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人命大案
张豹的家中只有一个小院,两间房舍,家中只有他与妻子钟氏两人居住。他们俩人是坐北面的屋里。
屋中并无太多摆设,只有墙边摆放一张床,墙角处有面铜镜与方柜,厅中有一张圆桌立在中央。
崔国仁正在问话,边上的仵作上前躬身道:“启禀太爷,经小的初步验看尸身,其颈部无淤,面色无变,身上并无其余致命伤痕。唯有头部一处伤口,经过包扎处理。但过后任然有血迹流出,初步断查,是由于头脑遭到重击,颅内淤血梗阻,回到家中暴毙而亡。”
崔国仁点头道:“我知道了。”又转身问道:“张豹的同伴带到没有,还有那名为他抱扎的郎中呢?”
这时,王虎快步前来,抱拳道:“太爷,张豹同伴赵四带到。”
“哦,让他进堂回话。”崔国仁话音刚落,就见那赵四身后跟着唐伯基和崔亚兵两人,皱眉问道:“他们两个为何在此?”
王虎便凑耳低声如实相告。
崔国仁闻言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喝道:“逆子!你们两人还不跪下!”
在他盛怒之下,那张桌按都轰然倒下,众人见此皆惊,没想到县令大人还有这等武艺在身。
唐伯基和崔亚兵见到这等情景,赶忙跪下道:“基儿(兵儿)叩见大舅(爹爹)。”
“什么大舅,什么爹爹,这里只有庶民和县令!”崔国仁用手指着赵四沉声问道:“你,把事情的经过如实说出,如有半句虚言,本官会让你知道堂棍的厉害!”
赵四见他们两真是县太爷的亲儿和外甥,吓的头如捣蒜般颤声道:“禀太爷,小的真不是故意的,事情本就是这般。太爷恕罪,太爷恕罪啊!”
“混账!”崔国仁暴喝道:“我让你说出实情,谁叫你如此说话,快从实招来!”
赵四惊若寒蝉,赶忙道:“是,是,小的定然如实禀告。今日午时,小的和张豹、张春,王二,还有李春四人来到裴冉然家中,只因其弟裴冉朋欠下赌场好大一笔赌账未还,又将房契偷压于赌场之中,马四爷便让张豹带着我们四人一共前去收房赶人。谁想,刚进门没多久,便遭这两人一顿毒打,张豹更是被他们打的头破血流,最后小人等见事不妙,只得离去。”
崔国仁听闻经过,沉吟片刻后道:“那你们五人离去之后,又发生何事?”
赵四道:“离去之后,小的几人看豹哥头上有伤,便将他带到回春堂让郎中包扎一番,再送回家中。”
崔国仁追问道:“那时张豹情况如何?人有何不对劲的地方?”
赵四回忆道:“不对劲的地方?好像……好像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出回春堂时,他已不需人搀扶,自行走回家中。到了门口后,我们几人便已分手,各自离去。”
崔国仁问王虎道:“回春堂的郎中去唤了没?”
王虎道:“已派人前去,想来片刻之后即可到来。”
唐伯基这时边聆听堂中的问答,边举目四下眺望房内的情景。根据赵四刚才所言,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果然张豹出了回春堂,便没什么大碍,可是之后的情况就耐人寻味。不到一时半会儿,就暴毙于家里,那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见其妻钟氏不断啼哭,垂首抹泪,悲伤欲绝的模样,心下不忍。但是,她的头发凌乱不堪,发簪未带,只是草草束扎了事,这让他心下起疑,又见她脸上隐隐可见微红,左边面颊微肿,心中若有所思。
崔国仁见他还是面色沉稳,神色疑重,并无惧怕之意,心中也是暗赞,不过摊上这人命大案如何是好?但无论如何也要保这两人不失,大不了这官不做也罢了,反正也没想在仕途上有何作为。
这时,衙役禀报,回春堂郎中带到。
那名郎中年约四十左右,身材微瘦,但精神头十足,气色很好。见他走道门前行礼道:“小人回春堂朱进礼拜见太爷。”
崔国仁抬手示意道:“朱掌柜免礼,起来回话。”
“谢太爷。”
“朱掌柜,你请看看,床上死者头上的伤,可是在你堂中所裹?”
朱进礼凑上前去查看,他见多识广,尸体不知见过多少,当然不会惧怕,片刻之后,转身拱手答道:“回太爷,此人的伤的确是小人包扎。”
崔国仁道:“朱掌柜,请你将他到回春堂中的事情详细的描述一下。”
朱进礼回忆道:“那时应该是未时(13:00-15:00)二刻左右,小人午休刚起不久,便见四人搀扶之下捂头进堂。他们言语粗鲁,喝骂不断让我为其包扎,小人无奈,只能依言行事。我便用清水将其伤口清洗干净,再抹药包好,随后他们便自行离去。”
崔国仁眼前一亮,问道:“你给本官说说,那包扎之人的神态还有伤势如何?”
“这个……”朱进礼低吟道:“我当时见他们情下急迫,便没有为他把脉问症,只有草草清洗上药包扎,不曾细探其伤。但据我行医多年的经验来看,这只是与人殴斗造成的伤口,并无大碍。哦,对了,他出堂的时候,还是自行离去的,按常理来说,这伤势不算很重,不应该暴毙才是。”
“哦?!”崔国仁闻言眉心一展,追问道:“此言当真?”
如果真像朱进礼所描述的情况,那这案子中还另有蹊跷,但这张豹身上并没有其他的致命的伤口,有也是淤伤,是与外甥和儿子打斗造成的创伤,不足以致命,那究竟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朱进礼答道:“自然不敢欺瞒太爷,小人行医近三十余年,见过大小病症不下千余,像这种颅部破裂之伤也处理过不少。如果他颅上无创,那还有可能是颅内大量出血致死。然他颅部已破,血流而出,我又及时为其附上清凉消肿化淤之外伤用药,自然不会有事,像这样的情况,小人还是头一回见到。不瞒太爷,小人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崔国仁细细一想,转身向那哭泣的钟氏问道:“钟氏,你将事发前的情况再给本官描述一遍。”
那钟氏闻言啼哭声一顿,好一会儿才算止住,轻声道:“太、太爷,亡夫是未时三刻左右回到的家中,他回到家中时,神智有些不清……”
“哦?”崔国仁问道:“你说他有些神智不清,此话怎讲?”
唐伯基也细细聆听她的答话,刚才赵四和朱进礼都说张豹已无大碍,这会儿又神智不清了?
钟氏双目红肿,用手试泪,垂首答道:“是的,他步伐摇晃,走路都有些踉跄,那时我正在酣睡,见他渡步进房,我便起身相扶。见他头部受伤,便问他何故如此,他不答,见榻便躺,无奈之下,我只能扶他睡下。后来,我便穿衣起身去打水想要将他清洗。”
说到这儿,钟氏又开始抹泪啼哭,崔国仁不耐喝道:“本官问你话,好好作答也就罢了,伤心之事一旁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