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第一回孤山回首已无家夜凉如水,正是万家灯火之时。西首慢慢飘来一片铅云,看来不过一会便要下雨。新疆气候干燥,纵是夏季,下雨天也不多见。杨旭站在乌鲁木齐火车南站的妖魔山顶,定定的看着商贸城方向,那是新疆比较有名的物流中心。记得上一次往下看时,身边陪有一人。便是杨旭的第二个女友,如今想来,往事历历在目,斯人不在,空留一腔寂寞,他心情沉重,叹息一声,轻轻的道:“无论你如何选择,请你一定要比我幸福。”此刻已是晚上十点多,一阵微风吹来,天空中淅淅沥沥下起雨来,他低声道:“今天是我最后一次来这里。”看着商贸城上的点点灯火,他呆立良久,直到身子慢慢发冷,哈哈一笑,大踏步走下山去。次日一早,杨旭像往常一样,八点钟起床,开始一天的工作。他是一名司机,今年二十五岁,仅有不到两年的驾龄,在这座城市的中心商圈送货。父母在他五岁时,扔下他和姐姐,去外地打工,从来不曾回家看望这一对儿女。九岁时,他不堪三叔虐待,总是逃家,不愿回到那个没有一丝温暖的家,数十年来在外漂泊,他早已学会独立,学会孤独。在他生命中,出现过两个女人,这两次短暂的感情经历,让他的心更加的封闭,更加的不相信感情。昨夜下了一场雨,空气格外的清新,今天是八月十五,也是月圆的日子,杨旭有幸在这一天降生,可他的生日是如何度过的?杨旭苦笑道:“花好月圆啊,现在我还剩下什么?”没人能回答他,也没人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因为王晓君的父亲介入,杨旭不得不结束和女友的感情,在这个现实的社会,没有金钱,一切都是空谈。来到公司,保安似乎刚刚睡醒,杨旭像往常一样,去保安室拿起乌鲁木齐晨报,坐在保安室门口浏览报纸。他每天提前两个小时起床,便是为了能多点时间去看看报纸,今天报纸上仍是没有什么吸人眼球的消息,整天不是东家丢只狗,便是西家漏点水。这些狗屁倒灶的小事一大堆,居然还煞有介事的翻来覆去报道。杨旭草草浏览一会,公司其他同事也来了,几人说说笑笑,一起上。等到十一点半,杨旭已在河滩快速路上,把车速放到九十公里,看着两旁景物飞速后退,他大声唱道:“我什么都没有,只是有一点吵,如果你感到寂寞,我带给你热闹……”这是一首张卫健演唱的“你爱我像谁”。杨旭最近迷上这首歌,他有一个怪脾气,若是喜欢一首歌,总要把它下载下来,一遍一遍不厌烦的听,直到那一天喜欢上别的歌。他声音浑厚,嚎叫中带着嘶吼,唱到后来,嗓子沙哑,忍不住咳嗽起来,忙打开一瓶水,就着水猛灌几口,这才觉得嗓子舒服些。右首一辆本田越野车幕地里横过来,杨旭大吃一惊,他毕竟开车经验尚浅,心慌之下,方向盘猛然转向,车辆登时不受控制,打横翻转。这一来如同天崩地裂,但觉身子飞起,左碰右磕,猛然一头撞上侧门,头脑嗡的一声,跟着右手卡在方向盘上,身子全然不受控制的横移,只听咔嚓一响,他右臂已然骨折。那车直翻出十余滚,挡在中央隔离带上停下。此时杨旭神智渐渐模糊,眼见身子越来越远,终于慢慢不见。再次醒来,入眼一个白色的蚊帐,想起那次车祸,杨旭心中怦怦乱跳,转头查看间,忽觉头颈难以移动,他暗暗心惊,寻思:“怎么回事?我在那?”又试数次,终是无法转头,只得放弃。他双臂下撑,想要坐起身来,不料手臂酸软如棉,想要动上一分也是无法。如此一来,杨旭又急又忧,寻思:“我怎地不能动?难道我成植物人了?”想到这里,他心中大是惊惧,叫道:“来人啊!谁在?快来人啊!”耳听所谓的“来人啊!”竟是“咿呀……”之声,他一惊更甚,闭口停喊,抱着试试的心态,又道:“有人在吗?”这四个字仍是“咿……”的一声。他不知发生何事,彷徨无助之际,抽抽噎噎的哭泣起来,只是这一哭,也如婴孩一般,声音清脆响亮。他想破头也无法解释声音如何会和婴孩一样,此事当真匪夷所思,他明明出了车祸,这一来重伤不必说,可怎会连话也不能说?这么哭喊半天,竟无一人理会,仿佛天地间仅剩他一人。这般又哭又喊,杨旭渐感疲惫,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睡梦中一人遥遥走来,待看清那人面貌,竟是他母亲。他车祸之后看到的第一个亲人,心神激荡,忍不住哭道:“娘……”,母亲爱怜的替他擦去泪水,柔声道:“哭什么,小事情,有娘在,不用怕。”母亲软语安慰,杨旭泪水止不住的流下来。忽听一个温柔的声音道:“天哥,大牛好像醒来过,你看他面上泪痕还未干,想必饿的狠了。”跟着一个男子声音道:“恩,你喂他吃点东西,我去烧饭。”杨旭听到这里,一惊而醒,眼前一个神色慈和的女子,那女子面色黝黑,脸颊细长,双眉井然有致,看来不过二十余岁,肤色微黑,颇有韵致。这女子头上挽个头环,便如庙里的观世音菩萨一般,杨旭吓了一跳,那女子双臂一伸,要来抱他。杨旭哇哇大叫道:“喂喂,你能抱得动我吗?”这几字仍咿呀之声,全然不知所云。那女子笑道:“才半日不见,娘可想你的厉害。”杨旭怒道:“你是我娘?扯淡!”那女子不懂他口中所云,她一伸手抱起杨旭,杨旭大奇,但觉浑身酸软无力,借着那女子晃动,他终于看清,原来他的手臂变短,短的只有不到一岁婴儿大小,手指紧紧握在一起,竟然无法张开。这一惊非同小可,他惊惧之下,又哭又叫,哇哇连声,那女子全然不懂,只道他饿得狠了,解开衣衫,自喂他吃奶。杨旭心中惊惧,那里吃的下?那女子见他不吃,哭个不停,不住道:“大牛不哭,娘在这里,快吃点东西,否则爹爹要来骂你,快听话……”杨旭叫道:“这里是那?你们是什么人?你这女人抱着我干嘛?快放开我?”他情绪激动,大喊大叫,听在那女子耳中,只觉他哭得越来越凶。那女子束手无策,将杨旭摇来晃去,整理下衣衫,抱他来到屋外,柔声道:“大牛你看,那是什么?那是小鸟……”杨旭眼前一亮,原来他身处一片竹林之中,一眼望去,也不知竹林有多大。那女子身后乃是三进小屋,纯以竹子搭建。