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五二回萧王爷险计破敌 曹国舅收伏黑齿
词曰:
上官吏,彼何人,三户仅存,忍使忠良殄瘁?
太史公,真知己,千秋定论,能教日月争光。
却说安殿宝与沈發嗣大战四十回合,安殿宝气力不加,回马就走。盖贤殿、盖贤谟赶上,救了安殿宝,抽身就走。沈發嗣笑道:“你纵然不报名字,这等武艺,又有何用?”遂得胜回城。
安殿宝、盖贤殿、盖贤谟三人回来,李世民忙问战事,三人说道:“沈發嗣非但有道术利害,自身武艺也十分利害。我等三个杀他不过,败阵回来。”三个元帅闻说,唬得是魂不附体,个个叫苦。李世民道:“我们且再把免战牌挂了,等黑齿人看看古籍,或许还有道术,可破沈發嗣。”渊盖苏文道:“如今只好如此了。”
只见陈稜回堂升帐,问沈發嗣道:“沈将军,今日战事如何?”沈發嗣笑道:“启元帅,今日百济国派了三个跳梁小丑。先来的两个,似乎是一对兄弟,一个用混铁钢鞭,一个用固陵刀。他们两个斗末将一个,被末将打得大败。后来又来一个金面贼,手拿一对大银锤,斗了四十回合,也被末将大败。”陈稜道:“那厮们今日经此一败,定要挂起免战牌的。今晚传与众将军:二更时分,齐劫三国大营。”又令沈發嗣:“你可单劫黑齿人,取巧降伏此怪,大事可定。”殷玉清出班说道:“元帅,先前要夜袭,元帅说李世民或有防备,不可妄动,为何今日又要夜袭?”陈稜道:“殷将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也。当初不能夜袭贼军,只怪我等连日讨战不得,那厮昼夜提防,故此不可夜袭。如今我军得利,彼方战败,正思破敌之计,如何防备我军夜袭?故此先挂免战牌,不与我军交战。且李世民用兵非比常人,他料定本帅今日得了便宜,必晚来于众将军商议下一步战略,无心夜袭。他若要来,又怕沈将军道术利害。故此今日夜袭,此乃好事。”殷玉清闻说,大喜道:“末将同三弟双去建功,更觉易于为力。”陈稜许之,仍将众将分派已定。不表。
却说渊盖苏文在营中与副元帅安殿宝、飞狼大将军盖贤殿二将议曰:“今主上命吾等在此守御,此处隋兵虽少,能者甚多,况连日京师不曾见有救兵,亦不曾见本帅捷报,但恐狼主忧心,深属不便。”命中军具疏往京师,请狼主千岁速发援兵前来接应。中军官具表求救。
且说陈稜亲乘坐骑,时至二更,一声炮响,隋兵呐一声喊,齐杀进唐军营里去。正是:
黑夜冲营无准备,三军无故受灾殃。
话说元文都、东方玉梅、东方朗领大军三千,一齐奋勇当先;北冥羽领军三千,冲杀进左营;罗焕之、冯慕封、王雄诞领大军三千冲杀进右营;殷玉清、沈發嗣提领五千大军,杀入大营,进中军来战黑齿人。
那边李世民听得周将劫营,忙上马,使一根铁枪,方出中军,恰逢黑齿人。正在交谈,沈發嗣杀来,黑齿人一见,大惊,化成一道黑气,往外就走。后面萧琢、陈察两位王爷,领大军三千,看见李世民,也不答话,飞马而来。身后苏凤、秦怀玉两个忙杀出。四马相交,只杀得愁云荡荡,惨雾纷纷。怎见得,有诗为证,诗曰:
夜劫唐营神鬼惊,喊声齐发鼓锣鸣。
