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显灵!
八月末,秋意渐浓。
晨曦之际,且多河水的汴京城,又如往常那般活跃了起来。
再加上袅袅香火与数以万计的民众汇聚于乾元门外,短时间内,达成了人口密集和气候潮湿两大条件以后,热岛效应便随即显现出来。
外冷内热产生温度差的情况下,风起带动云涌,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无论是黎民百姓,还是满朝士大夫,亦或是赵恒这位大宋皇帝,他们无人懂得这些再简单不过的小道理。
是以,在这种严肃安静的气氛下,当五官感知被无限放大的万民,能够清晰听见周围的喘息声时……
待到文曲星大皇子言语落罢,风儿一起,吹散了阴云,阳光乍现的那一瞬间,正抬头仰视祭坛顶端的万民,他们不由自主的,都是打从心底里起了某种敬畏之心。
而王迪这边,为了彰显自己为了万民甘愿献身的大无畏精神,声情并茂地连续复述了几遍祷词,而后不动声色地打量了眼祭坛下方,心中默数十个数……
“叮~咚~当当当~”
清脆响亮且仙气飘飘,瞬间便能让人联想到琅嬛福地、玉宇琼楼的仙乐,好似从天而降那般,在祭坛上方响了起来。
闻之,祭坛下方所有人,甭管先前心中想的是啥,当下,他们一个个的,皆是目怔口呆的样子。
发呆好一会过后,有人揉了揉眼,有人掏了掏耳朵,有人环顾四周像是在寻找什么……
在确认那不似幻觉的袅袅仙乐,就是出自祭坛上方而非江湖术士捣鼓出来的障眼法的时候,许多人,在那一瞬间,俱是忘记了禁军的存在…甚至是说,就连诸多禁军都忘了维护秩序的本分。
一个,两个,越来越多的人,情不自禁地道了一声,“仙乐!是仙乐!神仙显灵了!”
嘈杂的喧嚣声一起,乾元门外便没了清静之意。
与此同时,如梦如幻可以让人联想到天界的仙乐,也登时不见了。
为何?
无非是王迪关了特殊定制有着超高保真大音量的p3的开关。
毕竟…在这个造不出合格电池的年代里,电量用光了,那就是真用光了。
一群愚民,胆敢在他放仙乐的时候发出半点声音,这种大不敬的罪过,不趁此良机治一治,那还得了?
如王迪所料,他这边随手一个小动作关了音乐以后,祭坛下方,听闻仙乐本是喜出望外的赵恒,愣神了小片刻,而后立即涨红了眼睛。
“不许喧哗!违令者…”最是迷信的赵恒,当下这个时候,他是敢怒不敢言。
心中祈求着昊天上帝再度显灵的同时,对着近侍景宗小声逼逼一句,连个“斩”字都不敢说出口。
其实呢,祭坛上方仙乐一停,也不用赵恒发话,那些不守规矩的人,自以为是触怒了神灵…万分惧怕慌慌张张的他们,已是跪倒在地,磕头请罪。
近十息时间过后,待到王迪声泪俱下再次叨逼叨了一小段慷慨激昂的废话以后,那一首选自《西游记》当中的纯音乐插曲,《天府乐》,又一次响彻在祭坛上方。
《论语·八佾》有云:“祭如在,祭神如神在。”
祭祖先,就要像祖先真在自己面前那样;祭祀神,就像神真在自觉面前那样。
祖先是殷商子民,且是殷商“巫儒”贵族集团后裔的孔老二,这位圣人对待鬼神的态度,只有虔诚二字。
是以,无需多言,在这个未被蛮元耗尽中原大地底蕴的时候,奉行士大夫治国,且佛道二教肆意野蛮生长的大宋王朝,在对待鬼神一事上,可以说是到了历朝历代之顶点。
当然了,不光是宋朝。
除去与野人相差无几的女真人,同时期的契丹人,还未建立西夏的党项人,以及南洋诸国民众,在封建迷信崇尚鬼神这一方面,较之大宋朝,他们也没差到哪去。
子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言。”
畏天命,用老俗话来说就是,人在做,天在看。
