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迹之城
绝迹之城,是世间人最向往之地,富庶繁华,恰似人间天堂。但数百年城中人数却始终未变,只因城主荣桓一氏的规定,来绝迹城者需缴纳高额钱财,不得逗留十日以上,更不用说外来之人想在此定居了。
绝迹城之所以有今日繁华,便不可不说慕家,富可敌国之所在。
天色阴暗,外面飘着大雪,可慕舒意却觉得如今自己的心竟比这冰雪天更冷,她唇色苍白,眸中难以遮掩的厌弃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着眼前的男人,她成婚六载的夫君聿歌,“你机关算尽,如今却也害怕被人拆穿吗?”
聿歌被她的话语刺痛,一双凤眸染上红色,“慕舒意,你发什么疯!你我成婚已经六年,荣伊也已经六岁了,你却还在惦念那个男人!”聿歌愠怒之下,言语越发刻薄,“他如今踪迹全无,也许早就死在了哪里也说不定。”
慕舒意眼中划过悔恨,“你住口!”
聿歌质问道:“你也会心痛?这六年来,你何曾真正的看过我,你把痛苦挣扎都隐藏起来,难道我就不会难过?”
“你明知道他是无辜的,却用计谋堵住了习风的嘴,让南意背上所有的罪名,才终有今日,我和他从此陌路,夫妻离心!”舒意说完这句,便觉心口止不住地抽痛。
聿歌听到“夫妻”二字忍不住大笑起来,“夫妻?可笑,当真可笑。”他的笑意蓦地停住,“你是不是已经忘了,如今谁才是你的枕边人!”
慕舒意却不想再同他辩驳,她推门欲出,聿歌突然意识到什么,将她从身后扯住,“你要去哪?去找那个男人吗?”聿歌发疯一般,紧紧扣着她的肩膀,“我不允许你离开这儿,你这辈子都不能离开慕府,离开我和荣伊。”
舒意将胳膊一抽,冷冷道:“若是我不能赎回我犯的错,这慕府我不会再回来,你便当从来没有我这个人吧。”
聿歌红了眼,拼命地拦住她,明明会武功的两人,却只怕伤着彼此,两人不断拉扯起来,却碰倒了房中的花瓶,砸在了舒意的头上,舒意倒在地上,额上鲜血汩汩流出,聿歌慌了神,将舒意抱在怀里,他掏出绢帕按在舒意额头的伤口上,口中却发出幼兽般的哀鸣。
舒意的意识渐渐模糊,脑海中一片白光闪过,而后眼前的场景越来越熟悉,仿佛一夕之间回到了七年前。
几日的大雨下过,好不容易见了晴,秋风萧瑟,连一丝暖意也没有。
慕府上上下下却都在大门外等着,为首的正是慕府主君莫敬陵,没人敢多说一句话,一个个翘首望着前方,府里小厮有一人眼尖,打破了寂静,“来了来了,少主来了。”
莫敬陵脸上这才浮现笑容,舒儿离家都已经半年了,可是把他这个当爹的给想坏了。
马车渐渐靠近,他正要上前,身后的随从却将马车停在边上,让出路来,他疑惑不已,却远远的看见他的舒儿轻衣怒马而来,只不过却并不是一个人,顾南意在她身后,两人共乘一骑,神情惬意。莫敬陵在看到顾南意时脸色便沉了下来,
“南意,你怎么能不顾身份的和舒儿共骑,嫁进来三年,让人看见定会笑我慕家没有规矩。”
顾南意敛起笑容,翻身下马,又小心扶了舒意下来,这才向莫敬陵请罪,“是南意错了,父亲不要动怒伤了身子。”
舒意握着顾南意的手,笑嘻嘻的对莫敬陵道:“父亲半年不见,可想死舒儿了。怎么也不顾着舒儿,只教训南意了。”她知道父亲一向不喜欢南意,只不过毕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她也不好说什么,只不着痕迹的转移他的注意力。
莫敬陵看了一眼两人紧握着的手,毕竟是在下人面前,知道舒意有心维护顾南意,也不好说什么,拉了她过来,这才嘘寒问暖。
舒意看了南意一眼,才转头和父亲走在前面。炎儿和习风是顾南意的陪嫁过来的小厮,只不过炎儿是和顾南意自小一起长大的,习风却是顾家后来买来的官奴。两人从马车里拿了行李,跟在顾南意后面,习风的目光却始终不离莫敬陵身边的人。
天色渐黑,慕府管家崔姨安排着晚膳,慕家家主慕衾恰好回来,直接让人去将几人叫来一起用饭。车马劳顿,舒意洗去一身疲惫,便有些困,连饭也不想吃了,还是顾南意拖了她出来,怕她夜里又会饿醒。
两人过来,舒意也不顾忌,大大方方的牵着顾南意的手,齐齐给慕衾行礼,慕衾笑道:“都三年了,还是如新婚一般啊!”