此刻天空碧蓝如洗,阳光刺眼,他不禁望的痴了,这般蓝天他何曾见过?那女子柔声道:“大牛你在看什么?能告诉娘么?嘻嘻,你这么皮,果然有你爹当年的风范。”杨旭眼中只有那一片蓝天,鼻中闻着泥土的味道,问道:“我到底是在那里?你究竟是谁?”他双目明亮,静静注视之下,那女子又怜又爱。忽听一人道:“你怎地出来了?大牛体弱,你也不怕他受风寒?快进去!”那女子“啊”的一声,气道:“你知道自己脚步轻,干么还老是来吓我?若是吓到大牛如何是好?”那人是一个二十余岁的少年,浓眉大眼,相貌威武,身材高瘦。他头发极长,头上挽个道鬃,杨旭心中奇怪:“难道这二人都是道士?”他在现今社会见的假道士多了,所以也不以为意,寻思:“难道我被他二人绑架?他们干么都叫我大牛?”那少年微笑道:“快进屋去。”手指轻触杨旭左颊,柔声道:“大牛啊,快和娘说说,进屋去,否则爹要心疼咯。”杨旭怒道:“你大爷的,谁是你儿子?”他这两句话仍是咿呀不闻,那少年喜道:“好儿子,知道爹爹来啦,快叫爹……”那女子道:“进屋再说,你们爷儿俩慢慢闹去。”那少年道:“我来抱他,你去看看饭好了没?”伸手接过杨旭,那女子道:“小心些,你粗手粗脚的,莫弄疼大牛。”她面上尽是慈爱之色,杨旭心中大动:“看来这女子是真的关心我,但我怎会变成婴儿的?这也太扯了?我不是出了车祸么?怎地会跑这里来?”那少年道:“便只有你疼大牛?”说完也不看那女子,将杨旭放到床上,小心的帮他盖上被子,双手支颅,一边挤眉弄眼,一边逗着杨旭。杨旭大急,咿呀不断,连连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都是什么人?我怎地变成小孩儿了?快回答我!”这一连串问题,仅是在他心中问出来而已,那少年嘻嘻笑道:“你想和爹爹说话么?你适才说的什么?爹爹可听不懂。”杨旭惊惧交集,如此匪夷所思之事,怎会发生在他身上?想到若无法见到母亲,心中忍不住一酸,哭叫起来。那少年慌了手脚,伸手抱起他,说道:“你这小子,怎地才刚放下你,这便不满意?难不成总要爹爹抱着才成?”带杨旭走出门外,不料这一招却是不灵。杨旭脑中一片茫然,浑然不知怎会变成婴儿,心中忧急、惊惧,又是彷徨无助,诸般情绪纷至沓来,嘴巴大张,大声哭叫,任那少年如何相劝,他全然不理。那少年更是着急,喊那女子出来,二人一同逗弄杨旭,见他依然哭闹,那少年道:“快喂他吃东西,我们下地至少有两个多时辰,他定是饿了。”那女子伸手接过杨旭,自去里屋哺乳。杨旭眼看那女子Ru房裸漏,大吃一惊,一双小手使力推拒,奈何他人小力弱,待要转头不吃,却是头颈也无法转动,只得张口含住。这么一来,倒真觉腹中饥饿,索性闭上双目,先吃他个饱再说。那女子微笑道:“便知道你饿得狠啦,让天哥好生着急。”那少年在房外大声道:“我先将饭菜端来,一会你自己出来。”那女子道:“知道啦。”接着道:“别忘了去找扬君回来。”那少年道:“这么久不见这丫头,谁知道她野那里去了?待会她自会回来。”那女子可不答应,说道:“你去寻她回来用饭啊,你这当爹的怎地如此狠心?”那少年不悦道:“要找你自己去找,我可不去。”那女子叹一口气,也不说话,伸手抚着杨旭小脸,幽幽的道:“你姐姐当真命苦,她如今已两岁,却还是不讨你爹欢心,你日后也会像你爹一样么?”杨旭双目沉重,不愿睁开,心中答道:“我还有个姐姐?我姐姐早已结婚,外甥女也五岁啦!”又过一会,杨旭慢慢睡去,那女子轻轻将他放下,整理衣衫,来到外间。那少年正自用食,头也不抬一下,听到响声,问道:“大牛睡啦?快来吃饭。”那女子道:“我去寻扬君,你先吃。”那少年答应一声,又自吃饭。那女子神色黯然,转身离去。再次醒来,杨旭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眼前漆黑一片,无法看到丝毫,身旁呼吸沉稳,当是有人睡在身旁。想到母亲,他心中难过,突兀间出这车祸,母亲到现在仍是不见,想来仍不知他出事,他又变成一个婴儿之身,连身在何处也不知道,如何能给母亲报个平安?又想:“像我这样出个车祸变成婴儿之事,只怕是怎样的科学,也无法解释?嘿嘿,想不到我之前二十余年都是赚来的,如今又能重新开始,也算是上天对我眷顾。”这般胡思乱想,忽觉腹中饥饿,寻思:“我怎地又饿了?现下恐怕夜已深,谁会理会我?”他自己无法去弄吃的,便这么一直饿着。不料肚中空空,他心情烦闷之下,口中哇的一声大叫。身旁那人听到声音,含糊道:“慧茹,大牛饿啦,你起来喂他。”这人声音粗豪,杨旭认得,正是那日间少年。一人答应一声,跟着悉索声响,那人起身穿衣,点亮油灯,杨旭看清,正是那女子。她睡眼惺忪,手中拿着一盏油灯,杨旭大是不解,问道:“干么不开灯?怎地还用上油灯?”仔细看那女子装束时,杨旭又吓一跳。那女子衣衫极长,几垂至足下,样式古朴,宛然便似他常见的唐装,只是布料奇差,竟是粗布衣裳。若说那女子为赶时髦,穿上唐装倒无可厚非。如今这年代,唐装那有粗布面料?这么一来,杨旭心中更是惊惧,他日间并未注意二人服装,此时想来,那少年也是粗布长衫,他头上发鬓,并非道士所挽,仅有些相似而已。那女子轻轻抱起杨旭,解开衣衫,低声道:“快吃,大牛乖……”杨旭那有心思再去吃奶?呜呜连声,那女子毫不理会,那少年含糊道:“你去外间,灯火刺眼的紧。”那女子抱着杨旭来到外间。杨旭叫道:“你们是什么人?快告诉我?怎地你们都穿唐装?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他正在吃奶,这一通话虽凶狠,那女子一句也没听懂,在她听来,杨旭只是呜呜做声罢了。杨旭一急,屎尿齐流,昏晕过去。那女子忽觉臂中小人儿身子僵直,摇了两摇,杨旭毫无反应,那女子大惊失色,叫道:“天哥快来!快起来……”奔入卧房,那少年吓了一跳,怒道:“何事这等忧急?”那女子惊惧交集,哭道:“你看大牛,看大牛他怎……”这一急,竟说不出话来。那少年惊道:“大牛怎么啦?”