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基友的日常2
林醉把车帘掀起只够一个脑袋伸进去的高度,乔引伸着脖子正准备看,还未看见里面有什么,她便唰一下松手,帘子呼了他一脸。
身为魏王亲卫,乔引深知魏王对衣食住行挑剔到变态,连马车车帘都是熏了香的,他今日鼻子不大爽利,费了吃奶的力气才忍住喷嚏,转身看向守卫,道:“放行。”
少主这脾气跟他家殿下有得一拼!
马车往前行进,林醉松了口气,回想她这一个月。
圣上寿辰在即,卿门一月前便开始护送皇子们备好的寿礼。这等事本是轮不到卿门的,奈何近年江湖野势越发猖狂,军粮军饷都敢劫抢,为防生乱惹得圣上不快,林醉便领她爹的命前往各座王府。
按照封地远近,她最后去的魏王府,把寿礼送到皇宫,却被魏王府的人在宫城再拦下,牵着那辆装过寿礼的车执意送她,说是谢礼。
深知无功不受禄,也知晓圣上不喜魏王,林醉当然未肯收。奈何他的亲信乔引十分能言,竟把她逼得不得不硬着头皮收下。
林醉本想当夜把马车放置到人迹罕至之地毁尸灭迹,日后等人问起,再找个借口搪塞,还未来得及,便听魏王府传出一个消息,魏王有意想娶她。
她当时目瞪口呆:“娶我?”
她从未见过魏王!
从未见过,却传他要娶她做王妃。
林醉蹙眉琢磨,听说魏王喜好杀戮,性情阴郁,难不成他心血来潮,想和她这位芦京女色魔凑成一对?
魏王身后是太后。
太后和圣上一向不和,卿门归属圣上,魏王则是太后一党,就算她老人家要给皇孙赐婚,也赐不到她的头上。
看来有人想让她成为棋子。
难道东遮要有一场血雨腥风不成?
“咳咳。”马车驶进城门下面的甬道,即将驶出城门,魏王马车倏然传出虚弱的咳嗽声,成功打断了林醉的思路。
“有人在内?”一名守卫立刻冷声质问,示意马车停下。
林醉心里微惊。
这人醒了?怎么偏挑这时候!
她反应极快,抱拳道:“是我们的一位兄弟受了伤,在内休息。”
说完,她盯着守卫,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丝波澜。
若他们还想借机生事,她便闹大方才定阳军私藏衡隐卫的事。
定阳军和衡隐卫是芦京的驻军,属两种军队,新规对他们都适用。不久前定阳军首领弹劾卿门,却被圣上打回,怕是想找卿门的茬,又不想被牵连,便打算让衡隐卫背黑锅。
此时东窗事发,他们必定要受责罚。
可林醉若说方才看错了,倒也能化险为夷。
林醉果断开口:“定阳军同衡隐卫的匕首相似,方才那匕首上的图案,许是我看错了。”
她从小到大最会的就是变脸,突然低声细语,杏眸含笑,直勾勾盯着守卫,守卫从中看出威胁之意,心中一紧,又一松,果断抬手道:“放行!”
又语气放柔和,道:“小兄弟定是看错了。我们两军的匕首制得确实像些。”
这会儿倒称“小兄弟”了?林醉在心中嗤了一声。
卿门马车驶出崇昭门,周遭百姓都在感叹林醉竟敢把魏王送她的马车给下属承用。
守卫听着,垂眸挥手:“关门!”
卿门的人果真一身山野莽气。如今他们没算计成,日后再算计也不迟!
对于他们的议论纷纷,林醉等人丝毫不知。
离开崇昭门,林醉半路和桃八互换了身份,在车子里唉声叹气,没一会儿道:“我只想安安静静地欣赏美人……”
没等她说出后话,小翠毫不留情地反驳:“您就没一刻安静过。”
林醉想要辩解,发现无话反驳,轻哼一声。
的确,自打她成了卿门少主,日子就从未静过,名声也是。
好容易完成任务,还遇上不知是不是疯魔了的魏王放出想娶她的消息。
没一天清静时候!
抛却心烦的事,林醉忽地问:“桃八,看看那人醒了没有。”
林醉指的是从腌菜馆捡回来的男人。她掀开盖子时那男人尚有气息,是中毒后昏迷的状态,唇色发紫,模样有种一触即破,让人想呵护起来的美。
不过想起他关键时刻咳的一声,林醉瞬间心情不美丽了,撑着头,觉得脑袋里的面容有些索然无味。
“大劫刚过就暴露本性……”
隔着马车听到桃八嘟囔一声,林醉一愣,笑了,猛踹车壁:“你果然还是适合去掏粪。”
咚一声后,是桃八的哀嚎:“少主,我说的是自己,是我自己啊!”
