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不择手段
廖妈妈像往常那样在厨房里做饭,廖爸爸也围着围兜在边上给她打下手。“儿子走了好些天了,也不知道他几时回来,你说我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廖爸爸说。
“还是算了吧,他也大了,自己能照顾自己,要是他想通了,自然也就回来了。”廖妈妈说,“要是他想不明白,打给他也是白搭。”
“要是他还是不能接受我,以后我只能悄悄的来看你了。”
“我只希望你们父子不要反目成仇,谁知道到头来,反而夹在你们中间难做人。”他们两人正说着话,门铃响了起来。“这会儿谁会来?”
“说不定是儿子回来了。”果然,回来的是廖胜国。宋韵去过找过他的第二天,他们俩就一起回廖家了。
“妈。”
“阿姨,叔叔好。”
“回来啦。”儿子突然回来,让两人有些措手不及,廖妈妈将两只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宋韵也来啦。饭还在做呢,你们吃过了吗?”
“没,我们今天一天都没好好吃过了。”胜国说。
“一天都没吃?你们都干嘛去了?”廖妈妈问。
“昨天他心血来潮,说要我带他去看看‘世博’,我们一大早就出发了。我跟他说,几个热门场馆不能去,可他偏要去,还非要去那个‘沙特馆’,我们在馆外光排队就排了四个多小时,又热又累又饿。”宋韵说,“这一天比上班还累,实在是得不偿失。”
“我觉得很值得,这一天我们看了三个馆,都是热门馆呢。你没听别人说嘛,有的人为了参观‘沙特馆’排了八、九个小时的队,这样算的话,我们倒还赚了呢。”
“你可真有阿Q精神。”宋韵没好气地,冲廖胜国翻了个白眼。“什么味道这么香,好像是葱油鸡块嘛。”
“我的鸡块要出锅了,你们赶快上桌吧,一会儿就能开饭了。”廖妈妈说。
“我有事先走了,你们吃吧。”廖爸爸觉得胜国刚回来,不想让他因为自己而感到不快,想先让他们母子好好聊聊。
“廖叔叔,您这就要走了。胜国说,你做‘茄子煲’做得最好吃了,我还想向你讨教讨教呢。”宋韵巧妙地挽留廖爸爸。
“如果不是什么要紧事,你还是吃完了再走吧。”廖妈妈也跟着说,这回廖胜国一点都没反对的意思。
“那我们开瓶酒吧。”廖爸爸高兴得不知说什么好,“我前几天拿来一瓶日本清酒,今天人多,大家一起尝尝。”
他们刚开饭,门铃又响了。来的居然是吴孝杰。廖妈妈招呼他一起坐下吃饭。“孝杰,你怎么来了?”廖胜国问。
“你可真幸福,进门就能吃现成的。我是那个倒霉啊。”
“你都做‘毛脚女婿’了,爸、妈都已经去认过了,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廖胜国揶揄他,“你的‘准新娘’没给你做饭吗?她跑哪儿去了。”
“我们吵架了。”
“昨天刚‘上门’,今天就翻脸啦。”宋韵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怎么那么背呢?昨天雅洁跟我汇报情况的时候说,你在他们家很露脸呢。”
“还说呢。昨天我才知道,她有个远房表哥,一直追她来着,到现在人家还在追她。这家伙还追到我跟前来了,昨天还在饭桌上给了我一个‘下马威’,又是出考题刁难我,又是拼命灌我酒,竟然还用对联讽刺我,说什么‘青蛙跳水捉天鹅,蛤蟆望月思嫦娥’,那不是明摆着嘲笑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嘛,想让我在这么多人面前下不了台么。”大家听他一说,都哈哈大笑起来。
“你不是号称‘李白二世’嘛,此等雕虫小技怎么能难得倒你呢。”胜国说,“你没送他一副对联表表心意吗?”
