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副官与乌头卒

孙副官与乌头卒

孙副官与乌头卒

姬扬清眼圈发红:“你这个疯子!”

“怎么都说我是疯子?算了,疯子就疯子吧。”韩星曜哈哈一笑,“外面的,敲什么门呀,跳墙进来呗!”

门外的人好像有些不好意思,闷闷地笑了笑,粗声粗气道:“跳不过去。”

姬扬清心顿时凉了,这不是乔七的声音。

宣成也有些纳闷,这个声音听起来很年轻,可幻面成名已久,应该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

韩星曜变了脸色,厉声道:“你是谁?”

陈菡听到来人的声音,却换了个人似的,脸上阴云惨雾散了个干净,挺起胸膛,慢条斯理道:“孙副官,你把门撞开吧,我和老陆头都被铐着,不方便过去开门。”

“孙副官?”韩星曜脸上表情格外精彩,“什么孙副官?”

“孙烈,李大帅的小舅子。”许枚惊讶地望着陈菡,“冉城的‘孙副官’只此一人,陈小姐,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和这个人扯上关系的?”

“呵,他得管我叫姐。”陈菡笑道。

“呼……”陆衍终于睁开眼睛,长出一口气,轻松地摇了摇肩膀。

谷之篁忙唤回了玉鹰,变成两只寸许长的小鸟,塞进怀里:“当兵的都有枪,伤了我的宝贝可就糟了。”

许枚、韩星曜也喊回了在院子里厮斗的狮子,轻轻抚着一白一黄两头乱蓬蓬的鬃毛。

“嘭!”像是有什么东西重重地撞击在院子门板上,灰土飞扬,鸟兽四散,门却没能破开。捕门的秘密堡垒修造得非常坚固,院门外传来几声痛苦的呻吟,显然撞门的人伤得不轻。

“啧……”陈菡有些没面子,怒道,“你们没带枪吗?把门锁打碎啊!”

门外窸窸窣窣似乎是有好多人在走动,节奏分明,条理紧凑,一听便知是受过严格训练的精兵。

许枚脸色大变:“外面有多少人?”

陈菡一歪头道:“我也不知道,应该不少吧,毕竟这里是捕门的地盘,来的人少了怎么把我们劫走?”

“军方要劫囚?”宣成又急又怒。

他一把推开房门,几步走到院中,运足气息大声喝道:“外面的人住手!这里是捕门的……”

话音未落,一声巨响惊天裂地,雷光火影冲天而起,一闪即灭,天上零星聚散的杀人蜂惨遭横祸,被爆炸产生的气浪碾成肉泥,侥幸逃脱的也都失了控制,四散飞逃。村里的狗疯了似的嗷嗷狂叫,不多一会儿工夫,全村的灯都亮了起来,紧接着便是“打仗啦!”“闹大兵啦!”“土匪进村啦!”之类的惨叫声。

牢不可破的院门就在宣成眼前四分五裂,碎木残砖炮弹似的漫天喷射。宣成眼疾身快,顺着气浪一拧身子侧倒在地,躲过了扑面而来的几块瓦片,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跌爬翻滚,后脊梁狠狠撞在房门外的石阶上,只觉得胸腹之间气血翻涌,苦不堪言。

屋里众人也被爆炸吓得手脚发软,姬扬清脸色惨白,惊叫着冲出屋去,一把抱住倒在石阶下的宣成,抬手就是一巴掌。

“哎呀!”宣成惨叫一声,“疼,我没晕。”

“我……我看你蒙了。”姬扬清忙一缩手。

“扶我起来。”宣成挣扎着要撑起身子。

“你慢些……”姬扬清托住宣成腰杆,不经意地看向破碎的院门,只见一个穿着紧窄黑衣的年轻人慢悠悠踏过门槛,走进院子。

“啧啧啧……德国造的手榴弹果然厉害。”冉城大帅李矩的副官孙烈一边走着,一边向身后挥了挥手,不紧不慢道,“二十人院内,三十人院外,有人靠近院子即刻射杀。”

一队手握汉阳造步枪的黑衣人闯进了院子,众星捧月似的围在孙烈身后。

宣成心一沉,这些黑衣人脚步轻捷,行动迅速,腰杆腿脚硬实粗壮,个个都是久经沙场的精兵,除了李矩麾下的“乌头卒”,宣成想不到别的可能。

“宣队长,实在对不住。”孙烈不痛不痒地丢下一声道歉,也不拿正眼看坐在阶下的宣成,径直走进屋去。

“怎么搞出这么大动静?”陈菡心有余悸,惨白着脸埋怨道。

“嗨,德国人的玩意,昨儿刚到的,我这还是头一回用。”孙烈笑着捧起陈菡的手,回头道,“钥匙呢?给我姐把铐子卸……哎哟!哪来这么大两个狮子?”

