潞王一哭得天下

潞王一哭得天下

潞王这一反,朝廷着实忙碌了一番。

新帝才刚刚登基,根基还不稳,潞王李从珂却是成名已久的猛将,战功赫赫,所以自从得到潞王反叛的消息,新帝和两个枢密使就不得不先放下内斗,开始一致对外。

好在一国比一藩镇无论从兵力还是财力都强太多,两枢密使也是将领出身,很快,由新帝李从厚下旨,征调西都留守王思同、山南西道节度使张虔钊、护国节度使安彦威等六镇节度使,联军征讨凤翔,镇压潞王。

而潞王虽然勇猛,可凤翔毕竟不是军事重镇,城墙低,兵力也不多,在朝廷强大的联军下,很快节节败退。

如果没什么意外,朝廷这场平叛很快就能结束,并且还能大获全胜。

新帝李从厚自然也这么认为的,甚至还在冯道上报皇陵修完时,打算亲自来邙山看了看他老爹的坟修的怎么样了。

冯道对此很不赞成,如此紧要时候,身为皇帝居然不在皇城坐镇,稳定军心,却来邙山看他爹皇陵修的怎么样,这实在太儿戏了,所以冯道特地上了道奏章,陈述其中厉害,想要阻止李从厚前来。

可李从厚却以身为人子当尽孝为名,驳斥了冯道的奏章,带着一群大臣到邙山看了李嗣源的皇陵,然后才回去。

冯道身为宰相,还不得不亲自送皇帝回宫。

结果等李从厚从邙山回京,西边的战事就发生了变化。

本来凤翔不是军事重镇,城矮河浅,兵力又不多,根本没法固守,而征讨凤翔的联军却是兵多将足,所以从一开始,凤翔这方就节节败退,而联军那边,却攻城拔寨,步步前进,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凤翔主城岐州。

岐州是凤翔的主城,也是潞王李从珂剩下的最后一城,拿下这一城,就可以捉住潞王,圆满完成整个征西任务。

可在这时,这个由六个节度使组成的联军,也开始生出别的心思。

捉住潞王,可是大功!

此次联军虽然是由王思同为主将,可其他几位副将亦是节度使,同为节度使,难道就因为你是主将就让你?

那肯定不能!

所以几个副将,也就是其他五个节度使,纷纷起了心思,等到城破时,一定要第一个冲进去,抓住潞王,抢上头功。

主将王思同自然也明白其他几个节度使心思,不过他对此倒是乐见其成,毕竟无论谁拿下潞王,他身为主将,都是大功一件,所以王思同也没在意此事。

可他忘了,争功往往是得胜的大忌。昔日黄巢进去长安,前去勤王的三个节度使就因为争功,中了黄巢的计,才丢了大唐三百年的基业。

第二日,六个节度使带着各自兵马,把岐州城团团围住,开始从四个城门攻打岐州。

由于有潞王这个活军功在城上,几个节度使攻打的十分卖力,很快,凤翔的西面的城墙上,有几个兵士率先突破了防守,登上了城墙。

正在监督西面攻城的山南西道节度使张虔钊见状大喜,忙赶着更多的兵士上前,打算一举拿下城墙,然后打开城门,好攻入城中。

张虔钊是高兴了,可他手下的兵却不高兴,攻城自古以来就是战争中伤亡最大的时候,还强攻,那更是九死一生,大家来打仗是为了赚军饷的,可不是为了给张虔钊卖命的!

所以张虔钊虽然吆喝的欢,可攻城速度却没加快。

张虔钊一见如此,顿时急了,居然亲自拿着砍刀,到前面督战。张虔钊手下的兵更是不满。

就在下面攻城进行的如火如荼时,城墙守城的李从珂,却憋屈的要死,眼看下面就要破城的联军,李从珂一边暗恨自己为什么不早对新帝进行提防,暗中储备军资,训练兵马,一边又后悔自己在毫无准备下被逼反,自己马上要做阶下囚。

想到这,李从珂不由悲从中来,突然跳上墙头,三下五除二扒下外袍,露出上身,指着满身的伤疤放声大哭:

“我自幼跟着先帝征战天下,身经百战,满身创伤,才有了今天的江山。

现在,朝廷却宠信奸臣,猜忌自家骨肉,我究竟有什么罪,要受如此惩罚啊!”

说到伤心处,李从珂悲愤大哭。

李从珂跟着李嗣源打天下这么多年,如今来的将领,也都是昔日李嗣源的部下,其中不少甚至还曾经是李从珂的部下,如今见李从珂这身上一身伤,想起昔日的袍泽之情,攻城之势不由一缓。

其他的将士还只是同情李从珂被猜忌逼反的遭遇,而张虔钊手下的兵,本来就不愤张虔钊的逼战,在李从珂这一哭下,将士不愤的情绪瞬间爆发,然后,他们反了!

本来攻城的将士,突然杀向了张虔钊!

张虔钊措手不及,顿时被杀了个大败,仓皇而逃。

本来四面围城的攻城战,顿时变成了三缺一,这一还攻向了自家人。

首先发现兵变的是李从珂,他站在墙头上,站得高看得远,一见张虔钊部下兵变,李从珂这素来不会说话的老实人这次居然也急中生智了一次,直接对张虔钊的部下喊道:

“凡归降本王者,每人赏钱百贯!”