“我看他是不敢,那可是人家的场子,他这个‘新毛脚’怎敢在岳父岳母面前撒野撒泼。”宋韵乐坏了,“空有一身武艺,可叹没个施展的地方。”
“我好不容易当回女婿,怎么能为这么个毛贼坏了大事,当时她家那么多亲戚,我当然只能忍着了。”孝杰说,“可今天雅洁居然问我,为什么没在饭桌回敬一下她那个表哥,她说我应该表现得更洒脱不羁一点才对,她认为我在她父母面前没有展现出才子应有的风采,表现有失一般水准,太呆板太僵化没放开。我跟她说,我念的是‘中文系’,又不是‘表演系’,这下就把她给气到了。你们说说,我做人做得多窝囊,我是不想得罪她家的亲戚,可她还不领情呢。”廖胜国和宋韵差点笑岔了气,“你们两个还笑呢,我都憋屈死了。”
“为这么点小事,就跟女朋友生气,那才显得你没气量呢。”廖妈妈一边说,一边往孝杰和宋韵碗里夹菜,“她那么说,那证明她是瞧上你的才华才嫁给你的,当然也希望你在父母和家人一展口才显显本事。不过,你这样做是对的,第一次和对方家人见面,不该太露锋芒,那样反而显得你不够恭敬没肚量了。”
“既然你是去见她父母的,那最主要的还是她爸妈对你的意见。”廖爸爸说,“通常到了这时候,是丈人丈母更有话语权的,尤其是女孩子,在结婚这个问题上,很少有不受父母影响的。只要她爸妈喜欢你,这个老婆就跑不了。”
“那还用说,雅洁的妈妈见了他可是眉开眼笑的,慈祥得不得了呢。吃饭的时候,竟往他碗里夹菜了,还说他是‘一表人才’呢。”宋韵晃着手机说,“我这里可有证据的,要不要看看。昨晚上他吃得可不少,雅洁妈给他夹的菜,他一点都没吃剩下,应该是吃撑了才对,所以今天才没事找事跟老婆怄气呢。”
“你可不能随便泄露他人**。”孝杰也笑了。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雅洁打来的,“你死哪儿去了,我去你那儿怎么找不到你人。”雅洁在电话那头说。
“我在胜国家里吃饭。”
“你倒好,一个人去赶饭局去了,我可是还饿着呢。别人送我爸几箱子新疆哈密瓜,我妈怕放坏了,让你过几天来拿一箱回去给你爸妈尝尝。”
“我明天就去。”孝杰已是满脸堆笑了,“你待在我那儿别走,我一会儿就回去,冰箱里有我刚给你买好的‘哈根达斯’冰激凌,你自己先拿着吃,一会儿我给你带好吃的回去孝敬你。”
阿汤的新店面快装修结束了,这天弟弟凯威又到她的店里去了。她跟弟弟商量要不要换品牌的问题。“我想换个品牌做,我从开业到现在一直做的是‘朗俪’的产品,顾客也有点‘皮’了,很多老顾客也都说想换个产品试试,而且对面的‘雅尼’也在拿货,背地里以贱价销售,这样下去,我们的生意早晚会被她拖累的。”
“那还是趁现在,一起把产品换了。你不是说想做‘思美’的产品吗,干嘛不去他们公司看看呢。上次你说想做‘曼莉婷’,我上网给你查了,这是法国原装进口品牌,在国外口碑还不错,干嘛不做这个呢。”
“加盟‘曼莉婷’的的话,我就得把招牌都换了,他们有统一的店面标识系统,以后所有‘曼莉婷’的连锁店都是统一风格,统一管理的。要是不加盟的话,拿货的折扣就高很多,本来进口产品价位就很高了。不过,我想在‘思美’其他的品牌里挑几个做,他们的培训和售后服务在业内算不错的,价位要和‘朗俪’的差不多才行,我不想提价,要不然老顾客都会有意见的。”
“等你装修完,那个老店面你打算怎么办?”
