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神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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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悟抱着胳膊,上下打量着小家童,笑眯眯道:“这位兄弟,怎么称呼?贵庚几何?”

小悟一副江湖客的调调,小家童觉得非常新奇,江蓼红也错愕不已,许枚笑了笑,拉江蓼红退到一边。

小家童定了定神,学着小悟的“成熟”语气道:“在下元宝,贵庚……不贵,十二岁。”

小悟很想纠正一下不能这么回答“贵庚”,却见元宝身体还在不由自主地瑟瑟发抖,忍不住笑道:“吓坏了吧?来,吃松子。”说着他从怀里取出一捧松子,被小悟捉住的那只松鼠也嗅到了味道,从他袖笼里钻了出来。

“咦?”元宝很喜欢毛茸茸的小东西,见那小松鼠笨手笨脚地爬到小悟掌心大快朵颐,心中一软,渐渐回了魂。

“要玩玩吗?”小悟托着松鼠放在元宝手里,伸出手指轻轻揉了揉松鼠的脑袋。

元宝双手捧着松鼠,小声道:“谢谢哥哥,哎……”松鼠惦记着小悟手里的松子,两脚在元宝掌心一蹬,跳回小悟肩上,顺着胳膊爬了下来。

小悟咯咯一笑:“这家伙真馋,你拿几颗松子喂它。”

元宝接过一颗松子,轻轻剥开,顺手塞进自己嘴里,嚼了两下,才反应过来这是要拿来诱惑松鼠的,脸通地红了。

小悟笑得发颤,听见元宝肚里“咕噜噜”直响,索性把藏在怀里的一小包松子都掏了出来:“你和它一起吃。”

“谢谢哥哥……”元宝倒也不客气,盘腿坐在树下剥松子,自己一颗松鼠一颗,吃得飞快。

“你没吃晚饭?”小悟见元宝已经安定下来,便开始问话。

“没有,我一直在等少爷回家吃饭,可是他一直没回来,我出来找他,结果……”元宝小声说着,又想起胡励脑袋开花的样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你家少爷怎么会跑到风水塔来,他几时出门的?”小悟坐在树根上,也从袋子里捡出松子来边吃边问。

“少爷不到四点就出门了,说是出去取什么东西,五点左右就回来,吃过晚饭后还要去坟地看看那个法力高强的大师怎么打旱骨桩,少爷觉得这种法术一定非常好玩……”

小悟暗暗好笑,法力高强?那个被蛇吓晕的大和尚?

元宝继续道:“我五点左右把晚饭端进少爷屋里,一直等到快六点都没见少爷回来,饭都凉了。”

小悟又问道:“胡励出门取东西?”

元宝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少爷最近在家里做什么事儿都小心翼翼神秘兮兮的,好像生怕惊动在后院打麻将的九位太太。”

“嚯!胡所长身体不错啊!”小悟望着不远处瘦得小鸡子似的胡得安,忍不住“噗噗”直笑,见元宝扁着嘴一脸不高兴,忙收起笑容,问道,“胡励出门之前说过要去哪儿吗?”

元宝直摇头:“没有。”

“那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跟着阿黄呀。”元宝指了指缩在一棵小松树后的狗。

那只小狗看起来刚断奶不久,有些胆小,见到处都是生人,吓得躲在树后面不肯出来,望着元宝“哼哼唧唧”。元宝招了招手,“啧啧啧”地唤了几声,那小狗才小心翼翼地慢慢跑了出来。

元宝揉着小狗的头,拣了几颗剥好的松子喂它。

“阿黄带着我一路向南,出了镇子,我还以为少爷直接来坟地看戏了,可从镇上到坟地有两三条小路,阿黄带我走的是最绕远的一条大路。这条大路是给牛车马车修的,从北边最平坦的缓坡下面兜了一个大圈子,比小路远出三四倍。少爷是步行出门的,按说不会绕这么远。”

小悟爬上一块大石头,四处望了望,风水塔东边的一条土路修得平整宽阔,足以供车马通行,但沿着这条路到深沟对岸的坟地,需要绕开深沟,远远兜一个大圈子,步行的人确实没有必要绕这个远。

“阿黄带着我走到风水塔附近,突然凶巴巴地叫了几声,疯疯癫癫地跑到塔后面,我跟过去一看……”元宝说到此处,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小悟学着许枚的样子搔搔下巴:“胡励绕这么远做什么?他找了一辆马车?”

元宝摇头:“镇上满共也没几辆马车,镇长还不让大家乘马车去坟地。”

小悟挠头道:“这可怪了,胡励是四点出门的,还说过要在五点前回家吃饭,走大路一个小时步行来回是不可能的。”

元宝急道:“少爷临走前真是那么说的,一定是路上出了什么岔子!”

许枚找独眼警察要了一支手电,围着胡励的尸体和风水塔四处打转。

风水塔四面,一周矮小的土墙围成了宽敞的院子,年深日久,多处坍塌,西面临沟的墙几乎全部塌毁。土墙东面靠近道路处有一个院门。

小院里整齐密实地铺着一层青砖,据肖振章说是娄子善捐钱铺设的。去年老太监出钱买了几窑新砖,修补了镇子里不少破损的路面墙体,剩下的砖块都铺在风水塔下这个土墙围成的小院里,实在用不掉的都堆在小院一角。

风水塔高六层,每层四面开窗,本该有二十四盆荧光绢花,现在只剩了二十三盆,五层西窗漆黑一片,原本摆放在窗前的花盆落在胡励头颅旁,盆中的鹅卵石散落一地,绢花也掉在一边。

