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呼…呼…各位叔叔伯伯,一会吃香啊。”)
“你手断了自己不会拿啊?我还得叠纸钱呢,师父罚我叠不完纸钱不准睡觉,自己拿去。”
“嘿,我发现你真是又不是你以前怕我的时候了是吧?”
“怕~当然怕~不过啊,我更害怕师父的扫帚,还害怕睡不了觉。”
……
……
“两个小兔崽子,让你们干点活,又在这打混!赶紧好好干活,要不然……”
“今晚吃皮带炒肉…”
“今晚吃皮带炒肉…”
“你们……唉……你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心术不正,饱食终日,无所事事!你们说,我怎么放心把铺子交给你们?”
“哎呀,师父,现在哪个年轻人还愿意干这行,我和明元从小跟你到大,说句不好听的,你快咽气的时候,我俩还得在你身旁陪着你呢!”
“哇,师兄…你真是小鸟啄牛屁股,雀食牛逼啊!师父你都敢咒?”
“臭小子你说什么?!咒你师父死是吧?!我看你就是厕所打灯笼,找死!”
“今天我非得替你死了的娘教育教育你!让你学学到底怎么跟长辈说话!”
“哎哟!师父!你又来!这还有那么多“顾客”呢!你不给我娘面子你也得给他们面子吧?别惊了他们。”
“臭小子!胆肥了啊?!倒教育起你师父来了?好哇好哇,真是纱巾擦屁眼,给我露了一手,今天我不给你米田共打出来算你拉的干净!”
“师父!哎哟!别打了师父,师兄也不是故意的,您就饶了他吧!师兄!赶紧给师父道个歉!”
“好好好!师父徒儿错了,徒儿给您跪下了!”
“我让你咒我!”
“啪!”
“哎哟!”
……
……
“哎哟…疼死我了……”
偌大的一个瓦房里,正有两个人在灯光下窸窸窣窣的做着什么东西。
一排排的木牌整整齐齐的被放在了一张深色檀木桌上。
烟雾缭绕,但还是能看清其中一个撅着屁股正侧躺在躺椅上那个人的脸。
只见此人眉头深锁,左手不断地揉搓着自己的两掰屁股蛋子。
朴素的衣服,略微痛苦的表情,依然掩盖不了他那英俊潇洒,帅气逼人的脸庞。
没错,那个人就是我!明元的大师兄!
谭老道的大弟子!爱心与实力并存,究极无敌diao炸天的!!!!
李!致!远!
小名……呃…小名狗蛋…但这都不重要!
我和师弟两人是从小被师父捡回来的,师父一直拿我们当儿子养。
当然了,名字也是师父给我们取得,一个明元,一个致远。
虽说不难听,但也挺普通的。
我师父呢,是个道士,没错,他是个道士。
当然,他的本事也不大,仅仅只是会给村里受了惊的小孩叫叫魂,谁家死个人,就过去给人家相相坟。
每当有人过来老谭老谭的叫他的时候,他总是会拿上一个碗,一根筷子,一炷香,背个破包,溜溜哒哒的出门。
再回上一句:“叫魂儿呢?!老子听的见!”
我也曾问过师父为什么每次出去都不带我和明元。
师父听到后总是会笑骂:“小王八犊子怎么着?还想打鬼不成?”
因为性格原因,明元听到有人骂他他就不高兴,到这儿明元总要插上一句:“我们是小王八犊子,那你就是老王八。”
每当到这儿我总是乌龟办走读,鳖不住笑了。
说回我这个师父,我这个师父人挺奇怪,不管到哪里腰上总会别这个大烟袋锅子,闲着没事儿就嘬两口。
说起来丢人,有次给一户人家办丧事,烟瘾犯了,忍不住嘬了两口,还没喘上气来,猛的一咳,给那死人脸上吐上了口大黄痰。
因为这二十几年,我没见着师父有特别厉害的一面,所以也对他有点瞧不起他,甚至还觉得他是个假道士。
原本我以为道士这个行当只是给人相坟叫魂儿的,直到今天师叔来了,彻底改变了我对吃阴间饭这个行当的认知。
我师叔,也就是我师父的师弟。
正脸看去,嘿,国字脸,眉宇之间看得出来有几分霸气,只不过就是皮肤保养的不太好,一看就是常年在外风吹日晒的结果。
我师叔跟我师父比起来那可就强太多了,不知你们可否听过赶尸这个行当?