莫敬陵一听这话便冷了脸,唤道:“舒儿,到爹这边来坐。”舒意这才放下手,坐到莫敬陵身边,眼神却围着顾南意,示意他也坐。
这团圆之宴自然离不了酒,慕衾和舒意母女俩饮了几杯,便闲话家常,只是顾南意却总有郁郁之色,慕衾也知晓是莫敬陵之故,便道:“舒儿离家半年游历,气色却越来越好了。”
舒意道:“离开绝迹之城,一开始女儿还不适应,多亏南意陪着,他又懂得医术,我身体倒是好了许多。”
莫敬陵脸色这才缓和,“回来了,以后帮着你母亲多多照看生意,慕家这么大的家业将来还不是落到你的头上。”
舒意向来知晓分寸,也知道自己的责任,“父亲放心吧,女儿一定不负您所望。”
“话说的好听,你如今也已经十八了,连个子女都没有。”莫敬陵不满的看了南意一眼,“爹可还指望着孙女孙子承欢膝下呢。”顾南意向来话少,此时更是不敢多言,为人夫之道他再清楚不过。
“是我觉得自己还小,所以才没想过要孩子,倒是父亲提醒了。对了父亲,我还有给您和母亲带的礼物呢。”舒意巧妙地将这话题转移过去。
慕衾也道:“是什么,拿来看看。”习风和炎儿各捧了东西过来,莫敬陵打开便十分满意,更满意的是自己女儿的这份孝心。又看了身边的习风一眼,却见他正低头看着对顾南意浅笑的舒儿,莫敬陵心里突然有了想法,仔细打量习风,以前没注意他,现在看相貌身材却也不比顾南意差到哪里去。莫敬陵按下心思,脸上笑意倒是深了。
晚间散去,舒意酒意微醺倚靠在顾南意肩上,身后跟着习风二人,好不容易到了院子里,却不动步了,非要顾南意抱着,顾南意弯腰抱起她来,舒意在他耳边低语几句,顾南意嘴角翘起,步子也快乐起来。没等习风二人跟上,便用脚将门带上了。
习风一脸落寞望着紧闭的房门,炎儿扯了扯他的袖子,“也歇了吧。”他们跟随舒意二人已久,自然知道里面会发生什么的,也不会用的着他们伺候。炎儿和习风是下人本来应住一间房里,但慕家占地巨大,只顾南意的院子里就有好些空房,两人各回了屋子,炎儿进门之前却还是忍不住劝诫道:“习风,既然是下人,对主子的非份之想还是压在心里吧。”
习风却有些不快,只冷声道:“什么是非分之想,我不知道。”说完便关上门,习风倚靠在门上,他凭什么不可以想,他以前也是大家公子,若不是落难,怎么会到对自己的心仪之人的爱慕都是肖想的地步。他只知道,只要给他一个机会,他便会牢牢的握在手里,不管用什么手段。
兴许是喝了酒,舒意欲念更胜,缠着顾南意荒唐几次才停下来,顾南意体贴的清洁干净才又搂着她躺下,舒意倒是不困了,“南意,今天你受委屈了。”
“这不算什么。”
顾南意吻了吻她的唇,有她这样的妻子,这些确实不算什么。“你说父亲怎么就不喜欢你呢?他以前并不这样,他待人也并不刻薄啊。”
舒意确实不解,父亲好像单单是对顾南意比较严厉。“也许是气我抢了他侄子的正君之位吧,谁让你许了娶人家的诺言。”
舒意转过头来看着他,“你说莫淇啊,可那只不过是小时候七八岁不懂事时的戏言罢了,怎么能当真。更何况有了你,我心里哪里还有别人的位置。母亲只有父亲一人,我也只想有你一人。”
顾南意心里一暖,将舒意搂的更紧,“绝迹城中仅有一夫的毕竟少数,有你这话我便足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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