“租借合约下个月正好到期了,我不打算借了。”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那个房东人不错,借给你的租金很划算,那干嘛不借了呢。”凯威说,“我倒有个想法,不如把那个店面也装修一下,做成‘曼莉婷’的连锁。你看对面‘雅尼’,装修好了以后,借着改换高价位的产品,专门做那些有钱人的生意,现在你也可以做高价位的产品呀。你不是一直说在‘店务管理’上缺乏经验吗?要是做‘曼莉婷’的话,在培训和管理上,你可以学到很多东西,借得到对方的力,这样不仅能分走‘雅尼’的客源,跟她在高端产品上一争高下,对你以后的发展也是很有利的。而且两家店离得这么近,要是离得远了,反而照顾不过来了。”
“我怎么没想到这一招呢。”阿汤顿时脑子一亮,“到底还是你比我有眼光,想得更长远。不过,我这次装修花了不少钱,要是马上再开一个出来,我怕。。。”她松开的眉头又渐渐皱了起来,“钱还不是最关键的,最主要的是人手,眼下就已经缺人了,节假日萌萌她们都有点忙不过来,现在找个好点儿的美容师真的太不容易了。我想,就这几天里,我要到‘思美’去一趟。”
“姐,我还有一件事要是告诉你。”凯威说,“我已经和悦悦分手了。”
“分手了?”阿汤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要是咱妈知道了,一定会很失望的。”
“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能再拖下去了,我和她的距离越来越大,她希望的那种生活不是我想要的,我们之间已经存在的分歧不是靠结婚就能解决的,以后我们的矛盾、争吵不会越来越少,只会越来越多,她父母催促她结婚,我觉得再拖下去,反而对她更不利,前几天我就跟她提出分手了。”
“这事儿也只能这样了。”
凯威刚走,萌萌过来找阿汤,她凑到阿汤耳边小声的说,“我刚才看见丝丝她们几个围在一起说话,样子很奇怪,看见我过去,她们赶紧散开了。前天,露露告诉我,她偶然听到丝丝她们在悄悄商量要不要辞职什么的。”
“真的?”阿汤这一惊不小。她店里楼下有三个美发师,每人各带一个学徒,楼上连萌萌在内,有六个美容师,原先她想让露露学美容,可她喜欢做美发,来了之后就从学洗头开始做学徒,有时候楼上忙不过来,阿汤也会让她上楼帮忙。这几个美容师都是二十上下的小丫头,可她们都是十四、五岁上下就出来打工的,尤其是那个丝丝,她不是她们中年龄最大的,也不是她们中最早来的,可是她脑子最活络,嘴巴也最灵巧,很会看人脸色,她是阿汤店里早先工作过的一个美容师介绍过来的,她来之后没多久,其他几个美容师自然而然都开始围拢在她的身边了,凡事总是丝丝出面挑头。阿汤想起前一阵,丝丝就有意无意地跟她说起,对面‘雅尼’的美容师涨工资了,当时她不是特别上心,而现在她感觉到,是不是丝丝在背地鼓动其他美容师,想让她加工资,要是这样的话,这个女孩子心眼太多了,她想,以她这么小小的年纪,就有这样的心机,留着也许是个害群之马。不得不防备着这个小丫头,不能让她把另外几个拧成一股绳,要不然麻烦就大了。
“刚才我碰巧听见彩云对丝丝说,‘你先去跟汤姐说说’,丝丝说,‘要咱们一起去才有用’。”美容师都知道萌萌是阿汤的亲戚,所以从不把她当“她们的人”,“我只听到这些。”
“我知道了,你出去对谁都别说,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这件事我会处理的。”等萌萌走了之后,阿汤想,该怎么对付这些小丫头呢。这些美容师里,跟她时间最久的是彩云,年纪是美容师中最大的一个,也不过二十一岁,她从做学徒开始就待在阿汤店里了,已经五年多了,她是最安分老实的一个,跟阿汤感情也最深;娇娇和小培是表姐妹,比丝丝晚来半年,她们是彩云的老乡,原先在当地的美容院里干,去年年后跟着彩云一起上来的,她们两个无论干什么都在一块,娇娇腼腆一些,小培活泼一些,这是掰不开拆不散的一对;剩下一个是蓉蓉,她今年才满十六岁,今年年后才招来的学徒,阿汤自己店门口贴了一张招美容师、美发师和学徒的招工启事,蓉蓉正是看了这个招贴自己找上门的。她生性不爱说话,虽然她和其他几个在一起,但她也还是很少说话,大概是因为刚出来打工,所以别人让干什么,她就干什么,但她手脚利索,学什么都挺快的,这几个月下来,美容手法她都学的挺像样了,客人也还挺喜欢她的,原本阿汤打算再过两个月,就加她工资,把她当成正式的美容师用。阿汤将这几个美容师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她想,不管丝丝在背后打什么小算盘,她都绝不会让她得逞。看看到底谁的本事大!她想到一个主意,“各个击破”。就从彩云开始下手。
