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白鱼藻

甜白鱼藻

甜白鱼藻

米培轩迷迷糊糊的还没完全清醒,钱誉和来福七嘴八舌地围着宣成介绍情况。姬扬清给几个中毒的便衣警察服了解药,吩咐两个小警察把他们浸到冰冷的集樱湖里。

宣成低头瞧瞧放在桌上的两件瓷器,沮然道:“是我疏忽了,我也没想到你们会直接和这家伙对上。”

卫若光道:“当时兄弟们听到楼下卖小吃的小贩叫嚷,赶来看时,正和那个黑衣人撞个对脸,又听到那些小贩乱哄哄地嚷着说看到这人从枳花楼客房窗口跳下来,钱老板也站在窗口大叫抓贼。兄弟们没多想,直接和他交了手,等我赶到的时候,人已经躺了一地,那黑衣人也不见了……”

“米老板只是中了迷香,兄弟们中的都是电蝎毒。”姬扬清道。

宣成轻轻捧起白釉梅瓶,回头问来福:“你看到的白衣少年,衣裳的颜色是不是和这个瓷瓶特别像?”

“对对对!”来福连连点头。

“当时你没看到这只瓷瓶吧?”

“没有,我一进门就看到那孩子捧着碗直愣愣地瞧着。”来福道。

“等钱掌柜进来的时候,那黑衣人和白衣少年已经不在房间里了,可楼下的小贩只看到那黑衣人跳了出去。”宣成道。

姬扬清顺着宣成的话道:“房间里还多出一只白色的瓶子。”

钱誉点点头,怯怯地瞧了那瓷瓶一眼,小心翼翼问道:“二位警爷,你们……什么意思?”

“没什么。”宣成道,“你们先下楼休息,我有些问题要问米老板。”

“啊……”米培轩恍惚间听到有人在叫自己,迷迷糊糊抬起头来。

钱誉招呼了来福,下楼去了。

“鸣古斋的米老板?”宣成还记得浇黄瓷灵的话,娄子善把从倦勤斋盗出的永乐甜白釉梅瓶卖给了北京鸣古斋的米老板,他可不认得永乐甜白是什么样子,但知道这种小口丰肩的高大瓷瓶就是梅瓶。

“是……是我……警爷恕罪,身子软得厉害,站……站不起来。”米培轩仰面朝天瘫在躺椅上,努力扭过头喘息着道。

“这只梅瓶是不是一个姓娄的老太监卖给你的?”宣成问道。

米培轩脸一红:“是。可是这……这年月……宫里的……太……太监……偷东西出来卖……算……算不得什么……”

姬扬清听不得米培轩这样喘呼呼地说话,取了一粒暗红色的药丸塞进他嘴里,问道:“你有丢什么东西吗?”

“没丢,东西都在,那人好像只把这两件瓷器从我的箱子里拿了出来,既没带走,也没伤着碰着。”一颗药丸下肚,米培轩的舌头当下便利索了,惊道,“警爷,您这药可神啦。”

“你来冉城做什么?”宣成问道。

米培轩道:“我接到了一封信,有个老主顾前半年儿在我店里看上了这件梅瓶,当时价格不是没谈妥嘛,生意就没做成。可这老主顾心里一直念着这东西,上礼拜我接到他的信,请我带着这只梅瓶和我店里的一只宣窑青花鱼藻纹葵口碗来一趟冉城,他在信里写了一个让我非常满意的价格,还附上了一张支票作为定金。”

“寄信人有写名字吗?”宣成忙问。

“彭殇,寄信人的名字叫彭殇,就是‘齐彭殇为妄作’的‘彭殇’。”米培轩道,“我收到信时还奇怪,我不认得一个叫‘彭殇’的人,看了信才知道,他就是今年在我店里看过梅瓶的客人。”

“今年什么时候?”