军兵奋勇谁堪敌,将士施威孰敢撄。
秦王无心贪恋战,苏文有意奔途程。
黑齿妖怪从今灭,扫荡妖氛宇宙清。
话说众将军齐杀入三国营里,只杀的尸横绿野,血满沟渠,哀声惨切,不堪听闻。那边沈發嗣见黑齿人逃走,大怒,喝道:“泼孽畜,那里走!”也有纵地金光妙法,前去追杀。殷玉清见沈發嗣去了,料定是黑齿人逃去,也施展纵地金光法,一同前去追捕。黑齿人料抵挡不过二人,一路飞逃。原来黑齿人只会驾云,脚力不如殷玉清、沈發嗣兄弟两个。两兄弟追上黑齿人,大叫道:“泼妖怪,你要往那里去?”沈發嗣正要动手,殷玉清早变作三头六臂,上前来打黑齿人。黑齿人不敢交锋,夺路而走。沈發嗣道:“黑齿人,快快跪下受绑!”黑齿人逃的远了,此术无用。殷玉清道:“那厮驾云,爆发力大,须得近前拿下,才好用此术也。”沈發嗣道:“大哥所言极是,如今怎样是好?”殷玉清道:“不妨,你我有纵地金光术,不怕那厮跑了。”两个只好复施展起纵地金光术,到底是殷玉清老成,道术精妙,走前先前,手打狼王刀,起在半空,将黑齿人劈头一刀,砍得火星迸出。黑齿人也有七十二变,随化一道金光,起在空中,也照殷玉清顶上一刀劈将下来。殷玉清大喝一声,一刀顶上去,“啷当”一声响,震得两个人各自退了几步。
沈發嗣见了,叫一声:“黑齿人快快下马受......”话未说完,黑齿人又驾云跑了。殷玉清大喝曰:“呔!你这该千刀万剐的妖孽,焉敢弄术!拿住你,定要剥皮抽筋!”沈發嗣大怒曰:“呔!泼孽畜,你有多大本领,敢将在吾兄弟二人手里几次逃脱?我与你势不两立!必要擒你,碎尸万段,以报其恨!”殷玉清道:“兄弟,这厮也会七十二般变化,你我就和他赌斗变化,有何不可?”沈發嗣道:“大哥所言极是,看兄弟先变个金雕来,捉捕那厮也!”殷玉清道:“不可,你我变个龙雀,不怕他不肯就范。”于是二人念动真言,变成两个朱雀,振动羽翼,来捉黑齿人。黑齿人忙变个大雁,拼命的飞,看见下方有一处水田,黑齿人大喜,变成一条鱿鱼,就躲在水里。
沈發嗣、殷玉清二人在后追赶多时,不见了黑齿人,心中十分疑惑。沈發嗣问道:“大哥,你神通广大,这厮那里去了?”殷玉清道:“三弟不知,这厮踪迹神秘,连我也不晓得。”沈發嗣道:“这厮道术平常,只是的一味逃跑,好似狡兔三窟,你我不能捉拿。”殷玉清道:“三弟,切莫小觑他。他只怕你一个呼名夺魂术利害,若是单打独斗,他的法力不是你我可比。”沈發嗣道:“大哥,好长他人锐气,怎灭了自家威风?小弟的道术是灵宝天尊亲自传授,那厮的修为能有多高,料定破不得我之道术也。”殷玉清道:“方才我与他交手,只觉得那厮内力深厚,根基不浅,你我修为能有多少?纵然夺魂,也杀不死他。你我且四下寻觅一番,看那厮躲在何处。”沈發嗣道:“大哥,不必搜索。料那厮逃得不远,此处有一水塘,那厮必定变做个鱼虾蚌蟹之类。”殷玉清闻说,忙念动真言,变作三头六臂九眼模样,一齐搜索,果然看见一条鱿鱼,遂收了法相,大骂道:“泼孽畜!枉你是上古得道妖魔,如此无知?莫说一条小溪,就是长江、黄河,流通于四海,如何见有一个鱿鱼?你在江水溪流之内躲藏,却变个海里的怪物,如何放你?”祭起金钱剑,来斩黑齿人。吓得黑齿人魂不附体,魄不在身,抽身就走。二人见了,大怒,施展纵地金光法,又去捉拿。
