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羽柴杏子进成国公府
约莫亥时,朱希孝带着王炜和几名锦衣卫力士乔装为富商,横冲直撞的闯入了潇湘阁。
此时,潇湘阁的厅堂已是宾客满座、觥筹交错,客人们无一不是倚红偎翠。
朱希孝突然闯入,那些认识他的人猜测是潇湘阁或某个在座的客人摊上了官司,因怕被牵连便起身开溜。
其他人也猜到来人身份非比寻常,不敢如之前一般六、大放厥词。大厅上的气氛陡变。
朱希孝寻地儿大喇喇的坐下。
老鸨上前来,小心翼翼的道:“恕奴家眼拙,感觉这位爷有些面生,请问您是……”
在朱希孝身旁侍立的王炜道:“久闻潇湘阁的羽姑娘色艺双绝,劳烦妈妈把人带过来吧!”
老鸨略显为难:“这个,我们家羽儿正在屋中陪怀远侯唱曲儿呢,要不爷您重新挑一个?”
王炜冷哼一声:“怀远侯常玄振?一个倚靠祖上封荫才勉强有口饭吃的人,也配同我们家爷争,你问问他到底长了几个脑袋,竟如此胆大包天、不识好歹。”
朱希孝此时的脸色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而且他刻意露出了腰间的“锦衣卫北镇抚使”的制牌。
经年混迹风月场的老鸨焉能瞧不出这位大爷是来找茬的,便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满口奉承加应承着转身上楼。
不一会儿,羽儿怀抱箜篌来到朱希孝跟前,屈身行礼:“劳您久等了,不知爷您想听哪一曲?”
朱希孝依旧面色铁青,淡然道:“姑娘随意吧!”
鸦雀无声的厅堂,回荡起流畅而悦耳的箜篌声。
朱希孝的手伸到了羽儿那细嫩白皙的手腕上。随着一阵“咯巴”声,少女凄厉的惨叫声代替了优美的乐声。
朱希孝面无表情,手在羽儿的右臂上继续上移——手肘、肩膀。
霎时间,众人的惊呼声淹没了骨头的碎裂声和羽儿的惨叫声。羽儿倒在地上,大汗淋漓、浑身发抖,老鸨跪倒在地,连连叩首。
朱希孝神情淡然的起身,掏出一千两银票扔桌上:“羽儿姑娘朱某要了。”说罢扬长而去。
王炜并未一起离开,而是冲着跪地上不停磕头的老鸨喝道:“还不赶紧去取羽儿姑娘的卖身契和籍契。”
清冷的月光下,马蹄踩着厚厚的积雪,发出刺耳的“咯吱”声。
终于,还是李夏昕打破了沉闷到近乎压抑的气氛:“大人,羽儿姑娘进府了,我该做些什么?”
“你什么也不用做,只做你自己便好,羽柴杏子是专门受过训练的忍者,其心计和洞察力远非常人可比,不要妄图在她面前掩饰你的情绪。比如说,你的真实身世非比寻常和你对景王的切齿之恨,这些都可以让她看出来,只要不亲口告诉她就行。”
“哦,就是让她觉得我信任她,对她没有丝毫防备心,除了我们已经知晓她是羽柴杏子之外,其它的我都可以让她知道,对吧?”李夏昕回过头,望着朱希孝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不禁想到昨晚他“暴怒”的那一幕,因而哑然失笑。
“笑什么?”
李夏昕立即收敛笑容:“从没想到,大人演技那么好,昨晚我都有点儿吓懵了。”
“昨晚,也不全是在演戏。”
“啊,什么?”
朱希孝的口吻更加严肃而郑重:“有别的女人来到我身边,于你而言,真的那么无所谓吗?”
