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剑阁隐秘 第二章 姐姐大人
太徽剑宗位于合谷国北域偏西,太徽山脉之上,从开宗至今,已有约近八百载,于那些悠久绵长的仙宗相较,自是资历尚浅的,不过他的实力与底蕴,依旧是不容小觑。
无他,只因太徽宗乃是九宗之一——剑宗的下宗。
八百年前,剑宗剑主突然降临至这片混乱无比的土地之上,当时人族内部正遭遇天祸,妖族,旧国主,九宗,异物,各部势力间忽然就不明不白地征战了起来,家国破碎,山河染血,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好似地狱浮上了人间。
然而就是在这样一个兵已在颈的时刻,剑宗剑主竟然撇开宗门独自来到了太徽山脉!
无人知晓剑主曾在太徽山做过什么,只知天祸结束,新朝建立后,剑宗毫无缘由地就在这儿建立了一个下宗,甚至没有向其余仙宗知乎一声。
待人们听闻这个消息,将视线投注到这里后,才从蛛丝马迹中知晓,剑主曾于天祸期间独自来过太徽山,但大局已定,剑宗仍旧是那个山云之上的仙道九宗之一,甚至威严更甚,也没有人愿意在其威势正盛的时候不长眼的阻拦。
于是乎,在这片无人的荒山上,一个名作太徽宗的剑道宗门便横空出现了。
沧海桑田,白驹过隙,曾今那荒凉的山脉如今已成为了名副其实的仙山,一眼望去,缥缈如烟的山云,灵性斐然的异兽,任谁瞧了都要高呼一句“奇也,雄也,仙也!”
而在距离太徽剑宗约莫十里处,也因此兴建了一座名叫奇石镇的城镇,现如今,已是繁华至极,其雄伟隆盛甚至可比肩一城之地。
但今天是不同寻常的。
“唉?这杯里的水怎么在抖?”,城外茶棚里,一个身着粗布衣的汉子蹲在布棚边,右手拿着黄馒头,左手端着茶碗,正瞪大了眼睛望着碗里的茶水。
那茶棚老板头也不回,“你的手在晃,这碗里的水还能不晃?”
“不是,真是这水在抖!不信你看看?”
茶棚老板回头看了他一眼,停下手中的活计,默自感受了一番,又将头俯在一旁的木桌上,片刻后,他突然惊诧地喊道:“不是水在抖,是脚下的地在抖!”
听见这话,那汉子突然就砰的站起了身来,他一面将手中吃了一半的硬馒头塞进怀里,一面惊恐地喊道:“地裂啦!地裂啦,大家快跑啊!”
还不等引起人群慌乱,坐在汉子身后喝茶的老头挥手拍了拍汉子的后背,道:“劳什子地裂,净瞎说,那是马车的声音!而且就算是那个啥子地裂,也落不到这儿来,这可是剑宗脚底下!”
汉子回过头,见周围的人都或面露哂笑,或老神在在,没什么惊慌的神情,便也琢磨出来了一些意味,疑惑道:“马车?什么马车可以把地都踩得震了起来?”
“嘿嘿,小娃子你是刚出山没见过世面吧,这奇石镇可背靠着太徽仙宗,知道啥子是仙人不?”
汉子摇了摇头,他来自靠西面的一个小村庄里,平日里见的最玄异的东西也不过镇里赶集遇见的杂耍戏团,还有那什么瞎了眼的老神棍,至于可以踩的地动的马车、仙人这些东西,那绝对是闻所未闻。
而且他来这儿,只是因为自己二十好几了,却连个娶媳妇儿的钱都没有,听说这边好讨钱,便跟着乡里人来这儿做活。
那老头放下茶碗,捋了捋花白的胡子,笑呵呵道:“你听说过零榆公主吗?”
汉子茫然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这时,茶铺的老板也跟着搭话:“零榆公主是王爷的长女,身份尊贵的不行,曾经来仙宗拜过师。”
汉子惊讶道:“这这这,殿下来啦?”
老头儿眯着眼做高深道:“今早我出城的时候,见到了定北王府的轺车急使,凑巧下听闻了此事。”若不是因为实在忍不住想要卖弄一番,他都不会说出来。
茶铺老板问道:“当真!莫非是那麒麟驹?”
八百年前天祸大乱,五只异兽麒麟伴随定北王一同出世,传说这麒麟乃是从天火中孕育而出,明火德,有翻山蹈海之神力,同定北王南北征战,平定天下,乃是定北王府的象征。
老头儿点点头,道:“正是,你听。”
汉子侧耳倾听。
“踏——踏——踏——......”,那步伐沉稳齐整,其声却若重鼓缓击于心腔,隆隆的尊崇敬畏之情不受控制地自心底泛起。
他们齐齐向远处望去,白光明日之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面红底镶金边的大旗,其上勾有两个大字——定北,远远观去似鸾翱凤翥,尽显神韵飘逸,细视又如蛟龙出墨,磅礴雄伟。
其下,军士披黑甲,持重刀,头戴红羽兜鍪,漆黑的一片犹若神魔降临,沉重地压在所见之人的心头,而居中的则是五只引着华贵厢轿的异兽,它们与平日所见的马匹不同,踢踏云火,狮头,牛尾,鬃髯如同炽火般熊熊飘舞,两根长角便于火焰中撑出,且其身倾覆龙鳞,呈现出一种暗红的光泽,显得极为威严厚重。
麒麟驹与八百披甲军士!