黑齿人走了一路,见四下无人,遂变作一间寺庙,躲避二人。二人不见了黑齿人,按落云头,四处搜寻。殷玉清道:“这厮不知又变做个什么,教我等寻觅。”沈發嗣道:“只怕他变个石头滚木,却怎样分辨?”殷玉清道:“若是变作石头滚木,那也不难。我们只把这些杂碎拿兵器乱戳一番,不怕那厮不肯露相。只怕他又变做其他物件,你我还要费事一番。”沈發嗣闻说,却也无奈,回身见那黑齿人变作的寺庙,大喜,谓殷玉清道:“大哥,这里有一座寺庙,你我先见去休息一番。再做打算不迟。”殷玉清闻说,也觉得有理,正走时,忽然觉得不对,谓沈發嗣道:“三弟,此事好奇怪也。”沈發嗣问道:“大哥,什么事,如何奇怪?”殷玉清道:“这里荒无人烟,为何有一座庙宇?”沈發嗣笑道:“大哥好是多心也,或许是一座古庙,也未可知?”殷玉清道:“三弟,你仔细看看,此庙分明是新修建的,如何是古庙?你纵然不信,拆下一两个钉子,看看又无铜锈,就晓得是不是古庙了。”沈發嗣闻说道:“大哥说的有理,我上去拆下几枚钉子看看。”黑齿人闻说,吓得魂不附体,心中忖道:“这殷玉清恁的狠毒,钉子是吾的骨头,他如今拆了,吾如何活命?”化作黑烟,夺路而逃。沈發嗣大怒道:“这妖怪,怎好如此?他把我们诓进庙内,那门定然是他臭嘴,我们纵然不死,也吃他咬一个遍体鳞伤!”殷玉清道:“你我速速追杀,莫走了这厮。”二人各自驾云来赶。
黑齿人一路逃跑,一路暗思:“此时其兵已攻破大营,料不能支,且将他诓上积雷山,入吾巢穴,使他不能舒展,那时再擒他不难。”计已算定,遂往积雷山逃去。不表。
且说众将军与三国联军大战,秦怀玉在阵中左突右闯,见了元文都,也不答话,举枪照面就刺。元文都把锤来迎。一来一往,斗了五十回合。秦怀玉大喝一声,手中枪劈头打下来。元文都一横锤,不曾实拍接,一见响,手中锤一歪,把力卸了。龙头锤扫来,秦怀玉立枪一绷。二马冲锋一过镫,元文都闪身一摇龙头锤,锤头正打在马头上,秦怀玉坐下马卧倒,人摔下去,枪也撒了手。夺路而逃。
渊盖苏文撞见东方玉梅,不由分说,祭起飞刀斩下。东方玉梅把朝笏拿出,一道金光把飞刀冲散。渊盖苏文大惊,手挺大刀,劈面就来。东方玉梅双枪来战。两马相交,斗了二十五六个回合,东方玉梅一分双枪,催马前闯。渊盖苏文往左边一闪,合手中赤铜刀找东方玉梅的双枪。“叮当”一声,震得渊盖苏文腕子生疼,膀子发麻,愣把赤铜刀给挂飞。不敢交锋,转身就走。东方玉梅飞马来赶,安殿宝、盖贤殿、盖贤谟三个齐上,缠斗东方玉梅。斗了十合,三人间渊盖苏文去了,大喜,不敢恋战,夺路而走。
那边苏凤大战陈察,两个一来一往,斗了五十回合,苏凤挡不住陈察,丢了刀,回马败走。何宗宪战定萧琢,二人银枪对鬼刀,斗了四五十合,不分胜败。又斗数合,何宗宪不如萧琢那般万斤膂力,叫一声:“萧琢,我胜不得你,告辞!”倒提银剪戟便走。那边张士贵与王雄诞斗了不到三十合,气力不加,抽身便走。冯慕封战定燕舯康,斗了六十回合,燕舯康无心恋战,胡乱刺了几枪,冯慕封正要夺枪,燕舯康却把枪丢了,只身逃走。冯慕封见他马快,只好把拿枪捡起来,拿在手里,用以报功。陈稜趁势掩杀,大破联军,歼敌十万。罗焕之追杀三国残败人马,一直杀到天明,陈稜鸣金收兵,众将军各自回城。正是:
