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身中奇毒
看着眼前一瞬间恢复从容的女人,封玉珠微微一笑,好似刚刚没有发现过她的异常似的,亲切的叫了一声婶子。
赵如兰神色如常地笑着回应,并热情地招呼其他几个男孩子。
“封老弟,午饭就在我家里吃吧,我让你嫂子做几个拿手好菜,珠珠也是第一次来,还没尝过呢。”
不等封佑春回话,李丰年便忙催促赵如兰赶紧去做午饭。
此时一阵风吹进来,封玉珠隐隐约约嗅到一股血腥气,她抬头望去,正好捕捉到赵如兰眼底一闪而逝的焦急。
这家里的人有古怪,封玉珠确定心中所想之后便不再关注了。
几个小子都是坐不住的性子,忍不住跑到院子里闲逛起来。
李家是村子里的外来户,一直都是以打猎为生,李家父子两个都是有名的猎手,两个儿子,一个身强体壮常年跟着李丰年上山打猎,一个却常年吃药,身体虚弱,卧病在床。
这样强烈的反差,倒没有让家庭失和,两兄弟的感情反而越来越好。
李成瑾迷迷糊糊地听到院子里有人说话的声音,他费力地睁开双眼,望着关上的门窗,看天色,应该是已经大亮了。
他静静地躺了一会儿,听着外面院子里有小孩子的笑闹声,顿时想起来,今天是大年初一,昨晚吃年夜饭的时候,他忽然吐血不止,而后昏了过去。
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爹娘惊慌的脸和大哥的呼喊。
每年的年初一,李叔会带家里几个小孩子上门拜年,那几个小孩子,他也见过几次,听说那个被拐走的小女孩今年竟然自己找回家来了,他凝神细听,却没有听到女孩子的说话声。
院子里欢快的笑声,越发衬的屋子里死气沉沉,他忽而费力的坐了起来,一点一点地小心的挪到窗边,他靠墙而站,把窗户半开向院子里望去。
“来啊来啊,来追我啊。”封小土欢快的做着鬼脸,一脸调皮地向封三富挑衅道。
封三富叉着腰气喘吁吁地说道:“不追了,累死我了,我跑不动了。”边说还边蹲了下来,一副已经认输的样子。
封小土一看更加得意了,他大笑着向前走了几步,正准备蹲下来好好地嘲笑一番三哥,却忽然一下子被扑倒在地上。
“哈哈哈哈,我抓到你了,我挠你的痒痒,看你还敢不敢笑话我。”终于使计抓住了小皮猴,封三富说着把手伸进封小土的腰间使劲地挠起来。
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封小土被挠的哈哈大笑,边笑边使劲地扭动着,不一会儿便笑的喘不过气来,只好求饶道:“三哥,我不敢了,你饶了我吧,快饶了我吧,大姐快救救我。”
那可怜又可笑的样儿,把大家都逗得笑了起来。
“哈哈哈”李成瑾也被眼前的一幕逗笑了,他边笑边咳,咳着咳着便咳得脸色通红喘不过气。
封玉珠正好笑的看着两个弟弟打闹,忽然听到一道陌生的笑声伴随着咳嗽声响起,她转头一看,只见一道消瘦俊秀的身影立在窗边,此刻他正咳得痛苦地弯下了腰。
封玉珠立马三步化作两步奔过去,一掌轻轻地拍在他的背上,李成瑾顿时感觉到一股暖流瞬间流入四肢百骸,体内原本死气沉沉的器官纷纷散发出一丝丝生气。
他抬起头,一眼便撞进一片灿烂的星辰里。
看着眼前熟悉的眉眼,封玉珠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一双古井无波般平静的双眼。
一个眼神温润如水,一个眼神古井无波。
一样的眉眼,不一样的眼神。
两两对视,封玉珠抛去心中的异样,见对方已经停止了咳嗽,脸色苍白无血色,便开口问道:“你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多久了?”
