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德之歌

歌德之歌

扫帚星出现

辛亥革命那一年的夏天,

每天黄昏,

我挤在大人们的后边,

翘首望着西边天上,

在红霞隐没的地方,

淡淡出现一道扫帚形的星光,

越来越显,快速地移动,

人们指指点点,唉声叹息,惊惶不安。

过了几天,星光倏然消失了。

不祥的星,殒落在人们的心间。

这年,推翻了皇帝,换来了总统,

封建王朝改成了中华民国。

当官的欢乐了,

黎民百姓仍然沉沦于饥饿之乡。

……

军阀混战,把老百姓当炮灰;

帝国主义侵略,把老百姓当鱼肉。

酒筵摆在血淋淋的尸骨上,

欢歌和吊文齐响。

中国呵!仍然走在灭亡的路上。

人们都想起了那可怕的扫帚星。

探索、前进

志士仁人,走上邹容、秋瑾的道路,跟在孙中山的后边;

青年学子“风华正茂”,“粪土当年万户侯”,以天下为己任,

走西方,奔东方,寻找治国救民的良方。

赛先生,德先生,民主呵!科学呵!

把睡狮唤醒。

使病夫健康。

打倒孔家店!火烧赵家楼!

打倒帝国主义,打倒汉奸卖国贼!

从学生到商贾,由工人到农民,

汹涌澎湃的“五四”怒潮席卷整个中国,震撼全世界。

革命的站了出来,

想革命的跟上来,

队伍越来越长,

女学生,小学生都卷了进来。

哪个学生不是第一次心中结花,

哪个青年不是第一次把热泪献给国家,

新的生命在每个人的身上萌发,

新的希望把人们的心灵净化、升华。

浓雾渐渐淡下去,

曙光就在前面。

明亮的北斗

从北京来的,

从湖北来的,

从广东来的,

从湖南来的,

从四面八方来的,

一些共产主义者,

一些共产主义小组的成员——李大钊、陈独秀、董必武、李达、毛**、何叔衡、……先行者有的自己来,有的派代表。

一个一个麇聚在上海,

在民厚里的一间小屋里,

从白天到黑夜,

黑夜也成了白天。

把最伟大的事业来探讨,

制定出最崇高的纲领。

一粒火花爆发了,

一颗明亮的星闪耀了,

一团火、一片光明。

以苏联十月革命为榜样,

用马列主义指导航向,

一九二一年的七月一日,

中国共产党诞生了。

这个日子是用金字镶在蓝天上,

用最强音谱写历史的乐章。

有了这天,新中国产生了希望。

有了这天,四亿人民打开了眼界,豁然开朗。

十几个人吸引着千千万万、万万千千的人,站在镰刀斧头的红旗下举起拳头,盟下誓言。

多少人涌向了革命的前线,

多少人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没有这一天,

就没有指路的明灯;

没有这一天,

人们仍然陷落在黑暗,

没有这一天,

就没有辉煌灿烂的历程,

没有这一天就没有更美好的明天。

“七月一日”呵,我们永远记着!

“七月一日”呵,我们永远为你歌颂。

这一天是我们的起跑线,

我们从这里出击、向前!

中国的马赛曲

“打倒列强,打倒列强,除军阀,除军阀……”

战斗的歌声,响彻了广东,响彻了湖南、湖北,

灯笼火把,照亮了长江上下,大河两岸。

人们离别故乡,投入革命。

谁参加了,谁感到幸福;

谁没赶上,谁满怀惆怅。

进军的铁流,铺天盖地,从南方到北方。

铁流流到哪里,哪里就变换颜色。

红旗,红缨枪,机关枪,一齐闪光。

敌人发抖了,胆小鬼跟着叫嚷:“糟得很!”

毛**站出来,大声疾呼:

“好得很!”

“好得很!”老人笑了;病人从床上坐起来。

“好得很!”天要亮了!我们快看见光明了!

“耕者有其田”!果实归劳动者所有。

“好得很”!革命增加了新的力量,

“好得很”!革命有了新的基础。

胜利在望呵!