待见杨旭呼吸微弱,似断似续,那少年大急,跳起身来,披上衣服,伸手抢过杨旭,冲出门去。那女子怔愣半晌,拉起床上稳睡如故的一个小女童,替她穿上衣衫,奔出房去。夜色苍凉,二人奔出房门,那少年早已不见人影。身旁那小女童扁扁嘴,腻声道:“娘,我们这是要去那里?爹爹呢?干么不好好在家睡觉?”那女子神色忧急,拉着女童往山下快步走去,边走边道:“你弟弟生病了,爹爹带他去看大夫,快和娘一起去瞧瞧。”那女童走的甚慢,不悦道:“我困啦,娘,我要回去睡觉。”那女子怒道:“你弟弟病那么重,你一人在家娘不放心,和我一起去。”其时月明如镜,晚风吹来,颇有一丝凉意,已是十月晚秋。她们住处离镇子不远,不过片刻,那女子来到镇上,心知镇上仅一个老中医,带着那女童,一路往北,转过几条街道,那少年大叫着奔将出来,身后跟着数人,均是镇上猎户。几人手中拿着铁叉等物,大呼酣战,看样子似乎在追谁。那女子吓了一跳,借着月色,看那少年身上衣衫破烂,右肩一道尺余长的血痕,兀自鲜血直流。那女子何曾见过如此景象,心中怦怦乱跳,张口结舌,不知说什么好。那女童迎上去道:“爹爹……”那少年脸色铁青,足下不停,大声道:“和你娘去张大叔家,千万不可乱走!”那女子拉住他道:“发生何事?大牛呢?”待见杨旭不在那少年手中,那女子尖声叫道:“大牛呢?你把大牛弄那里去了?我的孩子呢?”那少年怒道:“先进屋去,等下我回来再跟你说。”那女子毫不理会,叫道:“快把大牛还给我,大牛他还生着病,你是怎么当爹的?快把大牛还给我……”那少年大怒,正要喝斥,他身后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道:“那有那许多话说?再不追便晚啦。”这人那女子认得,正是镇子西首那铁匠陈元虎。那少年喝道:“快进屋去!”转身奔去,身后那几人忙都跟上,一路往东南追去。这么一闹腾,镇子不大,均亮起灯来,众人不知发生何事,躲在房中观看。那女子咬咬牙,将那女童托在一户人家,亦跟上去。那女童在身后哭道:“娘……娘……你去那里啊……”那女子听到声音,心中一痛,她不知发生何事,心中惊惧,回首叫道:“扬君不哭,娘一会便回,你在杨奶奶家待一会。”眼看那少年几人人影消失,她顾不得再说,转身而去。那几人奔的极快,这么耽搁一会,追至路口,几人踪影全无。那女子心下焦急,慌不择路,知几人往东南而去,当下也一路追去。奔出数里,那女子只觉心跳气喘,呼呼喘气,来到一片竹林之前,叫道:“天哥……天哥……你们在那里?大牛……快说话啊?”静夜中她呼叫凄然,四周静悄悄一片,那有半个人影?月色清冷,隐隐然竟有些渗人之意,那女子不听回答,无奈之下,顾不得竹林漆黑,跌跌撞撞奔上山去。又走一会,天色慢慢变亮,她脸色苍白,只觉心跳的擂鼓也似,大是疲累,不见那少年等人,想到那少年身上尺余长的伤口,想是出了大得变故,她心忧大牛,心想纵然性命不要,也不能让他有一丝伤害,当下强自奋力爬山。她终究是个弱女子,爬到一半,早出了竹林,站在半山腰,往下看去,小镇已然不见,山风凛冽,她疲累半夜,头脑晕眩,心知不能再爬,坐下休息一会,想到大牛,目中怔怔流下泪来,只盼此时大牛仍在家中安睡。其时东方显出鱼肚白色,那女子疲累之极,她无法再往上爬去,寻思:“我当是追错方向,否则定早已追上。”这么一想,她苦笑道:“想来天哥定然回去啦,我却在这里空自忧急。”心中一存此念,当下蹒跚着往山下走去,忽听一声嘶吼,那女子尖声大叫。山腰草长及膝,秋风一吹,远处几个黑点,极是可怖。那女子手足发软,一条铁叉斜立而起,她心中一动,似想到什么,尖叫一声,跌跌撞撞的奔将过去。那几个黑点正是那少年几人,几人此刻躺在地上,全然不动。那女子手足冰凉,几步奔到那少年身旁,鲜血满地,那少年肠穿肚烂,死状极惨,他右手中牢牢抓着一个婴儿。那婴儿双目乱看,神色中竟有惧意。与那少年一起追来几人,或伏或躺,均是残肢断臂。那女子双目一翻,登时晕去。此地乃是山腰,她这一昏晕在地,骨碌碌的滚将下去,滚出丈余,幸而一只豹子将她挡住,这才没丢了性命。那豹子并未死去,只是重伤无法动弹,它背上腹中各插一柄铁叉,口鼻流血,呼呼喘气,眼见不活,一觉身上有人靠来,那豹子一声嘶吼。杨旭无法查看,昨夜经历着实惊心动魄,现下想来,兀自心有余悸。原来那少年带着杨旭下山找大夫,奔至半路,忽然一头豹子跃将出来,一口将杨旭咬住,那少年吓了一跳,豹子一抓挥出,哧的一响,登时在他胸口抓出一条口子,鲜血迸流。那少年陡遭突变,不及细想,伏地躲避。一不留神,足下绊倒一物,身子骨碌碌滚出老远,待起身一看,那豹子已踪影全无。他惊怒之下,立时去镇上叫来平日交好几人,挺叉追赶。这几人本是当地猎户,追踪本领自然不差,不多时寻到此处,却见杨旭竟还活着,又听幼豹嘶吼,这才明白,原来母豹在喂养子嗣。山中猛兽不少,猎户常结伴打猎,自是了解豹子习性,当下两人诱敌,其他人先救杨旭。不料这头豹子凶猛狡诈,以为众人前来伤害小豹,竭力抵抗,终于将众人全都咬死,它自己也被钢叉刺中,奄奄一息。其时天色渐亮,杨旭在鬼门关走了一圈,知此地危险之极,只想早些离开,他手足挥舞,那能动弹丝毫?忽听两声吼叫,杨旭惊道:“是谁?”这句话说出来,根本无人能听懂,他如今仍是不能说话。那两声吼叫过后,便见两只小豹走来。这两只小豹约莫三四个月大小,杨旭看过动物世界,知如此大的豹子,已会咬死小动物吃肉。那两只小豹先是走到母豹身边,伸出舌头不住去舔母豹,母豹出气多,进气少,两只小豹低声吼叫,似乎在叫那母豹起来。杨旭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生怕两只小豹过来咬死他,眼睁睁的瞧这面前一切,寻思:“恐怕天下奇事也不过如此?我一个二十五岁的小伙子,出个车祸变成婴儿,又糊里糊涂的跑来喂人家豹子,现在还躺在半山腰上,偏偏无法动弹丝毫,这两只豹子现下来咬死我,我岂能抵抗?”想是这么想,他可不愿死在此处。