林醉呵呵一笑,问:“当然是你,你还想让我掏粪不成?”
桃八选择闭上嘴,老实巴交地去察看后面马车里的情况,没一会儿道:“少主,没醒。”
“哦。”林醉这才应了一声。
车厢内,她撩开窗帘看风景,心里却有些发愁。
马上就要进山,爹肯定知道她做的好事了,派人在山口拦她。她爹一向不喜欢她救人上山,更何况这回她还拂了定阳军的面子。
但愿捡回来的男人到时别又醒过来,打她一个措手不及,不然她也救不了他。
因为她爹的脾气实在是……
林醉放下手,感慨道:“美色误我啊。”
可后悔已来不及,这已经是她此月第八次捡人上山了!
暮秋的芦京城十分多雨。
是夜,时近亥时,山林中黑得什么也瞧不见,只有马车滚碾过泥水的飞溅之声。
江莫辞在马车停下的那一刻睁开眼,听到一声闷雷响起,随后是一道明媚的女声,语气不可置信,问:“马车漏雨了?”
一个男侍卫不知说了什么,女子说了句“罢了,那我去后面看看美人儿”,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
江莫辞闭上眼。
淅沥沥的雨夜里,一切声音都明晰。草地被踩踏,泥土飞溅起,狂风瑟瑟,雨打竹叶,仿佛林乐齐鸣。
帘子很快被掀开,车厢亮堂许多。女子离他不算近,慨叹道:“不会毒发身亡了吧?”
江莫辞:“……”
看着面前昏睡的男人,林醉把手搭上他的脉搏。这人虽体度很低,可她的手指也被雨水淋到冰冷发僵,摸到的脉搏反而有些许温热。
微弱的跳动使男人手腕下方不断突兀,林醉竟也心跳如雷,将手移开才感觉好些。
“再不镇毒,只怕要死了。”林醉心想她可见不得如此难遇的美人儿死去,边摸袖子边唤道,“桃八!”
雨中有人应了一声,跑来。
林醉转身道:“他身上应该还有支毒箭,拔了它。”
桃八好奇道:“您为何不亲自拔?您不是最喜欢靠近美人儿了?”
也多亏这回这位美人,他们好容易回到卿山,却被掌门派人在山口赶了下来!
林醉也不解释,正要说他再磨蹭,回卿门就让他长在粪池里,突然手一顿,把话咽回去:“咦?”
正跨上马车的桃八看着她。
林醉一拍脑门,悔道:“只怕假扮你的时候,不小心甩到哪里了。”
卿门的任务是处理九流恶势,成为卿门少主,自然要整日混迹九流之间,指不定哪天就会被心怀不满的人下药毒死。
这下好了,老闫的解毒丸让她给弄丢了!
这里是卿山的半山腰,老闫的药堂也不远,奈何她才被爹赶出来,也没法子厚着脸皮回去。想着,林醉只好道:“你先去找草药,我来给他拔箭。”
桃八毛手毛脚,留他一人给美人儿拔箭,她不放心。卿山的山林有许多草药,他做这事总不会出错。
桃八跨出马车,冒雨刚要走出去,林醉叫住他,道:“等等,去马车里拿我的伞。”
那把伞是她出行时偶然在街上买到的,花样择了许久。
“我还没用过,便宜你了。”
见她一脸不情愿,桃八愣了一下,笑逐颜开,跑开道:“得嘞!多谢少主!”
夜晚的卿山山林本就温度极低,一下雨更是,林醉见桃八跑远,觉得很冷,把手里从始至终的灯笼放到脚下,拢着袖子搓了搓双手。
谁知此时,一阵寒风将车帘吹起,一团凉气吹至她脚底,灯笼骤然熄灭。
“……”林醉良久无言。
雨声寒夜,寡女孤男,这异样的气氛让她面对男人的方向静了一会儿,摸着车厢,叹了口气。不知是不是太黑了,她的声音显得清晰又朦胧,明亮又幽长:“我也不想的。”
下一瞬,她说:“我要撩你裤子了。”
饶是江莫辞闭眼装昏迷的功力再好,听到这句也倍感震惊,睁开了眼。
她终于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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