李成瑾想到自懂事以来,身体一直都是处于虚弱状态,随着年岁的增长,虚弱越盛,后来每隔一段时间就必须要吃昂贵的补药,直到今年,他已经虚弱的无法下床走路,更严重的是,他吃药的时间间隔已经越来越短,腊月里,因为补药供应不上,他已经吐过两次血了。
他爹娘已经带他诊过许多大夫,都说他这是娘胎里带来的虚弱之症,只能用补药将养着。
封玉珠越听眉头皱得越紧,眼前的男子说起自己的病情口气温和,面色平静,甚至连眸色都不见半点哀伤,仿佛跟谈论天气一样自然。
他微微笑望着封玉珠,整个人散发着一股豁达,看透生死的淡然。
“把手伸出来。”封玉珠开口说道。
这句话,李成瑾已经听过无数次了,不知为何,这一次,他竟莫名的生出了一股期待。
在李成瑾讶然的目光中,封玉珠边把脉,边将一丝木系异能探入他的体内,随着异能的游走,封玉珠感受到的是大片大片的死气,同时有一股陌生的能量已经快要完全侵蚀他的五脏六腑,当散发着浓浓生机的木系异能一靠近这股能量,便被慢慢地吸食掉。
见此,封玉珠立马收手。
“噗”
靠着窗边的男人一口血喷了出来,身体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你对他做了什么?”赵如兰尖叫一声冲了过来,她推开房门,顿时便见倒在地上的李成瑾已经七窍流血。她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整个人都恐惧的瑟瑟发抖。
封玉珠冲过去探了探脉息,转头说道:“婶子放心,并无大碍,只是昏迷过去了。”
“你刚刚到底对他做了什么?”赵如兰一听,整个人顿时松懈下来,她抬头看着封玉珠,恶狠狠的问道。
“我给他把了脉。”封玉珠如实说道。
听到尖叫声都奔过来的众人一脸呆愣,事情发生的太快,始料未及。
“爹,你先搭把手把李二哥扶到炕上去吧。”看着呆呆的众人和依然倒在地上无人理会的李成瑾,封玉珠无奈地说道。
李丰年和封佑春小心翼翼地把李成瑾搬到炕上。
封玉珠一转头,见家里的几个小子们都一脸担忧的围站在门口,便开口说道:“你们李二哥的老病发作了,没什么大事,一会儿醒了就好了,大山,你带几个弟弟先回去吧。”
“姐,要是有什么事就叫我。”封大山知道事情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他姐好像闯祸了,刚刚赵婶子那吃人的眼神,他到现在心里还是怕怕的。
几个小的一时也不敢说话,跟着封大山一起乖乖的离开了李家。
“他身中奇毒,已经时日无多了。”见众人神色凝重,封玉珠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
“哐当”
赵如兰吓得打翻了脸盆,她扭头一脸惨白的望着封玉珠,“你刚刚说什么?”
“兰儿。”李丰年一声疾呼,转身抱住晕倒的赵如兰,把她扶到炕上,掐起了人中。
封佑春站在屋里,他看看躺在炕上昏迷不醒的李家二小子,再看看被他闺女一句话吓晕的李家嫂子,心里顿时愧疚万分,本来只是上门拜个年,没想到却把人家家里搞得一团乱。
“珠珠,你刚刚说小瑾中了奇毒,是真的吗?”封佑春开口问道。
“是的,我很确定。”
“目前无药可解。”
悠悠转醒的赵如兰刚喘过一口气,耳边便传来无药可解这四个字,这四个字像一把重锤,一下子把她的心砸的稀碎,她既愧疚又后悔,更有一种有负所托的罪恶感。
“难道这世上就没有一个人可以解吗?”看着妻子和儿子双双所遭受的痛苦,李丰年心情沉重地问道。
“或许有一个人可以解。”封玉珠艰难地说道。
“谁?”三个人同时激动地问道。
“江湖流传的医仙白神仙,不过可惜,此人已经疯掉了。”封玉珠一声轻叹。
“疯掉了,疯掉了,也就是说小瑾已经彻底地没有希望了。”
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不死心,就是想着哪一天可以治好小瑾的体虚症,原来竟然是中了毒,竟然已经无药可解了。
“主子,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小瑾什么时候中的毒我都不知道,当初你把他交给我的时候,我可是保证过要用性命来护他周全的......”