忽听那女子嘻嘻笑道:“天哥你干么?别闹啦……”随着话声,她坐起身来,入眼两只小豹,大吃一惊,一跃而起,叫道:“干么?”那两只小豹反应快疾,一见她跃起身来,呼的一声奔到那母豹身后,躲将起来。那女子看到山腰几人,想起昨夜之事,心中大悲,转眼看到杨旭,扑上去抱起他,忍不住大声哭叫,两只小豹一惊,转身逃去。杨旭此刻总算是舒一口气,那女子真情流漏,泪珠儿扑嗽嗽的落在杨旭脸上,他心下一酸,也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想起昨夜那少年与豹子搏斗之时,手中牢牢抓着自己,纵然右臂被那豹子一口咬住,也是毫不放松,他又是感动,又是钦佩,知这两人一直将自己当做是他们的儿子,此时那少年已死,这女子便只他一个亲人,杨旭心中一热,口中道:“娘……”这一声“娘”叫得极是稚嫩,那女子已然听出来,心中大喜,又是大悲,手中抱紧杨旭,哭道:“大牛……大牛……”直哭了良久,那女子慢慢收泪止声,如今何去何从,她全然无所适从,抱着杨旭,一步一瘸下山去了。待回到镇上,天色大亮,她衣衫破烂,接扬君回家。一个小妇人远远走来,边走边道:“大牛他娘,我家那口子昨夜和天学出去,一夜未归,你们天学回来没?”那女子浑浑噩噩,带着两人疾走。那小妇人追上几步,拦住她道:“怎不说话?你们家天学到底回来没有?”那女子眼圈一红,目中滚下泪珠,侧身离去。她衣衫破烂,身上血迹斑斑,那小妇人不敢再问,看着她慢慢离去。待回到家中,这一晚心力交瘁,想到那少年身死,那女子心中难过,将杨旭放在床上,坐在一边怔怔落泪。扬君轻拉她衣袖,小声道:“娘,你怎么哭啦?爹爹呢?”那女子心情无法抑制,哽咽道:“爹爹去别的地方啦,他有要紧事要做,以后我们三人相依为命……”扬君不懂,道:“爹去抓鱼么?今日我们吃什么呀?”那女子伏下哭泣,杨旭心中不忍,叫道:“娘……”那女子听到声音,轻轻擦去杨旭脸上泥土,抱起扬君道:“你昨夜睡的可好?在这里陪着弟弟,娘去做饭。”扬君嘻嘻笑道:“好呀,弟弟……你身上怎地这么多泥巴?难道你也和爹爹一样,跑去捉鱼?”那女子苦笑一声,自去做饭。杨旭明亮的眼珠乱转,看着这个姐姐,心想:“她和我姐姐一点都不像,我怎能叫她姐姐?”扬君抓住他小手,笑道:“你干么拳头紧握?我们玩勾手指的游戏好不好?”杨旭苦笑道:“我手指要能张开的话,那还用你说?”这几句话说来不甚清楚,却也不再是咿咿呀呀的让人全然不知所云。扬君嘻嘻一笑道:“你在说话么?你刚刚说什么?”杨旭此时也找到一个规律,便是他只要慢慢的说,吐字也不尽然全是不清不楚,当下慢慢的道:“你叫扬君,你姓杨么?”这句话他说的极慢,扬君仍没听懂,杨旭大急,骂道:“他奶奶的,我说话如此难懂?还是你这小娘皮装模做样!?”扬君把玩他头上寸许长的软发,凑近身体仔细观看,奇道:“咦,弟弟的头发真软,真好玩……”至此,杨旭才算是彻底死心。这一日吃过饭,那女子魂不守舍,坐在一边默默垂泪,杨旭心下不忍,口齿不清,却也让那女子着实惊喜。她又哭又笑,扬君目中尽是疑问之色,那女子并不解释。不过午时,镇上那小妇人又来寻人,待见那女子双目通红,泪水满襟,狐疑道:“大牛他娘,你这是怎么啦?天学在家么?”那女子抱起杨旭,爱恋的摩擦杨旭小脸,柔声道:“大牛……以后家里可全靠你啦……你要快些长大,否则怎对得起你爹爹?”扬君拉住杨旭小手,嘻嘻笑道:“是呀,大牛快些长大,我们一起勾手指。”那小妇人心中惊疑不定,大声道:“大牛他娘,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家那口子现下仍未回去,他们去什么地方啦?快告诉我!”说到“快告诉我”四字,那小妇人声音提高许多,显是她心中焦急。那女子拉住扬君,转身道:“我带你去看。”她这么平平淡淡说出来,那小妇人只觉浑身发冷,不敢再说,跟在那女子身后。待看到几人惨死的摸样,她双腿发抖,忍不住抢上前去,悲呼起来。那女子站在一旁,也不劝慰。伤心归伤心,但人已然身亡,别无他法,两个苦命女子在镇中唤来众人,将几人草草收殓,算是入土为安。自此,杨旭总算明白,他已不再是杨旭,而是刘大牛,那女子姓吕,叫吕慧茹,与那少年刘天学成亲五年有余,二人一子一女,扬君便是刘大牛的姐姐,名叫刘扬君。此地也绝非新疆乌鲁木齐,而是陕西终南山下,距乌鲁木齐,尚有数千公里,其时唐朝初期,天下究竟是谁在主事,刘大牛尚自不知,但无法回去母亲身边,这是铁一般的事实。如此一来,他无可奈何,既不知如何来此,自然也无法回去,全当杨旭在那次车祸中,已然身亡。六年来母子三人相依为命,家中并无壮丁,生活清苦无比,他早将二人当做至亲之人,口中娘亲、姐姐并非最初那么生涩,而是真情流露,将自己融入在这个全然不懂的生活中来。这一日,已是寒冬腊月,长安向为古都,市肆繁华,自不待言,此时华灯初上,虽是漫天飘雪,街上仍行人往来。东街铁帽儿胡同忽然传来一人惊呼之声,一个少年跌跌撞撞,奔将回去,边奔边叫道:“老爷……老爷……快出来看看……”声音惶急,渐渐远去,想是回去报信。此地乃是“浑身是胆”鲁汉辛鲁老爷子府上,那一路奔去的少年正是他府上小厮。鲁老爷子名垂关中数十年,手中铁胆十八打享誉江湖,当年独闯关中四寇大营,一人之力连挑三座营寨,杀敌七十余人,身上大小伤五十余处,这一仗杀得四寇又惊又怖,再也不敢胡作非为,“浑身是胆”名号一夜间响彻关中。近年来鲁老爷子膝下儿孙满堂,生有三子,长子建元,次子建中,幼子建明,无心争雄江湖,在长安买一处宅子,安享晚年之乐。如今年关将近,鲁府门口石狮头顶,却插着一柄小刀。这小刀长约七寸有余,刀身狭长,刀柄纯以黄金打造,柄上绑着一条粉色丝带,随风飞舞。门口那石狮乃是大理石所雕,质地坚硬,如今正是寒冬,冷风一吹,更是坚逾铁石,这柄小刀又非神物,竟能插将进去。脚步声响,数人疾步而来,当先一人头发花白,身子微胖,双目顾盼之际,颇具威仪。