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留耐心
忘记是哪次作代会了,夏衍公致闭慕词,那题目就是:《不要把文学看得太重要》。
其他的意思记不住了,有一个意思却至今很清晰,那就是不要把文学看得太重要,也不要把文学看得不重要,要把它摆到一个适当的位置上去。
麻烦在于怎么样做才算适当,过去是?现在是?还是从来就没适当过?
近年关于文学创作的话题不少,基本上是众口一辞:创作不景气,队伍在分化,日子不好过,前途不乐观;
“**”中受政治的压榨,如今受经济的剥削,文学面临着空前的困境……翻来覆去,还是有关文学的地位及外部环境的话题多一些。
而这些问题恰恰是文人们发多少议论都无关宏旨的。现实是作协还没解散,作家们的工资还在领,文学刊物还照样出。
经费当然是紧张一些,可你打听打听,哪个行当的经费不紧张?教育不紧张?
部队不紧张?乡镇一级干部发不上工资的有多少?这么横向地比一下的时候,是否能稍微平心静气一些?
去年整个一年,我也没少咋呼创作疲软、不景气什么的。年初仔细地想了一下,究竟是文学创作的本身疲软,还是严肃文学的市场疲软?
打开有点档次的刊物看一看,那些比较有实力有后劲的作家不是仍然很活跃吗?
怎么没听说哪个好作家不写了呢?也没感觉出因为有作家下海而使好作品骤减来。
再仔细地读一读某些作品特别是中长篇的时候,哎,还真不错。不管是艺术上,还是所反映的生活上,与不说创作疲软的时候相比,我看并不差,有些甚至是前些年所无法达到和比拟的。
年底数落一下这一年里有些什么好东西的时候,脑子里总还能留下几篇。
就严肃文学的阵地看,有个别刊物转向了,但是更多的有正式刊号或内部准印号的正经刊物创办了,更甭说几乎所有的报纸副刊或扩大版都空前地扩充了严肃文学的园地了。
那么为什么还要说创作疲软呢?我看关键是我们的读者甚至评论家失去了兴趣和耐心,你的作品再好,他不看,或没功夫看;看也不认真看,完了再说疲软。
还可以问一句:人家为什么不看呢?比较讲理的事实是:文学以外的可看的东西太多太多了,特别是那个现代化的东西:电视,你不识字或文化水平低一点都能看,甭动脑子也能看,那就不容易竞争得过。
你可以跟落后斗争,但不可以跟科学技术抗衡。所以我说,如果说文学创作疲软,不如说严肃文学的市场疲软,不如说文学评论疲软;作者队伍在分化,读者群体也在分化。
一般读者失去了耐心那就失去了,可怕的是与创作关系最密切的评论家们也不怎么有耐心了。
若是有耐心,你知道创作疲软,你又为使创作不疲软做了些什么?你投入了前些年不说疲软时候的热情了吗?
当然了,有其他更有吸收力的东西的吸引,以及文学评论园地的实实在在的缩小也是一个原因了。
严肃文学的创作与评论,首要的问题我看不是谁疲软谁不疲软的问题,而是与之配套的有关政策调整的问题。
比方这个出书难、出评论书更难,而有钱就不难;说是提高稿酬,而实际并没落实或无法落实等等。
但文学又从来都是在逆境中生存的,你越是不怎么待见它,它越是要活一个样子出来给你看看。
我们自己能做到的就是耐心,或只有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