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勒索信

又见勒索信

又见勒索信

桑悦命鸽僮阿七点燃炭火,梅笙、金沁打开两瓶晋裕的汾酒,桑悦、洪璎亲自动手,将鱼肉蔬菜刷油上架,姬扬清、江蓼红看得有趣,也自己动起手来,不多时浓香满溢,勾得人肚里馋虫蠢蠢欲动。

许枚抿了一口汾酒,连连点头:“这酒极好。”

桑悦又从冰桶里取出几瓶不一样的酒,笑道:“那酒劲道太足,怕几位姑娘不好消受,这里有我家酿的桑葚酒,香柔可口,最适合女士品尝。”

江蓼红道:“这桑葚酒的确难得,李大帅的夫人最好这口。去年李大帅送了我两瓶,我一直没舍得喝呢。”

姬扬清兴致勃勃道:“那我可得尝尝。”

桑悦起身斟酒,洪璎招呼着取出自家酿的樱桃汁,一时觥筹交错,倒也有几分热闹。只是宣成依旧冷若冰霜,季世元父女笑得格外勉强。许枚看在眼里,心中不安,却宽慰自己道:我瞥见警官已经看过那张纸条了,他应该会想办法应付这件事吧……

江蓼红吃了两块鱼脯,凑在许枚耳边道:“你那宣队长怎么还没动作?”

许枚小声道:“放心吧,他会处理的。”

姬扬清拉拉江蓼红的衣袖,问道:“你们是有什么事儿吧?他们两个刚才躲在窗户那儿叽叽咕咕的,现在你们两个又在这儿咬耳朵。”

江蓼红道:“嗯……我一会儿便告诉你,你可别往外说,省得别人紧张……”

“果然是有事吧!”姬扬清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撺掇着江蓼红,“姐姐先告诉我嘛,小声些说……”

话音未落,只见一只白羽紫斑的漂亮鸽子扑啦啦飞进水亭,抖抖翅膀落在桌角,见眼前摆着一盘当佐料的碎花生,也不知客气,俯身便啄。

桑悦吃了一惊,回头问捧着扇子忙前忙后的阿七:“怎么回事?这是我的紫四块玉,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说着他熟练地一把抄住鸽子,抚摸着背毛道,“你忘了锁鸽笼了?”

阿七揉揉被烟火熏痛的眼睛,委屈道:“我……我也不知道,鸽笼我都锁了,它不可能自己飞出来……”

梅笙突然道:“哎,它脚上挂着个小竹筒!”

“竹筒……”桑悦掀开紫四块玉腹底软乎乎的羽毛,奇道,“果然有个竹筒,你们几个,这是谁干的?”说着他伸手指点着洪璎、梅笙、金沁,“这鸽子养尊处优可飞不远,送信的人一定就在岛上,或者在庄子里。”他打开竹筒,取出一个纸卷,“这东西……怎么用一把头发系着?这头发还是褐色的。”

洪璎道:“是马尾巴吧?”

金沁轻声细语道:“不是,马尾巴毛又粗又硬,这就是人头发,发质比我那些木偶的假发都好,只是有些油腻,看来有两三天没洗过头了。”

江蓼红凑在许枚耳边道:“金沁做过不少和真人一般大小的木偶,惟妙惟肖,皮骨俱全,几可乱真。”

桑悦展开纸卷,见上面写着几行蹩脚的小字,笑道:“这字写得真丑……‘你认得她的头发吧,你的女人在我手里,快把你的三百枚上等果种剥好洗净,收入袋中,放在泛尽河渡口的小船上,让船顺着河漂走,我会在下游等着。任何人不准随船一起来,否则我就宰了你的女人。如果明天中午十二点看不到船来,我一样会杀了她。不准报警,也不准告诉其他三人,庄子里有人盯着你,你如果不听话,我会立刻……立刻杀了她……’”桑悦没等念完信便吓傻了,吞了口唾沫道,“这……这是谁搞得恶作剧?”

这一纸的车轱辘大白话粗糙之极,姬扬清嫌弃地一咧嘴道:“勒索信?”

她一拍宣成肩膀,小声问道:“你就为这个来的?”她又抬眼一扫坐在对面的季世元父女和身边的江蓼红、许枚,“他们也知道这事?”

宣成点点头,又摇摇头,姬扬清莫名其妙:“什么意思嘛!”

桑悦脸颊直抽搐:“这是谁干的?怎么能开这种玩笑?太过分了!”

“连头发都剪了,这不是玩笑吧……”梅笙胆子小,见了那束头发,吓得冷汗直流,颤声道,“这是绑架勒索,弄不好会出人命的。”

季岚面色发白,口中不自禁地喃喃道:“怎么要的是种子?”她身子本弱,声音又小,说起话来嗡嗡嗡如蚊虫振翅,几不可闻,好在江蓼红听力绝佳,季岚所说一字不落入她耳中。

江蓼红凝目望去,见季世元也满脸疑惑瞧着季岚,宣成眉头紧锁,闷闷不语。她不禁暗暗奇怪,总感觉这个季二小姐好像知道些什么,似乎在她的印象里,绑匪要的不应该是种子,那会是什么?难道是……玉壶春瓶?想到此处,忍不住回头看了许枚一眼。

