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蕴灵道种
和先前的几件拍品不同，妙依的话音落下后场间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静。
看了身旁的赤血燃灵草一眼，妙依忍不住叹息一声。
赤血燃灵草对于如今的大多数修士而言是个如同鸡肋般的存在，它最大的作用便是枯萎后能释放出大量纯净的火灵气。
但修士修行火属性功法，总不能天天抱着一株赤血燃灵草等着它枯萎。
而那些需要大量纯净火灵气炼宝的修士，又有熔岩地脉、或是火属性的聚灵法阵等等方案可选。
现在只有那些传承已久的火道宗门才会大规模种植此物。
正当妙依以为这赤血燃灵草要流拍时，一间角落的包房传出了声音：“一百灵石。”
“一百六十四号静室的尊客出价一百灵石，还有愿意竞价的尊客么？”
四下寂静无声。
“一百灵石一次……”
“一百灵石二次……”
“一百灵石三次，恭喜一百六十四号静室的客人成功获得八十七号拍品。”
伴随妙依手中的拍卖锤落下，赤血燃灵草有了新的主人。
静室内的吕佐也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原本还以为会有一番争斗，没想到竟然这么轻松便入手了这株灵草。
很快，一名侍者便端着一个灵植袋走了进来。
付了一百灵石的拍卖款后，吕佐成功将赤血燃灵草收入囊中。
“兜里就剩五块灵石了……看来以后得拮据一阵子了。”
取出灵植袋中的赤血燃灵草看了半天，吕佐钱包空空的哀伤逐渐被喜悦所取代。
此行的目标已经达成。
囊中空空，接下来的拍卖吕佐打算纯纯的做个看客。
但当一百一十六号拍品端上来的时候，吕佐突然就不淡定了。
侍者端上来一个木盒，极其小心的打开，里面装着一颗漆黑无比，上面烙印着繁复花纹的种子。
妙依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这是昨天才突然加进来的一件拍品，蕴灵道种。”
“诸位应该知晓，我人境边境广袤无垠，有十洲四海五湖之分……诸多有着种种神异的洞天福地坐落天地之间，而对我等修士而言，名气最大的，莫过于那十大洞天。”
“而这蕴灵道种，便产自十大洞天之一的万法洞天。相传万法洞天内蕴天地法则脉络，这天下每诞生一门法术，便会在万法洞天内留下一道烙印……”
“万法洞天行踪飘渺，沉浮于天地之间，每隔千年出世一次。身负大机缘者入内，可在道印中领悟出亘古岁月中流传的诸多古法。除此之外，每次万法洞天现世，也会散落无数蕴灵道种。”
“将其种植于各种不同的环境中，能生出不同‘道法’。更神异的是，蕴灵道种能反复栽种数次，每一次生出的道法都会更加强大，加以时日，能孕育出不世传承也说不定。”
“此宝起拍价五千灵石，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千灵石。”
“蕴灵道种”四字一出，周围的静室渐渐响起一阵一阵议论声。
“妙依姑娘，这真是那传说中的蕴灵道种？”
“我云上阁诸位长老已经一同鉴定过，确认是蕴灵道种无疑。”妙依笑着回应道。
“哈哈哈，小女娃，你所说关于这蕴灵道种之事的确不假，的确是下了一番功夫。但许多事情你可没解释清楚，可不能坑害场中诸位啊。”一间静室中突然传来一阵苍老嘶哑的笑声。
“妙依也是第一次见识蕴灵道种此等神异的灵物，若是有什么疏漏之处，还请这位前辈不吝指教。”妙依微微躬身致歉，语气不卑不亢。
那静室中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那苍老嘶哑的声音再次：“蕴灵道种出自万法洞天不假，内蕴天地道则纹路不假，因地制宜，能种出各种道法更是不假……”
“但难就难在这种字一字上。此道种确实神异，老夫有一位老友便曾经种过此物，他将一枚蕴灵道种直接种在一处百尺深潭之中，原本以为此种会在深潭中枯寂，可万万没想到此种竟然真在这潭底扎根发芽，神异至极。”
“吾那老友整整照顾了十七年，这长在潭底的道种才生出一本道书，但其上记载无甚特殊，只是一部记载筑基境水法的道书而已。”
“收获一本道书，吾那老友便来了兴致，第二次便将那道种扎根在其宗门一处秘地。”
“而这一种，就是整整两百七十年，我那老友早已坐化离世，可这第二本道书还没种出来。关于蕴灵道种的此种事迹，屡见不鲜，诸多曾经种过这道种的修士戏言，这种道比修道难上百倍啊。”
“当然，若是愿以全族或一宗之力，历经三五代人，选一处秘地悉心种道个百年千年，指不定还是能有些收获的。”
老人说完这番话，会场中逐渐沉默下来。
不少人心中的热情也被这番话打消，顿时熄了竞拍的念头。