七条黑洞洞的枪管分别对准了许枚、江蓼红、宣成、姬扬清、谷之篁、卫若光和韩星曜,其他十三个黑衣人把两头大狮子团团围住,平端枪杆的手臂坚稳如松,乌头卒百战精兵,名不虚传。

“姐,这畜生看起来颜色不正嘿,个头儿也大得离谱,白狮子哪有这么白的,黄狮子也没这种黄色呀。”孙烈见那大狮子老实得很,壮着胆子用手枪戳了戳狮子头,“对了,刚才我见天上有两只特别肥的鸟,颜色也怪怪的,哪儿去了?”

“滚。”韩星曜听不得他聒噪,沉着脸道。

“呀?你个小东西哪来的?在冉城还没人敢和老子这么说话!”孙烈气笑了。

“我的人呢?”韩星曜道。

“什么人?”孙烈一愣,“哦,你说外面抱着蜂窝的那个小鬼?刚刚弄死了。那娃儿邪乎得很,好像能指挥天上的大马蜂,对付这种人必须出其不意,一击毙敌。”

“你怎么办到的?”韩星曜脸色黑得吓人,“我没有听到枪响,桑悦周身到处都是杀人蜂,一般人近不了他的身。”

“用不着开枪啊,一把飞刀足够了。”孙烈指指举枪对着韩星曜的精瘦士兵,“没瞧见吗?他的枪管上没有刺刀,刚才拿来对付那小子了,一刀穿心,干脆利索。”

“嗯,飞刀啊……”韩星曜点了点头,冷幽幽地笑了笑。

孙烈不再理睬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孩,不耐烦地回头催促:“宣队长,快着点儿啊,快给我姐下了铐子,还要我催几遍啊?”

宣成好容易理匀了气息,踉跄着走进屋来,脸色冷得吓人。

“你……”孙烈和宣成对视一眼,只觉浑身汗毛都要立起来了,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怒道,“你……你瞪什么瞪?钥匙呢?”

“你们要干什么?”宣成强压火气道。

“要带我姐走,你最好别拦着,这事儿不是你们警察局能管的。”孙烈一伸手,“钥匙。”

“给他吧警官。”许枚道,“我想陈小姐会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嘿,老子抢人就抢人,还解释……”孙烈一把抢过宣成递来的钥匙,打开陈菡的手铐,又一副狗腿相去开陆衍的手铐,“陆先生,您的手没伤着吧?血没事儿吧?”

“无妨。”陆衍活动活动手腕,沉声道,“我们走吧。”

“好。”孙烈忙不迭地点头,摇晃着手枪四下指点道,“姐,这些人怎么处置?”

陈菡望着许枚,微笑道:“处置什么,随他们去吧……等等,这个小子!”说着她指了指韩星曜,“给我抽他二十个嘴巴子!”

许枚一个激灵:“陈小姐,不要……”

“不要什么不要?咱们都被他骗得好苦!”陈菡怒冲冲道。

“小家伙,你别冲动。”许枚见韩星曜头上青筋直暴,扬着嘴角笑得格外诡异,忍不住心惊肉跳。

“冲动?我还真打算冲动一把。”韩星曜道。

“兔儿爷似的小毛孩子,你还想冲动……”孙烈哈哈大笑。

“呵……”韩星曜嗤笑一声,骤然暴起。

许枚一个“别”字还没出口,一道白色闪电已划过枪丛,耳轮中只听“砰”“砰”“喀啦”“砰”“啊呀”几声,接着便是孙烈扯着嗓子大叫:“别开枪,别开枪,别伤着我姐!”

“我不喜欢被人拿枪指着。”韩星曜背靠墙角站着,一手握着陈菡雪白的颈子,将她挡在自己身前,漂亮的大眼睛微微泛着血色,“把你们的枪管压下去……不,把枪丢下!”