“彩云,你在我这儿待了有多久了。”晚上阿汤趁彩云一个人歇着的时候将她叫到身边,她觉得对老员工应该用“攻心术”,先拿下彩云,她就会帮着自己去说服娇娇和小培,她们三个是老乡,自然会一个鼻孔出气。
“我在这儿都干五年多了,那时候琪琪她们都还在呢,后来她们都一个个走了。”
“是呀,还是你跟我有缘分呢。”彩云提到了走,阿汤心里想,是不是她也有走的意思呢,“你看,咱们的新店也快开出来了,马上我们的工作环境会越来越好的,客人也会越来越多的,到那时候啊,你们的收入都会比现在多很多呢。”
“真的?我就跟她们说,等我们搬了新店,我们的工钱就会涨的,她们还不大相信呢。”
“怎么,你们已经讨论过这个问题了?”阿汤不露声色地问道,满脸和蔼的笑容,“不过,出来打工就是为了多挣几个钱,当初我出来给别人打工也是这么想的。”
“就是嘛,我们辛辛苦苦跑来跑去为的就是赚钱。”彩云一点都没戒心,“丝丝说,‘雅尼’重新装修后,她们的老板给所有的美容师都涨工资了,现在外面很多美容院的提成都给得很高。她说,咱们这儿干得多,拿得少,每个月的工资比‘雅尼’那儿要少六、七百块钱呢,她们的老板娘每个月都带几个美容师去大饭店撮一顿,对她们可好啦。”
“这我也知道,‘雅尼’开的工资并没我们的高,比我这儿少两百块钱呢,不过她们的提成比我们高。”阿汤隐隐感到目前出现的问题不只是涨工资那么简单,似乎“雅尼”也在偷偷向她的美容师下手了,“她们现在做高端产品了,所以给的提成比以前高很多。”
“那咱们以后做高端产品吗?要是不做的话,我们还不是和现在一样嘛,照样还是拿这点钱。丝丝说,就算搬了新店,你也不会涨工资的,提成也不一定会往上提,她说,像‘朗俪’这样的产品没什么做头,现在比它好的东西多了,有钱的顾客根本看不上这样的产品,越有钱的顾客越喜欢价位高的产品,那样才显得她们有档次。有钱的人也不在乎多花几个钱,那样我们才能赚更多的提成。”
“你说的我也想到了,我也有打算想试着做高端产品,你是跟着我最久的,萌萌虽说是我的亲戚,可她毕竟才来一年,有很多地方,她还不太懂呢。所以,有些事儿,我总是想着跟你商量。我捉摸着,等搬了新店之后,地放大了,人也会越来越多的,我想把你升为美容部经理,以后我招来的美容师和学徒都由你带,你的手法做好,做事也耐心,可以帮我管她们。只要你干得好,工资我肯定不会少你的。”
“这,这。。。我怎么干得了这个呢。”彩云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笑了,“不过,只要你说啥,我就干啥。我一直都跟她们说,你待美容师可好了。”
“那我怎么听说你要走了?”阿汤试探她,想看看她反应,“我以为是我待你不好,所以你才要走呢。”
“没有,我才没想走呢!是。。。是。。。”彩云的脸红通通的,话憋在嘴里半天,“丝丝说,假如我们搬了新店,你还不给我加工资,那我们就一起跳槽。我跟她说,其他店的老板待美容师不见得那么好,可她说,‘雅尼’的老板娘对底下的人就很好,要是我们到了她们那儿,她对我们会比待其他人更好的。”
跟彩云的一番谈话后,阿汤终于搞清楚了,“雅尼”的确是借着丝丝在搞小动作,她心里更有了一个主意,等搬到新店后,要让那个丝丝走人。晚上关门时,她借口盘货,将蓉蓉留了下来。“蓉蓉,你到我店里也有好几个月了,你还习惯吗?”
“我觉得挺好的,没啥不习惯。”
“昨天王姐跟我说,你给她做的‘香薰开背’比萌萌做得一点不差,看来手法上面你都练得差不多了。”
“面部和身体按摩我都能做了,就是‘针灸减肥’和‘拔罐’、‘刮痧’我还没学呢。”
“才来几个月,能做到这样就很不错了,要是你想学,我会让彩云教你‘拔罐’和‘刮痧’的,那不是很难。眼下‘针灸减肥’你还学不了,做针灸要记很多穴位,等你再干上两年,我会教你的。”
“真的汤姐,你肯教我?那太好了,我还想跟你学。。。”话说了一半,蓉蓉又收住了口。
“学什么?”阿汤发现蓉蓉的好学之心是这么强烈,心里也略感吃惊,自她开店以来,所见过的来来往往的学徒倒不少,可极少有肯下功夫学技能的人,大多数学徒都是刚刚能上手做客人,就急着跟她说要加工资,或者干脆到其他店里去了。
“那回我看你给客人做‘雕眉’了,你给那个客人做得那么漂亮,我可喜欢可羡慕了,我好想学这个。你肯不肯教我?”