“大概四月份吧。”米培轩道,“这人怪得很,一身黑色长袍,戴着大檐帽,系着长围巾,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可我看得出来,他是真喜欢这只梅瓶,可惜最后价格没谈拢。对了,这只宣德青花鱼藻纹葵口碗他也看过,喜欢是喜欢,却不像对这梅瓶似的抱着不肯撒手。”

“之后呢?他再没去过你店里?或者……他有没有在半夜子时去过你店里。”

“没有,谁会在子时逛古玩店。”米培轩奇怪地看着宣成,突然“哦”的一声,“对了,后来我店里遭过贼,有一天早上我开门的时候,正瞧见那只甜白釉梅瓶在柜台大桌上摆着,可我前一天打烊的时候明明把几件值钱的宝贝都锁在保险柜里了。”

“有人夜里闯进了鸣古斋。”

“怪就怪在这儿了,这个人撬开了保险柜,可一件宝贝都没拿走,还留了一张纸条,提醒我窗锁不结实,保险柜密码太简单,还建议我把几件最值钱的东西存在银行。”

“这贼还……很热心啊。”姬扬清道。

“谁说不是呢,我这人最听话,第二天就到银行开了保险柜。”米培轩后怕不已,“没过几天,我的店果然又被人撬了,连保险柜的锁都被劈成两半,幸亏里边儿的东西都存银行了,否则我非得跳河不可。”

宣成有些奇怪:“有两个贼盯上了你的保险柜,一个文雅些,一个很暴力。”

姬扬清道:“也许这两个贼都是冲着这个梅瓶去的。”

“那写信的彭殇是谁,刚才那个黑衣人又是谁?”宣成沉吟道,“他既然已经来过了,为什么没有带走甜白釉梅瓶和这个什么葵碗?”

“葵口碗。”米老板道,“瞧,这碗的口做成十等分的连弧花瓣的形状,像将开未开的秋葵花似的。”

宣成捧起瓷碗,只觉釉面如脂,莹白滋润,青花深沉浓艳,浓重处犹如铁锈斑点,底部双圈内书“大明宣德年制”六字楷书款,外壁绘莲花荷叶、浮萍水藻,鲭、鲌、鲢、鳜四尾游鱼穿行其间,碗心也绘有莲花、水藻及两尾游鱼,一尾躬身腾跃,一尾潜于水底。青花线条柔韧,鱼藻花叶栩栩如生,画面布局疏密得当,青花用色浓淡相宜,未画一笔水波、一道水痕,但把这碗捧在手中,望着水藻花叶柔软招摇,心中便觉得好像捧了一片静静的莲池。宣成不懂瓷器,但望着这只瓷碗,便觉荷香水汽、莲叶游鱼,似乎就在眼前,满腹焦灼渐渐散去,长长吁了口气,轻轻放下瓷碗,问道:“彭殇和你约在何时何地见面?”

米老板道:“具体几点信里倒也没有明说,只说请我明天一早带着这两件瓷器,到集樱湖中的蒹葭小馆做客,对了,信封里还有从北京到冉城的火车票。我今天晚上八点来钟才到冉城,湖里的渡船都歇了,我打算明儿一早再上岛……哦,过了十二点,已经到‘明天’了。”

宣成一愣,暗道:彭殇很可能就是绑架逆雪的抚陶师,可交换人质的时间是明天……是今天中午,地点在冉城东门外。难道这人买下这两件瓷器后会立刻坐船上岸,再去取那五件瓷器?这也太匆忙了,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姬扬清道:“这个彭殇既然租下了蒹葭小馆,我们不妨先去找桂五爷问问情况。”

宣成不抱太大希望,点头道:“好……”

蒹葭小馆的主人是个落魄旗人,人称桂五爷,自清亡之后便丢了饭碗,幸好祖上在集樱湖中的小洲上留下一座不大的院子,一些文人雅士商人政客名媛闺秀时常租下那座小院办些小聚会,桂五爷靠着源源不断的小笔租金倒还活得滋润。桂五爷性子绵软,一见警察夤夜上门,立刻低头弯腰端茶递水,态度客气得不得了,可对那个神秘租客的相貌特征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穿着一身黑,脸上还戴着面具,我是真没看清他的模样,可他的声音怪怪的,像是掐着嗓子说话。对了,他掏钱的时候,我瞧见他手臂上有一些伤疤,星星点点的,小豆粒儿似的。”桂五爷给出的信息价值不大,但足够判定租下蒹葭小馆的就是绑架逆雪的抚陶师。

“怎么办,要不要连夜上岛看看?”姬扬清道。

宣成摇摇头:“蒹葭别墅建在那座不知名的小洲上,那地方到处都是一人多高的芦苇,视野非常不好,贸然上岛容易遭人暗算。若光,派一队人守住码头,两队人环绕湖岸巡视,明天每一艘离开码头的船都要盘查登记,从湖上回来的船更要仔细检查,如果有泅水上岸的,直接抓了,必要时可以开枪,不能击毙,我倒要看看这家伙耍的什么花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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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古董店.炼金弄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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