赵如兰顿时崩溃了,多年来的努力因为她的粗心大意毁于一旦。
“这个毒,毒性霸道,是上一代医仙白离止无意之中研发出来的,当初研发出来这种毒药的时候,白离止便知道此毒世上无解,便销毁了毒药和方子,不知道为什么方子销毁了,毒药却流传出来了,世上仅此一份的毒药,那中此毒者身份定不会是普通人,因为能从医仙手里偷走毒药的人一定来头不小。”
封玉珠说着,意味深长的望了一眼赵如兰,看着她愕然的表情,继续说道:“此毒之所以难解,在于它的特性,中此毒者身体五脏六腑日渐虚弱,毒解之时便是殒命之时,因为毒解之时,散毒的那一刻,它会吸尽身体最后一丝生气;毒不散则会日益虚弱,直至虚弱致死,散或不散都是必死,此毒既害命也救命,要解此毒便要在毒散的那一刻引出毒药,并同时输入生机,让衰弱的器官在被吸尽最后一丝生气的时候起死回生,世间根本无人能够做到这一点,所以此毒注定无药无解。”
在三人绝望的表情中,封玉珠继续残忍的说道:“而且他的毒是从娘胎里带来的,以这个毒性的霸道,中此毒者不出三年定会虚弱而死,若用不错的补药将养着,尚可以多拖几年,若习得高深的内功,则会活得久一点,无论使用何种办法,最多只能多活几年,最终的结局依然是死。”
封玉珠语气一转,继续说道:“不过幸运的是,他的体内只有一小部分毒药,不知道是当初出生之时,大部分的毒药留在了母体,还是因为下毒的人有那么一丝仁慈,只下了一半的计量。”
“自胎中带来的,体内只有一小部分毒药。”
赵如兰一脸惊骇的紧紧地抓着李丰年的手臂,她的心中顿时惊慌无比,他一定还不知道真相,她该怎么办?
看着默默崩溃的李氏夫妇,封玉珠心情沉重,原本以为只是一般的虚弱症,给他输入一点木系异能,木系异能的生机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治好虚弱症,可是现在,他中的是奇毒离止,天下人都知道的无药可解的奇毒离止。
她能救,却不能去救。
他所牵扯的一定是一个天大的阴谋,救了他,一定会暴露自己,她不想再因她而掀起腥风血雨,打打杀杀的日子两辈子加起来真的已经过够了。
最后望了一眼躺在炕上昏迷不醒的李成瑾,封玉珠转身离开了。
“爹,娘,我回来了,药买到了。”李成业跳下牛车,风尘仆仆地跑进来。
“二弟还没醒吗?那我马上去熬药。”
见爹娘一脸的失魂落魄,李成业心中也堵得厉害。
望了一眼还没有醒过来的人,转身连忙跑出去了,他紧赶慢赶的才回来,生怕耽误了一丝功夫。
赵如兰如梦初醒般呆呆地望向门口,却只看见大儿子拎着一包药跑出去的背影。
自从昨夜的年夜饭上,他看到自己的二弟再次吐血之后,便听爹娘的吩咐拿了家中所有的积蓄,借了村长家的牛车奔到祁县去了,拿了药一刻不曾停歇地赶了回来,即使此刻无比的疲惫,也片刻不敢停下来,一路上,他想的最多的就是一定要把二弟救回来,拼了命他也要做到。
小炉子上咕咕的熬着药,李成业坐在一边不停地架着柴火,整个李家一片寂静。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他只希望二弟快点好起来,哪怕用他的健康来换,看着二弟一次一次地闯鬼门关,看着爹娘越来越愁苦的脸,李成业多么希望老天能够开开眼。
想到这里,他立马跪了下来,心中虔诚的祈祷,祈祷老天能够可怜二弟,放过他,如果非要折磨一个人,那就来折磨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