胜利离我们不远了!

道路上仍旧有荆棘艰险。

这算得了什么?

我们就是要踩着它,一步一步向前。

叛变

什么“联俄联共”!

什么“扶助工农”!

什么“反帝反封建”!

什么“三民主义”!

宣言被撕毁,

革命被摈弃。

剥去革命的假面具,

现出帝国主义走狗的本相。

摘下白手套,

露出血淋的双手。

我们曾经面对敌人的炮火,冲锋陷阵,占领堡垒和城镇;

我们曾经活动在敌人的心脏,到处燃点火种。

但叛变是从合作者那里来的,

毒箭是混在自己队伍中的人猝然射来的。

千百万人头落地了,

血洗长街流成河。

血是不能淹死革命的,

血把红旗染得更鲜艳,

血浇灌着共产主义者们的心。

战士从血泊中站起来,

掩埋了同伴的尸体,

揩干了身上的血迹,

迈开坚定的步伐,

踏着先驱者的足迹,

走下去,走下去!

我们可以经历失败,

我们可以战死,

但是共产主义的信仰,

我们永不放弃!

星火燎原

在南昌,打响了反对反动派的第一枪,我们有了***的军队。

海陆丰,农民组织起来,分到土地。

井冈山,成了革命根据地,

“敌军围困万千重,我自岿然不动。”

烽烟滚滚,铁骑驰骋扫千军。

苏维埃的旗帜,在许多省的上空飘扬,

国际歌声振响。

粉碎了敌人一次又一次的围剿,

工农政权屹立在瑞金。

胜利的锣鼓不息,

进军的号声未停,

新的荆棘又在生长。

“左”总比右好,

“左”似乎比右“革命”,

左倾机会主义者擅长投机,

在“左”的掩盖下,篡党篡军。

他们是阴谋家、野心家,

把真正革命者放逐,

把真正革命者押上刑场,投入牢笼。

左、左、左,

左要把革命断送。

同志们!提高警惕,牢记教训:

“左”、“右”对人民都是犯罪,

他们的下场,就是堕落,

他们还将寻找机会借尸还魂。

同志们!

一定要提高警惕,牢记教训。

二万五千里

让我们打开地图,

划一根红线,渡过多少河流,越过哪些高山,

千山万水,万水千山,

从江西瑞金到陕北延安,

是豪迈的壮举,

也是凄凉的旅程。

军号声中,告别了白发苍苍的父母;

红旗飘舞,抛弃了年轻的妻子和怀抱中的儿女。

队伍走到赣江边,

沉重的步伐越来越沉,

难舍这解放了的土地,生长了自己的家乡,

离情别绪,深仇大恨,血的教训,都压在心底,

只把希望的歌儿向云天吟唱:

“五岭逶迤腾细浪,

乌蒙磅礴走泥丸。”

渡过了金沙江,

又渡过大渡河,

雪山,我们一步步爬过去,

草地,也不曾把我们阻挡。

有的人,不幸倒下去了。

剩下的,越走越坚强。

“不到长城非好汉”,

转瞬间,勒马在六盘山畔。

长征路上,红军炼就了红心铁胆,

从此风云变色,神州换颜,转危为安。

胜利从哪里得来?

是遵义会议拨正了航向,

是马列主义结合了中国革命的实践,

从领导上总结经验,

从人民群众中总结经验,

从胜利中总结经验,

从失败中总结经验,

从欢乐中总结经验,

从痛苦中总结经验,

我们付出了代价,

我们有了新的武器,

武器是什么?

