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生产队长李福贵
门被人推开了,屋子里一下安静下来,我一看,走进来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男子,他就是双辽生产队长李福贵。
这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农民,他头戴绿色军帽,身材绿色军衣,当然军帽与军衣的颜色已经分辨不出来了,油渍麻花的,他的脸很黑,鼻子很大,一双小小的,却很有神色的眼睛环顾四周时,所有人都不敢吭气,让我感受到了他的威严。
李福贵的开场白我已经记不大清楚了,反正意思是**派了知识青年下到我们村里,是我们村的光荣,他们都是有知识有文化的人,比不上我们这些大老粗,今后要互相学习。
最后李队长用同情的眼光看着我们说:“这些还是孩子哟,身体还嫩着呢,怕是吃不了农村的苦,靠我们这些父老乡亲多关照了,我把丑话说在前头,谁也不许欺负这些城里来的娃,要让我知道了,扣你们的工分。”
扣工分是农村最严厉的惩罚,农村人生活全靠工分,富裕的生产队工分高收入就多,那年头人民币最高额是十元,比现在的一百元都值钱。
那一年我刚满18岁,受父亲的影响,我不想做一个碌碌无为的人,父亲是县城一中的校长,满腹经纶,却郁郁不得志,桃李满天下,却没有几个成为大才的,相反的是那些不好好学习的学生有的却成为县里乃至市里的干部。
父亲送我下乡,为的是让我历练心志,父亲常常挂在嘴边的是: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行,增益其所不能。
这是孟子的话。
父亲叫我历练心志,我原则上同意他的做法,其实我完全可以不下乡的,比如在学校某一个职位,干个后勤什么的,也算是国营单位,旱涝保收,工资虽不高,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
但是也存在这样一个问题,不下乡就没有去农村广阔天地所度的一层金,可别小看了这层金,那个知识青年下乡不是敲锣打鼓热烈欢送,胸前戴着大红花,手里捧着红宝书,在众目睽睽之下得意洋洋地坐着四**卡车一路风尘,成为**的好青年。而那些不愿意上山下乡的人都会遭受白眼,成为群众眼里的二流子。
父亲语重心长地对我说:“沈炀,上山下乡是**的号召,也是你人生路上的第一次历练,雄鹰只有在广阔的天地里翱翔才能练就坚硬的翅膀,别学老母鸡只知道抱窝,胸无大志的人是不会有多大出息的。”
我记下了,年轻时谁没有野心,仅管我还看不出自己究竟能够有多大的出息,不过出去闯荡闯荡还是有好处的。
下乡第一年我干的不错,人被太阳晒黑了,身体都长高了,往哪里一站有点男子汉的味道了,老爸见了我就夸:“好好,这才像我儿子,我不在乎你挣多少钱,我在乎的是你的心态,气定神闲,宠辱不惊,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
生产队长李福贵对我格外赞赏,他认为我是集体户最能吃苦的一个,农村活累呀,日出而耕,日落而歇,生活单调枯燥,就拿收割高粱来说,北方的田地垄沟极长,一条有二三百米,农民们排成一排,手持镰刀一起收割,很整齐的一大片高粱随着镰刀倒下,慢慢就分出了差距,打头的冲在最前面,知青魏巧娜成为打狼的落在最后面,我拼命干也只不过在中间,手里挥着镰刀,心里在骂,这叫什么日子,难道我们所学的知识就消耗在这里吗,狗拴个大饼都能干的活,能让我们学到什么呢?
我看见魏巧娜满手是血泡,眼泪直在眼圈里打转。
我还看见队里那个复员军人,现在是民兵队长的李宝刚殷勤地跑过去帮着魏巧娜收割,瞧他不怀好意的样子,我却无能为力,因为干农活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干到地头时,我还差五六十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