许枚拾起绢花,见花茎是一条细细的老竹枝做的,三片涂了荧光的绿色厚绢做叶子,竹枝顶端是一朵重瓣花,看起来好像一株厚墩墩的郁金香,十二个白色的花瓣上也涂着荧光料,在夜里看确实漂亮。这种花许枚在冉城见过,两三年前非常流行,一般用在富户祭典,祠观寺庙也用来粉饰神佛,但荧光绢花夜里看着漂亮,白天看奇丑无比,再加上流言疯传荧光粉有毒,所以这花流行了不到一年,便迅速消失了。冉城各处的寺观和冥纸铺子都把这个据传有毒的丑东西焚烧销毁,各路作坊工厂也再不生产。

许枚蹲下身子,用手电照着砸死胡励的花盆,见盆底有一个小孔。花盆是用光润的白色石料雕成的,上面还盘着一条穿梭于云气间的飞龙。高浮雕的龙身缠在花盆上,龙头是圆雕,高高昂起,怪眼圆睁,血口大张,凶煞霸道。龙鳞、龙须都雕琢得精到细致,可惜一只龙角摔断了,许枚打着手电四处寻找,在胡励尸体旁找到一截龙角,转身捧起花盆,拼对断茬,严丝合缝。

“奇怪……”许枚喃喃道。

姬扬清道:“你也发现了吧,花盆上的血已经干了,地上的血也是。”

“怎么回事?”江蓼红也凑过来问。

姬扬清吩咐歪嘴和独眼把尸体抬回派出所,拉着许枚和江蓼红走到风水塔后,小声说道:“胡励的死亡时间是下午五点左右,可那假和尚祭塔时,塔西面从上到下的六层窗口都亮着荧光,在坟地的所有人都看到了。”

王大师祭风水塔的时间是晚上七点,当时这个“凶器”还好端端地摆在塔上,一个没有生命的石头花盆,总不可能五点跳下去把人砸死,又赶在七点前飞回塔上站岗。

江蓼红觉得凶器另有其物,指了指堆在土墙一角的砖块道:“胡励真的是被这个花盆砸死的吗,会不会是其他东西,比如砖块?”

姬扬清道:“花盆底棱尖角和胡励头顶伤口完全吻合,花盆沾染的鲜血喷溅形状也非常自然。胡励身上没有其他伤口,也没有绑痕和用药迹象,是猝然受击,当场毙命。尸体倒在塔下用砖块铺成的地面上,头部附近的几块砖上非常自然地淌着流溢出的血,不像作假,他确实是在塔下被花盆砸死的。”

许枚思前想后,说道:“我想这案子有三种解释:第一,七点前后,这个花盆还好端端地摆在风水塔上,砸死胡励的另有其物。”

“我非常确信,凶器就是这个花盆。”姬扬清道。

“第二种解释,胡励是七点以后才被花盆砸死的。”

“胡励死于五点左右,这已经是保守的说法了,他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在五点之前,这个毫无疑问。”

“那便只有第三种解释了,其实花盆五点左右就落下来了,有人使了障眼法,让大家在七点之后也能看到塔上的荧光,这是为了混淆胡励的死亡时间,但他没想到小镇上来了一位法医。”许枚道。

姬扬清觉得“障眼法”这三个字笼统含糊,轻轻一咧嘴:“障眼法?什么样的障眼法?”

许枚开始胡思乱想:“也许凶手操纵萤火虫聚集在风水塔五层窗口,或者训练鹦鹉鸽子之类听话的鸟,身上涂满荧光粉停在窗口……”

姬扬清有心狠狠捶许枚两拳:“这季节哪有萤火虫?”

江蓼红也哭笑不得:“你抬头看看这塔,从一层到六层的花盆摆放得整整齐齐,几乎在一条直线上,凶手如果要操控鸟来冒充荧光绢花,鸟停的位置稍有偏差,望向风水塔的人一定会发现异样。凶手要训练一只这么听话的鸟,免不了常在风水塔实地练习,这里虽然偏僻,但也不至于全无人迹,如果被人撞见,岂不早早地露了馅?”

许枚嘿嘿一笑:“我只是突发奇想。”

姬扬清横了许枚一眼,又说道:“刚才肖振章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这种石头花盆虽然不大,但又宽又扁,分量很重,花盆里的‘土’全是沉甸甸的白色鹅卵石,放在窗台上非常稳当,如果没有足够的外力,不可能从塔上掉下去。”

许枚抬头望着高塔道:“更难办的是,凶手不仅要操纵花盆掉下来,还要准确砸在胡励头上,胡励身上没有绑痕,也没有下药痕迹,怎么可能老老实实站在塔下等着花盆来砸?我仔细观察过这座古塔,塔上有厚厚的积灰和杂草,没有攀爬过的痕迹,塔门紧锁,窗口窄小,人无法进入塔内,胡励的死好像不是人力可为,也不像意外,倒像是……鬼神作祟。”

姬扬清忍不住犯愁:“又是鬼神作祟。胡励、肖搏望、单晓贵这三个顽劣小子,都曾潜入娄子善家偷窃,现在肖搏望和胡励死于非命,只剩单晓贵了。”

江蓼红道:“听说这孩子已经被吓病了?”

姬扬清道:“我听那歪嘴警察说,单晓贵被肖搏望的死吓掉了魂,成天做噩梦,单老八把孩子锁在家里,里里外外十多把锁,二十多个人守着,凶手纵有通天本领,也奈何他不得。”

许枚听了,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如果被重重保护的单晓贵也死了,娄子善在燕镇百姓心里,可真要成神了。”

姬扬清倒吸一口凉气:“走,去单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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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古董店.炼金弄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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