这人正是鲁汉辛鲁老爷子,他身后跟着五人,长子鲁建元三十一岁,身材高瘦,唇下生了一撮小胡子,五官端正,瞧来颇有市侩之感。次子鲁建中二十六岁,却是身材魁梧,浓眉大眼,远远望去,竟是一条威猛大汉。幼子鲁建明二十二岁,这人便斯文多了,看来似乎弱不禁风,配上他俊秀面孔,颇有几分儒雅潇洒。另外二人便是那入府通报的小厮鲁福和管家鲁寿。五人神色凝重,鲁汉辛面色铁青,待看到那插在石狮头顶的那柄小刀,低声道:“鲁福,这柄小刀是何时插上的?见过什么可疑之人么?”鲁福躬身道:“回老爷,小人正要关门,忽听门外有人叫道:‘鲁家的王……’”说到这里,他不敢再说,住口不言。鲁汉辛淡淡的道:“这等无聊的话自不必提。”鲁福垂首道:“是!那人出言不逊,小人自不答应,出门一看,却是一人也无,寻不到人,小人也不理会,无意间转眼一瞧,这柄小刀已插在石狮头上。”鲁建明走上两步,咦一声道:“爹爹,有字条!”伸手取下字条,转身交给鲁汉辛。鲁汉辛展在灯火下看,字体鲜红,似是鲜血所书,他心中暗惊,手中纸张轻轻抖动。那纸上写道“欣闻铁胆十八打天下无双,小子不胜向往,秘技自珍,向为武林诸家弊端,故特此虚心求教,望不吝赐教,得睹鲁大侠成名绝技,如此方为世外高人,诚不虚此行也。”末端署名“后学末进冷峰”鲁建元眉头紧皱,沉声道:“虚心求教?这是何意?难不成让爹爹传给他!?”鲁建中嘿嘿冷笑道:“后学末进冷峰,江湖上可从未听过有这么一号人物。爹爹不必心忧,想来是个妄人。”鲁汉辛目注那柄小刀,苦笑道:“妄人?”鲁建中扶起鲁汉辛道:“外面天冷,爹爹还是回屋去,不管他是何人,但教他敢来,咱们让他有来无回!”鲁建元点头道:“不错,我倒要瞧瞧到底是何方神圣,敢来我鲁家挑战。”这句话霸气十足。鲁汉辛左右一看,微笑道:“不错,回去。”几人转身离去。那柄小刀依然雪亮,刀锋寒芒闪烁,犹似冷意森然。鲁汉辛早已不理江湖琐事,这些年来,安享天伦之乐,正觉趣味无穷,忽然看到小刀,全然不知是何人所为。他年少时结仇不少,这么多年来,也有些许人来寻仇,均是三个孩儿出手打发,从未杀伤一人,料来也不至和人结下死仇。那小刀插在石狮头顶,如此神功直是骇人听闻,鲁汉辛自问无论如何也办不到,实想不出生平所识之人,谁有这等本事。想到那封血书,口气颇为恭谨,言下之意似要夺去鲁家绝学“铁胆十八打”,自曾祖传下绝艺,从来都是传子不传女,这人口气不小,竟要鲁汉辛将此绝艺传给他,当真是岂有此理!单看小刀插石那一手,阖府上下无一能敌,想到这里,鲁汉辛寻思:“还是小心些才是,可莫在阴沟里翻船。”心下一定,来到正厅坐下,挥手示意三个儿子落座,说道:“鲁寿,去拿纸笔来,我要写信。”那管家鲁寿答应一声,径自去了。鲁建明道:“爹爹,天晚啦,要写信明日不成么?”鲁汉辛目光柔和,温言道:“你们三人中,便是你最胆小,从不知保护自己,总是这么优柔寡断,可是要吃亏的。”鲁建明笑道:“我吃谁的亏?难不成是大哥?二哥?”鲁建中微笑道:“咱们自家人说这些干么?二哥还盼能早日抱上侄子、侄女呢。”鲁建明脸上一红,小声道:“二哥又取笑我!”鲁汉辛捋须笑道:“不错,建明,你何时才能让爹抱上孙子?爹爹等不急啦。”鲁建元哈哈笑道:“爹爹有所不知,建明人小鬼大,早已有了意中人,这人……”不等他说完,鲁建明忙道:“大哥胡说,爹爹别听大哥的。”鲁汉辛喜道:“当真!?快说说,是谁家姑娘,爹明日去见见这位姑娘。”鲁建中道:“三弟,不是二哥说你,有了意中人自然要和家人商量一下,让爹爹也帮你品评品评。”鲁汉辛哈哈大笑,说道:“不错不错,快说,是谁家姑娘?”鲁建明道:“没有此事,大哥捕风捉影,全然不对,爹。”拉住鲁汉辛之手,接着道:“建明只想能陪着爹,其他的事还是随缘,不可强求的好。”鲁汉辛道:“这话不对,你娶了媳妇,难道便不住这里了?如何不能陪着我?不通,不通。”鲁建元双手将鲁建明按回椅中,笑道:“好个三弟,你想瞒也瞒不住。”转向鲁汉辛道:“爹,那姑娘便是……”鲁汉辛挥手打断他道:“拿上来。”鲁寿道:“是,老爷。”鲁建元当下住口不说,鲁汉辛挥笔连写十余封信,递给鲁寿道:“这些信你连夜送去。记住,一定要亲手交到这些人手中,千万小心。”鲁寿低头应是,转身离去。鲁汉辛神色凝重,厅中众人登时不敢再说笑,各自坐下。灯火如豆,火光闪烁,众人神色不定,各自踹踹。又过一会,鲁汉辛叹息一声,说道:“都去睡。”转身离去。鲁建明三人面面相觑,各自回房。鲁福陪着鲁汉辛,走在一旁掌灯,鲁汉辛叹息一声,说道:“鲁福,你来鲁府多久了?”鲁福躬身道:“小人入府已五年有余。”鲁汉辛道:“五年啦。”停步望向天空,雪渐下渐大,鲁汉辛似毫无所觉,不一会身上积了薄薄一层白雪。鲁福小声道:“老爷,雪下大了,还是回屋去。”鲁汉辛一惊而醒,说道:“恩,你本名是叫做什么来着?”鲁福道:“小人本名早已忘却,这许多年不用,那还能想得起来?”鲁汉辛苦笑道:“这几年我们鲁家待你如何?”鲁福心中一动,答道:“老爷待小人恩同再造,小人粉身碎骨亦无以为报。”鲁汉辛喃喃的道:“粉身碎骨?粉身碎骨……”叹息一声道:“我老啦,人不服老不成,如今这身子骨已是不成啦。”走出两步,望着一座石桥,低声道:“出来。”鲁福一惊,喝道:“何人鬼鬼祟祟?请现身!”鲁汉辛冷冷的道:“阁下倒是好耐性,只是行这梁上勾当,不怕有损身份么?”说到这里,忽听一声惨呼,鲁汉辛面色一变,足下一点,转身往后奔去。这一奔将起来,身法竟是极快,只几个起落,已不见人影。石桥下走出一人,他浑身上下均穿着黑衣,蒙着头巾,看来如包在一片黑布之中。这人身材颇为高大,低声道:“怎么回事?”鲁福惊道:“你们干么?今夜动手?”那黑衣人点头道:“不错,不能再等,若他邀来好友,我们绝无机会!”鲁福低声道:“他呢?”那黑衣人道:“这次一个也不能放过,他早去暗中动手啦!”鲁福心中怦怦乱跳,寻思:“机会来啦!”垂首道:“他似乎有所察觉,今日之事只怕不可为。”那黑衣人冷笑道:“不可为?不成!