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林记的内鬼抓住了
邝府内,一袭白衣的男子神色慌张地跑进邝寂的书房。
一边跑一边高声呼喊着“出事了!出事了!”
邝寂扔掉手上拿着的地图,抓住那白衣男子的肩膀,焦急地问“出了什么事?”
“我昨日在茅房碰到了铁头大哥,他说你们抓了个邻国的谍子,我之前从未见过,就想去看看,可是,可是……”
邝寂听此心中知道大事不好,放开那男子往关人的柴房狂奔而去。
白衣男子在他身后追着,跑得气喘吁吁地说:
“我一去就看到铁头哥昏厥在房外,门锁已经被砍开了,一个黑衣人从里面跑出来了……”
邝寂心下愈发一紧,现下还什么都没问出来,若是让他死了,他后面的人就真的再难揪出来了。
他冲到柴房,果然铁头面部朝下倒在地上,脑后隐隐有血迹,似是被人偷袭。
一进柴房,只见那掸国贼子正在口吐鲜血,眼白翻起,邝寂将两根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之上,脉搏已经微乎其微,难以感知。
还未等邝寂张口,他就双眼一闭,一句话都没留下就一命呜呼了。
邝寂又冲出柴房,已经不见任何可疑之人的身影,他恼得一脚将一旁的整垛柴火踢飞。
这才赶到的白衣男子急的面红耳赤:“哥哥,这不关我事儿啊哥哥!我就是好奇过来看看……”
邝寂一双深邃的眼眸停留在他的脸上良久,开口说到:“还好我赶到的快,那贼人方才留了话。”
“真的吗?那是不是我帮到哥哥了?”
白衣男子满是汗水的脸上浮现出来了喜色,紧紧揪住邝寂衣袍的一角问到。
邝寂见状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又问:“你见从柴房中冲出的人是何模样?”
那男子放开了邝寂的衣袍,皱着眉头回忆了一番才说:
“方才我才进那院里,他就从里面冲出来了,距离太远他速度又太快,我只能看清他一身黑还蒙了面。”
“嗯,我知道了。震儿你回房去吧,里面血腥,你身子不好,还是不看为好。”
其实那贼子并未留言,方才的话是邝寂试图诈一下自己这位庶弟。
毕竟此时的境遇,已经不可再轻易相信任何人了。
林竹筠正在翻箱倒柜找着自己的金银首饰时候,邝寂将那个坏消息带来了。
“小姐,邝将军来了,已经在正厅等着了,似是有急事找您。”
林竹筠听到消息就快步走到正厅,心里也如擂鼓一般。
天色不早,他此时来必定是有紧急情况,莫不是那贼人出事了?
一进正厅她见邝寂宛若青松一般挺拔立于厅中,身形魁梧,竟显得本来十分宽敞的林府正厅此刻略显逼仄。
他一双鹰眼下有些青黑,想来是这几夜都没有睡好,眉头紧皱着,扯得那额角的刀疤仿佛更大了一分。
见林竹筠来了,他立刻抱拳说到:“邝某无能,对不住林府的信任,还未审出什么有效的信息,那贼人方才,方才竟中毒身亡了。”
“怎会中毒?”林竹筠问到。
邝寂挠了挠头,一脸无奈的说:“这几日我日夜都在审他,他刚开始一言不发,后头受不住了,说了自己效忠的掸国部落。”
说着邝寂偷偷看了林竹筠的眼色,见她并不恼,只是蹙眉若有所思。
他又继续说到:
“我便回书房去想拿一份掸国地图,好让他指认他们部落藏身之处。可是我刚找到地图,我的庶弟就跑来说关押那人的柴房出事了。”
林竹筠听到庶弟二字,努力在脑海中回忆这位邝府庶子前世是否与掸国勾连。
“可我赶回去就看到铁头昏厥在房外,门锁已经被砍开了。我冲进去时候那个谍子正在口吐鲜血,人最后没救下来。”
林竹筠心下一紧,没想到躲过了劫牢车,俘虏却还是在邝府中被毒杀了。
“那邝府二公子是您安排看守的吗?”
“不是,是铁头昨日给他说了他才知晓的,今日也只是好奇才过去看看。方才我试探过他,他似乎确认是偶然撞见。”
林竹筠回忆了许久,前世与这位邝府庶子甚少接触。
只知晓他身子羸弱,不似邝寂般习武带兵,倒爱去些勾栏瓦肆学些风流做派。
“震儿说他见有一黑衣男子从柴房中出来,不过我去询问了驻扎在邝府各门与府墙外的士兵,都未曾见有可疑之人逃出。”
“那……是府中之人?”
邝寂沉着脸点了点头。
林竹筠看邝寂此刻垂头丧气,那大将军的虎虎威风已经不见,安慰他到:
“邝将军勿要责怪自己,这是贼人狡诈,我们防不胜防也是没办法。”
“你好不容易央我办事,我却搞砸了,我心里难受啊。”
那邝寂一拳砸在厅中的那张红木八仙桌上,愁容满面的说着。
他这副样子却看得林竹筠心里一乐,这是什么样的大傻子,府中有奸细下毒不难受,倒是因为没办好她的事情难受。
林竹筠思忖了一下说到:“邝将军,若是您真的有想要帮我的,另有一事不知您是否愿意?”
