不知道绑匪勒索的目标是谁,等等……看这句‘不要将此事告诉其他三人’,这绑匪要勒索的可能就是桑、洪、梅、金四人之一。”

许枚点头道:“没错,这鸽子毕竟是来百果庄送信的,他们四个就是百果庄的主人。”

江蓼红抖抖纸条道:“那我们怎么办?一个一个去问他们:这是谁的发带?这里可写着‘庄里有我的人盯着你’。”

许枚道:“庄里有绑匪的同伙,至少是个眼线。可你说过这里只有五个人:四个主人,一个鸽僮。”

江蓼红道:“如果这个所谓眼线就在这些人当中……不对,今天除了他们,还有一个身份尊贵的客人,以及我们。”

“且不管他是谁,如果这个‘眼线’知道勒索信落到了我们手里,他会怎么做?”

“也许会不甘心地继续发出第二封勒索信,也许会先对我们做些什么,然后再打那玉壶春瓶的主意。”江蓼红有些紧张,抱着勒索信四处乱瞧。紫藤馆静悄悄的,除了许枚怀里的小花发出软软的呼噜声,四下里再没有别的动静。

许枚轻轻挠着小花的下巴,问道:“那条泛尽河在什么地方?”

江蓼红道:“就在春实岛上的深山里,九曲八弯的,中游有一段穿过百果庄东北角。河道两侧都是老树,从没人打理过,黑沉沉的长得遮天蔽日,白天去也怪瘆人的。从信中所说来看,绑匪的藏身处在泛尽河下游,那地方是森林深处,荒僻得紧,我从没去过,据说那里有獐子、狐狸、野獾之类的小野兽出没。”

许枚道:“那船是……”

江蓼红道:“百果庄东北有个小码头,配了几条三尺来宽的小船,一般只在百果庄外面的那段河道玩耍用,很少往上游和下游莽莽荒荒的森林里走。”

“嗯……”许枚思索片刻,说道,“这件事还是先通知警察比较合适。”

江蓼红犯难道:“怎么通知?这里可没有电话。”

许枚道:“分绿阁不是有好多鸽子吗?”

江蓼红无奈道:“都是养来玩的鸽子,一个个胖得像球似的,哪会送信?”

许枚一拍脑门:“也是,总不能当着那桑公子的面说‘让你的鸽子去警察局送一封信’,万一他就是绑匪的眼线,那可就糟了……”

二人正为这勒索信犯愁,却见那鸽僮气喘吁吁地跑来,委屈巴巴道:“江老板,许老板,可算找到二位了,四位公子在忘机阁张罗宴席,正等二位过去呢!”

这鸽僮名叫阿七,十五六岁年纪,身材精瘦健壮,剃着短短的平头,小脸细细白白,鼻头旁边满是小雀斑,穿一身素净的短褂长裤,显得老实干练。

许枚修长的手指藏在小花绒绒的背毛里,偷偷将纸条揉成小团,滚进袖口,轻轻一笑:“我们贪看紫藤馆景色,一时迟怠了。”

江蓼红不动声色地将鸽子的尸体藏到柜子后面,笑吟吟道:“好,我们正要过去。我来过百果庄,知道去忘机阁的路径,我们自去便好。你先把这猫送回我们的住处,它若上了宴席,谁都别想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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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古董店.寻瓷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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