“那、那是?”
“武灵军!”
不知是谁忽然高呼出口。
汉子闻言心中顿时一跳,五灵军!定北王麾下最为精锐的军士,是曾经跟随赵武王平天下的心腹神军,承袭至今,已是有近八百年了,在这西面的百姓口中,可谓是妇孺皆知,名威赫赫,有人可能不知道当今定北王叫什么名字,但一定知道武灵军的威名。
武灵军出现了,麒麟驹也出现了,那岂不是说定北王亲临?
他刚想问一问那老头儿是不是定北王驾临,转过头,却发现身旁的人都已是跑了大半,不仅仅是小茶铺子里,放眼望去,满片人头,竟是全都急忙忙地冲向奇石镇城门处!
汉子脸上的困惑更加深了,即便是想要瞻仰王爷的尊容,但也不该这般多的人吧?
他奇怪道:“怎么......怎么都跑了?”
这时,一个途径此地的年轻男子回头甩了一句:“土包子,我们想要瞻仰的是零榆公主的仙容。”
说着,年轻男子还懊恼地斥骂了一句:“死胖子,都不叫老子一声,偷偷摸摸地就跑了,他娘的。”
随后,他便混着人流跑入城去了,独留惊异未散的汉子等少数几人站在原地。
......
此时,赵弋与灵儿二人正候在太徽剑宗山门下。
赵弋穿着一身青白的长袍,其上绣有银边云纹,正是太徽剑宗的服饰,而灵儿则穿着一身梨色的白罗裙,头上绾着简单的钗饰,瞧着一如既往的清丽可爱,二人都坐在一块花白的石头上边。
只不过赵弋一脸正经,坐如硬钟,而灵儿则微微低着脑袋,小手撑在身侧,漫无目的地晃悠着脚丫。
灵儿正在看赵弋抵在地上的大脚,片刻后她又看了看自己悬在半空的小脚丫,心底有些愁,她鼓起嫩嫩肉肉的脸蛋:“少爷的脚真大,快比得上灵儿的腿嘞。”
赵弋听见这话,有些纳闷儿地摸了摸脑袋,我的脚怎么有灵儿的腿长呢?他迷惑道:“灵儿在说些什么啊?”
灵儿别过头,声线清脆道:“少爷一定喜欢长得高的女子吧,就像零榆姐姐那样的,不像灵儿,现在连少爷的额头都摸不到了。”
赵弋明白了,他温厚地笑了笑:“我也喜欢灵儿这样的。”
小姑娘抱手环着鼓鼓囊囊的胸脯,道:“哼,我可是小丫鬟,少爷是主子,身份有别,可不能说些胡话。”
赵弋微微笑道:“这可不是胡话,我不说谎的。”
末了,他又抬头望向远方,恍若无声地低语一句:“我们......都一样的。”
可就在这时赵弋却微微愣住了,放眼望去,只见天蓝水清,温暖的阳光在云雾里架起纤细的线,山林间的薄雾也早已如涟漪般层层散开,其间,正立着一袭红色的影。
如梦似幻,望之若神女坠入尘世。
赵弋倏地站起身来,目光直直盯着前方。
清风拂过,云雾渐渐隐去,女子的身形也逐渐清晰起来。
她的面容极美,秋眸似水,朱唇点绛,远观时似素秋清潭,不染尘埃,近观时又若白雪地里独开的一株红梅,出尘之时也自有一番泸湖映雪的清媚;她轻轻笑着,却有一颗小小的泪痣画在眼角,清冷之余又凭空增添了几缕妖媚,这般绝美的风华足以让任何人为之倾心。
她的发间虽别着极为繁杂的钗饰,却又如落瀑般轻轻垂落,与挽腰落下的两缕红色玉带相互映衬,她的玉手纤柔秀美,轻轻叠于小腹,贴身的白纱霓裳飘若谪仙,将胸脯撑起极为优美饱满的弧度,其上又披拂着一件大红的外裳,那出尘脱俗的美,好似上天偏爱,将世间所有的美好全都放在了这个女子身上,不让她有一丝瑕疵。
赵弋怔怔望着眼前思念许久的人,呢喃道:“姐姐。”
一阵香淡的风轻轻拂过面庞,伴着扬起的红色裙角,少年的怀里突然便撞进了一具柔软的身子,女子轻轻环住他的腰身,抬起那美的不似人间的清媚脸蛋,眉眼弯弯道:“赵弋,姐姐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