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马耳山中逢故人 绝世谷内结金兰
这杨惊涛安排镖队护送张天柱,所用的人竟然只有一名镖头、两名镖师和两名挑滑竿的脚夫,全都是近两年来才录入或偶尔雇佣的新人。张天柱一眼便看得出来,这表面上看来,是杨总镖头关心自己,才让他们来护送自己,但实际上是在监视自己,杨总镖头肯定怀疑上了什么?有了想法,才多留了这一手,看来他真是一只不简单的狡猾狐狸。
张天柱心中虽然暗自明白,却哪里能提出让杨总镖头换人的要求。这样岂不是会让杨总镖头更加疑心?再说,这不是分明看不起三位镖头镖师吗?自己哑巴吃了黄连,有苦难说不算,还得感激杨总镖头的大恩大德,感激三位镖头、镖师和两名脚夫的辛劳护助。于是一路上言语更加小心,处事更加谨慎,就这样一路向北去了。
从叶榆城到北方中原,路途遥远,除些许崎岖小路之外,在大义宁国境内,只有两条较大的路可选,一条是东路,从楚雄进入四川,再由四川北上,另一条是北路,从丽江进入四川,再由四川北上,两路相比,东路固然更宽敞,但毕竟又多绕了一半以上的路程,这支队伍,尚且只有六人和一顶滑竿,自然就选择了北路。
三名镖头镖师虽然知道一些内情,但无奈杨总镖头还交代下,路上如果没有任何异常,不能轻易提及此事,如果路上发现了什么,便杀了张天柱和两名脚夫,找个僻静地方处理了尸体便是。张天柱更是小心谨慎,自然更不会提及。走了一百多里,这一路上都很正常。
到了鹤阳的马耳山脚下,几声“叮噹叮噹”的兵刃相交之声,从山道边的松林里传了出来,接着只听“嗖”的一声,一名带伤的扇客从松林中窜了出来。紧接着一位年过花甲的老太婆,一只手提着另一名扇客,追了出来,拦在先前窜出的那名扇客面前,用一支铜制的长笛指住他的眉心道:“看你这对淫贼,今天还往哪里跑,还不快就地伏法?”
“老太婆,我兄弟做事,与你何干?”先前窜出的那名扇客道。这名扇客年纪大约三十来岁,身长大约七尺,面色白净,眉目清秀,鼻子高挑,倒也一表人才,手中紧握着一把玉骨丹青折扇。
那名被提在手中的扇客,身形和样貌与那名白净扇客一模一样,这两人绝对是一对孪生兄弟,只是此人皮肤黝黑,自然没有白净扇客帅气,但看起来,却又多出几分健壮,手中也是紧紧握着一把与白净扇客一样的折扇,估计他此时已经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白净扇客骂道:“伏法?快快放了我哥哥,否则老子和你拼命了!”
黝黑扇客道:“兄弟快走,这毫不讲理的老太婆,武功了得,不要管我!”
白净扇客道:“我兄弟二人同生共死,兄弟我如何能不管?”
黝黑扇客道:“兄弟,哥哥只差你半步,就让他轻而易举的抓了个正着,弟弟还不快走?”
那老太婆道:“好一个‘同生共死’,想不到淫贼还会有讲义气的,我老太婆今天就成全了你们所谓的‘同生共死’。”
白净扇客道:“疯老太婆,你为何处处与我两兄弟过不去,我们不曾得罪于你,还是看上了我两兄弟,正好抓去陪你,我两兄弟虽然风流,但也看不上你这糟老婆子,还不快放了我哥哥?”
黝黑扇客道:“就是,就是,我兄弟说得对!”
那老太婆,听闻这两兄弟无礼,立刻气炸肺腑,将手中长笛插入腰间,出手便是几巴掌,打得那白净扇客原地转了好几圈,顺手又将其抓到另一只手上,那白净扇客,被打得满口牙血,口中骂道:“放了我,不知羞耻的疯婆子,你抓我,是要拉去强奸吗?”
