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酒香满松滋
并没有高大的城门,县城入口只是一座木楼,准确的说是木制塔楼,楼下是县城入口,楼上是衙役兵士巡防守夜的班室。
从木楼进入,是一条并不算宽敞的主街道,平坦规整的石板路,像是棋盘上的方形网格。街道两旁皆是瓦房,看起来都是有年头的房子了。有马或者骡子在街道上走过,伴随着一些铃铛的“叮...叮...”声,这里虽没有外面城里一样的热闹,却有着外面看不到的烟火气。
街道上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茶香,有不少人在瓦房门口炒茶制茶,茶叶在铁锅中翻滚的沙沙声,给人难以言说的舒适感。
“平安兄弟,感觉如何啊”?问话的是账房李先生,这一路刘炽与他多有交流。
“啊”?刘炽看着周围的一切,有些愣神。
“哈哈哈,平安兄弟,没有见过这样的地方吧”?李先生笑着说道。
“是啊,这里给人很舒服很,特别”,刘炽一边说着,一边还在东张西望。
“哈哈哈...”,李先生又一阵大笑,但是没再说什么,两人继续往前走。
往街道里继续走,人渐渐也多了起来,刘炽也看到了客栈、酒馆。刚从满是茶香的地方经过,又是一阵浓郁的酒香,这里酒馆的门口都有一坛巨大的酒缸,酒馆里的伙计直接从酒缸里舀出酒客需要的酒水。刘炽从没见过这样做生意的,眼睛好奇的东看看西闻闻。
“李先生,这才晨间,怎么就这么多人开始喝上啦”?刘炽向身边的人问道。
“哈哈哈...”,李先生又是一阵大笑,看着这个满是好奇的年轻人,心里生出作为松滋人的自豪感,“平安兄弟,莫要奇怪,我们松滋人,种茶、养桑和种田,现下正是茶农采茶的时候,他们天不亮就出门,太阳出来后基本上就都回来了,这时候他们就喜欢喝点酒,去去寒气,这个习惯从有松滋县城的时候就是如此,百余年啦”!
“一百多年啦,有意思”,刘炽闻言更是好奇了,“这酒好香啊”!
“当然啦,这些都是当地酒馆自己酿的酒,能不香吗”!
“自己酿的”?
“是啊,咱们松滋人出去一趟不容易,更别说从外面运酒回来了,所以我们自己酿酒自己喝,别看是在这么个小地方,我们酿的酒,比外面所有的酒都好喝”,李先生说的很开心。
“这个我信,闻着就是好酒”!刘炽舔了舔嘴唇。
“哈哈哈,平安兄弟,等我们回去,老哥我请你喝上一坛纯正的松滋老酒,保管喝过瘾”!
“那就谢过李先生了”,刘炽笑着向旁边人微微拱手。
两人笑着继续赶路。
经过这处稍微有些热闹的地方,刘炽看到一些人正在晒丝,而旁边是类似作坊的房子,还有一些卖小吃食的摊位。再走得一阵,街道变得宽敞了些,两旁的屋舍也高大了不少,店铺也比之前看到得精致了许多,布行、酒楼在这里有了一些外面的样子。
“没想到吧”?李先生看到刘炽有些疑惑的眼神,乐呵呵的说道。
刘炽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前面看到的一切是不是让你感觉,我们松滋全是那样的”?
