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风舞草和血鸳花,是治疗苏瑾言最重要的两味药。还算顺利地寻到了它们,苏夏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也没注意到苏瑾言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变了。
剩下的那些苏夏需要的药草,因为本身比较好找,再加上有个好帮手在一边,两个人很顺利地找起了。
返回小镇的路上,还是双人共骑,只是这一次的坐骑换成了那天驮着苏瑾言到这里的独角兽。
苏夏坐在前面,看着独角兽矫健优美的身姿,想起不久之前,在边境遇到洛枫的那一次,也是双人共骑,也是颇为通灵的独角兽。
她心里突然有一瞬间的空茫。
在这个小镇,可以过上很平静很安宁的生活,并且治病救人随心所欲,完全不用考虑那个人背后的地位和势力,也不用再违心地将医术作为一种政治手段。可是大概是因为落差的缘故,让她有时候会十分茫然自己是不是此刻正身在梦中,没什么真实的感觉。
苏瑾言是一个敢想敢做的实干家,尤其对他来说,将这样一个无名小镇的医术精妙的女子带回去留在身边,实在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
如果真的爱上了,即使门不当户不对,他一样会八抬大轿将她迎娶进门。
反正她们苏家,并不需要一个后台强硬的女主人。他苏瑾言要娶的女人,只会有一个,而那个人必须是被他所爱的。
从踏入官场的第一天起,他就发过誓,什么都可以牺牲,唯独不能将自己的婚姻作为筹码。因为在他看来,那实在太过愚蠢。只有没有本事的男人,才会想要依靠自己夫人的娘家势力壮大自己。
所以感觉出坐在身前的苏夏似乎在走神,他伸手揽了揽她的腰,凑近了轻声问道:“在想什么?”
苏夏只觉得一股暧昧的热气轻轻吹上自己的耳朵,她忍不住微微偏过头去。在她心中,苏瑾言已经被划到了哥哥的范围中,所以她压根没有多想,也不觉得两个人这样显得太过亲密,只是边躲边笑着对他说道:“你这样弄得我好痒。”
苏瑾言见她连一点羞涩的意思都没有,忍不住在心里悄悄叹了口气。他在沧澜帝都也算是容貌家世个人能力都是上上之选的青年才俊,不知道多少女人等着他垂青。这样一点小小的暧昧,换做帝都那些女人,或许她们早已半羞半主动地投怀送抱了。眼前这个人,竟然连脸都没红一下。
他当然不知道苏夏的真正身份,也不知道苏夏对他的定位,否则估计会更加郁闷。
苏夏其实在情爱一事上颇为单纯,情窦初开时一眼见到洛枫,从此眼中就再无他人。洛枫对她虽然极好极温柔,但他们在一起的三年中,正是天澜内忧外患,也是洛枫夺嫡之争最为白热化的三年。每天说得最多的不是情人间的密语,而是争权夺利,勾心斗角。
而在她身边的那些人,她交的朋友们,无一不是天澜国内顶尖的人才。虽然亦有风流之辈,但在那样的环境中,每个人对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十分谨慎,生怕因为自己的一时大意给洛枫带来麻烦,所以在那几年里,反而都显得端正严谨,全是积极向上的好青年模样。
所以苏夏虽然和洛枫在一起这么久,对于情爱方面的认知,反而不如对政权或是军事方面来得多。就连苏瑾言此刻近似调戏一般的动作,她也完全没当一回事。
独角兽脚程颇为迅速,小镇很快就进入了他们的视线。
他们早上出门,此刻回来却已经夕阳西下,晚霞漫天。几缕炊烟便在这样的背景中,袅袅升起。整座小镇,就仿佛一幅写意的山水画,美好安宁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青石铺成的街道两边,可以听见锅碗瓢盆交织成的乐曲,还有饭菜的香味萦绕四周。
苏夏忍不住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奔波一天地身体,笑道:“饿了。”
苏瑾言是不会做饭地,他一向秉持“君子远庖厨”的古训,再加上生来富贵,压根就不需要他去做这些事。
苏夏本来也该和苏瑾言一样,不会这些事地。但是她曾经跟随师傅在外游历多年,虽然苏家和她的师傅都很有钱,并不需要他们亲自下厨。但苏夏恪守主训,尊师重道,其中就有这项亲侍饭菜。
所以太过复杂的菜她虽然做不出,但简单的家常菜却是颇为娴熟。
等到她把炒好的菜和煮好的汤一样样端上桌,苏瑾言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由衷赞叹:“好香!”
苏夏抿嘴微笑,苏瑾言的身份她是知道的,也知道他家富贵。
王孙公子落难,偶尔一餐粗茶淡饭或许觉得新奇,但是日日吃,顿顿做,恐怕他们就会受不了了。不过此刻她也懒得点穿这一点,盛来米饭,笑道:“望公子莫要嫌弃寒舍简陋。”
从苏瑾言醒来到他们一起去采药,一直到回来,苏夏都从未说过如此客气的话。此刻却突然来上这么一句,苏瑾言反而颇为不习惯。
对他来说,苏夏不仅是救命恩人,更是这里的主人,说得难听点,自己是在别人家白吃白住白治病。虽然他有信心回到帝都后能够千倍万倍回报于她,但此时此刻,说什么却都是多余。
别人肯不肯信你的身份还说不定呢。
所以他也颇为局促地端起了饭碗,笑道:“夏大夫不仅妙手回春,还能入得厨房。实是蕙质兰心,让人倾慕。”
苏夏抿嘴一笑,不再多说什么。
两人家教都颇为严格,一旦开始吃饭,便讲究食不言寝不语,整顿饭中间再没人说话。
饭后苏瑾言主动要求承包洗碗的工作,苏夏也没多说什么,自己去搬了个小火炉出来,将今天采回来的药分门别类,洗净装入了一个瓦罐中,放在火炉上熬制起来。
苏瑾言洗好碗后从厨房出来,苏夏正坐在小火炉旁盯着药水的变化。
有那么一瞬间,他只觉心中平安喜乐,纵然这里的生活清贫至斯,简单至斯,但却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幸福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