那老太婆听闻白净扇客再次无礼,更是生气,将两人,狠狠的拽于地下,骂道:“我打你这张不要脸的臭嘴!”同时出手又给那两兄弟各几巴掌。接着便又骂道:“今天我就要杀了你们这对淫贼,还天下的姑娘家一个清白世界。”说完,拔出长笛,便要劈下去。
此时,一柄剑鞘,飞了出来,正正地打在了那老太婆的长笛上,只听“叮”的一声,剑鞘断成两截,向两边飞开,那长笛却安然无恙。出手之人正是护送张天柱的那名镖头。这镖头叫赵有福,此人身才高大威武,面部却难看得要紧,遍嘴高鼻子,两只眼睛小的眯成一条线,脸长下巴尖,满脸都是大块大块的灰斑,皮肤又是十分的干枯无色,脸上少有胡须和汗毛,整张脸看起来就像那失水的干木瓜,不过此人剑术在江湖中却小有名气,因此江湖中人送个外号,称为“快剑面枯鬼”。
“什么人,不想活了,敢来多事?”那老太婆点了白净扇客的穴道,接着骂道。
赵有福见那老太婆手中的长笛几乎连动都没有动,就断了自己的剑鞘,知道此人定是位内力非常深厚的江湖前辈,却又不想低声下气,拱手叫道:“我乃天远镖局‘快剑面枯鬼’赵有福便是!”
那老太婆道:“哈哈,久闻天远镖局行侠仗义……”
赵有福听那老太婆夸赞,赶紧接话道:“对,对,我等正是天远镖局的人。”
他这样急忙,本来是要与那老太婆套近乎,却怎么也没想到,接下来,那老太婆居然鄙视地道:“嗯,不错,天远镖局是吗?”没等回答,她又接道:“不过今天看了,只不过是些喜欢助纣为虐的鼠辈而已,难怪敢做出欺师灭祖的龌龊之事。”
“你骂谁呢,敢开口伤我天远镖局?”一名镖师骂道,此人个子不高,但也体魄雄健,面色一般,不黑也不白,方脸,高鼻子,大眼睛,鼻子下略有几根胡须,这几根胡须好像是没有刮干净而残留下来的,腰间别把柳叶刀。
“杨镖师不要与他计较,我等身正不怕影子歪。”另一名镖师叫道。此人面色清秀,圆脸,也是大眼睛,高鼻子,手中提把四尺长剑。
那老太婆道:“还敢说‘身正不怕影子歪’,笑话。哦,这两名小辈又是什么人?我老太婆从来不杀无名小卒?”
“先说话的那位呢是我天远镖局杨清大镖师,在下不才,天远镖师李路白便是,不知道婆婆刚才信口开河,说我天远镖局欺师灭祖,是从何说起?”
那老太婆怒道:“岂有此理,我老太婆是信口开河的人吗?”
李路白道:“那婆婆可有证据?”
“证据倒是没有,证人倒是有一个。”
李路白疑惑地问道:“哦,不知婆婆说的证人是何许人也,竟敢污蔑我天远镖局?”
“镖头李鹤,你们不会不认识吧?”
“李鹤?他不是死了吗?”三名镖头镖师不约而同地不解地低声自问道。
“死了?呵呵,难道这不是你天远镖局做的好事吗?”
镖师杨清骂道:“就算是这样,李鹤这畜生欺师灭祖,早就该死了,你却在这助纣为虐,救了他。”
“什么?李鹤欺师灭祖?从何说起,我老太婆虽然救了他,但也不能听他一面之词,快说给老太婆听听。”
镖头赵有福道:“说来话长,全镖局只有我三人和三位总镖头知道此事,杨总镖头担心镖局里出了这等事,传出去,镖局从此坏了名声。于是只说欧阳老总镖头去世后,李鹤思师心切,也退隐江湖了,才没有把这清理门户的事公布于天下,托总镖头信任,前几天把这事告诉我等,说李鹤可能没死,让我等保护张老镖头回中原。”
“你是欺瞒我老太婆年纪大了吗?简直一派胡言,杨惊涛不会是让你们监视这位张老镖头吧?”
杨清解释道:“不错,张老镖头历来与李鹤感情颇深,可能参与了李鹤的龌龊之事,杨总镖头也是后来才察觉的,要我等监视。”
那老太婆道:“哦,杨惊涛是不是还交代下,如果路上发现了什么异常,让你们杀了张老镖头和这两名脚夫?”
杨清不解地道:“你怎么知道!”
“啊!我们没有得罪过杨总镖头,这是为什么?”一名脚夫惊恐地道。
紧接着,另一名脚夫也惊恐地道:“我们上有老,下有小,求求三位爷,饶命!饶命!”
“怕什么?看看人家都还没有动手,一点男子汉的气概都没有,有婆婆在,看谁敢在我老太婆面前放肆?”
两名脚夫迅速躲到那婆婆后面,恐惧地道:“谢谢婆婆!”“谢谢婆婆!”“求求你,救救我们吧!”“对,救救我们吧!”“我们可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对,求求你了!”
“放心吧,婆婆我不会不管的,老太婆我今天就看看,有谁敢在这里作孽。”
杨清不解的问道:“婆婆,还没有告诉我,你是如何知道的?”