错过今夜,希望淘宝网女装天猫淘宝商城淘宝网女装冬装外套www.taobar8.com淘宝网女装夏装新款淘宝网女装夏款淘宝网女装夏装新款裙子淘宝网女装夏装新款淘宝网夏装新款裙子淘宝网女装2012商城淘宝网女装春装连衣裙淘宝网女装商城购物www.suduwo.com淘宝网女装冬装新款淘宝网女装冬装羽绒服淘宝网女装天猫商城淘宝网天猫商城淘宝网女装秋装购物www.pingjiatao.comwww.taohu8.com淘宝网女装冬装新款www.tmalsc.com淘宝网女装冬款更是渺茫。”顿了一顿,接着又道:“你去西院帮忙,别暴露身份!”鲁福身子一挺,嘿嘿笑道:“该如何做事我自有分寸,何时轮到你来指手画脚!?”他这一直起腰来,登时气势一变,那里还有半分小厮摸样?那黑衣人大怒,沉声道:“你敢这么跟我说话!?”鲁福退一步道:“怎么?想杀人灭口?老爷子已知你藏身此处,你想他会走远么?若让他见到是你,却不知会作何感想?”那黑衣人更不答话,右手一伸,往他左肩拿去。黑衣人指风凌厉,鲁福自也不弱,沉肩泄力,纵退尺余,沉声道:“且住!此事未必便成,你我此时相斗,却是半分好处也无!”那黑衣人道:“那你到底去不去西院!?”鲁福冷笑道:“去不去我自有主意,不劳阁下费心!”那黑衣人道:“既然如此,你随便。”这人行事果决,话落身影登时消失在园中。鲁福嘿嘿冷笑道:“当真以为你有多了不起?不过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罢了。”忽见西院火光大起,鲁福顿足道:“怎地还放上火了?”不敢耽搁,往西院奔去。不料这片刻功夫,火越烧越大,风助火势,渐渐烧将过来,鲁福尚未跨进西院,便觉热浪蒸腾。噼叭作响,竟是无人救火,他心中惊疑不定,寻思:“这二人动作这么快?人都杀光了?”不敢迟疑,反身往书房奔去。转过两进院子,忽听一人喝道:“原来是你!”声音威猛,正是鲁汉辛。鲁福闪身躲在一旁,往外张去,院中三条人影飞舞,正自恶斗。左首那人身材魁梧,使一柄单刀,刀风霍霍,劈、砍、砸、削,凌厉狠辣,兼而有之。右首那人身材高瘦,足下如风,身法极是滑溜,却是空手。两人均是黑衣黑巾,全身包在一片黑布之中。另一人乃是鲁汉辛,他似乎右腿受伤,身法大不灵便,手中铁胆悠东悠西,全从意想不到处击来,二人一时之间,竟奈何他不得。鲁福心中暗惊,悄悄绕将过去,想要进去书房。那三人斗得紧迫,又在书房门口,要从他们身旁过去,谈何容易。转念一想,他身子如灵猿一般,快步奔出数丈,足下一点,纵身跃上房顶。这一跃身法轻灵,悄么声息,院中三人竟未发觉。鲁福暗笑,寻思:“你们三人斗个你死我活,我先去拿东西走人。”他轻轻揭下瓦片,暗叫一声苦也。原来那房顶并非薄薄一层瓦片,之下还有厚厚一层泥土,若要进房去,定要将泥土挖一个大洞方可,如此一来,还不立时让三人发觉?其时三人喘息颇见沉重,时间无多,鲁福当机立断,挥掌暗运真力,轻轻往下按去。但听扑嗽嗽声响,房顶泥土纷纷下落。忽觉一物飞来,势道劲急,鲁福无暇多想,身子一伏,那物事贴着他背脊飞去,劲风仍是刮得他背上隐隐生疼。鲁福暗暗吃惊,不待起身,又是一物飞至,他想也不想,身子平贴房顶,往右一滚,又让开去。跟着一人闷哼一声,显是受伤。一人沉声道:“还不下来帮忙?”鲁福暗暗叹息,纵身跃下房顶。原来适才鲁汉辛听到房中响动,转眼看去,房顶竟伏有一人,其时黑衣人攻的正猛,他无法分身,当下将手中铁胆当做暗器掷去。那魁梧黑衣人眼见有机可乘,手中单刀一拖,划将下来,在他腿上割了一刀,入肉寸余,鲁汉辛登时鲜血长流。那高瘦黑衣人心中一喜,此刻敌人没有兵刃,正是良机。双掌一紧,展开泼墨掌法,双臂一上一下,交征击去。不料敌人虽伤不乱,右手画一个圈子,搭上高瘦之人手臂,往左一带,发劲按下。啪的一响,高瘦黑衣人双掌回圈,打在自己胸口。鲁汉辛那一招颇为神妙,高瘦黑衣人住手不攻,喝道:“这便是铁胆十八打么!?”鲁汉辛骂道:“畜生,你还有脸问我!?”高瘦黑衣人哈哈一笑,索性将面上黑巾拉下,说道:“你从不将铁胆绝技传我们,难道你要带着它们去棺材?”这人面目清瘦,竟是鲁建元。鲁汉辛一边躲闪那黑衣人手中单刀,一边骂道:“我将你们养这么大,怎料狼子野心,如今整个鲁府被你们杀的干干净净,你们……”说到这里,鲁汉辛啊的一声,右臂也被砍中,血流如注,他只觉头脑一阵眩晕,身子越来越冷,手中没了兵刃,顿觉万念俱灰,喝道:“住手!”那黑衣人毫不理会,一刀直劈而下。刀上劲风带起雪花,在空中打起转来。鲁汉辛失血过多,这一刀威猛无铸,心知必死,双臂下垂,索性不再抵抗。鲁福伸臂一推,将那黑衣人单刀推了开去,这一刀贴着鲁汉辛衣衫砍下。那黑衣人怒道:“你干么!?”鲁福冷冷的道:“你知道铁胆十八打在何处?你现下去找出来,我立时亲手杀他。”那黑衣人道:“好!你来问!”退开两步。鲁汉辛哈哈大笑,说道:“这些年来你一直在府中规规矩矩,不曾想你竟是为了铁胆十八打而来,你究竟是何人!”这一喝内力浑厚,鲁福身子一晃,暗道:“这老儿果然了得。”说道:“老爷,铁胆十八打又非什么武林绝学,你这么藏着不传二位少爷,唯独对三公子另眼相看,小人实在看不过去,无奈之下唯有出此下策。”鲁汉辛大怒,喝道:“我要传给谁那轮到你来插手!?”左臂挥出,劲拿鲁福右肩。鲁福但觉劲风扑面,侧身闪避,不料鲁汉辛手臂一弯,“啪”的一响,在他面上结结实实打了一掌。这一掌力气好大,鲁福骨碌碌滚出丈余,嘴一张,波的吐出数枚牙齿。那黑衣人嘿嘿冷笑,也不动手。鲁福大怒,忽听得门外有人大叫“走水啦……走水啦……”跟着当当直响,想是有人发现大火。此时火势更大,鲁建元不敢再等,闪身进书房而去。鲁汉辛毫不阻拦,那黑衣人取下面罩,单刀平举,问道:“爹爹,儿子再问你一次,铁胆十八打到底给不给我?”鲁汉辛骂道:“畜生!”原来这黑衣人却是鲁建中。他兄弟二人费尽心机,怎奈鲁汉辛只对鲁建明疼爱有加,私下将成名绝技传给小儿子。