将军鞭敲金镫响,元帅全胜进辕门。
话说殷玉清与沈發嗣见黑齿人纵黑光前去,各自收了云朵,亦纵步借土遁紧紧追赶。只见黑齿人随变一塊怪石,立在路傍。殷玉清正赶,忽然不见了黑齿人,沈發嗣随后赶来,即运神光,定睛观看,已知黑齿人化为怪石。随即变一石匠,手执锤钻,就要上前锤他。黑齿人大惊,知他识破,便化阵清风往前去了。如此三人各使神通,看看赶上积雷山,忽的又不见了黑齿人。二兄弟见了,也上得积雷山,果然好景。怎见得,后人有诗为证:诗曰:
积雷形势路羊肠,古柏乔松两岸傍。
飒飒阴风云雾长,妖魔假此匿行藏。
当下殷玉清和沈發嗣上了积雷山,四面观望一遍,不见了黑齿人。沈發嗣道:“大哥,积雷山还有别人么?”殷玉清道:“也听人说有个什么平天大圣牛魔王也在积雷山。”沈發嗣道:“你我也是个道者,不若去求问他,有何不可的?”殷玉清道:“也仗灵宝天尊之颜面。”正自找寻洞口,忽然闻得丁丁之声,乃是山林内一个樵夫伐木。殷玉清即趋步至前,又闻得他道:“云际依依认旧林,断崖荒草路难寻。西山望见朝来雨,南涧归时渡处深。”
殷玉清近前作礼道:“樵哥,问讯了。”那樵子撇了柯斧,答礼道:“将军何往?”殷玉清道:“敢问樵哥,这可是积雷山?”樵子道:“正是。”殷玉清道:“有个牛魔王的芭蕉洞,在何处?”樵子笑道:“这芭蕉洞虽有,却无个牛魔王,只有个铁扇公主,又名罗刹女。”殷玉清闻说,略有思索,说道:“人言他有一柄芭蕉扇,能熄得火焰山,敢是他么?”樵子道:“正是,正是。这圣贤有这件宝贝,善能熄火,百年来保护那方人家,故此称为铁扇仙。我这里人家用不着他,只知他叫做罗刹女,乃大力牛魔王妻也。”
殷玉清闻言,心中暗想道:“如此说来,这里就是牛魔王的家了,却也奇怪,早年听师尊讲起,铁扇仙住在翠云山,怎么如今又来了积雷山?甚怪,甚怪。”樵子见殷玉清沉思默虑,嗟叹不已,便笑道:“这位将军,你一条好汉,却有何忧疑?这条小路儿向东去,不上五六里,就是芭蕉洞。休得心焦。”殷玉清道:“不瞒樵哥说。我是大隋大业天子座下一员战将,今日来这积雷山,只为找一妖道黑齿人,素闻有个平天大圣牛魔王住在积雷山,吾师尊乃是东岳泰山天齐仁圣大帝黄飞虎,以此而论,吾亦为道者,故此前来,望牛魔王指点一二。然吾师尊尝与吾讲起当年七大圣之故事,听闻牛魔王之妻铁扇公主住在翠云山,为何大哥说在此积雷山,故生忧疑。”樵子道:“原来如此,将军所言,并无错过。只因牛魔王交了玉面公主,铁扇公主亦搬来积雷山。只是他多有怨言,只怕又要搬回翠云山,也未可知。”殷玉清闻言,深深唱个大喏道:“谢樵哥教诲。我去也。”遂别了樵夫,与沈發嗣径至芭蕉洞口。但见那两扇门紧闭牢关,洞外风光秀丽。好去处。正是那:
山以石为骨。石作土之精。烟霞含宿润,苔藓助新青。嵯峨势耸欺蓬岛,幽静花香若海瀛。几树乔松栖野鹤,数株衰柳语山莺。诚然是千年古迹,万载仙踪。碧梧鸣彩凤,活水隐苍龙。曲径荜萝垂挂,石梯藤葛攀笼。猿啸翠岩忻月上,鸟啼高树喜晴空。两林竹荫凉如雨,一径花浓没绣绒。时见白云来远岫,略无定体漫随风。