李路白道:“这不用婆婆回答,让我来告诉你,估计我们都让杨总镖头给骗了,事情可能另有蹊跷。”
赵有福道:“杨总镖头,一贯光明正大,狭义为先,这不可能,再说,他对我等不薄。”
杨清接道:“对,我也不信。”
李路白道:“我开始也不信,但婆婆这么一提醒,我到觉得此事可能另有别情,我们不妨请婆婆引路,见过李镖头后再说。”
“这样最好,老夫也正有此意,老夫虽然问心无愧,但杨总镖头既然怀疑老夫,不妨把事情搞清楚再说。”其实张天柱此时的心里,已经完全明白整件事情的真相了,却又无奈自己早就已经武功尽失,非常想去看看李鹤,却又不敢相信这里的每一个人,只好这样说了。
那老太婆分别看了看赵有福和杨清,道:“怎么?你两个敢去吗?”
赵有福道:“有何不敢,我正好帮总镖头清理门户。”
杨清道:“笑话,我还有不敢去的地方吗?”
“好!我老太婆要的就是爽快!走,现在就去对质。”
众人跟着那老太婆,大约走了五十来里的崎岖的山路,一直到了马耳山深处一个隐秘的山谷中,那两名扇客也被带了上去,这山谷方圆不过两百来丈,一条溪水从谷中流过,水路畅通,想必雨水天也不会变成鱼塘,溪边有一木屋,四周皆种有菊花,由于此处气候与外面大有不同,各色菊花此时争相斗艳,但比起老君山段神医处的菊花来,这里的菊花虽然更多,却杂乱无序,想必种花之人,其实并不懂花,只是随便就地种了。
众人皆无暇欣赏这些菊花,跟着那老太婆直接进了那木屋,那木屋只有三间,中间一间做了堂屋,两边的均为内室。屋前又连着一小竹屋,上面有烟囱,必定是厨房。那堂屋的中间有一轮椅,上面坐了一名青年男子。
这名坐在轮椅上的青年男子双手下拖,一眼就能看出,此人手脚的筋脉,早就已经废了。张天柱细看后,认了出来,此人就是李鹤,激动地道:“李镖头,是你吗?真的是你吗?”“哦,属下可算又能看到你了,你这是怎么了?”
李鹤当然也认得张天柱,久病逢故人,激动地道:“张老镖头,你怎么来了,他们没加害于你吗?”
张天柱道:“李镖头所说的‘他们’,指的是杨总镖头他们吧?”
李鹤道:“正是,我这样子,就是拜他所赐,那畜生城府极深,也算有些本事。不过,我想你们必定不会知道事情的真相,被他敷衍过去了,因此他才没有赶尽杀绝。”
张天柱道:“李镖头,说得不错,属下也是前两天,听到他的梦话,才知道的,无奈自己的武功尽失,三年来,他又对我不薄,只好逃回中原,他却派了这些人来监视于我,搞不好还会要了我的命。”
李鹤道:“这个我能理解。”
张天柱道:“属下不知道李镖头还活着,杨惊涛又屡屡恩赐于我,左右为难,因此也就只好不在追究此事了。”
李鹤道:“其实张老镖头是个聪明人,如果你不离开镖局,反倒会更安全,只是张老镖头不愿与那畜生共事,这才想出用逃避的方法来避开那畜生,不过,这样就会更容易激起他的疑心。”
张天柱道:“不错,若不是遇到这位婆婆,属下也不能再见到李镖头了,最好的结果,最多也就是能安全的回到了中原。”
杨清道:“李鹤,我不想听你们废话,婆婆说你告诉她,你师父是杨总镖头杀的,是这样吗?”
李鹤道:“不错,我师傅身体俊朗,却突然不幸,若不是杨惊涛干的,会是谁呢?这不值得让人怀疑吗?”
杨清道:“你怎么知道是他干的呢?”
李鹤道:“杨惊涛与我是师兄弟,他的伎俩我是知道的。”
杨清又道:“那你另外两位师兄,为何不助你?”