所谓赶尸,就是把一些客死他乡之人运回自己的家乡,落叶归根。
当然我也是听我师叔说的,这么奇葩的事我一次也没见过。
师叔说要想让尸体动起来,首先得用朱砂堵住死人的七窍,然后用符箓再堵起来,目的就是为了不让死者的三魂七魄魂飞魄散。
之后每具尸体额头上贴一道灵符,手持三清铃或者是锣。
每当晃动铃儿或者敲一次锣,那尸体就会神奇的往前蹦一下。
不仅如此,每隔一段距离还得扔一次纸钱,喊一句:“阴人上路,阳人回避。”
这里面又有门道了,撒纸钱是为了让那些没投胎的没脸子少过来惹事,给你们开路钱,老老实实的让道。
而这个阴人上路阳人回避就更好理解了,这阴阳相冲,要么阳人倒霉,要么阴人活过来变成僵尸。
所以说,师叔也是每天提心吊胆的护送这些“顾客”上路。
这次师叔登门拜访,着实把我师父和我,我师弟给高兴的一塌糊涂。
师叔跟我们说他过来有两个目的,一是路过此地顺便想过来看看,休息休息。
二就是纸钱不多了,得跟我师父借一点。
正值夏日,天气炎热,我们四人吃了饭就坐在天井里拉家常。
我一边啃着西瓜一边指着那几位“顾客”好奇地问道:“师叔,这大夏天的,这几位不会发臭吧?”
还没等我师叔开口,我只觉得眼前一黑,一块西瓜皮啪叽一下给我甩在脸上。
“臭小子,手不想要了是吧?谁让你乱指的?”
我赶忙擦了擦脸上的西瓜子,朝师父做了个鬼脸,一下子躲在了我师叔身后。
“师叔!你看你看!我师父又要揍我!”
师叔哈哈大笑:“哈哈哈!师兄啊!这致远不懂,别怪他!不知者无罪嘛。”
又看向了我:“致远,你记住,牌位,棺材,死人,都不能拿手去指,知道了吗?”
我点了点头,朝师父扬了扬下巴:“还是我师叔懂得的多。”
师父一听,气的破口大骂:“臭小子又想挨揍是吧?”
好在明元帮我拦住了师父,才让我躲过了一顿暴打。
师叔笑着摸了摸我和明元的头说道:“师兄啊,致远明元都长大了,该教他们点东西了。”
月光下,我师父手持蒲扇扇着自己的脖领子白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就这俩混球?我可不想到老了让人家戳脊梁骨。”
其实我师父这么说也不无道理,我和明元只会烧个香叠个纸钱,充其量也不过就是给人家扎个纸人,要是真学那些东西…啧啧啧,别再把死人给气活咯。
“师兄,你咋能这样说呢,你和我也快老了,说句难听的,老了之后你还有能力教他们吗?没拉裤子里就算不错了。”
“你…!师弟!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师父一听师叔这么说气的憋红了老脸,我和明元在一旁偷笑。
“我该教的都教完了!剩下的,就看他们俩这不成器的东西能不能悟出来咯!”
哎?听到这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叫该教的都教了?
我和明元这二十几年来烧了起码十年的香,三年的扎纸人,除了这些,我实在是记不起来师父教给我们过什么。
“干嘛?不信啊?臭小子!别用那眼神瞪我!赶紧给你师叔叠纸钱去!”
