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5
——“远嫁异国的小青梅”是怎么跟“我的白月光”划上等号的?
——如何在还没追到手的未来女朋友面前自证清白?
——她以为的“白月光”真的不是我的白月光!
程签思考了好几分钟,被脑子里乱七八糟的UC标题折磨得愁苦起来,灌了一大口鲜榨橙汁——养病期间一切饮料咖啡茶水都被强行卡停了,连牛奶都因为和中药药性冲突被限制了,只允许喝温白开和鲜榨果汁。
这会儿他连一个“消愁”的姿势都做不出来,活脱脱一个养生青年。
程签没空琢磨自己追人的过程中哪个环节出了岔子,满脑子搜刮词,急于描补出个能把自己摘干净的解释。
可他沉默的时间太久,江知妍自动把他“沉湎过去爱而不得”的人设给补全了,目光从严肃转成了同情。
她中午没睡,脑子有点迷糊,话出口才慢半拍地觉得自己刚才的几句质问真是糟糕透了。她没有立场这么问,也不合时宜。
江知妍揉揉太阳穴,当了两年大夫,“尊重病人隐私”的原则都被吃进肚子里去了。
她摆手:“对不住,是我失言。”
掌根揉推已经做完了,江知妍擦了擦手就要走:“我先走了。下午记得去药房领药,熏洗步骤都写在说明书上,要是还不会就打电话问我。”
一瞬间又回到了高冷女中医的壳子里。
程签直觉她出了这道门,自己绝对要凉。
“别!”
他脱口而出,说完又觉得自个儿这声“别”腔调太软,立马挺直腰板,正襟危坐。
可出口的话还是软。
“小江大夫,你可以不喜欢我,但你不能冤枉我。”
江知妍:“……什么?”
程签三指对天:“我对天发誓我对韦小姐没一毛钱好感!”
他也不管旁边屋睡觉的韦宝姝这会儿醒着没,听着没,一股脑儿地往外倒。
“我跟她打小一块长大。那时我爸还没发家,在B市一家国企做医药代表。胡同里住的很多人家都下海经商了,要么是老B市人,保留编制停薪留职经商的,要么是南方进城做生意的,父母忙这忙那,各地跑着出差,孩子们扎堆玩。要放现在,我们这样的孩子都是留守儿童。”
“大人嘛你知道的,看见小孩玩一块就想乱点鸳鸯谱,都是开玩笑的。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谁也没当真——咳,我没当真,小丫头可能当真了……后来……”
他把自己人生前二十六年全部平铺直叙了一遍,用最不带个人感情的话讲的,挺客观,就是反反复复的赘述太多,拖泥带水啰里啰嗦,从自己人憎狗嫌的幼儿园讲到鸡飞狗跳的初高中,还有大学那么几段闹着玩儿似的恋爱。
恨不得把从小到大的事全打成一个压缩包,塞进江知妍的脑袋里以自证清白。
语速快,讲了也没多久。
江知妍听故事似的听完了,窘迫地咳了声。
“程先生你误会了……我不是在质问你的私事,我也没把你说的‘追我’真当回事,不必对我解释。只是……韦小姐如果要在病房常住的话,得交一份陪床申请,特病病房里的陪护有数量限制,不建议总换人。回头你问问护士,把申请表填一下。”
“不不不。”程签义正辞严:“她只是来探病的,不住我这儿。七八岁的时候大家推推打打玩玩闹闹没什么,现在我们年纪都大了,做事该有分寸了。小江大夫你放心,回头我会跟韦小姐认真说这个的。”
他如临大敌,连称呼都从“姝姝”变成了“韦小姐”。
话题朝着越来越尬的方向跑了,江知妍不再吭声,觉得自己今天真是魔怔了。
特病每天两次查房,一次半小时。没有规培生在后边提问,两人话干得很,并排坐在沙发上,场面严肃地像两国领导人会晤。
程签也不敢像平时一样葛优瘫了,电视里正在播的午间新闻看不进去,他视线不由自主地往旁边飘。
飘着飘着,程签慢半拍地想到了什么。
“……小江大夫,你刚才是吃醋了么?”
所以才介意姝姝是不是我的白月光?
恢复理智的江知妍跟Boss一样高血高防,程签已经刷不动了,从她的表情里也窥不出端倪。
“没有,你想多了。”
程签不信,心里痒痒,试探性地徐徐道。
“其实,发小这么多年,多多少少还是喜欢过一点点的。屁股后边成天跟个小丫头,看久了,也就跟家养的一样了。要是姝姝后来不嫁给那个英国佬,现在十有八九就是我媳妇了。”
江知妍写着查房记录,无动于衷。
程签一咬牙:“这几年我谈过三个女朋友,身上多多少少有点姝姝的影子,都是大眼睛,长头发。”
富少爷嘴贱的毛病改不了,一脱离危险就想皮。
这话说得可破可立,全世界半数以上“大眼睛长头发”的年轻姑娘都躺了枪。
拈酸吃醋增进感情,将来他还可以以一句“大眼睛长头发一直是我个人审美”把自己摘干净。
江知妍笑了下:“挺好的。”
没一点吃醋的迹象。程签又萎成了一只虾,瘫在沙发上了。
然后最扎心的一刀来了。
江知妍安慰道:“别难过。我中学时期也暗恋过一个发小。那时的医属大院是分配房,邻里都是医院的大夫,关系走得很近。我那个发小是个学习很好的男孩子,和我同班,但成绩比我好,每次考完试后贴出来的成绩榜,他都顶在我头上。”
她跳过这截没什么意思的:“这个人大名叫什么我都记不清了,但这唯一一次喜欢人,留下的后遗症挺大,他好像影响了我的择偶观,哪怕到如今,我看到成绩比我好、履历比我优秀的人还是会多看两眼。”
程签:“……”
全身上下只有一个“富二代”光环的少爷更难过了。
不过,什么叫“唯一一次喜欢人”?