许枚也困惑不已,这封勒索信和刚才那封太像了,连约定的时间和交付“赎金”的方式都一样,偷眼去瞧宣成和江蓼红,见两人一个皱眉沉思,一个怔怔地望了过来,都是一脸蒙相。无奈他递给江蓼红一个同样迷茫的眼神,轻轻咳嗽一声,说道:“信上说‘不准告诉其他三人’,看起来是有人挟持了四位公子中某一位的亲近女眷,要挟他交出……交出三百颗上品水果的种子,这种‘赎金’可真怪极了。”

江蓼红接口道:“桑、洪、梅、金四家种的桑葚、樱桃、梅子、枇杷比寻常的果子大了一倍不止,在市面上的价格本就贵得吓人,绑匪要的上品果更是价比黄金,民间几不可见。这人要上品果种子,可能是要自己拿去种,日后好大赚一笔吧。”

洪璎性子冲,也不顾及江蓼红的面子,连连摇头道:“不对不对,要等种子长成果树,再结出能吃的果实,至少要五六年时间。就算绑匪能拿到种子,他有没有好水好地,会不会浇水施肥,会不会除草杀虫,会不会剪枝嫁叶择花护果?任何一个环节出了差池,结出来的果子就未必是原来的样子、原来的味道、原来的时令。如果是只为了‘大赚一笔’,这弯子绕得可有点太远。”

江蓼红不以为忤,笑道:“是我这个外行说了蠢话,多谢洪公子指点。”

洪璎脸腾地红了:“不……不是指点,我不是这个意思……”

季世元轻拍紧张得瑟瑟发抖的季岚,轻咳一声道:“上品果的树种是桑、洪、梅、金四家的绝密命脉,这绑匪开口要个千八百块大洋,也比要上品果种子容易些。而且这些反季上品果素来被四家垄断,如果若干年后市面上出现了一模一样或是大体相似的反季珍果,被警察顺藤摸瓜查到来源,绑匪的处境可大大不妙。绑匪如此处心积虑,这一点他不会考虑不到,他要这些种子,应该不是自己拿去种的。”

梅笙急得直挠头:“那他图什么?”

季世元稍一犹豫,说道:“你们年纪小,不懂商场凶险诡诈。”

桑悦心思机敏,见季世元有意指点,忙作揖道:“请季会长明示。”

季世元拈起桌上果盘中的一枚樱桃:“绑匪要的是上品果,这庄子里种的都是些中下品的果树,虽比市面上寻常水果好些,但比之上品果还是相差甚大。如果急切间想要拿上品种子去换人质,只有一个办法——剔掉准备献与李大帅、用于珍果宴的上品果肉,剥出种子。”

洪璎顿时急了:“这怎么行,李大帅会剥了我们的皮!”

“也许这就是绑匪的目的。”季世元推了推眼镜,叹道,“他要让某位公子,在家族生意和心爱的女子之间,做出选择,也许……”说着他咂咂嘴,有些尴尬地摇摇头,“这么说吧,也许绑匪非常了解这位公子对那褐发姑娘的感情,知道他一定会为了心上人毁坏‘进贡’给李大帅的上品果,绑匪的目的就是让这位可怜的公子亲手毁掉李大帅珍果宴,亲手砸了自家的招牌。”

桑悦身子微微发抖:“那……这位公子是谁?”

姬扬清看向桑悦:“就是你吧?这鸽子可是你养的。”

桑悦急道:“鸽子是我的没错,可我不认得褐色头发的姑娘!”

许枚端起一杯红莹莹的桑葚酒道:“我倒觉得不会是桑公子,樱桃、梅子、枇杷都有核,可是桑家是种桑葚的,桑葚这东西没果核。”说着他眼神一转,在洪璎、梅笙、金沁三人脸上一一扫过,“绑匪的目标是你们三人中的一位,你们谁认得这头发?”

洪璎嚷道:“我不认得,我不和洋人打交道!”

洪璎伸手向梅笙、金沁的鼻子戳来戳去:“你们两个,谁谈了女伴儿?”

梅笙苦着脸连连摇头,金沁小嘴一扁,几乎要哭出来。

桑悦道:“你诈唬他们做什么?”

“谁诈唬他们啦……”洪璎不敢和桑悦顶撞,嘀咕一声抱着胳膊扭过身去。

“宣队长,这怕不是个恶作剧吧?”桑悦可不愿看到自己精心安排的宴会打了水漂,还抱着一丝侥幸。

“不是!”季岚突然轻轻叫出了声。

“季小姐,你说什么?”季岚体弱声轻,桑悦没听真切,忙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季岚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血红,偷眼看看梅笙,又看看宣成,心里忽又怯了,咬咬嘴唇,低下头道:“没……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不像恶作剧。”

江蓼红凑在许枚耳边,轻声道:“看来这位季小姐知道些什么。”

许枚正偷眼瞧着宣成脸色,忽觉一股暖暖的香气吹入耳中,登时心摇神荡,好一阵才回过神来,应道:“啊……是……是啊,她好像知道什么……我在想那两封勒索信,内容像得出奇,要的东西却都古怪得很,呃……”他话没说完,便觉江蓼红拼命扯拽自己的袖子,忙抬起头来,见众人都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才猛觉方才一时出神,说话的声音大了些。

洪璎性子急,口便道:“许老板,两封勒索信是什么意思?”

许枚搔搔下巴:“啊?我刚才说了……两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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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古董店.寻瓷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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