李鹤道:“宋、田两位师兄历来受他恩惠,听信于他,我学功夫又比他们快,所以嫉妒于我,三人因此都与我不和。不过杀师之事,想必宋、田二位师兄也不清楚。”
赵有福追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
李鹤道:“告诉?我怎么告诉?他把我丢下金沙江之前,就已经下药麻哑了我,又挑断了我手脚上的经脉,点了我的穴道,再去找来了宋师兄和田师兄,田师兄又给我灌了五彩蜘蛛毒酒,宋师兄又补了我一匕首,最后三人连夜赶路,把我丢进了金沙江中。丢江的时候,对于杀师一事,杨惊涛只字不提,可见他居心叵测,城府极深。”
一名姑娘接道:“不错,那天晚上,正是小女子和婆婆到江里找药用的石菜,才碰巧救了李大哥,三年来李大哥一直昏迷不醒,经过婆婆我们精心护理,三个月前才慢慢清醒过来,但无法说话,婆婆花了一个多月,才治好他的嗓子。”
李路白道:“哦,既然是晚上,你们又怎会去江里踩什么石菜呢?再说李镖头当时既然已经断了经脉,受了重伤的人,又如何耐得起汹涌的江水呢?”
那名姑娘道:“不错,问得好,这石菜,生长在江中的露石上面,少之又少。婆婆我们,每次去采摘,都会在江中船上住上几天,这不可以吗?那天夜里,李大哥刚好从我们头顶上面,几百丈高的悬崖上掉了下来,以婆婆的身手,难道接不住一个人吗?”
杨清问道:“就算你说的有理,但杨总镖头看到船火,还会把人往下丢吗?即便丢了,自己也不会去看看吗?”
那姑娘道:“我说这位大哥,掉下人的地方叫老観嘴,半边江水都在悬崖下面流淌,婆婆的轻功足以踏浪,接住了人后,在飞回崖下的船上,有问题吗?”
杨清接问道:“那你们既然知道,李镖头是让人从上边丢下来的,为何不去弄个明白?”
那姑娘道:“婆婆,退出江湖三十余年,不问世事,退隐以后,一直都潜伏在民间救死扶伤。当时,他只是救人而已,其他的事情,与她何干?”
赵有福道:“什么‘不问世事’?简直就是自欺欺人,刚才我们在山下,都看见她正要杀人灭口,嘴里还骂着什么‘淫贼’,这也算不问世事吗?”
“婆婆近日决定,暂时重出江湖,一是为搞清楚李大哥的冤屈,二是为当地百姓抓住这对淫贼,不可以吗?”
那老太婆道:“不错,我老太婆本来已经远离江湖,一是因为见到李兄弟的可怜,二是看不惯这对淫贼,时有玷污他人妻女,才愿意重出江湖几天,就算你们今天不来,在过几天,我也会到叶榆城中,抓了杨惊涛,问个明白。”
赵有福道:“就算,这些都是真的。不过杀师一事,在我们出发以前,杨总镖头已经肯定此事是李镖头干的了,而现在,李镖头却一直不敢正面肯定此事是杨总镖头干的,这又如何解释?”
李鹤道:“李某并非胡乱猜测,在师傅他老人家的玉枕穴上,李某发现了有半截猪毛,是人用内力射进去的,在我天远镖局中,除了师傅以外,这种飞针技术,只有杨惊涛和李某能做到。”
杨清道:“这种技术,五毒教,和几位隐退的神医也会,你怎么直接断定是杨总镖头?”
李鹤道:“就是因为有许多人都可以做到,李鹤开始才不敢直接去问杨惊涛,只是暗中自己调查,在说师傅死后,面容慈祥,现场又无任何打斗的痕迹。以我师傅的武功,如此死法,除了自己人偷袭,别无其他解释,可当时李鹤依然不敢相信是杨惊涛干的。”
杨清道:“哦,照这样说来,也算有些道理。”
李路白道:“小弟不才,愿闻李镖头后来为何直接排除了其他几位高手?”
李鹤道:“其他几位高手与我师傅无冤无仇,几位神医不问江湖世事,五毒教虽然毒辣,但做事一向光明磊落,只有教中的叛徒五毒老怪才会如此,但以他的身手,别说暗算我师傅,就是暗算杨惊涛,也不可能做到,再说五毒教的毒针上一般带有剧毒,师傅并无中毒迹象,除了杨惊涛,还会是谁?”
“李路白还是不明白,李镖头既然是暗暗调查,杨总镖头又怎会加害于你?”
李鹤道:“几位都是镖局的新人吧?”
赵有福道:“不错,我们到镖局做事,也就两年的时间。”
李鹤道:“既然几位已经进了镖局两年,应该很了解你们总镖头了吧?他做事谨慎多虑,难道以他的‘能力’,怎能不会知道,全镖局只有李某能够察觉此事,而且李某会全力追查此事。如此,他怎么会不对李某下毒手呢?只怪李某当时心高气傲,不把他放在眼中。”
李路白道:“听说,李镖头武功尽得欧阳老总镖头真传,只是内力比起他老人家差了许多,但比起杨总镖头却是高出许多,若非你小人心切,敌不过杨总镖头,又怎会变成这般模样?”