李夏昕听懂了朱希孝的话中之意,心中百味杂陈,甜蜜或苦涩,欣喜或沉痛:“冰凝姐姐说羽儿进府后主要由她来盯着,我负责配合演戏,没说你会同羽儿姑娘有交集。”
朱希孝嘴角扬起了一抹笑意。不过,他没有提及昨晚所说的成亲之事,因为他知道,那是夏昕被压抑了太久,再忽然飞驰于天高地阔的原野之上,忘乎所以到有些恍惚的状态下所说的话。也许,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说过些什么,但是他知道,那是她心底处最真实的声音。
朱希孝和李夏昕回到府中时,王冰凝已经帮羽儿捏上了骨头,并用木板和纱布固定好了。
李夏昕帮羽儿把过脉后,又连夜帮她准备内服外敷的药。
李夏昕谨记朱希孝的嘱咐——切记!面对她时一定要忘记她是倭寇奸细羽柴杏子,她只是一个普通伤患,而且还是被自己连累受伤的。
望着羽儿那只也许会残废的右臂,李夏昕满脸愧疚:“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羽儿虚弱无力的摇头:“我的确恨朱大人,不过,刚刚听王姑娘说朱大人会帮我脱籍,我与他就算是扯平了。纵然我这只右手能绘出惊天之作,能拨出天籁之音,可身为贱籍乐户,还不是终生遭人轻视、折辱?右臂虽然废了,但从今往后,我便是良籍女子了,可以堂堂正正走在马路正中间了!夏昕姑娘,看得出来,朱大人很在意你,可你为什么想要离开她呢,是因为他心狠手辣吗?”
李夏昕摇头,眼中满是恨意:“因为我要做一件事,而这件事情会牵累他,所以,我必须离开他!”
严绍庭兴冲冲的走进北镇抚使值房,将银票往案桌上一拍,洋洋得意的道:“大哥,你交待的差事我都办妥了两银票,荣鼎钱庄的,趁舅老爷不注意,我偷看了他家的钱匣子,估摸有二十万两银票都是荣鼎钱庄的,只有几百两是出自正通票号和懋昌票号。”
“荣鼎钱庄?”朱希孝拿起银票,似乎想到了什么:“王炜,运往福建的那二十万两银子是不是也是从荣鼎钱庄提的?”
侍立一旁的王炜点头:“是的,几大票号跟荣鼎钱庄借的。开春,商家都在进货,票号现银吃紧,转而同别家借,这不挺正常的吗?”
朱希孝摇头思忖道:“正常吗?都跟荣鼎借钱,巧得跟有人特意安排好似的。王炜,赶紧备马,去追押银车队。”朱希孝神情骤然变得严峻,一阵风似的冲出了值房。
严绍庭和王炜也立即快步跟了上去。
夜深人静。
早已进入酣梦的李夏昕和王冰凝被一声乍响惊醒,原来是朱希孝破门闯入。
就着月光,朱希孝将李夏昕从床上拎了起来,随手抓起一堆衣服往她身上一摁,“赶紧跟我走。”
李夏昕胡乱穿上衣服,便任由朱希孝拉着往外走。
“夏昕,你没穿鞋。”王冰凝穿好衣服,拎着夏昕的鞋追了出去。
朱希孝如此的失态、反常,一定是出大事了,所以,两人谁都没多问一句。
住在隔壁的羽儿自然也醒了。待外面重归于平静之后,突然听到了几声燕雀的鸣叫。
羽儿立即起身、披身、出门,朝后门走去。
“刚刚听那动静,是你又给朱希孝制造麻烦了?”
后门外传来一声冷哼:“这下就算是嘉靖老儿也没办法再袒护他了,不过,想要彻底扳倒成国公府,还差些火侯,这次只能算是替你出了口气。你觉得朱希孝为什么要帮你赎身脱籍,还毁了你的右臂,是不是他查到了些什么,所以把你弄到身边,就近监视,好放长线吊大鱼呢!”
“李夏昕是个工于心计、擅于表演的女人吗?”
见门外没有回应,羽儿继续道:“据我观察,是那李夏昕想要离开朱希孝,所以利用我来制造矛盾、惹怒朱希孝,好让朱希孝主动放手。这一切的主意,应该都是那个王冰凝出的,她可是个有心机的女人,而且,她似乎对朱希孝颇有敌意。至于我的右臂,表面上看,朱希孝是在撒气,但也有可能是不太相信我,却又拗不过李夏昕,便将我废了。总之,朱希孝对李夏昕可不是一般的上心。一个如此难以对付的人,身边竟是个无脑又任性的女人,迟早被她连累死。”
“李夏昕是打算找景王报仇,为了不牵连成国公府,她必须得先同朱希孝断了关系。盯紧她,设法找机会让她同景王见一面。朱希孝的未婚妻无故伤了堂堂景王殿下,皇上一心疼,必会联想到景王上次被伤之事,再加上那二十万两银子,届时新旧帐一起算,成国公府在劫难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