“你倒有眼光。”阿汤笑了,“我学‘绣眉’、‘漂唇’是特地跑到南方去学的,教我的老师也是纹绣业内最好的老师,学费可贵了。做这个最要紧的就是细心和耐心,胆子也要大一点,胆小的刚开始做都会手抖;要是再有一点审美眼光的话,做出来的型状就会更加好看。”阿汤的纹绣手艺也是很有口碑的,尤其是“绣眉”,很多来的客人都是口耳相传,从其他地方特地赶过来找她做的。
“那你肯教我吗?”蓉蓉既羡慕又有些胆怯地看着她。
“只要你安心留下来学,以后我都会一点点教你的。你是我见过的学徒中最有心,最肯学的一个。”阿汤赞赏地看着她,“既然是出来学手艺,就应该像你这样,那才学得到真本事。你可别像其他人那样,学着学着就走了。”
“怎么会呢?在我没学好之前,我绝不会离开这里的。我出来做学徒就是为了学门手艺,将来回老家后就能开个属于自己的店,那样就能养活我爸、我妈和我奶奶,还能供我的弟弟妹妹上学。”容容的回答很坚决。阿汤觉得她没有撒谎,看不出她有分毫的想要离开的意思。这是个有自己主意的女孩子,和我还挺像的,她心里想。
“你家里条件很困难吗?”这之前阿汤并未仔细了解过蓉蓉的家庭状况,可这样的一番话,让她想起自己的过去,心里生出很多同情和怜惜。
“我是家里的老大,在我们那里没儿子是不行的,生完我之后,我妈又生了两个妹妹,三年前我妈才生了个小弟弟。我家在山沟沟里,我爸妈都是种地的,家里什么都没有,今年我和大妹妹一起离开家出来打工,我妹在县城的饭店里做服务员,可我觉得做服务员学不到啥东西,还不如趁现在年纪小,到外面来学个手艺,说不定将来还有用些呢。我是跟着一个老乡上来的,她说这里缺保姆,让我跟她一起去家政服务公司,可我一点都不想当保姆,我不想一辈子都干这个。”
“那你喜欢做美容吗?”阿汤在她身上似乎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她越发地喜欢这个话不多的女孩子了,“你还在做学徒,收入肯定比不上别人,你会不会觉得钱太少?”
“我就是喜欢做美容,我在老家的县城里就见过美容院,那时候就喜欢了。现在我还在学,什么都不会,钱当然不会很多,要是等以后我学会了,我想我肯定可以赚得跟别人一样多的。汤姐,你说是吗?”
“等我们搬了新店后,我想你应该可以上手做客人了。只要你能独立操作的话,你就是我这里的实习美容师了,我会把你的工资涨上去的。”
“真的啊!你太好了,汤姐。”蓉蓉兴奋地眼睛都发亮了。
第二天,阿汤想是不是应该找娇娇和小培过来谈谈,可她觉得没必要这么急地找她们两个。从跟彩云和蓉蓉的谈话中,她得出结论,这次事件的是丝丝单方面挑起的,其他几个在主观上并没有这样的想法,但是经过她的一番挑唆后,思想上受了触动,也渐渐萌生相同的念头,除了容容,彩云她们几个彼此间都在相互观望,彩云年纪比她们俩大,平时她们都听她的,只要彩云留下了,她相信娇娇和小培是不太可能会离开的,她确信背地里彩云会跟她俩通气,会去劝说她们不要离开。离搬迁还有一段时间,在此之前阿汤不想惹起事端,毕竟这件事只是处于萌芽状态,还没被直接摊开到桌面上,所以一动不如一静,再看看那个丝丝还想玩什么花样。
罗美玉回到家后,仍旧睡在美美房间。每天刘志奇回到家里,女儿和妻子都躲进房间,他只能独自一个人坐在餐桌前吃饭,虽然饭菜都是热的,但他的心是冷的,往日温馨不复存在。他几次敲开美美的房间,想跟她们说说话,可她们谁都不理他。
“妈,我们这么教训爸爸,会不会太过分了。”美玉回来后,美美就将在咖啡馆里发生的事告诉了妈妈,两人悄悄商定这个计策,对他进行惩戒。美美小声的说,“我看这两天他够受了,在这样下去,爸爸会不会生我们的气?”