“没有,没有”,刘炽喃喃笑语,为自己的一叶障目不好意思。
正说着,前面两辆马车在一个路口前停了下来。
“终于到家啦”,李先生深呼出一口气。
刘炽走到马车停下来的地方,抬头看向右边的房舍。
“百生堂,想来,这就是薛掌柜的药铺了”,刘炽看着牌匾上的三个金色大字,心里想着。
几个伙计正从马车上卸货,薛掌柜也下了马车,他正抬脚往药铺走去,转头看见刘炽,然后又收脚停了下来。
“平安小兄弟,你来”,薛白生对刘炽喊道。
还在出神看着这个药铺的刘炽听到有人喊,回过神来,快步走到薛白生身前,“薛掌柜”。
“这里就是我的铺子了,说是药铺,其实也是我的住宅,前院改成了这个药铺,后院是居所,一会你与小女的车从侧门进吧,先去休息休息”,薛白生说道。
刘炽看旁边人都在忙,想着是不是也帮帮忙,又一想,都是药的事,自己不懂别没帮上忙,还添了乱,于是点头答应。
薛白生进铺子忙去了,刘炽跟着马车与一个丫鬟,向前拐进一个巷子,不多远,在侧门门前停下,那里也有一个丫鬟在门前等着。
把在马车里睡觉的薛可儿叫醒,几个人进了屋子。
院子不算大,分前后院和西边厢房,东边就是侧门院墙。刘炽被安排在西边一个厢房休息,赶了一天一夜的路,虽比不上以前行军打仗时的辛苦,但是,如今的精神状态与之前完全不能比,刘炽倒头睡了一大觉。
傍晚时分,刘炽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看到桌子上的饭菜,过了好一会才记得自己在哪里,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刘炽走到桌边,正想就着凉了的饭菜随便对付一口,两个人进了房间。
薛白生与李先生一起走进厢房,李先生手里还拎着一坛酒,远远的就能闻着散发出来的酒香。
“薛掌柜,李先生”,刘炽赶忙起身,挠了挠头,“实在抱歉,我这一觉睡的实在是...”。
“哈哈哈,无妨无妨,在我们松滋就是有这个好处,谁来都能睡个好觉”,薛掌柜说着,笑着示意三人都坐下。
刚坐下,两个丫环端着热菜进来,同时收走了桌上已经凉了的饭菜,走的时候点上了油灯。
三人围着桌子坐下,略显尴尬的安静了一阵。
“平安兄弟,觉得我们这里如何啊”?薛白生首先开口。
“好地方,静怡而不躁动,给人很恬静的感觉”,刘炽随口说道。
“说得好”,薛白生笑着说道,然后看了一眼李先生,“既然如此,我们喝一杯,欢迎平安到我们家来”。
几个人举起李先生刚刚倒满酒的陶碗,一饮而尽,刘炽酒入喉肠,顿觉浑身快意。
“好酒啊”!刘炽放下陶碗,摸了下嘴,舒服的说道。
“哈哈哈,我说的没错吧,我们松滋的酒,天下第一”,李先生笑得很开心。
三人又喝了一碗,笑得一阵,刘炽开口道:“薛掌柜,我不懂药材,在这里,不知道能帮您做些什么”?
“你倒是挺心急”,薛白生与李先生相视一笑,
“平安,你听外面,是不是很安静”,薛白生收敛了笑容,对刘炽说道。
刘炽闻言,转头看向门口,静静得听了一会,然后回头看向薛白生。
“我薛家呢,世代行医,到了我这一代,凭着积攒了几代的家业,开了这家药铺”,薛白生开始说起了自己的家事,“这些年,世道安稳,大家的日子过的都不错,这样的生活,还是可以的”。
很安静,真的很安静,房间里只有薛白生醇厚的声音,油灯里偶尔会发出“呲”的响声,在这个环境中听得特别清楚。
“七年前,可儿的娘亲去世了,我虽行医,却也有治不了的病,救不了的人,哪怕那个人是自己最亲的人”,说道这里,薛白生有了一丝伤感,刘炽给他到了一碗酒,三人一同喝下。
“那之后,我就将家里的仆人都遣散了,只留下两个丫鬟和一个厨娘,都是照顾可儿的”,薛白生说起女儿,眼里满是宠溺,“小女可儿,也是被我宠坏了,十二岁了,还像个小孩子,特别贪玩,这次如果不是遇到平安小兄弟,后果我是不敢想了”。
刘炽赧然一笑,三人又是一碗酒喝下。
“平安兄弟,我看你应该是行武之人吧”?薛白生突然向刘炽问道。
刘炽愣了一下,刚想开口说话,薛白生伸出手,阻止了。
“平安兄弟,你不必紧张,我行医多年,你手上的刀伤我还是认得的”。
刘炽看了一眼手背上的刀疤。
“看平安兄弟的谈吐,以及行为举止,我相信平安兄弟是个可以信赖之人。当然,人嘛,总有低谷落寞之时,我也相信,平安兄弟总有成就之时,只是在这之前,请平安兄弟安稳住下,同时,也请看护一下小女”,薛白生脸色有些严肃的说道,“这次出去采买,我发现这世道与以往有些不同了,天下更替,我们小老百姓勿需理会,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正道,平安兄弟,你说是吧”?
刘炽也是一脸严肃的看着薛白生,转而,露出一个笑脸,“薛掌柜说的是”,刘炽坐直身子,双手抱拳,“那我就叨扰了”。
“好”!薛白生朗声笑了起来,然后起身给刘炽、李先生以及自己倒上满满三碗酒,“既已说定,那我们就饮尽此杯,欢迎平安兄弟”!
刘炽与李先生同时站起,三人同时饮尽碗中酒。
薛白生放下陶碗,笑着看看刘炽,又看了一眼李先生。
“如此,我就先行告退了,李先生与平安兄弟一路相谈甚欢,想来,这酒还能再喝上一会。我这酒力也就这样了,去看看可儿也就准备休息了,你们尽兴”,说完,薛白生笑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