本来他若不传鲁建明,那么兄弟二人看在谁也没学到的分上,也不会起杀他之意,可是鲁汉辛这么一来,偏袒之意毫无保留,兄弟二人知道此事,当下坐不住了,正巧今夜有人挑战,两人一合计,若再过数日,鲁汉辛邀来助拳之人尽数到了,他们更没有机会出手,于是狠下心来,由鲁建元出手除掉鲁建明,偷偷将各自家室安置出去,然后二人合力逼问鲁汉辛。鲁福道:“别废话,动手!”这“动手”二字一出口,鲁汉辛忽然抢进身来,左肘曲过,往鲁福胸口撞来。鲁福不闪不避,伸指点他臂上五里穴。鲁汉辛冷哼一声,身子悠忽一转,变前冲为斜退,跟着又是一冲,右臂甩出,“啪”的一响,又打了鲁福一耳光。这几招一气呵成,潇洒利落,鲁福猝不及防,竟而又吃大亏。鲁汉辛右臂失血过多,力道毕竟不如左臂,是以鲁福脸颊火辣辣的疼,却未曾受伤。两次被鲁汉辛掌掴,鲁福怒气上冲,叫道:“鲁建中你动不动手!?”鲁建中神色不定,适才他和鲁建元二人合击鲁汉辛,眼中只有招数,那有心思多想?此刻看到鲁汉辛呼呼大口喘气,身下染红一片白雪,兀自神威凛凛,心中不禁踌躇。便在此时,鲁建元忽然跃将出来,口中哇哇大叫,直冲鲁建中而来。他愕然闪身,避在一旁,问道:“你这是干么?”却见鲁建元嗒一声摔在地上,面朝地面,这一跌颇为狼狈,并不说话。鲁建中正欲上前查看,身后劲风扑来,他不及细想,侧身闪避。但见黑糊糊一团大物擦身而过,也是啪的一声摔在地上。那人背影极熟,正是鲁福。这一惊非同小可,心知身后来了敌人,不及回身,单刀反身连砍一十二刀,跟着纵身而前,转身看去,眼前并无一人,鲁汉辛也已不在原地。他倒吸一口凉气,正欲喝问,忽听身后有人道:“快……”鲁建中大吃一惊,听这声音,正是鲁汉辛本人,他何时来到自己身后的?寻思:“原来这老儿还留有绝技,似这等来无影去无踪的功夫,我可不会。”急切之下,往左跃开数尺,手中单刀横扫而出,使一招霸王脱甲,左三刀,又三刀,快捷无伦,又狠又劲。暗想这几刀下去,敌人定要后退。身后那人轻咦一声,说道:“不错嘛。”这人声音低沉,绝非鲁汉辛。鲁建中大吃一惊,转身迎敌。岂料这一转身,仍是半个人影也无,他不禁冷汗直冒,敌人身法如此了得,他急速转身,竟连衣袂都没看到一片,敌人若要杀他,岂非易如反掌?想到这里,鲁建中单刀回圈,合身往后撞去,单刀从腋下伸过,直刺身后那人。这一招有个名目,当年鲁汉辛连番大战,到得最后,已然神疲力乏,四寇中老三乃是单刀好手,他无奈之下抢过单刀,故作不屑一顾,引老三强攻,这才一招杀敌,也因此取个名字“回手刀”。鲁建中一退快疾,将后心要害全都卖给敌人,身后那人猝不及防,惊疑一声,伸掌按在鲁建中肩头,叹道:“又是这招,想不到数十年后,你们鲁家仍要用这招来杀我。”鲁建中被那人一按,顿觉一股大力压来,忙运力相抗,全身骨骼啪啪作响,再也无法动弹丝毫。鲁汉辛喘息道:“你便是冷峰?”身后那人道:“前辈记性不错,小子正是冷峰。”鲁建中无法动弹,心中大急,耳听四面脚步声响,想是不少人奔来,大喊救火之声不绝于耳,若被人发现他们,那兄弟二人可无法见人了,更要被江湖正道追杀,连弑父之事也做得出来,岂不人神共愤?焦急之下,竟想不到一个良策。冷峰手掌下滑,连点鲁建中数处穴道,负起鲁建元,双手分提鲁汉辛、鲁建中二人,如一只大鸟一般,纵身跃上屋顶。鲁汉辛道:“你带我们去那?”冷峰毫不理会,辨明方向,往西南奔去。鲁汉辛但觉耳旁生风,身旁景物飞速后退,暗惊这冷峰轻功神妙,寻思:“他负了三人,仍是这般奔行奇速,难怪建中连他影子也看不到。”这人不过三十余岁,如何练出这等武功,当真匪夷所思。迎面厉风刮来,鲁建中连双目亦无法睁开,叫道:“你带我们去那?你要干么?”冷峰嘿嘿一笑道:“到了自然知道,不过你们二位倒是心狠手辣,连亲弟弟也不放过,嘿嘿,厉害。”他开口说话,足下丝毫不慢,鲁汉辛二人相顾骇然,既惊与他轻功之佳,也惊他内力之厚。冷峰忽然喝道:“我要好好见识下前辈的铁胆十八打绝技!”鲁汉辛怒气上冲,说道:“要见识何必去城外?放下我即可。”冷峰道:“若不教你心服,我何必费这么大工夫?这几日你便老老实实待着。”说完不再理会二人。他奔行甚速,不一会奔出数十里,转上大路。其时已是申末,路上行人稀少,片片雪花下得更大。又走十余里,前面有户人家,冷峰踢开房门,点亮油灯,将三人往地上重重一顿,喝道:“休息一晚!”屋主听到声音,匆忙查看,冷峰也不说话,挥手一掌打去,啪的一声打下一片桌脚,那屋主登时张大了口。冷峰道:“我们在这里避避风雪,你若嫌命长,不妨去报官试试。”那屋主见四人身上血迹,哪敢多言?灯火闪动,几人也不说话,闭目调息。鲁汉辛闭目躺在一旁,这么奔行一阵,他伤口血流渐止,疼痛难忍,这冷峰武功高绝,实想不出和他有什么解不开的梁子。鲁建中双目通红,父兄三人如今命在顷刻,此时所谓铁胆十八打能有何用?冷峰身材也不高大,鼻子却是极高,嘴巴极大,如此丑陋之人,若是见他一面,想也无法忘怀。这些年鲁建中没少在江湖上露面,此刻见了这人,始终想不出与他有何冤仇,问道:“那柄小刀是你插的?”冷峰眸中透出阵阵冷意,说道:“你何时变的这么笨?我已说过,我便是冷峰。”鲁建中大怒,喝道:“想我鲁建中在江湖上也微有薄名,如今既落你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你若这般戏耍与我,我……”冷峰打断他道:“你活着我尚且不怕,死了又能怎样?”鲁汉辛插口道:“老夫实在不知与阁下有何深仇大恨,盼阁下能解我心中疑惑。”他知此行已然必死,不愿死得不明不白,是以才出口相询。冷峰忽然额头青筋暴起,咬牙切齿的道:“无冤无仇?你这无耻的老匹夫!你敢说和我无冤无仇!?”他如此恼怒,鲁汉辛心中大感意外,凄然笑道:“想来你是四寇的朋友?”笑了一笑,又道:“四寇的朋友,年纪有些小了,遮莫你是他们后人?”冷峰哈哈笑道:“浑身是胆果然了得,想当年你杀他们的时候,没想过斩草除根么?如今我武功有成,不日便能抱此大仇,爹爹在天有灵,当能瞑目啦!”