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第 75 章

“真的不行。”楚心为难地说,“大年夜那天,有好几个蛋糕订单,现在马丽娜不在,其它人做的我不放心。新店刚开,头几个月订单很重要。过段时间吧?”

路长川急得不知说什么好。他千算万算,怎么就把楚心是个工作狂给忘了。

他真的……烟花当然要在过年放,过段时间就没那味了。

再说,过了春节没多久,爷爷奶奶又要去北河山星,哪还有他和楚心独处的空间。

在他脑海中,画面应该是这样的:两个人吃过晚饭,在风景优美的庄园内散步,到了十二点,他提议该看烟花了。楚心肯定想不到,这烟花是专门为她准备的。等一串烟花打完,巨大的红字在天空中拉成横幅不散时,他拿出随身保管的定制钻戒……哎呦,太浪漫了。

“春节了还不放假吗?明明去年都放了!”他努力劝着。

“去年是齐轩做老板,又正好赶装修,今年不一样。”

路长川不放弃:“过年的时候,那边特别清静,吃东西买东西都很方便啊。而且这个时节几乎所有食材都有存货。”

楚心听到食材,又动心了,她是真的很想去。现在知甜档次上升了,也该对应着使用一些高档食材。

“晚几天呢?”

“晚几天,我奶奶就要过去了,到时候她要见你,我可拦不住。”路长川说。

“要走也得晚上了……”楚心又看了一遍蛋糕订购时间,说,“晚上八点多?”

路长川眼一亮,猛点头:“没事没事,不管多晚都可以,反正坐飞船过去,两三个小时就到了。”

到时让查理先行一步,把东西都准备上。

楚心翻着备忘录,心里盘算那天的时间要如何安排。

很快到了大年夜那天,很多公司只上半天就放假了。LADOLL的员工正忙着准备跨年夜晚餐。

路家大宅里,路奶奶拉着路长川的手,千叮咛万嘱咐。

“虽说人家父母不在了,但你也要郑重,邻里街坊的,说话一定要礼貌,不知道说什么时就别开口。”

路老太爷在旁边哼道:“就他这样的,一张嘴能气死好几个。”

“你闭嘴!”路奶奶气道,“还不是随你了。我看阿川现在就挺好,比以前进步多了。再看你,快九十岁的人,跟年轻时一样,一点长进没有。”

路老太爷撇撇嘴,一说话就挨呲,不说了干脆。

“东西带得够不够?礼不嫌重。”奶奶又问。

“都带够了。查理已经帮我检查过了。”

查理办事,路奶奶放心,又拉着他嘱咐回来时,一定要提前说一声,带姑娘一道来家里,她让人准备上饭菜。

路长川连连应下。

他又检查一遍该带的东西,尤其是那枚提前定制好的精巧钻戒,千万不能忘了。

他不放心戒指随行李走,干脆把它帖身收着。

按照计划,查理先一步带着东西去了北河山星,他自己直接跑去店里守着楚心。

这一天的客人其实不多,但楚心接了几个蛋糕订单,一直在后厨忙着。

傅安安老爸老妈春节去其它星球玩,她想和黎白约会,就借口春节要做实验留下了。

但大年夜的,黎白自然不好出来。

于是安安就在楚心这泡了一天。

有傅安安和路长川帮忙,齐轩放风似的跑去风铃湖钓鱼,美名其曰给大家准备跨年大餐。

到下午六点多,路长川已经站不住坐不住了,一遍遍地看表,想催楚心又不敢,围在她旁边像个没见过做蛋糕的孩子,殷殷期待着。

楚心忍不住第三遍问他:“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有啊。”他马上回。

楚心怀疑地看他一眼:“你要是有什么计划,最好早点坦白。”

“没有。”路长川脑袋摇得拨浪鼓,“真没有。”

真是,当他不懂吗?求婚一定要惊喜,提前被女生知道就是最大的失败。

同一时间,烟花厂薛经理在下班前最后一分钟习惯性地到车间视察,消灭每一处安全隐患。

他们厂出品的烟花质量稳定,安全性极高,一直为路家长期供货,每年的春节烟花都是他们做的,这绝对是一大荣誉。

按惯例,下午他就给全厂工人放了假,只剩下两个小组长还在值班。

薛经理背着手四处看了一遍,觉得没什么问题,又和两个值班工人说了几句节庆话,就准备离开。

眼光一扫,看到角落废料中有一堆熟悉的烟花桶。

“这不是路家订的烟花吗?”他走过去,拎起一个桶,发现里面是空的。

“这怎么回事?”他问。

一个小组长说:“这是第一批报废的,刚处理干净,现在只是个空桶,很安全。”

薛经理皱眉,扫了一眼空桶数,起码几十个。

“怎么作废了这么多?”