赵有福称赞道:“不错,路白兄说的有理。”
杨清道:“就是。”
李鹤道:“李某好口酒,并在自己房中藏了罐十多年的鹤阳清酒,这点杨惊涛是知道的,而且他完全可以偷偷跑到我房中下药。”
李路白道:“李路白还是不明白,既然酒里下的是麻药,李镖头爱酒,不会闻不出来吧?”
赵有福称赞道:“路白兄说得不错,不错,有道理!”
杨清道:“路白兄说得真好,若不是路白兄,我们早就让他给刷麻过去了。”(注:刷麻,大理方言,就是“忽悠”的意思。)
李鹤道:“这种药无色无味,刚入口时并无异处,但入口后,大约十口酒的时间,全身麻木,内力尽失,连话也无法说,他就此挑断我的经脉,废我武功,难吗?”
那姑娘道:“不错,这种药,叫‘无形软经麻’,不但是在中毒前,中毒之人无法察觉,就是中毒后,中毒之人也无半点中毒迹象。这种药不会快速让中毒之人死去,只会令其慢慢折磨而死,更奇的是,中毒之人虽全成了废人,连话都说不出来,但神志依然是清醒的。此药来自苗疆,但听说一百多年前就已经失传了,虽五毒教地处苗疆,也不曾听说他们会使用此药。婆婆也是三月前才发现李大哥中的正是此药。”
李路白道:“既然中毒,李镖头又如何熬过三年?李路白不明白?”
那姑娘道:“婆婆起初也不知道李大哥中了毒,只是一贯的给他服用千花百草丸,这千花百草丸,本来中毒之人服用了,死得会更惨,但却奇迹般的震住了此药的药性,保住了李大哥性命,三个月前婆婆猜出了此中奥秘,加大了药量,死马当活马医,李大哥才慢慢地舒醒过来,婆婆再次加大药量,李大哥才能开口说话,现在身上毒性已经清除,但他的经脉废了这么久,婆婆也没办法了,除非能找到我大师伯。”
李路白道:“那李镖头不是也中了‘五彩蜘蛛毒’,婆婆如何没有看出?”
那老太婆道:“这无形软经麻,可以抵消其他毒的药性,但其他毒却无法抵消它的药性,正因为它的药性奇特,千花百草丸才能有所作用。”
张天柱惊道:“有如此高深的医术,又隐居了三十多年,莫非这位婆婆是三十年前突然失踪的神医女侠柳扶风?”
那老太婆道:“我老太婆既然决定重出江湖,告诉你们也无妨,老太婆正是柳三娘。”
赵有福惊道:“那同样是三十年前消失的神医段天涯是你师兄,三十年前无故退隐的神医谢无崖是你师弟?”
柳扶风不悦地道:“别跟我提起段天涯那老贼,在提的话,别怪老太婆无情!”
张天柱道:“老夫前几日听到杨总镖头梦话,其中有一句就是,‘师傅,这也愿不得弟子’,现在看来,这事情一定是真的了。”
杨清道:“就算是真的,杨总镖头带我杨清不薄,我是绝对不会背叛他的,不过,杨某虽与李镖头毫无半分交情,但也不便替杨总镖头杀了他,此事就算杨某无能。”
柳扶风道:“本来老太婆最看不惯你这种愚忠,但看你心中还知道几分大是大非,今天暂且饶了你的狗命,快滚,去告诉杨惊涛那畜生,老太婆等着他。”
赵有福道:“赵某与杨兄弟一样,不会背叛杨总镖头,婆婆要杀要剐,赵某不是对手,就请自便。”
“你也快滚,今天我老太婆不想大开杀戒,在我老太婆还没有反悔之前,快给我滚,但如果我老太婆,以后知道你们再行恶,你们就不会有今天这样走运了,快滚!滚!”
赵、杨二人,见柳扶风这等高手发威,心中畏惧,立马匆忙离开了马耳山。
柳扶风看着李路白问道:“哦,你呢?是不是要和他们一块去?”
“李路白虽然也不想背叛杨总镖头,但也不愿意为他在做任何事情,李某愿与张老镖头同去,从此退出江湖,不再过问江湖中的恩恩怨怨。”
柳扶风道:“我老太婆看你,比起那两个蠢货,更明白些道理,你自便吧。”
张天柱道:“婆婆,老夫虽然不知道你与段神医有何过节,但为了李镖头,老夫斗胆恳求婆婆,请你帮帮李镖头。”
柳扶风怒道:“此事,不要在提了,我老太婆绝对不会去见那老贼的,你要是再多言的话,别怪老太婆无礼。”
张天柱道:“婆婆不知,李镖头,还要去救欧阳姑娘。”
李鹤急问道:“师妹有事?那张老镖头为何不早说?快说,究竟是什么事?师妹现在如何了?”