沈發嗣上前叫:“敢问铁扇公主娘娘在否?若在时,请开尊府大门!”呀的一声,洞门开了,里边走出一个毛儿女,手中提着花篮,肩上担着锄子,真个是:
一身蓝缕无妆饰,满面精神有道心。
沈發嗣见了上前迎着,合掌道:“女童,累你转报公主娘娘一声。弟子是通天教主的门徒,今日来此,并非别事。只因有一个妖魔隐匿在积雷山,恐害了公主娘娘,特来求问一二。”那毛女道:“你既然是通天教主的弟子,叫甚名字?我好与你通报。”沈發嗣道:“弟子名叫沈發嗣,是师尊的关门弟子,娘娘如若不信,有师尊亲传的法宝缚妖索、拷鬼棒为证。”
那毛女即回身,转于洞内,对罗刹跪下道:“奶奶,洞门外有个通天教主的弟子沈發嗣,要见奶奶,言积雷山有妖怪,要坏大事。又有拷鬼棒、缚妖索为证。”那罗刹听见,叫:“这也奇怪,积雷山有甚妖怪?只怕这人别有图谋,丫鬟!取披挂,拿兵器来!”随即取了披挂,拿两口青锋宝剑,整束出来。沈發嗣、殷玉清在洞外闪过,偷看怎生打扮。只见他:
头裹团花手帕,身穿纳锦云袍。腰间双束虎筋绦,微露绣裙偏绡。凤嘴弓鞋三寸,龙须膝裤金销。手提宝剑声高,凶比月婆容貌。
那罗刹出门,高叫道:“沈發嗣何在?”沈發嗣上前,躬身施礼道:“娘娘,弟子在此奉揖。”罗刹道:“你是通天教主弟子?”沈發嗣对道:“正是!”罗刹道:“你年纪轻轻,如何是通天教主弟子?你方才言说有拷鬼棒、缚妖索为证,拿来我看。”沈發嗣忙奉上拷鬼棒、缚妖索。罗刹道:“如此一看,真个是缚妖索、拷鬼棒。你们说积雷山有妖怪,此话怎讲?”沈發嗣道:“娘娘有所不知,此处有一个妖怪黑齿人。他没来由相助反贼李世民,电击我泰州城,打杀无数兵士,好不可恶。只因弟子有‘呼名夺魂术’利害,与兄长殷玉清前来捉拿这厮,不意这妖怪神通广大,被他走脱。是我二人闻的娘娘居住于此,特来求问。万望娘娘念及同为修道之人,又是我弟兄长辈,赐教一番,果然捉了妖魔,永世不忘此大恩也。”殷玉清上前道:“弟子殷玉清,乃东岳泰山齐天仁圣大帝黄风虎亲传弟子,拜见娘娘。”罗刹道:“你们说的黑齿人,我是晓得。他是雷电妖魔,有八魔之数,十分难缠。你二人虽有呼名夺魂术,不能收伏他。要问他去处,该在南山雷音洞。你二人若要收伏此恶怪,还需请来曹国舅。”二人大喜道:“多蒙娘娘教诲,永不忘却。”遂辞别娘娘,往南山而来。按落云头,寻那雷音洞所在。
忽听得崖下一声响,窜出千百小妖恶魔,手执棍棒,齐来乱打二人。二人见众小妖怪左右乱打,情知不能取胜,殷玉清道:“不若脱身下山。”二人遂化道金光去了。方才转过一坡,又见曹国舅驾临。二人大惊,俯伏山下,叩首曰:“弟子殷玉清与沈發嗣不知曹国舅圣驾降临,有失回避,望请恕罪!”曹国舅曰:“你二人虽是灵宝师叔祖与东岳师叔之弟子,手段高强,不能降伏此怪。你二人速速将那厮引来至此,吾可以收伏此恶怪也。”二人叩首拜谢。复上积雷山,依旧找寻原路。