“生气?那是他活该。在公司里,总是他教育别人,现在让他也尝尝被别人教育的滋味。做错事就应该接受惩罚,‘王子犯法与民同罪’,老板做错了事当然也要接受惩处,我们对他的处罚还不算太重。家里每天都给他供吃供喝的,他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我们都不理他,没人跟他说话,我看他比蹲监狱还难受呢。”美美悄悄拉开一条门缝,向客厅望去,电视机虽然开着,可爸爸根本没心思看,时而坐下,时而在客厅里来回走动,无所事事的抽烟,一副烦乱无奈的样子,她轻轻关上门,“他还在外面走来走去呢,像关在笼子里的狮子。”
“你可不能心软啊,这可是咱们商量好的。”美玉说,“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深刻检讨,彻底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
“妈妈,你不会离开爸爸对吗?爸爸说,他从没喜欢过那个女人,他从来都只喜欢你一个,你还是相信他的是吗?”
“相信?”美玉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
自从刘志奇向方达玲提出分手后,方达玲深感自己被愚弄了。我那么爱他,对他可谓是一片痴心,可他还是这样对我,一点情面都不给,一点余地都不留,就这么把我打发了,她心里怨愤难消。我为了他,辞去了工作,可他还是只让我当个“促销经理”,公司里大小事务都不让我插手,重要的事都没我的份,早知道这样,我还去那里做什么?我想去法国,那还不是为了能跟他在一起吗?可他兴师动众跑来问罪,搞得跟审犯人似的,他怎么不想想,我对他的感情有多深,就算让我去法国,那也是理所应当的。还有那二十万元的钱,他有的是钱,我难道就不能用他的钱吗?他居然跟别人串通好了来整我,还想报警,把我送进公安局,这实在是太过分了,我跟他在一起,得到过什么了?每次跟他提点要求,他都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没一次是让人痛快的。我对他这么好,可他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还口口声声提他那个老婆,这个乡下女人倒蛮有两下子的,又把他给召回去了,会不会是她在背后捣鬼?是她威胁他,让他跟我分手的。方达玲心里越想越不甘心。为什么我就这么倒霉呢?老公对她没兴趣,她身边的那些男人貌似对她都不错,可每当她不顾一切扑上去的时候,那些人都扔下她临阵脱逃了,几次都是这样。每次当她都以为自己成功时,可最后她都会被打回原形,仓皇出局。
这个月的例假迟迟不来,她算了算时间,心里一动,买了一根“验孕棒”来测试。她等了一会儿,第一根对照线逐渐由浅蓝变为深蓝,最后变成一条蓝紫色,而第二根也显示出淡淡的印迹,她心里一激灵,对着第二根线默念着,再深一点儿再深一点,可好一会儿过去了,这根线仍旧只是淡淡的蓝色。第二天她又测了一遍,还是这样的结果。她心里那是一个高兴啊,这下可有办法了,那个女人没办法拖住他了,她记得刘志奇曾经对她说过,他希望有个儿子将来能继承他的事业,不过他老婆不大想生了。她不生,我可以生,我看她这回还有什么办法把他弄回去。她发了一条短信给刘志奇,“晚上到我家来,我有事找你商量。”短信出去,如石沉大海,毫无回音。她干脆直接打他手机,可对方根本不接,最后她没办法,只能拿出“杀手锏”——“我怀孕了,你必须到我家来,否则我到你家去找你。”这条短信发出后,他终于回短信给她了,说晚上就去。方达玲在镜子前反复看了看自己,心里觉得很满意,这下子我可套牢他了,她打定主意要让他离婚,这样他的老婆就不存在了,再也不会有什么阻隔在他们之间了。
方达玲将那支“验孕棒”给他看,“你不是说,想有个儿子吗?我可以为你生啊!我爱你,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你儿子已经上大学了,要是他知道这事,他会怎么想?”刘志奇接到这条短信后,犹如五雷轰顶,要是世界上真有“后悔药”的话,他会不计代价地去买一粒。他的家庭已经岌岌可危,而方达玲的不依不饶逼得他无路可走。来之前,他就想好了,必须稳住这个女人,要不然她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你的老公能接受这件事吗?”