妙依听完这老者的话，心中也是苦笑一声。
将这蕴灵道种放在这压轴阶段放出，本意是想拍出一个高价的，这老者一番话，直接让这事成了泡影。
但妙依心中却不敢有什么埋怨，因为这说话的老者大概率是云上阁多年的老主顾，赤霄宗长老，金丹期大修，丹朱上人邱红云。
“感谢这位前辈为各位尊客答疑解惑，但此等灵物即使有些缺陷，也是可遇不可求的宝物。”
“起拍价五千灵石，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千灵石，欢迎各位出价。”
场间相应声寥寥，毕竟临江城地处风雷洲北域偏僻一角，五千灵石对于在场众人来说并不是个小数目。
花这么大一笔灵石买一个自己看不到，甚至后辈几代才能用上的东西，还不如多买几瓶灵丹妙药。
静室之中，眼见周围无人出价，丹朱上人邱红云忍不住微微一笑。
这一番言辞过后，他应该能以一个底价买走这蕴灵道种了。
其实关于先前那个故事，他还有一段没说，在他那位老友坐化后数年，那颗蕴灵道中被种下去整整三百年后，那颗道种生出一本道书。
如今水月宗的镇宗之法《六阴玄脉诀》。
一位卡在金丹境圆满瓶颈多年的水月宗祖师更是一具凭借此法跻身元婴境界。
邱红云自己或许用不上，但可以种在他赤霄宗那座赤霄福地中，以待后人。
“五千灵石。”邱红云缓缓出声。
在他出价之后，场间依旧是一片寂静。
看了一眼四周，妙依心中只能苦笑一声，道：“九号静室的尊客出价五千灵石，还有愿意竞价的客人么？”
无人回应。
静室内的邱红云脸上已经露出志在必得的微笑。
“五千灵石第二次。”
“五千灵石第三……”
“一万！”
正当妙依要落下手中的拍卖锤时，八号静室中突然传来一阵轻灵的女声。
邱红云忍不住皱起眉头。
而妙依则是愣了一下，最后才轻声道：“八号静室的客人出价一万灵石，还有比这个价格更高的尊客么？”
……
“小姐，你可不能恶意竞价啊。”
八号静室内，一名穿着青衣，模样颇为可人的侍女连忙拉住身旁一位蹲在板凳上的少女。
少女长相极为英气，一头墨染般的长发随意披着，鞋子早已踢掉，盘腿坐在椅子上，没有穿袜，露出一双美如羊脂的脚丫，脚指甲涂抹红脂，十分惹眼。
“哼，这个老不羞，讲什么破故事故意压价。”
“本小姐自己加钱买我自己的东西，这云上阁还敢有意见不成？！”
原来这蕴灵道种就是这少女寄卖的，眼见自己的东西被压了价，她自然心头不爽。
“可小姐，拍卖行是有规矩的，卖家是不能参与竞价自己寄拍的物品的。老爷是和云上阁阁主关系莫逆，但回去你少不了要被责骂一顿的。”
“我会怕我爹？”红衣少女一挑眉毛，“他敢骂我我就告诉我娘，到时候看谁先哭！”
想到夫人的脾气，青衣少女听到这也不说话了。
……
拍卖场间，妙依则是心中最苦涩的一个。
作为云上阁这次宝会最主要的客人之一，八号静室主人身份她心中自然门清，更知晓她是这蕴灵道种的主人。
自己竞价自己的拍品，已经坏了规矩。
但妙依又不敢说不，得罪了这少女，她的这份工作怕是做到头了。
可继续拍卖，事后若是被那丹朱上人知晓，她也讨不了好。
正当妙依为难之间，位于角落里的一间静室突然响起声音：
“一万一千灵石。”
听到这声音，妙依瞬间精神一震。
“一百六十四号静室的尊客出价一万一千灵石，还有愿意竞价的尊客么？”
“一万二千灵石！这位道友，在下赤霄宗长老邱红云，此道种实乃我心头所好之物，还望道友给个面子。”邱红云再次出价，甚至直接亮明了身份，语气中更是带着淡淡的威胁之意。
邱红云敢直接出言威胁的原因也很简单，这云上宝会，有背景的修士都是安排在十号静室以内。
这一百六十四号静室的家伙声音听上去年纪不大，大概率是个暴发户家族的年轻子嗣，不用在意。
即便邱红云以势压人，那家伙事后也不敢说些什么。
真正值得注意的是那个八号静室的女人，这也是邱红云亮明身份的主要目标。
他堂堂一位金丹修士，还搬出了赤霄宗的名头，对方若是识趣，应该会主动放弃竞价。
正当邱红云觉得十拿九稳时，那八号静室又响起一道声音：
“两万！”
“阁下真是好胆魄，我邱红云佩服至极，敢否告知名讳，此间事了，我邱红云定当登门拜访。”邱红云语气看似寒暄，但能清晰的感受到话语的怒气和危险之意。
没想到八号静室更是个不怕事的主，听到邱红云这番话直接嗤笑道：“我叫叶红鸾，我爹是叶楚山，我娘是燕君如。怎么，你想找他们说道说道？”
邱红云闻言顿时脸色一黑，不再言语。
叶楚山、燕君如，出身江河剑宗，皆是元婴大修。
场中看戏众人更是一阵唏嘘，原来这少女来头如此之大，怪不得敢如此不给邱红云面子。
双方都抬出了自家山头，大家都觉得这蕴灵道种归属已经尘埃落定时，那角落的一百六十四号静室突然又响起一道声音：
“两万一千灵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