是几千年革命历史的总结,是亿万人民智慧的结晶,

是伟大的毛**思想。

延安

党中央住在延安,

红太阳高悬在西北的天空,

亿万人的心安定了,

死寂变成了活跃,

寒冬有了温暖。

希望重新发芽,

热血又在血管里沸腾。

红军准备迎接新的战斗,

知识分子像朝圣般从全国涌来,

咸榆道上,尘烟滚滚,

清凉山下,响彻歌声。

皮鞋穿烂了,换上草鞋,

脱下学生服,穿上灰军装。

我们看见了多少人激动的眼泪,

我们听到无尽止的幸福的誓言。

延水荡涤着从旧社会带来的伤痕,

宝塔山坚定我们为人民服务的决心。

党哺育着我们一代青年,

在纯洁的心灵上种下了共产主义的种子,

什么都不能抹去这神圣的理想、钢铁般的信念。

卢沟桥上一声炮响,

八路军立刻开赴前线。

踏着前面队伍的足迹,

我们渡过黄河,

跨越太行,

到敌人的后方,

开展神圣的民族抗战,

动员人民,支援前线。

阳明堡、平型关、百团大战,

游击战、地道战、麻雀战,

牵着敌人团团转。

八路军、新四军越战越强,

解放区越打越大,

华东、华北、华南、西北连成一片。

《论持久战》成了我们的战略思想,

整顿三风,把干部的作风锤炼。

反动派围攻封锁,敌伪夹击,

我们开荒,种地、纺线织布,自力更生。

南泥湾屯垦,我们兵强马壮,

南泥湾精神,支持我们胜利反攻。

我们熬过了饥饿,

抗住了寒冷。

父母失去了儿女,

妻子送走了亲人,

前仆后继,

浴血八年,

终于赢得了抗战胜利。

爆竹震天,

锣鼓阵阵。

现在,该松开裹腿,睡一个安稳觉了,

让我们回家看看,

让我们修补茅屋,打扫家园。

老母亲该过一天无忧的日子,

妻子该有个家,

孩子也该上学了。

谁知道,内战的炮声又响了。

反动派要夺走人民胜利的果实,

我们不能容许,

我们不能放弃用头颅换来的民主和解放,

每块土地上都付出了血的代价,

这里长眠着我们的兄弟父老。

好吧,

反动派既然放了第一枪,

就该得到应有的惩罚。

既然破坏了和平,

就来一个彻底消灭。

保卫延安!

延安是我们的心脏,是我们的大脑,

延安有我们亲爱的同志,

延安联系着亿万人的心。

每天,从总部发出指示,

各个战场在等着总部的电讯。

一声号令,全国进军,

淮海战役,

平津战役,

运动战,歼灭战,

接二连三。

垮了,垮了,

八百万敌军如山倒,

长江天险,一夜成了纸堤防,

百万雄师下江南,

把反动派赶到天涯地角,

赶到大海的彼岸。

从此结束了一百年来半殖民地的奴役生活,

结束了几千年来的封建统治,

三座大山推倒了,

人民翻身做主人,

红太阳从陕北移到北京。

历史翻开崭新的一页,

我们迎接中国的诞生。

春天

阳光普照大地,

和风吹满人间;

我们走在光明的大道上,

我们走在铺满鲜花的大道上。

枷锁,被打碎了,

奴役,被抛在后边。

一九四九年十月一日,

在东方,

在亚洲,

在地球上,

出现了一个新的国家。

天安门上,声音响亮,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

礼炮隆隆,

火花灿烂,

老年人忘记了痛苦的昨天,

青年人努力工作,要创造幸福的明天。

在白纸上描画美丽的山川,

要把祖国建成五彩缤纷的花园。

拖拉机在金黄色的海洋里驰行,

烟囱像森林一样直耸云天。

各族人民团结紧密,

****,和衷共济,

工农联盟,无产阶级专政,

我们生活在一个和睦的大家庭里。

资本家接受和平改造,

地主也分到了土地,

干部参加劳动,

工农参加管理,

我们经济发展,

一天好比二十年。

人们彼此信任,互相尊重,

取长补短,刻苦学习,蒸蒸日上。

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和共产主义新道德相结合,

战士雷锋舍己爱人民的作风是我们学习的模范,

我们团结一心搞建设,

国家面目一天变一个样。

世界上旁人已经做到的,

我们能做到;

旁人还没有做到的,

我们来创造。

我们天天在春天的大道上。

呵!祖国的春天呵!

