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理论上,他们现在正式结婚才过了三天,白朗应该正在和水清纱到处旅游、享受蜜月生活。但实际上,勉强休息了三天之后,白朗就准备回去正式上班了。
好在白朗工作狂的人设已经深入人心,大家也不会因此就产生任何怀疑。
早上七点,白朗准时睁开了眼睛。
把水清纱给他熨好的衬衫放到一边,自己到衣柜挑了件别的。打好领带,又洗漱完毕,白朗走出自己的房间。
水清纱正在擦桌子,见白朗出来,直起腰,笑着和他打招呼:“早上好啊,白先生。”
白朗盯着水清纱精致的红唇浓妆,皱了皱眉:“打扫个卫生还打扮得花枝招展?”
“我是想着白先生早上醒来,看到了心情会好。”水清纱笑吟吟地说,“白先生不喜欢,我卸了就是了。”
“……大早上扫什么地,正事都顾不上。早餐做了吗?”
“做了。”水清纱指了下楼下饭厅的餐桌,上面摆满了丰盛的西式早餐,让人光看一眼就食指大动,“摆上了三分钟,温度应该是刚刚好。”
确实是刚刚好。
白朗将裹好煎蛋与黄油的吐司放进口里,绵软的口感在嘴里回甜,再吃上一根德式薰香肠,配上一杯牛奶,味蕾舒坦得无可挑剔。
刚吃完,水清纱就送上了擦手的手巾,服务态度相当完美:“白先生,口感还可以吗?”
“能吃。”白朗说。
“对不起,”水清纱立刻应下,“今天给您添麻烦了。”
“……知道就好。”
吃完饭后,白朗便准备走路去上班。现在家就在公司附近,他也懒得麻烦李叔。
倒是水清纱喊住了他:“白先生,能问一下吗?您今天为什么没穿昨天给您熨好的衣服?”
终于来了!
白朗心中一喜,面色随即一沉:“有什么问题吗?”
“那件衣服是您昨天让熨的,您没穿,我有点疑问。”
“不想穿了,不行吗?”白朗的气势猛地就起来了,“水清纱,我想穿什么,我就穿什么,你是不是管得有点宽?你不要做一点活就委屈!你……”
“我没有委屈,”水清纱笑得一点脾气都没有,“只是您选的这件有点太皱了,”她指了指快成咸鱼干的衣襟,还有皱得能拍蚊子的衣角,“您换下来,我给您熨熨。”
“……”
“实在对不起,我没有提前将衣柜里的衣服都熨好,这是我的错。我以后一定会注意的,给您添麻烦了。”
“白先生好,衣服已经熨好了,您看可以吗?”
“白先生路上慢走。”
绝不倔强,抢先滑跪,把白朗能想得出来的指责都自己先说了,甚至还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笑得如同春风一般温暖。
“白先生?您该上班了。”水清纱看白朗瞪着自己一言不发,好心提醒他,“时间有点晚了。”
“……再见。”
门被关上了,带出了惊天动地的响声。
早上出门的时候就不痛快,偏巧这天工作也不太顺利,手下出了一滩事,都等着他来解决。
把涉事主管挨个叫来骂了一顿,又将拟定好的解决方案给秘书发过去。刚准备回办公室缓一口气,便看到新来的助理正在整理自己的办公桌桌面:“你干什么?”白朗快步走过去,将助理赶到一边,怒不可遏地说,“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可是……”
“这里不需要你,你出去!”