“这个家对我来说可有可无,老公孩子我都可以不要,我只要和你在一起。我要为你生下这个孩子,那是我们俩的孩子,是我们俩爱的结晶。”她扑到他怀里抱紧他。
“可我现在并不想要孩子,我想你也并不是真想要生孩子,你想想,要是真把孩子生出来了,那你还要将他带大,抚养成人,这可不是十个月就解决问题的,至少在孩子十八岁成年之前,你都得对他负责。你有这个时间和精力,再去生养一个小孩吗?你愿意以后几年的生活都在喂奶、带孩子的日子中度过吗?”他一边为她剖析轻重,一边在心里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要让她把孩子打掉,决不能让她把孩子生下来!
“那你说,你还爱我吗?是不是因为你的老婆,你才不得不和我分手的?”
“我当然是喜欢你的。”刘志奇不得不撒谎,“我知道,你对我是真心的,但也没必要用这种方式来表明你的心意啊!去把他拿掉吧,我陪你一起去。”
“那你先和你老婆离婚。等你们离了婚,我马上就去打掉,以后我们永生永世在一起,再也不分离了。”
“你先去把孩子打掉,这事不能拖,越快越好。”刘志奇含糊其辞,“这件事我会办妥的,但不可能这么快的。”
“不!你骗我,你还是在骗我!”方达玲用几近歇斯底里目光看着他,声音尖锐又刺耳,“只要你一天不离婚,我就一天不打掉孩子!我就是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这是刘志奇谈判史上的一次巨大失败。他垂头丧气地回到家里,对他来说,这件事不仅突然,而且不能拖延,必须当机立断做出抉择,孩子决不能让她生下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可方达玲用垂死挣扎的力量想要拖着他,让他想甩都甩不掉,她肚子里那个东西对她而言是绝处逢生的一点希望,是一株妖艳灿烂沾满了**的罂粟花,可对刘志奇而言,那就像是不断扩张的癌细胞,一点点吞噬体掉体内正常细胞,让人慢慢走向死亡的恶性肿瘤。他一想到这个女人歇斯底里的样子,就觉得一阵阴风从毛孔沁入皮肤深层,隐藏在他的五脏六腑之中。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和妻子摊牌,现在必须是他们两个共同渡过难关的时候。那晚,他将这件事告诉了妻子,他坐在她对面,满头冷汗,而妻子的表情却显得极为淡然。
“我们离婚吧!”美玉说。
“不,我不离,坚决不离。”他扑到妻子脚下,跪在她跟前,“不管你怎么惩罚我,我都不会跟你离婚的,结婚二十年,我们共同建立起这个家,我和你早已融为一体无法分开。假如要让我娶那个女人,我宁可天天跪在你面前向你忏悔。你不会明白,这些天来,我内心的挣扎、痛苦和所受的煎熬,假如让我重新活一次,我真希望我没犯这次错误,永远都不犯这样的错误。美玉,我求求你,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相信’这两个字是怎么写的?不论是谁,要是他两眼看到的是欺骗,耳朵听到的竟是些骗人的鬼话,那还有谁会‘相信’呢?我也问我自己,我是不是应该再相信你一次,我们是不是能回到过去风平浪静的生活中去?我想,真的是不可能了。”
“为什么不可能?我还是像过去一样爱你,爱这个家,我的心从没变过。你什么都可以不相信,但你一定要相信,我对你的心,从来都没变过,现在没变,将来也不会变。假如你真的离开我,那你就是置我于万劫不复中,我将永远生活在悔恨里没有出头之日。即便是现在,我每天都感觉自己像是个被送上了绞刑架等待行刑的囚犯,在我心里除了后悔,还是后悔。只要你能原谅我,我愿意为你去做任何事。”
“后悔?你现在后悔还有什么用呢?这个女人你想怎么处理呢?你总不至于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吧?她现在是拼了命都要争个鱼死网破了。”
“我告诉你,不是想和你离婚,而是想跟你一起共同度过这个难关,我们才是真正的夫妻,没有什么可以难倒我们,拆散我们的。”
“那你想怎么样呢?”
“假离婚!”刘志奇又恢复了坚定的神态,“既然她可以不择手段,想出这样的办法要挟我们,我们对她也不必客气。我老早就想打发她走了,可一直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这次我非要让她滚出我们的生活不可!我想好了,我们写一份‘离婚协议书’,财产全都归到你和美美的名下,然后到律师那里公证一下,我跟她就说先办理分居,等一年之后再离婚。等她打掉孩子后,我们再去撤销这份协议。她并不想生孩子,她也绝不会有怀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