一贯乃一千文,众将士倒戈者果然更多。

很快东门攻城的原李从珂部下严卫都指挥使尹晖也反了,直接反攻王思同大军,二对二,王思同大军顿时全面溃败。

轰轰烈烈的联军围城以李从珂一哭而败。

大胜后的李从珂立刻重整旗鼓,朝洛阳攻去。

而联军这边,兵败如山倒,却再也提不起任何斗志阻止李从珂大军。

李从珂大军所到之处,各地守军闻风而降。

没两日,李从珂就带大军逼近了洛阳。

此时京中的新帝才得到王思同落败的消息,紧接着又得知李从珂已经带大军快到洛阳了,顿时慌了,忙派人去找两个枢密使来想办法。

两个枢密使很快来了,可是看到如今的战况,两个枢密使也相对无言。

潞王的军队都快打到家门口了,此时哪怕再调兵,也来不及了。

看着没主意的两个枢密使,新帝不由恼怒起来。

“昔日先帝辞世时,朕本无意争夺帝位,是诸公鼎力拥护,朕才继承大统。朕年轻识短,将朝政委于诸公,诸公平日所言,朕无所不从,此次兴兵凤翔,诸位无不称平叛不足为虑,如今平叛却弄到此等地步,诸公难道不该尽力出谋献策去平叛吗?怎么此时却一言不发。

如果诸公再没办法,朕不如亲自去迎潞王,奉上皇位算了!”

两个枢密使被骂得羞愤难当,心道当初你被我们拥立当皇帝时怎么不这么说,再说当初出兵镇压潞王,也是你同意的,怎么现在一说,全成了我们俩的错了。

不过两枢密使素来知道新帝这有功自己揽,有祸别人担的性子,也敢再说什么,只能默默退下。

等把两枢密使骂走了,新帝就开始想办法打算调兵遣将自救。

可李从厚十九岁登基,如今几个月过去,也才堪堪二十岁,甚至连军中将领是谁都不清楚。

恰好此时禁军指挥使康义诚觉得新帝快不行了,打算去投降潞王,就跑到新帝面前慷慨激昂的说自己要带禁军去抵抗潞王。

禁军副指挥使朱洪实识破康义诚目的,跑去阻止,并认为此时慌乱之际,理应死守洛阳,等待其他节度使来援。

两人在大殿上争执不定,新帝却不辨忠奸,反而觉得康义诚计策可行,就让康义诚带禁军出城抵御潞王,反而杀了朱洪实。

结果康义诚带禁军一出洛阳,就投奔潞王去了。

新帝顿时傻眼了,这才知道自己犯了大错,忙又去请两位枢密使。

可此时潞王已经逼进洛阳,而且还放出话来,他此次起兵,都是因为新帝身边有奸臣,他要清君侧,并且强调,他入京只诛朱弘昭、冯赟两族,让其他百官不要惊慌。

朱弘昭正担心新帝把他们两个当筹码交出去,结果这时却迎来了新帝身边让他进宫的宦官,惊惧之下,朱弘昭居然跳了井。

而另一个枢密使冯赟,他倒没想太多,跟着宦官打算进宫,可潞王都放出话来,京城巡检安从进早有投降潞王之意,趁机在半路上劫杀了冯赟,诛灭其族,然后又跑到朱弘昭家中,割下朱弘昭脑袋,诛灭其族,然后带着两人脑袋,一起去投潞王了。

昔日两个一手遮天的枢密使,最终却落得了同样的下场。

而另一边,新帝召见两个枢密使却久不至,打听之下,得知两人居然都被杀了,顿时惊惧异常。

新帝李从厚此时也明白了,那些人既然能杀两个枢密使,那下一步就能杀他,不愿坐以待毙的李从厚忙召集禁军,打算先逃到魏博,再以图东山再起。

可李从厚却忘了,刚刚禁军已经被他瞎指挥放跑投敌了。

没了禁军的李从厚只好把宦官孟汉琼和自己的亲信慕容迁叫来,让他们整理下宫中的宦官和侍卫,打算一起去魏博。

结果宦官孟汉琼回去,觉得新帝此次只怕凶多吉少,又想着以前王淑妃经常让自己去给潞王送东西,也算和潞王相熟,便懒得和新帝一起送命,直接偷偷跑了,也投潞王去了。

而慕容迁,身为李从厚原来王府的旧人,李从厚登基以后,慕容迁深得李从厚信任,官职也是一日三迁,可以说新帝对慕容迁有再造之恩。

可等他召集起侍卫后,却也起了小心思,并且比孟汉琼还狠毒,他先是信誓旦旦的对新帝说一定会保护好他去魏博,却在新帝出宫后,直接关上了宫中大门。

结果新帝和身边不到五十个侍卫硬生生被关在宫外。

只是如今新帝已经没了以前的霸气,只得带着不到五十个侍卫朝魏博逃去。

……

次日大朝,冯道和往常一样,带着文官进入大殿,却惊奇的发现:

皇帝没了!

枢密使没了!

甚至一整排武将都没了!

冯道一脸懵然的转头看着身后的下属,众人同样懵然的望着冯道。

这群后知后觉的文臣此时才发现:

皇帝跑了!

※※※※※※※※※※※※※※※※※※※※

冯道和众文臣:你们逃跑前,孬好通知我们一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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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官!发财!死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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