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想

李想

蓝司空抹掉眼角的温热,猛地打了一个喷嚏,他刚关掉分水阀,云从霜的声音便在客厅响起来。

“蓝蓝?”

他听见云从霜把重物放在茶几上,随后脚步声便向厨房的方位移动了。

蓝司空心虚地将分水阀转向红色的那边,把阀头开到最大,扬声应承道,“是我,妈妈。”

云从霜的声音透过厨房门隐约飘过来,“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二中不是在举办运动会吗?”

按理说放学时间应该是五六点才对。

蓝司空焦急地试了下温度,直到浴室里氤氲着缭绕的热气,这才瓮声瓮气说,“我有点感冒,找体委拿了张出门条就回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厨房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云从霜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敲了敲浴室门,柔声问,“怎么又感冒啦?去医院了吗?开没开药?严不严重啊?”

蓝司空关掉淋浴,对着镜子整理仪容,确保云从霜看不出异样,这才说,“没来得及去医院,我直接打车回来的。”

“那你大概有些什么症状啊?”云从霜说着去拿医药箱,里面有许多应急药。

他取了一袋冲剂和两盒感冒药,仔细阅读盒身的注意事项,喃喃自语道,“这个有解热镇痛的功效,用于因感冒引起的头痛,发热,鼻塞,流涕,咽痛等症状……

这两个颗粒还可以抗炎、抗过敏,蓝蓝,你的扁桃体发炎没有呢?”

“没有,我还是直接喝一袋感冒冲剂吧。”蓝司空剂字刚刚说出口,复又打了一个大喷嚏。

云从霜看他的眼神都变了,转身去找电吹风的同时,嘴里不断念叨,“最近气温骤降,室内外的温差比较大,明天去学校的时候记得多带一件外套,换季的时候感冒最难好。”

蓝司空闻言乖乖点头。

云从霜把电吹风插.在插.座上,挥了挥手,“快过来,先把头发吹干,免得待会儿感冒加重了。”

谁知他的手刚触碰到蓝司空的皮肤,就被冻得往后一缩。

“你身上怎么这么冰,蓝蓝!”云从霜低低地惊呼了一声,手掌贴在蓝司空的额头上,疑惑道,“你刚洗完热水澡,体温怎么会这么低?”

蓝司空不敢说自己洗的冷水澡,支支吾吾好半天,云从霜连忙把电吹风塞给他,从医药箱里面翻出个温度计递给蓝司空,让他夹在腋下,皱眉道,“先测一□□温吧,如果是低烧妈妈马上送你去医院。”

“不用啦,小感冒而已,睡一觉就好了……”

“蓝蓝听话,不要硬扛。你刚分化为Omega,免疫力比较低下,很容易生病。你还小,身体尚未发育完全,不管是大病还是小病都得重视!”

同为Omega,云从霜太知道荷尔蒙周期前后的Omega有多脆弱了。

一想到荷尔蒙周期,云从霜的脸色登时变得更加难看。他努力扯出一个微笑来,很小心地问蓝司空,“蓝蓝,你应该知道临.时.标.记和彻.底.标.记的区别吧?”

为蓝司空诊断的医生说他很单纯,把其他的举动当成了标记,所以才能那么快缓解结合热。

蓝司空一脸认真地说,“知道呀。”

他记得中学的生物书有讲过,正常情况下,临.时.标.记特指alpha通过咬破Omega的性腺注入信息素这一举动,当今社会也有AO把alpha不在Omega体内成结的结.合称为临.时.标.记。

只要没有成结,等临.时.标.记淡去后,Omega依然可以选择其他alpha,成结则意味着Omega把自己的余生托付给alpha伴侣。

一个alpha可以标记多个Omega,Omega却只能被一个alpha标记。

从某种意义上讲,AO关系本就不对等。

云从霜不好意思直接问蓝司空分化当天发生过什么事,拐弯抹角问,“那你……和边浸……”

“妈妈,我不想提边浸,他对我而言只是一个帮我做过临.时.标.记的同学而已。”蓝司空逃避似的打开电吹风,强制性打断这个话题。

云从霜见他的表情看上去很委屈,下意识点点头,大声说,“好,蓝蓝不想提妈妈就不提!我先帮你把头发吹干,五分钟过后记得把温度计取给我。”

蓝司空沉着脸抱着胳膊,顺从地闭上眼,任由云从霜帮他吹头发。

云从霜是个急性子,对待蓝司空的任何事都没有马虎过。

他刚放下电吹风,转身又去帮蓝司空泡感冒冲剂。一面贴着杯壁试温度,一面说,“先把这个药喝了,出出汗。”

等到温度适宜,这才递给他。

蓝司空一口喝掉杯中水,虚弱地靠在沙发上,“我有点头疼,想睡会儿。”