谷之篁吞了口唾沫,结结巴巴道:“这……这孩子……是人是鬼?”

“唉……”许枚重重一叹,“鹤童武功之强天下少有,乔七这样的一流高手都被他揍得孙子似的,那场面我们可是亲眼见过的。这么说吧,你嫂子祭起‘洪武通宝’,再加上我合力斗他,也许有四成胜算。”

“估计……三成吧……”江蓼红冷汗直流,她知道韩星曜有多可怕,所以在许枚揭穿真相时便暗暗扣了一枚“洪武通宝”折三钱在手里,但眼下韩星曜行凶的速度已经超出了她眼睛所能捕捉的极限。不等她做出反应,那个杀死桑悦的黑衣人已经被韩星曜扭断了脖子,临死前打出的子弹也被轻而易举地躲了过去,至于孙烈开的那几枪更是毫无意义,这位副官枪法差得离谱。

“啊……疼……”陈菡的手臂关节早被韩星曜悄无声息卸掉了,两手伶仃,痛得泪花滚滚。

孙烈又急又气,跳着脚道:“你要干什么?快放了我姐,不然老子剐了你!”话说得够狂,腿却在不由自主地打哆嗦,他活了二十多年还从没见过这种如鬼如魅的可怕身手,亏得常在枪林弹雨里拼死拼活,否则刚才心弦儿吓断,非得尿裤子不可。

“告诉我续命的办法。”韩星曜背靠墙角,额头抵着陈菡的后脑,像陷入绝境的小狼。

“不……不是续命……”陈菡只觉周身被阴冷的杀气团团裹住,眼泪止不住地流,舌头也不听使唤。

“你还不肯说啊?”韩星曜攥着陈菡脖颈的手微微发力。

“呃啊……”陈菡舌头吐出老长,腿脚绷得笔直,绝望地乱踢乱踏。

“你住手!”孙烈简直要疯了,这个千刀万剐的小子躲在陈菡背后,他不敢贸然开枪。

“我不是让你们把枪都扔下吗?快扔了!”韩星曜瞥了孙烈一眼,右手猛地一挥,陈菡名贵的宝石耳环带着一溜血花飙了出去,从孙烈脸颊边擦过。没等孙烈回过神来,身边端着长枪的乌头卒已像麻袋一样直挺挺倒在地上,左眼咕咕冒血,那枚耳环早已穿过眼窝,钻入后脑,这个可怜的老兵还没来得及产生痛觉,便意识全无,一命呜呼。

陈菡一声惨叫惊天裂地,破裂的耳垂鲜血淋淋,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亏了韩星曜提着她的脖子,否则早软成一摊烂泥。

孙烈吓傻了,嗷嗷惨叫着藏到众黑衣卫士身后,一迭声地道:“先放下!先把枪放下!”

“宣队长,你也把枪丢下。”韩星曜冷森森道。

江蓼红心中发冷,韩星曜杀人速度之快,手段之狠,远远超出了她的认知,眼下杀人蜂四散,孙副官现身,陈菡更是满面血污、惨不忍睹,事情的发展似乎已经超出控制。江蓼红忍不住看向许枚,希望他藏着什么可卖的关子,能在千钧一发之际化解危局。

姬扬清也牢牢抱着宣成的胳膊,眼下局面一片混乱,这个强悍得像豹子一样的男人被爆炸震伤了脏腑,如果到时真的陷入混战,后果不堪设想。

“抚陶师姐姐,你脑袋上还有一枚簪子和一只耳环,我至少还能干掉两个人。”韩星曜两眼赤红,在陈菡耳边大声吼道,“快说!”

陈菡牙关得得打战,一句话也说不出。

许枚无奈叹道:“她已经吓傻了,你先把人放了。”

“当我傻吗?”韩星曜藏在怀里的左手牢牢握着那块沉甸甸的雕着松鹤图的砚台,却不敢轻易藏身其中,一旦这些人把砚台摔碎,后果不堪设想。

陆衍死死攥着拳头,骨节发青,枯木似的望着苦苦挣扎的陈菡,声音低沉发颤:“我来告诉你,‘延续’‘命’和‘二百年’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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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古董店.炼金弄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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