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名士崔州平
“州平兄,本是颍川人士,前些时日尚在本初处,焉何到此偏僻山村?”潘阳不想再回忆前世的事情,调整一下情绪,不着痕迹的转换了话题。
“袁本初志大才疏,好谋寡断,外宽内忌,见小利而忘大义。非吾之主,故而离开。”崔州平叹一口气,很是无奈。
“吾却才得知,十月间,曹孟德已破乌巢大营,州平兄如何看待?”
“淳于琼乃袁家故吏,虽有大错,本初责罚亦不会太过,当无事耳。”
“粮草被烧。又待如何处置?”潘阳看崔州平的反应不激烈,继续深入问道。
“黎阳粮仓尚有存粮,急调前方大营,应可挽回当前局势。且冀州富庶,征粮容易,些许粮草损失对战事影响应不大。”崔州平很有把握地说,因为此前袁绍已经被曹操烧毁过一次粮草。
“战事最终许是对本初有所不利,但本初根基厚重,最多退回战前状态,终是无碍。”他说的战前状态,大概是说袁绍承认曹操占据青州一部分。
看得出崔州平对袁绍最终的结果,还是抱有一定的乐观态度。
“只怕此刻的袁本初已败退回河北了。”潘阳轻飘飘的说道,伸手延客,请崔州平喝茶。
他是知道历史的,袁绍粮草被烧,派兵攻打曹操大营,张郃、高览等人投降曹营,袁绍全军溃败,只率八百骑逃回河北。
崔均满腹狐疑,琢磨不定,却也不问。没有确切的消息,他不准备就这个话题再深入讨论。
转而说起此番目的,却是为到襄阳的水境山庄,探访水镜先生司马徽。
崔州平向潘阳言道:“水镜先生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奈何其自身不愿参入世间俗事,与荆州名士多有结交,提携后辈确是不遗余力。”
“如此说来,那水镜先生倒是一个奇人。”潘阳一副孤陋寡闻的样子。
话题进入熟悉的领域,崔均崔州平,立时间变得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先说荆襄名士庞德公德高望重,令人景仰,再说到其侄庞统庞士元,称赞其人聪明早慧,思维跳脱不拘一格,尤其喜欢军阵计谋。
言道那庞统庞士元,常自比运筹帷幄之间,决胜于千里之外的张良张子房。
水镜先生与庞德公,经常与其坐而论道,讨论皇甫嵩、卢植、董卓、张温乃至卫霍等朝中名将所历战事之用兵得失。
那庞士元却经常是自出机抒别具一格,对军阵用兵的思谋常常令人匪夷所思,有若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却又常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水镜先生曾言道,此子目下有若凤雏,日后定将一飞冲天,前途不可限量。
“听州平兄此番言说,岂不是凤雏一出,天下谁堪敌手?想那荆州刘表,莫不是未见得这天下英才。”潘阳是真不明白。刘表对这样的人才,为什么就看不到眼里。
这个问题,崔州平似乎都不屑回答,仅仅回了一声嗤笑,不置可否。
谈到兴起,那崔均崔州平,居然伸手抄起案几上的茶壶,大嘴对着壶嘴,一顿鲸吞龙饮,直到壶中茶水被喝了个底朝天,方才恍然醒悟,顿感失礼。一旁的婢女巧儿阻之不及。
放下水壶,略显尴尬地朝潘阳笑笑。随即又说起了荆州另一个名士黄祖黄承彦。
却说这黄承彦竟与江夏太守同名。虽是荆州沔南名士,却并不张扬。多有亲戚朋友,在荆州各处为官。
其人有女名黄月英,黄头黑色,身丑有才,却嫁得一个好夫婿诸葛亮。亮字孔明,身高八尺姿容俊美,端的是一个好夫婿。
“诸葛孔明不是在南阳宛城吗?如何却是到荆州来娶妇?”潘阳知道,这个时代的宛城就是后世的南阳市,南阳市里还有卧龙岗遗址,因此自始至终都没有想明白:几年以后的刘备是如何到夏侯惇占领的卧龙岗去三顾茅庐的,因此,故意问了这么一个傻问题。
“诸葛孔明何时去到宛城了?我如何不知晓?”崔州平被潘阳问的一脸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看着崔州平的反应,潘阳知道自己是真的问了一个傻问题,满脸尴尬,赶紧岔开了话题谈诸葛孔明的才能。
那诸葛孔明天资聪颖,博古通今,对春秋五霸、战国七雄的治政得失,均有独到的见解。对本朝历代的君主治政高下,对民生经济的好坏,更是有切身的体验与纠察。
庞德公曾用襄阳郡中的治政得失考较孔明,不但被一一化解,尚且能提出更好的治理手段。
庞德公称其乃伏龙之才,一旦风云际会,其才得以展布,必将惊天地泣鬼神,可以成就不世之功,名垂千古。
听得出来,崔州平对庞统庞士元及诸葛孔明是极其推崇的,也对庞德公及水镜先生的评价及其认可。
“博彦兄,日前吾在武关盘桓时,偶遇一旧识道友与吾相谈:月前途径此地,初时并未在意,大略观察此地格局,但觉风貌只是一般。”
崔州平喝一口茶水,继续说道:“及至将要出村,却惊觉此地原貌多有改动。”
“返来细观后方断定,此地风貌多是人为做局,破漏之处亦有补救:西北出水口本为破口之地,却被安置一处烧陶窑口做炉鼎,以山中柴草在竹木作坊中加工制作,提供源源不断炉碳,与那长流溪水形成水火相济之势,端的好手段。”
“自此金瓯无缺,山环水抱,已呈利于防守、兼且藏风聚气的格局,不由令人佩服”
道人不识造纸作坊,误认为竹木作坊,但大同小异区别不大。
崔州平稍稍停顿,品一口茶水,拱手问道:“吾此去荆州襄阳,专程绕道于此,只为解惑。此乃何方高人所为?望博彦兄有以教我!”说罢竟然起身离席深施一礼,态度十分诚恳。
潘阳真没有想到,自己安排的开沟扩渠,排布作坊会有如此高深的讲究。做村庄规划的时候,自己最多考虑的是要充分利用地形地貌。
目前条件下,最大限度的利用流动的河水,便是加强防御最好的手段。最终才能提高小村的防御生存能力。
至于陶器作坊和造纸作坊,安排至距村里的居住区域远一些,纯粹是为以后的环保考虑,真心没有风水格局的考量。
“小小穷困山村乡,并无丝毫自保能力,经不得任何风吹雨打。如若不事先做好御灾的准备。一旦稍有风吹草动,岂非俱为覆巢之卵?”潘阳没有直接回答,但却说出了一番道理:
“如今天下烽烟四起,设若再无光武重生,又有何人可知?这天下将有几人称王?又有几人称霸?”
“且看如今这大汉四周,夷狄蛮族无不时时觊觎中原。”
“此间若有狼子野心之辈,引狼入室率兽食人,恐这天下之华夏儿女,又有多少人能摆脱两脚羊的命运?今日所为,又济得何事。”言罢,一声悠长的轻叹,仿若欲吐尽心中块垒。
此时所言绝非杞人忧天,百年之内必然就会发生,自己束手无策只是徒呼奈何。
崔州平听罢,悚然而惊,一时之间张口结舌。再度细思之下不觉深有感触,最终只说出一句:“博彦兄有大格局,常人难以尽知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