“说!”
邝寂眼眸突然亮了一亮,若是他身后有个尾巴的话,此刻定是摇得正欢。
“借我一百两银子,五日后还你,跟陵城钱庄里算一样的利息。”
邝寂没想到竟然是借钱,稍稍一愣,但立马露出皓齿一笑,就说:
“无需说借,给你就成,稍后我让府里下人送到你院里去。”
“无功不受禄,本钱跟利息定都是要还的。”
说完后林竹筠迟疑了一下,环顾了一下四周,看无人能听到二人谈话,又侧身轻轻继续说到:
“邝将军,还有一事,虽不该我管,但我还是要说,您要小心府中异心之人了,他敢害那贼人,未尝不敢害您。”
邝寂也正色到:“从前不知,经昨夜一事我也知晓了,那狼子野心的人居然敢堂而皇之地在邝府下手。”
“那邝将军心里可有想过是何人?”
林竹筠焦急追问,她只知道前世邝寂被毒害到身体渐渐衰竭,却不知道究竟是何人。
邝寂摇了摇头,他也想不出府内何人会有异心。
林竹筠心中忧虑不已,若是无法保下邝寂,那陵城没有了驻边大将军,就像一只纸糊的鼓一样,轻轻一击即破,后果不堪设想。
二人思索许久也没有理出头绪,时辰不早,只能先送走了邝寂。
入夜,林竹筠躺在红木的雕花大床上,借着窗外映射进来的皎洁月光看细细看着屋内的温馨的一切。
林父从正街的点心铺带回来的松粉豆沙糕甜糯可口。
林母给她买的一匣子首饰映着月色暗暗生光。
丫鬟小棠忙前忙后地给她铺整着被褥。
林竹筠自言自语喃喃道:“前世,我竟舍得抛下这些跟那负心人走。”
一旁的小棠将床帘放下“夜深了,小姐您在说什么呢,今日都劳累了一天了,还是快快睡吧。”
林竹筠心里默默念着一定要守住这一切,渐渐入眠。
没过一会儿听到自家小姐悠长延绵的呼吸声后,小棠从里屋退出,到外屋门口自己的小床上躺下,梦里还不断呓语小姐真美之类。
两日之后,之前派去跟踪玉石贩子的小厮回来了。
“小姐,那小贩那天夜里去了三大爷的铺子,那陈掌柜就又来找了三夫人拿了手牌。”
果然是三嫂一家,林竹筠气得脸色绯红,粉拳紧紧地捏着。
“小姐快松手!这指甲若是戳破了手心可怎么办!”小棠见状急忙去掰开林竹筠的手掌。
不怪林竹筠如此生气,林记玉雕的名声响亮了数十年,历来是靠着只出售种水雕工都极佳的限量精品维持的。
每个样式都是根据每块玉石不一样的特征精心设计之后,再细细雕琢而出,不说一定独一无二,但肯定是限量的优良精品。
如今市场里面流入了同样图样的次品,还是打着林记的旗号,必然会对林记一直以来精心经营的名声有毁。
而且这样自毁的事情,还是自家人做的,更是让林竹筠一肚子气。
“小棠,替我更衣,我要去正街铺子里找阿爹。”
小棠拿出一件烟粉色云锦春衫,又快手给林竹筠梳起一个垂挂髻。
端秀简约却又不失小女儿家的可爱娇俏,趁得林竹筠巴掌大的小脸更加可人。
到了铺子门口的林竹筠,捏了捏自己的小脸,把一张生气的脸换上了乖巧的笑容。
一见她阿爹,又是捶腿又是捏肩,更是撒娇撒得老父亲心里暖洋洋的。
“你这小妮子,有什么事要求我,还是赶快说吧。”
林老爷对自家小女儿的套路了如指掌,端着茶盏笑眯眯问到。
“嘻嘻,还是阿爹清楚女儿,女儿早已及笄,从前只会浑玩实在是不懂事,如今想学着管事,想看看咱们林记玉雕的生意都是怎么做的。”
林老爷的茶盏差点没拿稳摔了下去,这一向只喜欢玩乐的小女儿如今怎的转性了?
“你还是林竹筠,我的女儿筠筠吗?”
林竹筠鼓起脸颊,好似个白包子一般气鼓鼓说到:“阿爹看不起我!我就要学!”
“好好好!快把那些前几个月的账本都拿到府里去慢慢看,宋掌柜你陪着去,筠筠你有看不懂的就问他。”
埋在账本里面奋战了一天的林竹筠终于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东西。
她拿起毛笔,蘸了蘸朱红色的墨汁圈了几处,又再三核对后才放下了。
那头发胡子早已花白的宋掌柜今日也是累得够呛,他竟不知这大小姐发起狠来钻研竟是个不要命的。
夜深后林竹筠连发髻都未拆就昏睡了过去。
小棠拿了热帕子轻柔地给她擦干净了脸,又小心翼翼将头饰都拿了下来,才回外房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