“这不是后来改词了吗?又重做了一批,没忘了您嘱咐的,特意多做了两套。”

春节烟花每年都是以千环塔为起点,往八个方向发散,等于一共要做八套。

今年的祝福语是一个对联——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这是华夏族古代一位才子所写,薛经理还有印象。

一共十五个字,乘以八条线,就是一百二十个烟花桶。每年他们都会多做两套备用。

这件事通常在入冬前就做好了。但今年有些例外,收到路家订单后不久,他又接到了另一位管家查理的订单。

要再追加两套。

这位查理管家当时的话,薛经理还记得清清楚楚。

“多做两套,这两套要改用新词,包装盒底下标上黄色数字,好区分。不要送到千环塔,送到MOI酒吧。直接找我结账。这事一定要保密!”

一开始薛经理还纳闷,本来新年祝词就是保密的,哪用这样强调。

等拿到新的祝词后,才明白为什么要保密,人家这不是新年祝词,这是要求婚了。

路家长孙求婚用他们厂的烟花,薛经理顿觉与有荣焉。

他吩咐车间时,还和组长打趣“有钱人,真会玩”。

想到这,他赶紧打断思路,问:“人家多追两套,我们怎么会报废这么多?”

一个姓石的小组长是直接接手订单的,赶紧过来说:“不是改词了吗?那之前的就作废了啊。”

薛经理一听冷汗都下来了,急道:“你什么意思?给路家送过去的烟花全是求婚用的?”

石组长也慌了,说:“是啊,那不是您说要改用新词,还要再多做两套,我们一共给千环塔送过去十套。还有两套单独送到MOI了。”

“哎呀!”薛经理一拍大腿,“人家的意思是,只有多做的那两套改词,其它的不改,这你还看不出来?谁会用春节的烟花求婚?肯定是单独准备出来用的。”

石组长又惊又疑。他还记得那天的通话,当时他们几个组长一致认为这是路家长孙要借春节大张旗鼓求婚了。

这事搁平常人家肯定干不出来,最多放点低空烟花。但路家不是平常人家,做什么他们都觉得正常。

就好像当年第一次提出做这种喷射距离高,保持时间长的烟花时,他们也觉得很奇怪。

这些年下来,还不是适应了,到后来都是机械性地从秋天就开始准备。

“这可怎么办,赶紧打电话,跟人家说一声……”薛经理急得团团转,“不行!人家让保密的!”

石组长见上司这么急,忙拿出电话,定位到当天的录音,播放。

“路家追订两套烟花桶,还要改词,我现在发给你。”电话里传出薛经理熟悉的笑声,“这有钱人,真会玩,用这么大个烟花,放出来不得排成一条长龙,还经久不散。”

薛经理听完,发现自己这话确实说得有歧义,不怪人家听错了。当时净顾着八卦,没有严格按流程走,是他失职。

石组长仍然觉得他们没做错,问:“经理,您确定对方只要改那两组吗?”

让他这么一问,薛经理也含糊了,皱眉琢磨起那天查理过来时,到底怎么说的。

怎么他就偏偏是亲自来,要是打电话,还能有个录音。

石组长见状,心知经理也拿不准,又想着这个时候了,工人全下班了,就算马上把人叫回来赶工也来不及了。

他便劝道:“这有钱人啊,求个婚也能搞成热点新闻,对生意都有好处的。说不定人家就是要借这个机会玩把大的。本来烟花就是路家自己放,又没人规定只能放祝词。”

话虽在理,但经理毕竟是经理,责任比组长大多了。

薛经理不敢含糊,马上拿出手机,给查理拨电话:“不行,我得问问清楚。”

电话拨过去,提示对方号码已离开首都星,暂时无法联通,若有需要,请拨打卫星中转站。

薛经理连对方去了哪个星球都不知道,拨了中转站也没用。

他火急火燎地尝试打听查理去处,又惦记着对方保密的要求,不敢把话说太明。

还怕是自己大惊小怪了,本来没做错,这一折腾,引得大客户反感,所以每次电话找过去时,还得笑呵呵地拐着弯问。

这大年夜是过不好了。

北河山星上,查理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九点了,也不知道少爷他们出发了没有。

通过中转站,他给路长川打了个电话。

路长川道:“快了,再有半个小时出发,你准备吧。”