灾难

在我们某些人的身上,

常常出现一个可爱的瘟神,“左”;

不顾形势条件,

单凭一时冲动,

总以为“左”是革命,

“左”是英雄,

这样最容易为反革命打开闸门,

野心家、阴谋家、特务、叛徒,

披上革命的外衣,

削尖了脑袋钻进心脏,

火线入党,坐直升飞机爬了上去,

拉帮结派,

捧一小撮,

压一片,

投机倒把,

篡党篡权。

封建把头翻身了。

法西斯细菌复活了。

攻其一点,不及其余,

批倒批臭,

打躺下了,再踏上一只脚。

开国元勋,受尽凌辱;

革命党人,在劫难逃。

老红军、老党员、老革命是“三老会”,是“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该打!

科学家、教育家、文学家、医务工作者,是臭老九,该斗!

一阵雨,一阵风,

风风雨雨,雨雨风风,

人们像风雨中的小花弱草,

低头了,倒下去了。

不放过老人,

也饶不过幼儿园里的鲜花。

每日挑起武斗,人命如蝼蚁。

打、砸、抢,

一小撮贪污发家。

历史出现空前大倒退,

国家又一次走到灭亡的悬崖。

祖国呵!

你蒙难十年,

美丽的土地被凌辱,

庄严的旗帜被污染,

你的儿女被蹂躏,

你的荣誉被践踏。

谁能忍得住眼中热泪?

谁能压得住心头怒火?

我们怀念着过去,

我们企望着将来,

我们至死,也坚持我们的信仰,

我们要活,为着实现我们的誓言,

总有一天,

火山要爆发,

熔岩将淹没大地上的垃圾,

共产党永远是不能被摧毁的。

新生

人民出来说话了

有了人民就有一切。

人民最有智慧,

人民的眼睛最亮,

人民勇气最大,

四害横行的时候,

我们的青年,就敢于怀疑,敢于探索,敢于斗争,

我们的妇女,不畏强暴,刀放在脖子上,也要维护真理。

积怨压得喘不过气,

怒火烧得心里发焦。

四月五日,人们涌到天安门。

抬着花圈,

举着旗帜,

儿童妇女把痛苦的眼泪频洒,

诗人们朗诵吊唁的诗篇。

一群群,一队队,

庄严肃穆,

面对人民烈士纪念碑。

怒斥“***”,

把正气伸张。

十月六日,“***”垮台了,

九亿人民又一次获得解放。

一切灰暗的想法,消失了,

悲观、彷徨、苦闷变成生气盎然,

过去的,过去了。

肉体的伤,心灵的伤,你的伤,我的伤……

哪里能比国家民族所受的伤?

十年中,国家损失了数不清的资财,

但比不上人才的损失大;

十年给我们留下了种种创伤,

最痛心的是一部分人生活上失去了理想和信仰。

六十年前,先驱者们反封建,

六十年后,我们还继续站在破除迷信的阵地上;

六十年前,我们为了半殖民地的地位而愤慨、羞惭,

六十年后,还有人说:“外国的月亮比中国的明亮”。

呵!美丽的山川,

实在是疮痍满目,

这可爱的事业,

实在是障碍重重。

但是,我们有党。

中国共产党仍然是、一直是我们的希望,我们信得过的力量。

党在“三中全会”上,

号召人们:团结一致向前看,实事求是,破除迷信,解放思想。

党中央就是这样处理国事,

党和人民,鱼水相伴,骨肉情长。

党一心为人民,

人民拥护党。

党在人民中,重新获得威望,得到景仰。

党今年六十岁了,

真正是老当益壮。

六十年的岁月

是奋斗的历程,

艰苦的历程,

光辉的历程,

胜利的历程。

我为这而自豪,

我为这而歌唱,

六十年来,我以一个小小兵士的胸怀,跟着党成长,以党之忧为忧,以党之乐为乐。

现在,我还像辛亥革命当年那样,站在大人们,不,是站在年轻人的后边,紧紧跟着北斗星,继续与人民同忧戚,共患难,为人民服务,做一点小小的贡献。

我要为党的六十大寿而歌,为党的新的光辉而歌;生命不止,歌声不息。

一九八一年六月二十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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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玲全集(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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