响遏行云的仙乐,越是美妙动听,现场聆听之人,连头不敢抬的他们,心中的敬畏之心,便是愈发得强烈。
如此这般,百无聊赖间,瞥了眼下方已是全部跪倒在地的人,身处近乎七丈高,也就是二十米左右的高度,跪了不少时间的王迪,揉了揉硌得有点疼的膝盖。
放完涤荡心灵,给人有种立地成仙感觉的《天府乐》以后,又放了二十息左右节选自梦幻西游当中的仙音配乐……
至此,看着仅剩63电量的p3,关掉电源,将其收入空间。
而后,在众人一副惶惶不安的神色当中,摆出一脸虔诚模样的王迪,双手高高举起,操着满腔再正气不过的语气大声道出,“昊天上帝,鉴吾真心。残躯…吾所累也,然,安民,亦吾所愿也。”
“赵吉不悔,今日在此,恭请昊天上帝赐吾安民良方。”
言语落罢,偌大的乾元门外,除了阵阵风声与干柴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音,便再无任何动静传出。
然而,相比外在极其安静的气氛,从当朝官家至底层庶民,内心活动很是丰富的许多人,此时此刻,他们却是感动不已。
昊天上帝有没有讲话…如果讲了,那这位至高神究竟讲了些啥,在场之人,确实都不知晓。
但是呢,文曲星大皇子刚刚讲出来的话语,他们却是听懂了。
从那寥寥数言当中不难听出,为求良方以安万民甘于奉献的文曲星大皇子,他放弃了补全残躯成为正常人的机会,以此换取彻底根除天花疫病的良方。
这……
回想起三年前,在战场身陷十死无生之地却能喊出“粉身碎骨全不怕,为国牺牲敢惜身”的文曲星大皇子,天底下,怎会有这般菩萨心肠的大好人啊!
刹那间的功夫,好多人,已是嘘唏不已,泫然泪下。
而王迪这边,认真回顾了下无实物表演理论以后,感觉外在气氛及自身情绪都酝酿得差不多了……
选择浮夸炸裂式表演方法的他,摆出喜极而泣的样子,放声高呼道,“感谢昊天上帝赐吾妙法,赵吉定当谨遵神谕,至死不渝。”
三拜九叩,下得祭坛,来到赵恒及满朝士大夫面前,当众道了一声“父皇,上神托梦不作假,吉儿幸不辱命,已是求得良方,可以彻底根治天花疫病,且…”
语未毕,王迪很自然地晕了过去。
他这么一晕,许多人也有种眩晕的感觉。
“文曲星大皇子祈福求神显灵了!”
“文曲星大皇子求得了彻底根治天花疫病的良方了!”
“文曲星昏过去了!”
祭祀的过程,虽然隆重,时间却不长。
至午时,满城百姓,无论他们身在何方,对于今日的种种,已是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是以,从当朝官家到万千庶民,汴京城中百万人,在长达四个来时辰的煎熬中,他们终于深深体会到了,度日如年这个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好在是,未时日央,舒舒服服睡了个回笼觉的王迪,醒了过来。
打眼一瞧,一群紫袍红袍。这是宫城,不是渡云轩。
嗯…大人有大量,先办正事要紧。
“炙烤利刃,以左上臂外缘肌肤最佳,将其洗净,划出‘井’字划痕,取牛痘脓液涂抹于伤口,三五天之内,接种者会出现体热症状,伤口先是红肿、再起脓疱、待到脓疱破溃、结痂,接种者便可终生免疫天花。”
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王迪不紧不慢地将种牛痘的办法,以及种完牛痘会出现的症状道了个清清楚楚。
而后,连验证都不验证,心里存在点其它小九九的赵恒,当即下旨,速速传令各州。
紧随其后,屏退不懂事还赖着不走的士大夫们,满心激动的赵恒,拉着自家好大儿的手,眼巴巴地问了一句,“吉儿,除此良方以外,昊天上帝…可有传授你其它安民妙法或是……”