“好的,少爷。”

查理挂了电话,让人把烟花往飞艇上放,自己随手抱起一个桶,翻到底下,是黄色的顺序号。

他特意让对方在盒底用黄色标记顺序号,以便跟千环塔的绿色区分开。

眼看着烟花一个个上了飞艇,查理莫名有些不安。

他皱眉想了想,出于谨慎小心的职业习惯,给千环塔里的同事打了个电话,在得知那边的烟花盒底也是黄色字后,更加不安。

他赶紧联系薛经理,希望是自己多虑。两分钟后,他挂断电话,脸色煞白地给少爷打过去。

消息传到路长川这时,楚心刚忙活完。

她不好意思让新员工陪着自己加班,提前让人回家了,只留了傅安安和魏夏。

路长川高兴地帮着收拾厨房,飞船就停在风铃湖边不远,早已等候多时。

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

“跟你说了半小时,催什么。”他不耐烦地说,紧接着就是一愣,“什么?!”

挂掉查理电话,路长川跑到外面,给顾一阳打过去,语速很快:“你想办法拦住他们,这烟花不能放!”

顾一阳莫名其妙:“你不是说要陪楚心回家祭拜吗?怎么还在首都星?”

路长川:“我跟你解释不了。你现在赶紧,把烟花都撤了!”

“你太看得起我了,我说撤他们就撤啊。飞艇都悬空两小时了,上百台飞艇,怎么撤啊。”

“那你也想想办法啊!”

“到底出什么事了?”

路长川啧道:“现在没时间和你说,再过两小时就要放了。”

“不是,你连个正当理由都没有,我怎么跟他们说啊。”

路长川抓耳挠腮,实在没招了,只得合盘托出,最后强调:“这烟花要是点了,我就死定了!”

电话那边静了会儿,然后顾一阳说:“今年好像让我姐点火,这个……你有个思想准备,我只能试试。”

顾一阳肯定不能绕过家长自己处理,他先把事情和顾芩说了。

顾芩将信将疑,把烟花桶拿起来来回回看,没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掰着手指数了一遍,个数也对得上。

她跑去和路老太爷路奶奶说。

路老太爷皱眉与路奶奶商量了会儿,路奶奶表情似惊似喜,扭脸跟顾芩说了句话。

顾一阳伸着脖子,等顾芩一出来,忙上去问:“怎么样了?”

顾芩说:“路奶奶就说了一个字——放!”

顾一阳愣住,问:“老太爷怎么说。”

“奶奶发话了,你觉着呢?”顾芩幸灾乐祸地笑了下,“我给阿川出个主意,让他现在赶紧随便买个戒指,换身像样的衣服,再买捧花,等下就借着放烟花直接把婚求了。整个首都星人民集体见证,多盛大的求婚现场。”

**

楚心收拾好厨房,才发现路长川不见了。

她到房子外面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只得给他打个电话。

两个路口外,路长川坐在正往路家大宅飞奔的车上,吭哧半天说:“我突然有点事,办完了再过去找你。”

他挂了电话,问身边的顾一阳:“只有这个办法了?”

顾一阳哼道:“我早让你跟我商量,你不,非说自己能搞定,这下好了吧,最后还是离不开我。”

路长川郁闷,他现在要回家换衣服,还得让人从花房现剪一捧花出来,幸好戒指自己随身放着。

**

楚心三人回到茶馆时,齐轩早就架好了烧烤架,还钓了鱼,锅里咕嘟着鱼汤。

野外做饭他经验娴熟。

看到楚心,他纳闷:“你不是说要去北河山星吗?怎么还没走?”