张天柱得李鹤问话,把前前后后的事情说了一便,接着又道:“有此轻功者,天下只有婆婆、欧阳老总镖头、李镖头和段思平将军,但婆婆仁慈,又才重出江湖,不会做出此等事情来。欧阳老总镖头已经过世,李镖头成了这样子,段将军大义,应该另有高手,还望婆婆开恩。”
柳扶风道:“别废话了,我老太婆是不会答应的。”
张天柱道:“既然婆婆不要愿帮忙,那老夫也不好强求,不过,老夫就算豁出这条老命,也要救得小姐回来,来报答李镖头,至于李镖头的病,老夫自当不离不弃,一定想办法治疗好他。”
柳扶风听后,想:这老家伙,啰啰嗦嗦发了一大堆牢骚,不就是来激将我吗?不过确实也让人有些感动。接下来,她怒笑道:“笑话!屁话!老太婆我不可以去救吗?”“不过……,救了那小狐狸,我家燕儿还有份吗?我看,还是不能救,不能救!”
此时,那姑娘小脸红的像秋色海棠一样,难为情地道:“婆婆,什么话呢?”
柳扶风道:“婆婆早就看出你对这小子有情,这就更不能救他,男人都是轻薄者居多,救了他,你还有份吗?”
那姑娘道:“如果李大哥轻易的忘了欧阳姐姐,燕儿肯定不在理他了,燕儿早就已经知道李大哥和欧阳姐姐的故事,只是婆婆不知道,既然婆婆已经说出了燕儿的心思,燕儿恳请婆婆帮帮李大哥。”
柳扶风道:“傻丫头,你再说,就当我没你这孙女,此事莫要再提了。”
那姑娘道:“婆婆就是不要燕儿了,燕儿也恳请婆婆帮帮李大哥。”
柳扶风道:“好个痴心的傻瓜,帮了他,他立刻就会去找那小妖精。”
那姑娘道:“既然欧阳姐姐,已经嫁与杨惊涛,李大哥又不可能是夺人妻子的小人,婆婆就放心吧!”
李鹤道:“小师妹可能也有苦中,或许此事另有隐情。”
柳扶风道:“你看看,他现在就已经开始袒护那小妖精了,婆婆能帮他吗?”
那姑娘道:“李大哥在这紧要关头,依然忘不了欧阳姐姐,证明他对欧阳姐姐情深意重,他要不是这样,燕儿反倒厌恶起他来了。”
柳扶风喝道:“此事,不要说了,再说的话,别怪婆婆无情杀了他,杀了他之后也不想再见到你了。”
那燕儿听到婆婆不想帮助自己的心上人,举起匕首架在自己的脖颈上,道:“婆婆若是不救李大哥,或不要燕儿了,燕儿也无法在留恋这世间万物了,燕儿这就成全了婆婆,不让婆婆为难。”
柳扶风见了,心急手快,用内力将那匕首吸了下来,“叮当”一声掉于地上,只见那匕首上有少许血迹,在看燕儿手中被划破了一大条口子,鲜血直流,原来是婆婆见燕儿把匕首架在自己脖颈上,怕他出事,吸取的过程中用力过猛,反而误划伤了燕儿。
柳扶风接道:“傻丫头,你真正与李兄弟交往,不过就三个月的时间,这小子给你灌了什么**汤,竟然为他要死要活的,过来让我看看。”燕儿走了过去,柳扶风在她手心里涂了些药粉,立刻就止住了血。
李鹤感动地道:“燕儿,你怎么这么傻,快过来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柳扶风道:“既然看起你对我家燕儿还是有些情分,那我老太婆就撕下这张老脸,去求求那老贼。但你好了以后,只能对燕儿一个人好,不能去找那小狐狸,否则,别怪我老太婆不客气!”