云从霜秉持着蓝司空一生病就给他熬粥的优良传统,“好,那你先睡,妈妈给你熬点粥。”

他甩了下温度计,看了眼,如释重负道,“还好,温度正常,没有发烧。”

蓝司空正准备挪茶几,云从霜伸手拦住他,“生病了就睡席梦思吧,沙发床太软,不舒服。”

“……”蓝司空疲乏得一句话也不想说,沉默着点了下头,垂眸爬上席梦思。

他抱住床上那只巨大的玩偶,把脸埋在毛绒里,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梦里他久违地见到了林妈妈,彼时他才六岁半,和林妈妈住在偏僻的小镇上。

林妈妈租的房子特别破,年岁比他俩的年龄加在一起还要老。房子的外墙长满了爬山虎,每逢秋季和冬季,枯败的藤蔓就像墙壁即将裂开所产生的细缝。

蓝司空时常担心整栋楼会不会趁他睡着后悄然倒塌。

小区的四周种满了枝繁叶茂的梧桐树,每一棵都是岁月沉淀、时过境迁的产物,茂密的树叶将阳光遮挡得干干净净,于是常年不见光的房间里寄居了许多长相恶心的爬行动物,里面以软体昆虫占多数。

它们并不会因为季节的更迭而消亡,有时出现在桌椅上,有时出现在被褥里。

蓝司空梦见的是一个雷电交加的黄昏。

小小的他一脸无措的躲在墙角里,眼睁睁看着天花板簌簌往下掉腻子。倾盆大雨带着能够把房顶掀翻的狠劲儿,无情地拍断梧桐树的枝干。

雨水沿着阴角线往下流,蓝司空正思索要不要拿拖把吸干地面的水,只听啪地一声,潮湿的阴角线从他身侧掉下来。

蓝司空被吓得一跳,连尖叫都忘了。

他手忙脚乱地去找扫帚,有种世界末日即将来临的惊恐感。

林妈妈没在家,他真怕自己无声无息地死在这个黄昏里。

不知为什么,六岁的蓝司空居然想到了死。

阴角线脱落后,更多的雨水透过裂缝渗进房间里。蓝司空紧紧咬着唇,把家里所有的抹布铺在地板上,又去厕所找了两个脸盆放在漏水处,做完这些事,他找了个相对干燥的角落缩成一团。

没关系,家里的餐桌很结实,小小的蓝司空自我安慰道,万一房子塌了他就躲在餐桌下,他一定可以坚持到林妈妈来救自己。

可是这雨下得这样大,房子塌之前他会不会被淹死呢?

蓝司空就像灵魂出窍,悲悯地望着六岁的自己躲在墙角里瑟瑟发抖。

他好想抱抱六岁的自己,告诉有一切都会好。正当他踏出左脚,房间门哐当一声被踢开,林妈妈人未至,声先到。

他听见林妈妈焦急地呼唤他,“想想,你在哪里?”

想想?

哦……他想起来了,林妈妈曾给他取了个名字叫李想。

‘蓝司空’小嘴一瘪,委屈地哽咽道,“妈妈,我在这里!呜呜,你终于回来了,妈妈!”

林妈妈闻声跑过来,他跑得太急,以致于没看到脚下的小凳子,扑通一下绊倒在地上。

他的头直直撞在桌角上,‘蓝司空’抬头便看见林妈妈血淋淋的脸。

小可怜哪里见识过这种阵仗,登时被吓得哇哇大哭。

林妈妈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勉力爬起来,一手捂着伤口,一边安慰‘蓝司空’,“对不起,想想,妈妈吓到你了。妈妈没事,不要怕。”

‘蓝司空’想抱抱他,又怕沾上血迹。

林妈妈顾不上替自己止血,草草扯了条毛巾按在脑袋上,心疼地替‘蓝司空’抹掉眼泪,然后跑进卧室里把被子裹起来。

他把所有的窗户都关上,然后替‘蓝司空’找了件外套,飞快地把他包起来,自责地把他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说,“不怕不怕,妈妈在。想想乖,妈妈回来了。”

小小的蓝司空独自面对暴风雨时没有哭,见到林妈妈的那一刻,眼泪像是开了闸,整个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分不清自己是被廉租房摇摇欲坠的模样给吓到了,还是被林妈妈满脸是血的样子给吓到了。不多时,蓝司空被自己歇斯底里的哭声给吵醒了。

醒来后枕头是湿的,蓝司空翻了个身,用手掌盖住自己的眼睛。

他已经很久没有梦见过小时候的事情了。

云从霜本来坐在沙发上看书,听见蓝司空翻身的声响后连忙问,“蓝蓝,你醒了?”

蓝司空平静地躺在席梦思上面,嗓子沙哑得不像话。

“我不想去学校了。”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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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科男友恋爱指南AB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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