“因为想吃齐哥做的鱼呀。”楚心调侃,“路长川有事,说晚点来找我。正好我还挺想看烟花的。”

忙了一天,吃了两顿速食饭,大家早就又馋又饿,赶紧端碗围坐一圈。

临近午夜。楚心再次给路长川打个电话。

这是他们确定关系后的第一个春节,不知能不能一起看烟花。

路长川说:“马上,再过几分钟,我就来找你。”

楚心:“快点啊,一会儿就放花了。”

风铃湖上,飞艇静静漂浮在空中,早就等候多时。

电话那头安静了好一会,路长川慢吞吞地回了个哦。

很快,午夜倒计时钟声响起。

傅安安带头跑到院子外,仰面看向千环塔方向。

大家都跟了出来。

一条街外,路长川紧张地看着夜空。旁边是抱着一捧鲜花的顾一阳。

顾一阳又是兴奋又是期待:“我怎么有点开心,不枉我大晚上的陪你路边喝冷风。”

路长川白他一眼,他紧张的要命,他还说这种话,果真损友。

最后一声钟声落下,千环塔顶冲天而起一道光柱,红色烟火在高空爆开。

一个大大的“叶”字出现在空中。

与往年一样,随着烟花爆开,四周的居民楼间传来欢呼声。

路长川脑袋嗡地一下,顿时一片空白。

“来了来了。”顾一阳兴奋地说,“还真是搞错了!”

他把手中的捧花塞进路长川怀里,伸手帮他理了理衣服,最后用拳头怼他一下。

“愣着干嘛?还不赶紧过去?一会儿这炮就放完了,放完了你还没出现,就白瞎了。”

路长川像是才反应过来,舔了下嘴唇,抖着嗓子说:“那……那我去了啊。”

“赶紧啊,第二响了!”

第二响出现在空中的是个“楚”字。

楚心试着猜这句话,叶楚……

第三响是个“心”字。

叶楚心……好奇怪的新年祝福语,楚心想。

傅安安纳闷地说:“居然是你的名字哎。”

紧接着是第四响——我。

第五响——爱。

第六响——你!

“你”字后面还单独做了个卡通版感叹号。

楚心挑眉,卧槽,情况似乎不太对。

联想到路长川近日的反常,楚心隐隐有了个很不妙的猜测,她觉得自己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先躲一躲。

去年看烟花,每放一个大家就跟着欢呼一次,一浪高过一浪,今年……有点过于安静了。

她缩下身子,想从旁边溜过去。

齐轩拦住她:“别走,这好像是专门给你放的。”

烟花是按照既定路线和时间安排好的,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不管楚心怎么希望它停下来,它也不会停的。

多个红色大字漂在夜空中,还在不断增加。

很快,完整的句子出现在首都星上空——“叶楚心我爱你嫁给我吧!路长川”。

楚心闭上眼,不忍直视。

傅安安揪揪楚心衣服,提醒她:“楚心,楚心……”

楚心闭着眼,说:“麻烦一下,请当我不存在。”

傅安安:“不是,那个,路长川来了。”

楚心唰地睁开眼,转头瞪过去。

路长川穿着联盟大学制服,手里捧着一大束玫瑰花,满脸委屈,吭哧着辩解:“其实我不是这么计划的,你要相信我,我也没想到,是他们搞错了……”

在场几人全都不说话。

路长川更紧张了,他觉得自己肯定搞砸了。

原来提前被女生知道计划并不是最大的失败,被拒绝才是。

不对,被当着一群人的面拒绝才是。

路长川还在等楚心说话,就见齐轩正对着自己比划。

他醒悟过来,求婚呢正,哪有第一句说这种话的。

他手忙脚乱地拿出戒指,快步走到楚心身前。

傅安安下意识往旁边横跨两步,给楚心留出足够的空间。

路长川按着早就演练多时的计划,单膝脆地。

“叶楚心,嫁给我吧!”

空中巨大的红字还没散去。

路长川把戒指拿出来,试着去够她的手,以眼神无声询问。

楚心懵懵地伸手递过去。一个小巧的圆环套入无名指。

傅安安激动地双手捂嘴。

楚心看着指间突然增加的小东西,深吸口气,转过身,对几位围观群众说:“重新给大家介绍一下,我未婚夫,路长川。”

周围小区的人们像是刚反应过来——今年的烟花与众不同。

早已对一成不变祝词疲劳的人们,此时爆发出了比往年更疯狂的欢呼声,倒像是在回应楚心的话。

傅安安一个箭步冲上去,紧紧抓着楚心手,眼里泪光盈盈。

“恭喜!”

魏夏走过去,单手捞起仍跪地不起的路长川,笑道:“成功了,不用再跪了。”

路长川朝他笑,傻呵呵地像个吃到糖的孩子。

天空的红字渐渐淡去,新的一年又来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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