话说黑齿人见殷玉清与沈發嗣复上梅山,乃大呼曰:“殷玉清、沈發嗣,你此来是自送死也!”殷玉清大笑曰:“你今日谅无生理!”使开刀,直取黑齿人。黑齿人也使开刀,劈面交还。二人大战一会,殷玉清转身就走,沈發嗣亦走。黑齿人随后赶来。殷玉清与沈發嗣下了积雷山,往前又走,忽见前面一座高山,二人径上了山。黑齿人随赶上山来。黑齿人赶上山来,入于曹国舅圈套,再不能下山。
却说曹国舅见黑齿人上山,大叫一声:“黑齿人,你看吾是谁?”黑齿人抬头一看,看曹国舅手拿宝剑,站在山头,问道:“道兄何人?为何在此?可曾见殷玉清、沈發嗣两个小贼?”曹国舅笑道:“噫!黑齿人,你也不晓得贫道,你听我说:”
物表英才性朴纯,天然气象妙精神。
眼空四海全无欲,心贯三才绝点尘。
帝赐金符微一笑,师传玉诀乐长春。
源缘慈父征唐德,积一皇后二仙真。
黑齿人闻说,起手道:“原来是曹国舅,曹道兄。道兄,你不在山中修炼,来此何事?你莫非忘了,你那几个师兄弟与吾还有大仇哩!”曹国舅道:“贫道来此,专为此事。”黑齿人笑道:“好个曹国舅,你莫不是来与吾较量么?”曹国舅曰:“你与沈發嗣交手,莫非还不晓得呼名夺魂术之利害?”黑齿人道:“这也无奈,他的本事是通天教主传授的,莫说是我,就是玉帝来了,经得起这三清传授的呼名夺魂术么?”曹国舅道:“黑齿人莫急,你若此刻幡然醒悟,为时不晚。”黑齿人道:“曹国舅,你虽法力广大,未必是吾对手。”曹国舅曰:“既然如此,你我比斗一番,也分个高下轻重。”黑齿人念动真言,双手发雷,轰击曹国舅。曹国舅催动法力,硬接这一击,亮二人震得后退了四五步。
曹国舅曰:“黑齿人,今日并非雷雨天气,你只怕要败了。”黑齿人曰:“纵然不是雷雨天气,你也未必能胜吾!”把手往身前一伸,曹国舅定睛一看,竟是一根霹雳雷棍。曹国舅也从背后取下一口长剑,两个在山前大战,怎见:
山石穿双龙戏水,云霞映独鹤朝天。黑齿人雷棍似那金莲灯,玉梅灯,晃一片琉璃;曹国舅宝剑若荷花灯,芙蓉灯,散千团锦绣。这一个银蛾斗彩,双双随绣带香球;那一个雪柳争辉,缕缕拂华幡翠屏。只道村歌社鼓,花灯影里竞喧阗;原来织妇蚕奴,画烛光中同赏玩。虽无青书风流曲,尽贺除怪大有年。
这二人斗了二十回合,不分胜负,各自丢了兵器,黑齿人操纵闪电飞行,把雷电自半空里打下来。曹国舅催动内力,化成一道金钟罩,挡住了电击。黑齿人见了,发动雷暴突击,直逼曹国舅。曹国舅取出法绳,把雷暴突击打在一边,也震得自家胸口发痛。黑齿人曰:“好个曹国舅,此为何物?”曹国舅笑曰:“此乃法绳也。又名‘法鞭’、‘净鞭’、‘法索’。木柄上雕有蛇头状花纹,其下接有苘麻或棕榈搓成的绳身,绳后有结尾,看去俨然一条长蛇。蛇头涂有朱漆,上有八卦图案,更精细者,甚至从蛇口处还有人头露出。法鞭可以鞭挞妖魔,辟除邪怪。”黑齿人闻说,笑曰:“你方才用法绳打吾雷暴突击,已然心力交瘁,如今更无用处。”曹国舅曰:“你休讲此语。你那雷暴突击,极耗内力,你如今还有多少气力?”黑齿人答曰:“曹国舅,你好痴呆。吾之雷电突袭固然极耗内力,却于本体无伤,你如今已经有了内伤,怎样与吾战?”曹国舅曰:“但有一丝气力,也要和你分个输赢也。”黑齿人闻说,祭起两个闪电球,来打曹国舅。曹国舅忙闪在一边。两人你来我往,你攻我闪,连续四五个时辰,累的曹国舅气喘吁吁,黑齿人两股颤颤。
