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张金称的覆灭(二)
高鸡泊葭苇阻奥,芦苇丛生,水网密布,广袤数百里,可藏十数万大军。
这高鸡泊横在信都郡与清河郡之间,乃天然屏障。此时张金称与高士达、窦建德三支巨盗盘踞在这里,更是切断了信都郡与清河郡之间的联系,原本北方南下的商队,在被这三个巨盗劫掠数次之后,纷纷改道,众多家族的利益受损,尤其是宇文成都经营的商队,损失最大。
这高鸡泊一直是宇文成都悬在心头上的一根刺,只是平时找不到机会拔掉他罢了,因为这个高鸡泊悬在清河郡,而不是他的武阳郡。
这一次机会终于来到。
水网之间,多块被河水冲刷而形成的孤岛,分布着高矮不一木质结构的房舍,高高的瞭望塔与箭塔分布四周,彼此相应,一遇危险就会发出警告。
一个巨大的岛屿上,众多建筑随着岛屿的结构延伸开去,紧凑而又密集。
大寨大厅。
一声咆哮声传出:“什么!你说什么!王伏宝率领的精骑被灭了?而且王伏宝还率领残余投降了宇文成都?”张金称庞大的身躯在大厅内来回走动,面色铁青。他的下方跪着一个士卒。
王伏宝竟然投靠了宇文成都,这个吃里爬外的东西,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窦建德的手下出现这样的状况,看他还有什么话说。这个窦建德自上山之后,就和他作对,不就是仰仗着王伏宝与苏定方这两个打手吗,我看你失去了王伏宝,还怎么嚣张。
张金称心里浮现兴奋的感觉,他之所以兴奋,完全是因为高鸡泊本来是他一家独大,高士达往往以他马首是瞻,但是窦建德上了高鸡泊后,不知怎么的两人就联合起来,势力一步步扩大,渐渐的威胁到他的地位,尤其这几年,两人的总兵力高大六万,而他只有两万人马,使得他寝食难安。
这一次,王伏宝投降,让他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张金称看着来报信的探子,心里无名火起,一脚踢翻将他踢翻,怒喝声道:“滚出去!”
那人在地上如葫芦般连滚几圈后,连忙连滚带爬出了大厅。
张金称在幸灾乐祸的同时,还有一种强烈的愤怒感,那就是他平时最恨背叛之人,哪怕是被迫投降都不行。当年他也是隋朝一员将领,在征伐突厥的时候,吃了败仗,原因就是他的下属与突厥人窜通一气。当他率领残部回到大军时,上层不查原因,却要治他死罪,若非行刑时突厥突然来犯,他侥幸逃生,早就死了。
从那以后最恨背叛之人。
这时一连串的急促脚步声响起。
张金称瞪着他的牛眼往大门处看去,还有哪个不想活的,这个时候打扰他。
一个士卒连滚带爬的冲进了大厅,跪倒在张金称的身前道:“禀告首领,王伏宝派人送来战书。”双手举起一封信。
张金称勃然大怒,骂声道:“这个没卵的鸟人!竟然敢下战书,简直岂有此理,老子要灭了他!”接着对来人怒哼一声,道:“那个送战书的人呢!老子要千刀万剐了他!”声音咆哮如雷,在大厅内飘荡。
那个士卒哪见过这个场面,顿时吓得颤抖道:“那个送战书的走了。”
张金称眼射冷光,冷笑道:“你竟然放他走了,要你何用!”大手蓦地凭空拍出,一下在拍在了这个士卒的天灵盖上,一声清脆骨骼声响起,头顶被一股大力击得顿时塌陷,七孔流血,立时毙命。
张金称活动身上的肌肉与骨头,顿时一阵霹雳啪啦的声音响起,将那封信拾起,看过之后,撕成碎片,冷喝道:“来人!击鼓聚将,决战王伏宝!”
大步走到一旁兵器架上,拿起那杆巨大的大关刀,随着臂膀的震动,刀背九个环子哗啦啦的作响。
巨大的擂鼓声,响彻整个寨子。
一时间惊动了所有人。
张金称的部队开始聚集,战马披上了披挂,骑士穿上了甲胄,在一条条船只的输送下,已经陆续运到了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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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声惊动了,正在商谈战事的高士达与窦建德两人,两人对望一眼,均看到彼此间惊讶的神情,连忙派人去打听是怎么回事。
得到的消息让他们大吃一惊。
高士达整理衣袍,就要去见张金称。却被窦建德给拉住了。
窦建德道:“士达兄,现在已经来不及了,以张金称的火爆脾气,加上对我们的误解,只怕是劝不回来的。”
高士达停下脚步,担忧道:“以张金称的脾气,凶多吉少呀。宇文成都出自将门,又师从名将张须陀,从昨夜王伏宝夜袭反而被破之事来看,此人厉害之极。”宇文成都南征北战,经验丰富,从此人大破瓦岗寨的突袭、再加上昨夜的战绩,足矣证明此人的真材实料,不可不防。第一仗就败了,可想而知接下来的战事。
窦建德皱着眉头道:“为今之计,也不能见死不救。张金称虽然与我们面和心不合,可是确是高鸡泊一体,他若有事,我们的实力就会大打折扣,应该出一队兵马,从旁策应,一旦有变,看看能不能从旁协助。”语气透出一种沉重。
高士达沉凝的点点头道:“看来只有如此了。”突然朝外面喝道:“来人,击鼓聚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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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沉的云层终于散去,金乌跳将出来,靠着西边,阳关洒向大地。
旌旗招展,战马长嘶。
张金称的骑兵已经渡过水网,来到岸边,黑压压的,足足有一万人,在张金称的率领下,策马奔驰向约定的地点赶去。
张金称是马上将领,虽然在高鸡泊多年,拥有水兵、步兵,但还是以骑兵为主,只有骑兵战法,才是他最熟悉的战法。每次劫掠通常都是骑兵而出,呼啸纵横。
马蹄阵阵,草屑飞溅,铁骑过处一片狼藉。灰尘在踢间扬起,卷到半空,在骑队的后面形成一条巨大的黄龙。
半个时辰之后,在策马奔驰的张金称眼睛里,看到了一条黑压压的线纹在地平线上,随着战马的奔驰,周围景色的倒退,前方的黑线越来越清晰,颜色越来越淡。
那是清一色青黑色甲胄的骑兵,战马披挂,长槊低垂,整支骑队不动如山岳。
随着距离的不断缩进,他看到了一杆巨大的纛旗,在朔风中,迎风舒卷,一只巨大的血色狼头龙身,口衔刀斧的怪物仰天怒吼。给人一种沉闷的感觉。
张金称大手一扬,发号施令,整支一万人的骑兵队伍开始慢慢的散开,速度渐渐的减慢,长矛低垂。
决战是战场上最古老的决斗。
以双方的兵种毫无花俏的对碰,是战术与战术的较量。
此时他放缓速度,就是在尊重对方。
他认识那杆纛旗,那是睚眦纛旗,是宇文成都的独特旗帜。
难道对方约他而战的是宇文成都,不是王伏宝?
按照约战的惯例,通常是对手下战书,如果是王伏宝,可是为什么是宇文成都的睚眦铁骑?
张金称知道睚眦铁骑的声威与实力,他通过某种渠道,得知了宇文成都和麾下的睚眦铁骑与李元霸和麾下的玄甲铁骑进行的遭遇战,知道势均力敌的战果,而李元霸也在宇文成都的诡异镗术下受伤。
这不得不引起他的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