李鹤道:“婆婆说笑了,晚辈只当燕儿是亲妹妹,晚辈做事一向喜欢明白,纵然这对晚辈的伤情来说,是个好机会,但晚辈也要让婆婆明白,恕晚辈不能答应婆婆。”
燕儿道:“如果婆婆不帮李大哥,婆婆拦得住燕儿一时,却不能拦得住燕儿一世,燕儿只好来世在报答婆婆的养育之恩。”
柳扶风道:“真是个气死我老太婆的烈女子,也罢,随便你们,我老太婆答应了便是,不过等他好了以后,你自己也滚吧,你以后爱干什么就干什么,老太婆老了,管不了你了。”
李鹤道:“燕儿,你这又何必呢,李大哥何德何能,受得起你这份浓情。”
燕儿道:“李大哥不必如此,李大哥并没有对不起燕儿。”
李鹤道:“可是……李某又岂能让你婆孙二人为了我反目呢。”
柳扶风道:“小子,老太婆既然答应你,此事又与你何干,你自责些什么?”
那名黝黑扇客道:“李大侠这不是你的错,其实婆婆也很喜欢你,不然也不会这么快答应你。”
柳扶风怒道:“你这淫贼,哪个要你多嘴。”
那名黝黑扇客道:“不错,老子虽然是淫贼,但老子也最懂女人心,你这婆婆其实刀子嘴,豆腐心,甚是喜爱李大侠,也疼爱自己孙女,你生气的原因,主要是给自己找个下马台罢了。”
柳扶风听那黝黑扇客毫不留情面的揭穿了自己的心思,十分生气,上去就是几巴掌,骂道:“老太婆看你多嘴。”
那名黝黑扇客道:“打便打了,虽然老子的确是有些多嘴,但老子说的也是事实,想不到你老太婆一大把年纪,也这般不懂道理,男女之间的事情,你能勉强吗?”
那白净扇客也跟着骂道:“就是,你孙女都比你懂事。”
“看我今天不打死你这俩淫贼。”柳扶风举起手来,又给那白净扇客几巴掌。
那白净扇客骂道:“你打便打了,我逍遥二仙,的确是一对淫贼,但比起你这个不懂人情的疯婆子,也算得上光明磊落。”
柳扶风道:“淫贼,还敢说自己光明磊落,笑话。”
那黝黑扇客骂道:“不错我兄弟二人的确是有些风流,但从不侮辱贞洁女子,享受的都是些淫妇和轻薄女子。”
那白净扇客道:“不错,我兄弟二人有个规矩,抓到女人,也不共同享用,谁抓到,便是谁的。此外还有一个规矩,但凡发现是贞洁女子,一定不会无礼,放了就是。只有遇到淫妇等轻薄贱女,享受完后,才会杀了她。我们不光明吗?”
那黝黑扇客道:“只是那些女的,不知好歹,全都想不通,自己轻生。”
燕儿骂道:“被你俩抓去,人家就算还是清清白白的,还能去见人吗?”
黝黑扇客道:“这倒也是,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那黝黑扇客又道:“实不相瞒,欧阳姑娘是我抓的,但她是个贞洁女子,我不会对他无礼,但她同时也是‘毛边流星枪’的老婆,我轻功虽好,但武功不济,又刚出道,放了她,岂不是引火烧身?好在我逍遥二仙刚刚出道,又喜欢谨慎行事,江湖中人,都不认识我们。”
那白净扇客道:“不错,我逍遥二仙正是听过他与李大侠的故事,又要改嫁,我哥哥才去将他抓来,不过他倒也贞洁,要死要活的,想到其中定有隐情,才没有享用于她,但又不敢放了,现在就关在我们逍遥洞内。”
黝黑扇客骂道:“要不是你老太婆,紧紧缠着我们,今天依然没人知道我逍遥二仙的存在,都是你!”
李鹤喝道:“你们把我师妹怎样了?”
那白净扇客道:“欧阳姑娘安然无恙,只是用铁链锁了,又不爱吃饭,瘦了许多。”
李鹤道:“两位仙兄既然没有侮辱我师妹,李某感激,能否带李某去看看。”
黝黑扇客道:“当然可以,不过人家都已经改嫁了,李大侠又何必呢?还不如答应了燕儿姑娘,人家对你可是一片真情呢。”
李鹤道:“小师妹必定以为我已经死了,我俩又只是定过亲,改嫁算不上,难道要她一辈子不要嫁人了吗?”
李路白道:“她根本就没有以为你已经死了,只是认为你师父死后,你退隐江湖,没有带上她,因为恨你,才嫁与总镖头罢了。”
张天柱跟着解释道:“是呀,李镖师说得不错,属下可以作证。”
李鹤接道:“那一定是杨惊涛那畜生,怕事情败露,骗她罢了。”
黝黑扇客道:“不过,欧阳姑娘在梦中,偶有骂李大侠负心汉,相信还是有些感情的,不过更多的时候还是在说杨总镖头的好。”
白净扇客道:“逍遥洞就在此山中另一隐秘的地方,我们现在就可以将欧阳姑娘请来,只是……”
柳扶风道:“只是老太婆不让你们走是吗?不妨老太婆与你们走一趟,看看你这**二贼,还有何话说。”
白净扇客道:“不远,只有三十里,以婆婆的轻功和我逍遥二仙的轻功,一炷香就可以回来,只是……。”
柳扶风道:“只是什么?”