黑齿人见曹国舅累的不行,心中大喜,召唤出电弓,搭上箭,“嗖”的一下射来。曹国舅体力消耗过大,躲闪不及,被黑齿人一箭射倒在地。黑齿人笑曰:“曹国舅,你今日死也。”丢了电弓,绰起钢刀,赶上来,劈面就砍。忽一人大喝道:“好妖怪,休得无礼。”一刀把黑齿人的钢刀砍开。黑齿人怒曰:“这厮却来坏吾好事!”举刀来砍,殷玉清反手相迎。好杀:
烈烈旌旗似火,森森戈戟如麻。阵分八卦摆长蛇,委实神惊鬼怕。枪见绿沉紫焰,旗飘绣带红霞,马蹄来往乱交加。乾坤生杀气,成败属谁家。
二人你来我往,斗了三十回合,殷玉清抵挡不住,跳出圈外,叫一声:“变!”变作三头六臂,九只眼睛,如同太岁一般。黑齿人大惊曰:“这厮相貌怎的与昔日值年太岁殷郊这般相似?”想起殷郊当年千般骁勇,万样英雄,只恐不是对手,忙丢了刀,抽身便走。沈發嗣杀出来,喝道:“呔!好妖怪,怎敢无礼?黑齿人快快下马受降!”黑齿人措手不及,中了沈發嗣的呼名夺魂术,倒地不起。沈發嗣趁机祭起缚妖索,绑了黑齿人,再也不能逃脱。正是:
悟道投师在截门,秘传九转妙中玄。
离龙坎虎分南北,地户天门列后先。
变化无端还变化,坤乾颠倒合坤乾。
灵宝秘授真奇异,任你精灵骨已穿。
当下沈發嗣捉了黑齿人,谓殷玉清道:“大哥,如今捉了这厮,怎样区处?”殷玉清道:“不知有何妙法,唤醒老师,此事就好。”又只见那山凹里有一朵红云,直冒到九霄空内,结聚了一团火气。沈發嗣大惊,走近前,叫道:“大哥,不要走了,妖怪来矣。”慌得个殷玉清急掣狼王刀把曹国舅围护在当中。
却说火光里的确是个妖精,乃是圣婴大王红孩儿,他因来此寻母,就过南山,见了几人,却是面生,遂按落云头,散去红光,叫一声:“你等是何处妖魔,来此做甚?”殷玉清、沈發嗣一看,红孩儿怎样打扮:
面如傅粉三分白,唇若涂朱一表才。鬓挽青云欺靛染,眉分新月似刀裁。战裙巧绣盘龙凤,形比哪吒更富胎。双手绰枪威凛冽,祥光护体出门来。哏声响若春雷吼,暴眼明如掣电乖。要识此魔真姓氏,名扬千古唤红孩。
殷玉清道:“我二人是隋朝战将,来此捉拿妖魔黑齿人,你这小孩子又是何人?”红孩儿道:“呔!你这厮胡说,那隋朝是南赡部洲,离此多少路程,你怎么过的来也?除非是驾云。”殷玉清道:“本将军乃是东岳泰山齐天仁圣大帝黄飞虎之弟子,有纵地金光妙法,为何不能过来?”红孩儿笑道:“这厮好是猖狂,怎么说是东岳大帝的徒弟?想必有假,待我捉了你,送给父王,一同去东岳大帝处,看你有何话说。”沈發嗣大怒道:“你这小孩,十分猖獗的,你父王是谁?”红孩儿道:“我父王乃是平天大圣牛魔王。”沈發嗣大惊道:“原来你是圣婴大王,我乃是灵宝天尊之徒弟沈發嗣也,大家都是道门,何必自家猜疑?”红孩儿大怒道:“好妖怪,那一个胡吹自己是东岳大帝的门徒,你这厮更是可恶,怎敢诈称通天教主门徒?”殷玉清道:“大王既然不信,这也简单。”遂变作三头六臂九眼,说道:“大王你看,这等本事,如何不是东岳大帝门徒。”红孩儿见了殷玉清这般模样,吓得魂不附体,丢了丈八火尖枪,叫道:“这妖魔,如何这般凶恶?”沈發嗣道:“此乃法相,如何不得凶恶?如是慈眉善目,上阵无用。”