师父看我用鄙视的目光看他,他拿起蒲扇举起欲打。
师叔赶忙拦下,哈哈大笑到:“哎呀,师兄,我真是羡慕你有两个活宝徒弟,哪像我这般,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身边却连个料理后事的都没有。”
师父赶忙打住:“哎哎哎,你可得了吧啊,你不知道这俩小兔崽子,菩萨都能给气的挠墙。”
师叔和师父又喝起了茶,我觉得没啥意思,便想拉着明元出了村闲逛。
我们这是个农村,村子不大,人也挺少,青年人都出村进了大城市务工。
剩下的一些中年人和老年人在村里,种地喝茶,说实话就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农村嘛,家家户户都有地,啥也不缺,要硬说缺…那也就是缺了原本家庭的温暖吧。
扯远了,咱说说今晚。
我和明元出门时,师父问我们要去哪鬼混,我们也实话实说了。
临走时师父和师叔一人给了我们一样东西。
师叔说临近七月半,大晚上的出去会有些没脸子容易跟着,让我们注意点。
“致远,你俩可以出去玩,但是,千万不要去坟包那边,不要去井边,河边,知道吗?”
师叔板着张脸严肃地对我们说道。
我打着哈哈回到:“嗨,我俩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能闲着没事儿跑坟包那里去玩不成?”
师叔点了点头,递给我一枚铜钱,对我说道:“拿着,这玩意随身带在身上,一般的没脸子不敢近你俩身。”
我接过铜钱把它放在灯光下和明元仔仔细细的观看起来。
这铜钱外圆内方,上书四个大字:“开元通宝。”
我好奇地问我师叔:“师叔,这玩意是五帝钱吧?”
师叔点了点头:“没错,这是大五帝钱里的开元通宝,你俩可得好生拿着,千万别丢了!”
师父见到后大惊失色,一把薅过去看了起来,那眼珠子都快塞到铜钱眼里了。
“我说师父,你看啥啊?上面还有藏宝图啊?”
我看到师父着激动的模样,不禁有些纳闷。
明元嘿嘿傻笑:“咱师父保准是掉钱眼里了,嘿嘿嘿。”
师父观摩了那枚铜钱好半天,才缓缓地交给师叔,并且严肃地问道:“师弟!这枚铜钱你是从哪里搞到的?”
哎?我一听就来了精神,并不是因为别的。
是因为师父这人,他对普通的东西压根就没有半点儿兴趣,就连铜钱也是,因为屋里还供着一把小五帝钱做的铜钱剑呢。
可这一枚铜钱却能让师父这么不惜老脸问他的出处,可见这玩意儿可不一般。
师叔见师父问起,哈哈大笑:“哈哈哈,果然,师兄啊,还是你识货!”
“师父师父!这铜钱怎么了?您快跟我们说说啊!”
明元看他俩的样子,似乎也察觉到了一丝端倪。
师父瞥了眼明元,手里掂量着那枚锈迹斑斑的铜钱说道:“你晓得这是哪个朝代的铜钱吗?”
明元顿时支支吾吾起来,抓耳挠腮想了半天都没想明白。
师父恨铁不成钢的白了他一眼,左脚勾起马扎就要扔过去。
我和师叔大惊失色,赶紧上前阻拦。
好不容易抢过马扎,师父叹了口气:“你看看你!都学了些什么!前几天才教你的东西,转头就忘!你的脑袋是马桶吗?!”
明元还想反驳,被我一脚踹了回去:“你特么少说两句,再顶嘴祖师爷来了也救不了你!”
师叔在一旁打着哈哈说道:“明元,你记住,这是唐代的开元通宝,属于大五帝钱。”
我听后感觉没啥啊,不和乾隆通宝一样都是五帝钱吗?
师父看出来我的疑惑,对我说道:“铜钱性刚,五行属金,铜质吸收气场的力量比金银都好,因此,历经数百年传承的古铜钱,具有极强的化解煞气的作用”
“尤其是年数越大的铜钱,吸收的气场更是比小五帝多得多得多,化煞能力也是小五帝钱比不了的。”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师父,那照你这么说,这是个很厉害的法器了呗?”