白净扇客道:“只是怕婆婆见了欧阳姑娘……”
柳扶风道:“怕我老太婆会杀了她吗?放心吧,我老太婆不会轻易跟一个黄毛丫头一般见识的。”
白净扇客道:“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怕婆婆见了欧阳姑娘以后,不再帮助李大侠去找段神医。”
柳扶风道:“呵呵,老太婆我答应的事情会变吗?”
张天柱道:“婆婆虽一介女流,但也强过许多男子,既然这样,张天柱替李镖头谢过婆婆。”
柳扶风道:“我有那么老吗?他们叫婆婆那是自然,你一大把年纪也叫我婆婆?想不到三十年前力挫群豪的张镖头,也这样不懂规矩?”
张天柱道:“哦,张天柱失礼了,以后叫姐姐,可以吗?”
柳扶风道:“哦,这样最好,即没有把老太婆说老了,又居于老太婆下边,好啊,就叫姐姐。”
张天柱道:“那干脆我们义结金兰,以后张天柱紧听姐姐调遣。”
柳扶风道:“结义用心不用形,不要那么麻烦,以后老太婆认了你这弟弟就是,燕儿还不快来见过二爷爷。”
燕儿道:“柳云燕见过二爷爷。”
张天柱道:“哦,好,二爷爷今天来得匆忙,没带什么东西,这一百两纹银,你拿去自己买点东西,就当二爷爷送你的吧。”
李路白道:“张老镖头,今天多了个姐姐,又多了个孙女,李路白真是为你高兴呢。”
柳扶风道:“这位小哥,倒也看得清大事大非,不如也一起叫我老太婆姐姐,做我兄弟如何?”
李路白道:“婆婆,李路白不过三十出头,怎么能贱越。”
柳扶风道:“嗯,你是闲我老太婆老了吗?”
李路白道:“晚辈不敢。”
柳扶风道:“晚什么辈,在推迟,老太婆可要翻脸了.”
李路白道:“那既然婆婆,哦不,是姐姐如此看得起,小弟见过姐姐。”
柳扶风道:“这就对了,以后姐弟之间不要那么多礼了。”
燕儿道:“燕儿见过小爷爷。”
李路白道:“好了,小爷爷今天也没带任何东西,这把剑,跟了小爷爷多年,就送与你吧。”
燕儿道:“小爷爷真有趣,那以后你用什么?”
李路白道:“小爷爷既然背叛了前主,也不想留在这江湖上了,剑还能用得到吗?”
燕儿道:“那好吧,既然小爷爷有归隐之心,燕儿就收下了,不过请小爷爷暂时带着,就当是先替我保管着,可以吗?”
李路白道:“当然可以。”
燕儿说完跑了出去,不一会双手中各拿了一大束菊花,到了张天柱和李路白面前,道:“我看二位爷爷有归隐之心,菊花乃隐者之花,孙女以此花,祝二位爷爷归隐愉快,请收下燕儿这份心吧。”
李路白道:“太好了,小爷爷收下了。”
张天柱道:“二爷爷也喜欢这礼物。”
柳扶风道:“燕儿倒是精灵,用两把菊花就换了你两位爷爷许多的东西,我老太婆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
燕儿道:“婆婆就会说笑,燕儿明天再给大家做几道小菜,行了吧?我看我们这谷底,也没个名号,就叫‘绝世谷’吧,婆婆和两位爷爷,如果以后哪天要在江湖上走动,就叫‘绝谷三绝’吧!”
柳扶风道:“你自己看着办吧,时间不早了,明天一大早还要去找你大师伯呢。”
黝黑扇客笑道:“大师伯?这燕儿不是与你婆孙相称吗?”
燕儿看了看那黝黑扇客,笑道:“怎么,奇怪吗,孙女就不可以做徒弟吗?哪来那么多规矩?”
黝黑扇客道:“当然可以,不过听起有些别扭。”
柳扶风喝道:“啰啰嗦嗦,江湖儿女,哪有那么多规矩。”
黝黑扇客道:“哦,也是,也是。”
这柳扶风答应了大伙,去找段天涯,后面的故事如何?那欧阳姑娘又当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