红孩儿道:“你二人果是通天教主、东岳大帝门徒?”沈發嗣道:“此事如何作假?”红孩儿道:“也罢,我且信你二人。”殷玉清道:“大王道术精妙,可否救一救曹国舅。”红孩儿道:“莫非是八仙之一的曹国舅?”殷玉清对道:“正是!”红孩儿道:“曹国舅在何处?”二人让开,一指曹国舅,说道:“此人就是曹国舅。”红孩儿问道:“曹国舅为何昏迷?”殷玉清说道:“他与黑齿人大战一场,精疲力尽,因此昏迷。”红孩儿笑道:“这有何难?”上前吹了一口仙气,便救醒了曹国舅。
曹国舅醒来,见了红孩儿,大惊道:“圣婴大王,你为何在此?”红孩儿道:“我因回家探望母亲,路过此地,见你重伤昏迷,因此相救。”曹国舅说道:“原来如此,不知黑齿人那厮捉了否?”沈發嗣道:“大神不必担心,那厮中了我的呼名夺魂术,又被师尊的缚妖索绑了。”
曹国舅大喜道:“既然捉了这妖魔,就好办了。你快解开缚妖索,我来把这厮关进地狱门中,让他再不能祸害天下。”沈發嗣闻说,忙收了缚妖索。曹国舅取出一对响板,口中念念有词,叫一声:“疾!”平地里蓦得升起一道大门,正对着黑齿人,黑齿人此时此刻仍在昏迷之中,被强风连刮带卷,拖进了地狱门,而后大门关上,也应了八魔之数也。
殷玉清问道:“请问国舅,我兄弟回去,如何回复陈元帅?”曹国舅笑道:“贫道已然收了妖魔,你只如实上复便了。”弟兄两个大喜,遂辞别曹国舅与红孩儿,施展纵地金光法,回报陈稜。陈稜闻说,大喜,商议收付失地,此话不表。
却说李世民战败,收拢败军,还有三十万人左右,谓诸将道:“陈稜得胜,定思收复失地诸事,且为之奈何?”渊盖苏文道:“西门夽已死,为今大事,须得杀了东方朗,不可失机。”李世民说道:“此人武艺高强,怎好轻易得胜?”渊盖苏文道:“骄兵必败。隋军今日大胜,纵然那陈稜坐怀不乱,手下人怎么比的了陈稜?”李世民道:“话虽如此,计将安出?”渊盖苏文说道:“我等与他交战时,命人在后偷袭泰安城,此事可定也。”李世民问道:“如陈稜坚守不出,如之奈何?”渊盖苏文道:“我军战败,趁此一鼓而击,深谙兵法,陈稜如何不肯出来?”李世民闻说,细细一想,也是这般道理,遂依计而行,正是:
何处招魂,香草还生三户地。
当年呵壁,湘流应识九歌心。
话表李世民亲领三军,来到泰州城下讨战。小卒见了,飞速报知陈稜。陈稜闻报,谓诸将道:“李世民方才战败,今又重整兵马,来与我战,必有谋也。”东方朗道:“元帅所言极是,探马曾说,李世民收聚败兵,仍有三十万人,本该与我们拉锯消耗,使我等不能持久,今日却主动出击,十分怪异。”北冥羽道:“请元帅示下,我等如何对付贼军。”陈稜道:“本帅认为,贼军此来,多半是引诱我军主力下城决战,他好趁机绕后偷袭,一举拿下吾泰州城也。”陈察道:“元帅,既然识破了李世民的计策,不如将计就计。”陈稜道:“不可,贼军十倍于我,我们坚守不出,等敌军挫了锐气,我军便趁他回营之时,杀他一个措手不及。”遂吩咐东方朗、北冥羽领军一万,只等李世民回营,在后偷袭贼军。正是:
万顷重湖悲去国。一江千古属斯人。
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