冥冥之中有个不太确信的念头冒出了头,程签打了个挺,从葛优瘫坐起来。
“小江大夫,你是不是没谈过恋爱?”
话题转得太快,江知妍没跟上:“什么?”
程签眼睛亮起来:“你没谈过恋爱,对不对?”
他大概对学霸这种生物了解得不透彻,学霸脸皮极薄,一切“你是不是没有”“你是不是不会”相关的句式都会激起学霸的好强心。江知妍这样的学神更没能脱出这个定律。
看着程签脸上的贼笑,她直觉被看轻了。
江知妍垂下眼睑:“从科学的角度来说,恋爱即化学,脑子里的喜欢不过是一堆化学公式的作用。第一眼来电靠苯|乙|胺,告白一瞬间的冲动靠去甲肾上腺素,在一起时黏黏糊糊靠多巴胺,恋爱中多疑、焦虑易怒的坏脾气是血清素作祟。连专一和忠诚都需要催产素和血管加压素支援。”
“大脑还会制造一种类吗啡物质,叫内咖肽,能给爱情持久保鲜,功效类似于让另一半看起来比实际更美好,这是唯一听起来像爱情的部分。”
程签:“……”
他有个把年没听过有人用这么古早的说法解释恋爱了,9102年的恐婚人士都不拿恋爱即化学当借口了。
程签万变不离其宗,一句话问十遍,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深了:“你没谈过恋爱,对吧?”
大概是他笑得贱兮兮的,老好人也被弄烦了,江知妍写记录的手一停,忽然在他皮肉紧实的大腿上啪了一巴掌,手劲挺大。
她蹙起眉:“当病人就要有当病人的样子,天天想点有的没的,活该你病一直不好。”
气得微微起伏的胸脯,还有大腿上蔓延开的一小片辣意……
程签默默捏紧了身下的沙发套。
被呲了两句,拍了一巴掌,他却神清气爽,从头发丝儿到脚后跟都愉悦起来。
“母胎单身”这个略带贬义的词,套上小江大夫头上,突然变得无比神圣,blingbling闪着光。
这意味着她没跟男孩子牵过手、亲过嘴,没尝试过同喝一杯水、逛街压马路、看夜场电影等等一切情侣之间才会做的事。
一切最最最可爱的反应,都是他一个人的了。
程签自动把追女孩过程中所有的概率问题全都拉高到了100%,给自己顶上了MrRight的头衔,一整个下午都飘在天上落不了地。
直到江知妍六点下了班过来,期间几个钟头他都一直保持着瘫在沙发上看恐怖片的傻样。
倒是一点都不害怕,看了什么,两眼抓瞎。
江知妍拿着两包药,“孙先生不在吗?我去药房看了眼,发现你药还没领,给你拿上来了。”
程签:“他去安排酒店了。过两天公司要来一个游学团,得提前订好酒店。”
又献宝似的叨叨了通游学团是什么,来多少多少学生,除了带队老师,剩下的学生都没有你厉害。
江知妍没接他这套马屁,火上煎好药汤,倒进水盆里,坐在旁边指导他怎么熏洗。
水很烫,热气一簇簇地往上涌。
她今天戴了一副防辐射的平光眼镜,单调的黑色全框,挺土的,却遮不住那双眼睛。
江知妍被他打量得有点不自在,扶了扶镜框:“药材有刺激性,热气蒸腾上来会伤眼。”
程签头回觉得房间狭小也是有好处的,门一关,就能隔出一个独立的空间,袅袅的热气和中药香圈在两人身周,暮气沉沉的夕阳竟也平添了两分暧昧。
唯一可惜的是,小江大夫跟他大概缺了点共鸣。
她没太专心,在戴着蓝牙听书,挂耳式的。
程签摸了一只套在自己耳朵上,听到里边讲的是某某中药试验怎样怎样,疗效怎样怎样。她挑了个最难听的原始机器人音,程签听了两句就犯困。
“这什么?”他问。
“新药的研究报告,下周要交到你这儿来,得校对两遍。”
她手机屏幕亮着,程签探头瞄了眼,震惊了。一份研究报告九万多字,要这么一个字一个字改过去?
程签:“没有校对?”
江知妍:“没有专门请校对。研究所两个规培生在查初稿,已经加了一周班了。从外边请校对又不安全,只能自己人来。”
程签快要被这个所谓的研究所寒酸死了。别的大牛出研究报告,除了核心内容和outline自己写,余下的很多内容都是学生代笔。
而他的妍妍呢,从开题报告、可行性分析、实验设计及结果、药理验证等等内容的校对都得自己来,一个一个抠错别字和语序语义不准确的地方。
这么穷的地界配不上小江大夫。真想把她挖到自家研发部去。
程签第一百零八次这么想。
熏洗半个钟头。韦宝姝睡眼惺忪地起来,一看天都黑了,吓一跳。
再一出房门,看到一男一女一蹲一坐的姿势,又吓一跳,没等细看就跑走了:“签签哥我走了啊,Earl晚上要跟我视频的,天黑我还没回去他肯定要发火了!”
韦宝姝是风一样的女孩,来去没带走一片云彩,丝毫不知自己的童年故事都被竹马掀了个底儿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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