白朗一向是不准任何人动他办公室的任何东西的,这点老员工都知道。新来的高材生助理已经干了快半个月,却没人提点,显然是得罪了人。
要是以往,白朗一定会顺着这条线下去,好好敲打一下那些搞办公室政治的人,但现在他没空管,只想先把人赶走,然后把自己锁起来静静。
他烦透了。
白朗的办公桌紧靠着书柜,里面放着的全是和工作相关的文献和报表。只有一格,稍微有些不同,那一格一本书一张纸也没放,只有一个放着相片的相框,还有一个很大的磁铁盒。
白朗小心翼翼地把相框往旁边移了移,轻轻地抽出了磁铁盒。
磁铁盒有点朴素,纯黑色,上面用简单的宋体排了个“清君侧”的字样,下角方还印了“一游科技”的出品商标,是胶印的,虽然保存得很好,但也已经有些斑驳。
从磁铁盒里抽出游戏光盘,又抽出一张有点泛黄的字条,白朗将他们一字排开,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要是水清纱在现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很惊讶,因为那字条上的娟秀小字写着的是:
“赠白朗先生,敬请惠存。——水清纱”
离职前,水清纱是一游科技的游戏策划,主要负责剧本文案。《清君侧》便是水清纱的早期作品,是她大二的时候完成的一款古风政斗文字游戏。
当时一游科技还只是小作坊,美工、作曲、宣传统统都请不起,这个游戏能在小圈子小红一把,应该说,水清纱的脚本占了九成的功劳。
也正是从这个游戏开始,一直半死不活的一游科技才算是转危为安,从此一路腾飞,成为业内冉冉升起的新星。
只是《清君侧》毕竟只是个试水的小游戏,先天不足。一游科技后来多次融资,新项目多得做不完,也没有心思管这个几年前的旧作,这部一游科技的发家作也就从此湮没在了历史的尘埃,现在已经很少人知道了。
但白朗却玩过。
他一直喜欢玩独立游戏,当年《清君侧》第一次上传平台的时候,他就玩了,立时惊为天人,怀揣着极大的兴趣一路追到了结局。
中途游戏一度因资金原因做不下去,白朗还私人出了点资,帮他们最终完成了游戏。
因为这个缘故,制作组很感谢他,负责人赵利贞专门定制了小礼盒,将游戏刻好光盘,郑重地送给了白朗。他知道白朗很欣赏《清君侧》的脚本写作者,还找水清纱亲手写了字条,放在了盒子里,当成给白朗的惊喜。
白朗确实很惊喜。因为这个惊喜,他又找到了赵利贞,表示想要见水清纱一面。他实在是太喜欢这个游戏、也太欣赏这个背后的功臣了。
水清纱同意了。她回给白朗的短信里,答应了三天后见面。
可是三天后她却失约了。
那天还下雨了,白朗在咖啡厅里等了一整天,咖啡厅关门后,又站在屋檐下等到半夜,终于还是没等到水清纱。
他又给水清纱打电话,却发现根本就打不通。他被拉黑了。
时至今日,他依然不知道那日水清纱失约的理由。大概是因为傲气吧,这很常见,自诩才华横溢的人大多眼高于顶,他见太多了
他曾在投资的过程中基于自己的阅历与经验,顺势提过几个关于游戏的意见,尽管他当时便声明了自己不是强制要求修改,纯属个人想法,但水清纱大概还是把这当成了对创作自由的干涉吧。谁知道呢?
他白朗也是有自己的傲气的。
不愿见,那就不见。
也因此,当水清纱“鸟枪换炮”地穿着一身绫罗绸缎到他面前谈联姻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好笑。
他纵横商场多年,人情练达,一眼便看出来水清纱假冒伪劣的陈家大小姐身份。水清纱倒是也没瞒他,直言他如果同意,她的家庭可以得救,他的继承权也可以被挽救。
就像她写的那部政斗文字游戏一般,她将这些利害关系看得透透地。
可也正是这最让人觉得好笑。既然看得这么透,当初为何又要那么傲气地失约呢?是因为当时少年得意想不到今日吗?那可真是滑稽啊。
她站在她面前,求着他,并终于低下了她高傲的头颅,这让白朗的心中涌起了前所未有的快意,一瞬间仿佛多年大仇得报。
他同意了这门婚事,不是为了帮她,甚至也不是为了自救。他就是想羞辱水清纱。
他想折磨她,想让她的自尊在漫长的生活被一点点地腐蚀。他就喜欢看水清纱心里有气,却又不得不伏低做小的样子。心里已经憋屈到了极点,面上还得笑意盈盈,那模样,特别好玩。
他很快乐,他已经快乐了三个月,可一夜之间,他忽然发现,自己不能再快乐了。
因为水清纱好像变了。
她身上那股压不住的火气消失了,整个人宛如雨后新荷,一片风轻。他骂她,她主动抢答;他挑刺,她把事做到无可挑剔;他没事找事,她没脾气之余,还会关心他的衣服有没有褶皱,一点也不在乎衣服有褶皱其实完全就是他自己的锅,于她是无妄之灾。
白朗甚至毫不怀疑,他要是真的找借口打了她左脸,她还能将右脸主动伸过去,坚决不让他累着。
她已经立地成佛了。拈花微笑,只在朝夕。
——她是大彻大悟了,那他呢?!
他结个婚可不是想领个大爱无疆的活菩萨回家的!
他要的是快乐!要的是欺负人!要的是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不甘心!
“我到底是图什么啊。”
白朗捏了捏酸胀的鼻梁,无意识地叹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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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友友毕业我好难过,青春结束了
我六年的爱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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