师父点了点头:“不仅如此,这唐宋元明清五代,自建国以来,法律就有所规定,明代前的文物不能私自倒卖,我想知道这玩意你是怎么得到的?”
师父把目光投向师叔,那利剑般的目光看的师叔打了个激灵。
“师兄,你别拿这种眼神看我,这枚铜钱是我当时帮一户人家运尸得到的。”
师叔说着说着,就讲起了他帮人运尸的经历。
当时的师叔,漂泊无依,大江南北各处奔走,靠着帮人家赶尸混口饭吃,也偶尔给人家做做法事。
有一天他接到了个活,说是一个村里,有一户人家,那个老人的孩子在外面务工。
不说是点背还是该着了,在修楼的时候,他的一个工友脚下踩到了钢管,一个重心不稳摔了下去。
本该也不是他,寸就寸在那看起来不致命的连接气枪的气管,捎带脚的勾在了那个男人的腿上,连着他的工友一起掉了下去。
幸亏当时他们是在二楼作业,但当时也是邪了门,楼底下有一个土堆,还有一些被胡乱堆起来的钢筋。
他的工友摔在了土堆上,没什么大碍,可那个人就惨了,一头扎进了钢筋里,哼都没哼就这么过去了。
师叔在感叹命运无常的时候,也是可怜这个老人,随口答应了老人,一定把他孩子给带回来。
就这样,师叔见到了那个浑身是血窟窿的人,费了好大一番周折,才把他给运回了自己的故土。
看到这有人可能就要问了,为什么当时不用车给运回来呢?
嗨,我也有这样的疑问,但师叔却说,再精密的仪器也会有出错的时候,再好的交通工具也有出事的时候。
自己运,顾客也安心,死者家属也踏实。
死者的老母亲见到自己已故的儿子后嚎啕大哭,师叔干脆就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给这家之人做了场法事,选了一处风水穴,虽说不怎么好,但也不致于很坏。
临走时师叔看这老妈妈也拿不出什么钱,干脆也就不要了。
起身欲走之时,那老妈妈颤巍巍的从自己那缝了不知几遍的破棉袄里、掏出了一个叠起来的手帕。
老妈妈用手颤巍巍的把手帕打开,从里面的塑料袋里的零钱中拿出了一个生满铜锈的铜钱。
“道长…我个老东西没什么能给你的…我就把这个我带了几十年,家传的一枚铜钱给你吧…”
师叔那肯要啊,死活不肯要,可当他看见那开元通宝四个大字后,当场就愣住了。
他接过那铜钱也是仔细的端详了好久才敢问老妈妈这钱是从哪来的。
老妈妈却一直说是家传的。
师叔不由得感叹:“你当时要是把这枚铜钱给你儿子带着,兴许你儿子也不会死了。”
人都走了,师叔还能说什么呢?最终他还是接过了铜钱。
听他说,这老妈妈知道这铜钱的厉害后更要给他,说什么也不肯拿着了。
老妈妈还说早知道这枚铜钱这么厉害,应该早一点给有缘人,让它能发挥它该发挥的作用。
说到这,师叔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这铜钱好生厉害,这一路奔波,救了我不下三次!”
我一听就来精神了,赶忙问道:“师叔!怎么着?这铜钱还真这么牛?!”
师叔苦笑一声:“当然这么牛!”
师叔又讲起了另一件故事。
他当初拿了铜钱后,紧接着又马不停蹄的去运另一趟。
有天晚上他独自一人运三具行尸,那会师叔累的要命,算来算去也只能运三具。
就这么着,一个人走在林子里。
依旧是边走边撒纸钱,嘴里还不停念叨着:阴人上路,阳人回避。
原本按照师叔的计划,第二天鸡叫第一遍就能把这三具行尸运到同行所开的义庄,可就在皓月当空路过一处坟包之时,突然发生了变故!
原本乖乖听话一蹦一跳的行尸…猛的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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