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工薪族

我们工薪族

多年前听过一个广播剧,名字忘记了,内容说的是一个私塾先生穷得要命,还死要面子,眼看就要过年了,家里什么玩意儿也没有,遂于除夕之夜去人家的地里偷红薯。而那家的孩子正是他的学生,在他作案的过程中,即暗中相助。大年初一,老两口吃着偷来的红薯,还不忘向邻居炫耀,这个说,给你一根白猪蹄;那个说,给你一块红猪肝……你听着觉得怪温馨、怪祥和。再一琢磨便悟出,温馨常常是与贫穷或朴素连在一起的。若是他二位真是大鱼大肉地那么咀嚼,喊得再响,也温馨不到哪里去。

由此联想到我们工薪族的家庭。

我们工薪族的家庭是个什么概念?温饱的问题是基本解决了,家用电器也有一点,可依然是三抽桌,电风扇,十八寸的大彩电,上班自行车,排队把病看,孩子入托难,来客设家宴,斤斤计较找商贩,省吃俭用添大件……与大款大腕儿们的老板台,皮椅转,画中画,纯毛(地)毯,上班专车接,来客去宾馆,卡拉OK包间暖,中心空调冷气寒……那一套不可同日而语。

我曾到过一些进门须脱鞋的家庭去做客,尽管主人也热情、也好客,可你还是觉得不自在。进门脱鞋这件事,让我无来由地想起摁手印儿。不管你是什么名人还是学者,也不管你是英雄还是豪杰,若是一天让你写上两次检查(或者旁证材料),摁上三次手印儿,你绝对会斯文扫地,没了好心绪。脱鞋也是。有一家的男主人还是特别勤快的“气管炎”,他跟我说话的时候,手里就拿着块抹布,随时准备擦点什么(尽管他家有保姆)。我即杞人忧天,像这样一个豪华富丽、一尘不染的家庭,他还来得及温馨吗?除非他的兴趣就是擦桌子。

俺本是乡间一穷汉,***才有了俺的今天,俺信守劳动致富久,勤俭持家远,大河有水小河满,锅里有饭碗不干,好男不吃分时粮,好女不穿嫁时妆,好日子要一步一步地来,好东西要一点一点地建。生命不能承受之轻,家庭也不能没有负担。我等工薪族们常常为房子、孩子而操心费力,常常为调上一级工资而欢喜雀跃,常常为购置一个大件而奋斗半年,而温馨就在这奋斗里、有商有量地省吃俭用里。倘若你富得不耐烦,或者能呼风唤雨,一下子就什么都有了,国家的现代化还没建成,而你的家庭却已经“后现代”了,你还能体会到调上一级工资的欢欣吗?你还会享受到添置一个大件后的快感吗?你还活得有劲吗?

我上边提到的那个“气管炎”的夫人,也是个住别墅的女人,她除了漂亮一点和管(或哄)得她丈夫嘀溜溜转之外,还不习女红、不善家务,连个饺子也不会包。我问她衣服破了怎么办呢?她很轻松地说,扔啊;吃了饭那碗怎么办呢?有保姆啊;大年三十吃水饺怎么办呢?买呀。我说你错了,如同钓鱼的意义不在于吃而在于钓一样,吃饺子的乐趣也不在于吃,而在于一家人团团圆圆和和美美地一起动手。她反笑我是A型血,“看着怪潇洒,其实骨子里还是个农民,你是A型血吧?怪不得呢,永远是个吃苦受累的命。”

俺的血为A型那是不假,吃得苦受得累本是俺凡人本色;虽然是办点事格外困难,可俺懂工作着是美丽的。骨子里是农民也没啥不妥,比起你寄生虫还高明许多;你空虚无聊还故作幸福,怎么比俺吃苦受累温馨快乐?

所以我说,温馨是与朴素连在一起的,你有钱也须朴素;过程是美丽的,只重视结果而忽略过程,幸福也就去了一半儿。

我崇尚“农家乐”,而不羡慕“富家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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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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