很想问有没有长生不老术,但当赵恒看见自家好大儿的木质假肢后,他终究没有问出来。
“三郎,能彻底根治天花疫病,已是昊天上帝垂怜我等凡民,切不可贪得无厌,图惹无端灾祸。”自家男人在想啥,刘娥很清楚。
毕竟求仙拜佛问长生,几乎是所有帝王的通病。
只是在她看来,能求得彻底根治天花疫病的良方,已是天大的幸事。如若再贪心不足因此而令上神厌弃,或是降下其它灾祸,那才后悔莫及。
哪曾想,不待刘娥苦口婆心继续劝解呢,目光当中,自家好大儿竟然点了点头。
“有的,父皇。”赵恒在想啥,王迪岂会不知。
长生不老术,没有。但延年益寿的长生妙法,还是有的。
不过嘛,想要修行长生妙法,讲究的是道心孤绝,万事不萦于怀。皇帝嘛,就别当了。
“父皇,娘亲,孩儿之所以晕了过去,是因为昊天上帝赐予孩儿一道无上神通…由于其中涉及到的自然万物大道之理属实太多,孩儿一时间承受不住,这才晕了过去。”
脸不红心不跳的王迪,一本正经如是讲道。
看着目瞪口呆的赵恒与刘娥,眉头微微皱起,继续言语道:“父皇,娘亲,昊天上帝赐予的,并非只有根治天花疫病的良方。其中,可利我大宋社稷千秋百代的安民妙法,有,且不少。”
“就连强体健身延年益寿的法门,亦是存在!”
“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还不待王迪讲出后面的话,心里甭提有多着急的赵恒,在一瞬间的功夫,漫天神佛让他祈祷了个遍,只是希望自己好大儿后面的话,不好让自己失望。
“父皇,娘亲,昊天上帝鉴吾真心,怜我心意,的确赐予了很多…只是,孩儿愚钝,这些安民妙法或是延年益寿的法门,孩儿暂时无法用言语将其道与你们听…不过父皇娘亲无需心急,最多不超过三五个月的时间,孩儿有信心将这些只可意会无法言明的妙法或法门参悟出来,继而告之父皇与娘亲。”
三五个月的时间,其它地方暂且不论,至少汴京城中的百万百姓,应该可以接种完牛痘。
在这期间,王迪准备让子弹飞一会,将民众的期待感拉满。
待到时机成熟,开坛布道,传授太极,著书立说,展示神通,那才是真真正正的神话日。
再就是,当下已经入秋,不是宜于耕种的好时节,空间内的那些种子,现如今也没必要拿出来。
“我儿至诚至孝,感动上苍!天佑我大宋啊!”回想过去的种种与今日发生的事情,赵恒甚是欣慰。
欣慰之际,心里很着急,面上却不显的他,拍了拍自家好大儿的手,“我儿真不愧是文曲星转世!世人难以想象的无上神通,我儿仅需三五个月的时间便能将其参悟出来,我儿大智慧!”
三五个月的时间,便可习得昊天上帝赐予的延年益寿法门,赵恒岂会等不起?
刚要喊景宗询问德坤宫是否整饬利索,不曾想,自家好大儿竟要返回渡云轩。
“父皇也说了,孩儿是因为至诚至孝方能感动上苍…孩儿岂能让父皇违背祖宗遗诏。况且,渡云轩很清静,适宜孩儿踏下心来参悟安民妙法及延年益寿的法门…还望父皇成全。”
相比皇宫,现如今,王迪还是觉得渡云轩更安全。
最重要的是,满朝士大夫还未三拜九叩请他入宫呢。
无需多言,赵恒这边,一听住在渡云轩有助于自家好大儿参悟安民妙法及延年益寿的法门,没怎么思量,他便应允了此事。
当然了,对于先帝遗诏,当下这个时候,他也有了和王迪一样的心思。
在赵恒看来,就算没有后续的安民妙法,只待万民接种完牛痘以后彻底免疫了天花疫病,他知晓,朝中定有臣子们会主动进言请求刘娥母子入宫。
到那个时候,他就不信朝中还有几人能够一门心思地维护先帝遗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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