这一番话说来,冷峰双拳紧握,手臂微微颤抖,脸上神色凶狠,看来更加骇人。鲁汉辛大声道:“你爹爹横行无忌,昔年对他们还有别的外号你可知道?”冷峰咬牙道:“那又如何?我爹纵然千般不是,也轮不到你来插手,你以为你是谁?天王老子么?”他越说越气,见鲁汉辛身子虚弱,怕他无法支持,却踢了鲁建中一脚。鲁建中骨碌碌滚出数尺,呼呼喘气,骂道:“他妈的,你这王八蛋,有种放开我,公平的打一场!”冷峰那一脚极有分寸,并未伤他,哈哈一笑,走过去伸足蹋在他脸上,厉声道:“你以为你打得过我么!?便让你练上二十年,老子仍将你踩在脚下!”鲁建中但觉面上冰凉,闻着他足底泥土之味,心中羞愤交加。他这些年在江湖上名声渐响,武功又高,多数人看在鲁汉辛面子上,对他大加赞赏,因此渐渐狂妄起来,如今被冷峰三番两次羞辱,心中悲愤之下,竞尔晕去。鲁汉辛闭上双目,不忍再看。冷峰哈哈一笑,说道:“如此一个草包,能有何用?老子一脚便能将你踩死!”他说到得意处,忍不住哈哈大笑。忽听莎莎足音,跟着门外马嘶声响,有一人在外大声道:“好大的雪,主人可在屋中?我们四人进来避避风雪如何?”那人声音清亮,不听有人回答,明明灯火明亮,当下也不迟疑,推门而入,入眼四人或躺或立,除鲁建元仍自昏迷外,均怔怔望着来人。那人五十余岁年纪,穿着一件青布袍子,额头眉毛结了一层寒霜,却是一个老者。他身后跟着三人,一男一女,还有一个三四岁的小女童,看来当是一家人。那老者眼见气氛不对,一时怔在一旁,那小女童探出头来,说道:“你干么将人踩在脚下?快放开他!”她小脸冻的通红,双目明亮,口中兀自哈气,此时竟抱打不平来。冷峰道:“小娃娃,可别多嘴,否则我让你们出去,再去吹吹风雪。”口中说话,他也转身坐下。那老者哈哈一笑,说道:“小娃娃不懂事,您别见怪。对不住,对不住。”他身后那一男一女也都拉住那女童道:“胡说八道什么?”二人将女童揽在身前,满是戒备之色。几人这一进屋,顿觉暖和许多,那老者自行坐下,另外三人立在一旁,取出干粮,慢慢啃食,几人神色凝重,眉头紧皱。那小女童道:“爷爷,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呀?”那老者微笑道:“快吃东西,等会睡一觉,明日好赶路。”那女童皱眉道:“干么却不待在家里?我还想过年去找狗子玩呢。”满是不悦之色。那女子斥道:“怎地这么跟爷爷说话?快磕头赔罪!”那老者挥手道:“不必不必,整日价的磕头。”伸手搂过那女童,温言道:“铃儿,狗子是谁?怎么爷爷从没见过?”那女童说到狗子,登时来了精神,说道:“狗子便是……”她话未说完,冷峰打断她道:“让你们进来是避风雪的,可不是来说家常的。”他形貌骇人,那女童小嘴一闭,不敢说话。那老者双眉一皱,不悦道:“干么却跟个孩子过不去?你年岁也不小了,气量怎地如此狭小?”冷峰道:“怎么?你要跟我理论?”那老者正要说话,但听马蹄声响,他面色一变,声音越来越近,马蹄如此嘈杂,来人怕不有二十余骑。冷峰呼的一声站起身来,问道:“是什么人?你们仇家?”那老者面色愁苦,看着那女童道:“爷爷对不起你,你还这么小……”那男子面色凄然,说道:“爹,看来他们当真是放你不过,如今要我们去做这替死鬼啦。”那老者怒道:“他李林甫想一手遮天,却不知这老天在看着,我看他到底会有什么好下场。”说到这里,他袍袖一拂,推门出去,那男子三人携手,毫无惧色,也都跟出去。冷峰心下佩服,几人面上均有视死如归之色。当下也跟将出去,寻思:“来人若是不多,顺手替他们打发,现如今不怕死的人可不多。”听那老者说什么李林甫想一手遮天,这李林甫的大名连他这江湖中人也是早有耳闻,风传李林甫口蜜腹剑,害死不少忠义之士,如此说来,这老者岂非也是忠义之人?冷峰来到屋外,那老者四人迎风而立,风雪刮得他们衣衫猎猎作响,四人纹丝不动。那女童双手紧拉那女子,面上颇有淡然之色。瞧她年纪不过三四岁,竟有如此胆魄,冷峰心中一动,寻思:“这小姑娘倒有胆色,若能做我徒儿也是不错。”当下打定主意,要暗中想法救下那女童。远远望去,那一队骑者均是官兵,马行甚速,片刻间奔至几人身前,数匹马人立而起,将几人围将起来。当先一名官兵抱拳道:“李大人,小人王希然给您请安。”这人满脸胡子,双目如电,随马奔来,颇具威势。那老者冷哼一声,说道:“如今我已是阶下之囚,何来李大人?”王希然道:“小人有命在身,请李大人回去。”说到这里,他挥手示意,登时有数名官兵上前。那老者哈哈一笑,说道:“好,走!”这一笑颇具豪气,王希然大拇指一竖,赞道:“好汉子,李大人豪气不减当年。”说完转身欲行。冷峰哈哈笑道:“这位官老爷好大的威风,说来便来,说走便走,当真是全然不将在下看在眼中!”他口气中满是讥讽之意,王希然大怒,待见他站在那里如渊停岳峙,知此人不好惹,只作充耳不闻,又要离去。冷峰气往上冲,寻思:“你竟如此轻视我?”也不见他有何动作,悠忽间出现在王希然身旁,右掌一起,扣住马头,大喝一声,奋起神力,呼的一声,竟将那马掀的翻过去。王希然猝不及防,倒翻下马,跌在雪中,大吃一惊,喝道:“你竟敢袭击官兵,可不是想造反么!?”这一句话还未说完,冷峰又冲上来,伸手往他腰间单刀抓去。王希然反应奇速,滚出尺余,伸手拔刀,不料却拔个空,不及站起,额头冷汗直流。想来那人已在他身子转动之时将腰间单刀拔去,这等功夫,直骇人听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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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大唐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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