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有情痴

自是有情痴

生为奴子,长于绮罗,却从不曾沉溺于富贵豪华,又兼少年骁勇,初战便勇冠全军,之后更大破敌军、封狼居胥。重楼立于虚空,看着霍去病意气风发的样子,脸上不由露出些许感怀之意。

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这一世和飞蓬少时还是蛮像的。可终究有尽头,没多久霍去病便重病卧床,隐身在侧的重楼待房间再无他人时,挥手想为他治愈。

但霍去病忽然睁开眼睛,倏忽一笑:“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存在,可我还是要说一声谢谢。”

重楼手一抖,红眸露出讶异,从隐处走了出来:“你怎么发现的?”

好奇的瞧着重楼明显不是人族的装束和容貌,霍去病灰白的脸上显出一分笑来:“我不信鬼神,但之前大战那个怪模怪样的巫师极受保护,还信手射来黑光,看着确实不是普通人。”

结果,那黑光半途忽然湮灭,而巫师一脸不可置信的死去,当时他听见了一声冷哼,内中尽是桀骜不屑的意味。可四周没人察觉,霍去病险些以为自己幻听了。

但现下看来,原是真有这么一个“人”,在时时刻刻护着自己,或者说是护着久远之前的“自己”。

重楼有些不自在的撇开头:“躺着,我给你治病。”

“不知道我们前世是什么纠葛,可我要说一下,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霍去病轻叹一声:“我有感觉,这一次肯定会死。”

重楼本没有理会,但半晌后,他还是蹙眉收回了手:“劳累过度!”

“血战沙场,年岁有限,也不意外。”霍去病的脸很苍白,却并未多少不甘,更多的是洒然和平静,只淡淡一笑:“你走吧,来世再见。”

看他阖眸,重楼抿唇,他起身道:“非是来世,飞蓬,我去鬼界等你!”

可魔尊此举,迎来的是鬼界对他进入的抗拒,和好不容易闯进去,飞蓬已跳了轮回井的结果。

面对重楼的黑脸和煞气,酆都淡定的耸耸肩:“魔尊最好勿痴心妄想了,只要他还是飞蓬,就不能与你见面,这是天帝伏羲之意。你若真为飞蓬好,就少来鬼界,不然转世次数过于接连不断,魂魄之力被消耗可不是好事!”

死劫还没解开,再加上伏羲非常不爽飞蓬为了你和他争执,你想那么快见飞蓬,是不可能了。

况且,我说的也是真话,天道所赐机缘构造的幻境,确实能让飞蓬炼化七情六欲,以为人时种种体悟人间百态。但轮回本身削弱魂魄,才需要飞蓬在归来时,多加调息以养护神魂。轮回频率太高,可并非好事。

满肚子怒火的重楼,闻听此言第一反应是毫不犹豫的一记重拳。

酆都当然不可能示弱,双方干脆利落的大打了一架。

好在彼此都有分寸,所有动静封锁在方寸之中,并未外泄。除了实力极强如鬼王、土魔神外,鬼界少有人发觉。

一通大战后,重楼终于冷静下来,他丝毫没管揉手的酆都,撕开空间裂缝,就直接回了魔界。

可这一次,重楼刚刚回去就被赤霄、瑶姬、女娇还有骄虫给截住,听几位好友说起这一次神魔大战,他的脸色渐渐严峻。前次大战前,他以共工算计神界失去祝融和悭谀、长琴,本身却中了飞蓬的陷阱,不得不狼狈逃出神界。

而这一次未曾插手,一方面是斫琴,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鬼界。鬼界处于幽冥,居在人界背后,要往神界往往要先到人间。他留在东海,制衡祝融的同时截断了通道,令后土极其座下神官无法返回,本就是防备飞蓬留了什么。

结果还是没拦住,这一战神界所用阵法进步极大,特别是失衡的顶尖战力之争,神族最高层联手展开一个前所未有的巨阵,配合被天帝重塑的神魔之井空间,硬生生将魔族众长老困在其中挣脱不了。

这般仗着阵法之力,神魔两方高手居然打成了平手,且皆无法插手其下的较量。至于下层,明明精锐战力不在,但神族偏偏依靠千变万化的与曾经截然不同的战阵,与魔族战士平分秋色。

重楼血瞳一片若有所思的玩味:“好手段!那些阵法,我族擅长阵道的高手,看出什么没有?”

赤霄面沉似水:“没有,几乎完美到天衣无缝。事后我命令麾下强者拿了记忆影像来,召集族内擅长阵法者研究好些天,也找不到任何破绽!”

瑶姬也颔首:“我怀疑,这大概是神族压箱底的东西,但现在用出来,也正是时候。”

骄虫、女娇和女丑都点头表示赞同。

“呵,明人不说暗话,本座知道你们的意思。”重楼敲敲手边的杯盏:“阵法或许是飞蓬所为,但光有阵法是不行的,能把战局统帅成这样,绝非九天所能驾驭。看来,前段时间嬴政前去神界,是在飞蓬的授意下,和轩辕氏通了气。”

想到三族之战时,被轩辕氏和飞蓬支配的恐惧,在场几个魔通通无言以对。

“这倒是好事,总比日后快成功的时候,发觉轩辕突然蹦跶出来要好。”重楼的神色并无气馁,反而还带起几分笑意:“而且,轩辕这个素来不受神族高层们信重的昔日异族首领出手,也代表一点……神族高层已黔驴技穷了。”

赤霄嘴角抽了抽:“魔尊,本祭祀打断一下。轩辕多年未曾出手,能劝动他的怕是只有神将,而以他惊人的智计,你是怎么得出神族已无计可施的结论的?”

“多年未曾出手?”重楼微笑着反问道:“那不妨我们现在请葵羽天魔女来问问,就问他们堕魔一事,轩辕可曾插手,如何?”

开玩笑,葵羽虽然刚烈强势,但能把他们有心反叛的消息给遮掩的分毫不漏,说不是轩辕干的,他立马自己给自己一巴掌!

现场一片寂静,重楼此言确实给他们点出了一直以来的疏忽——如果天魔族的出现,轩辕确实插了手。那轩辕此刻再动手,便说明他在神界已是喧宾夺主。以飞蓬的性格若非确定神族高层不堪大用,又怎会无可奈何之下请轩辕统军?

“知道这些,似乎也没什么用吧。”女丑叹了口气:“事已至此,我们难不成还能来个反间计,离间轩辕和神族高层的关系?”

被魔界攻克的危机近在眼前,哪怕是眼界最狭窄的神族长老团,现在也绝不会对轩辕过河拆桥的啊。

“无妨,这一战你们不是很好吗?本座并未插手,可你们已达成和神族的元老战将们相互牵制的局面,那便证明轩辕氏已用尽了心力。”魔尊唇角弯起一个冷厉冰寒的笑意,一字一句、充满铿锵肃杀之意道:“下一回,本座亲自领军!”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在魔界一方论战,并为下次战争做铺垫时,飞蓬也撞上了难关。

说起来,自从飞蓬下界、神魔之井重塑,神魔大战便已不是百年一次,而是双方厉兵秣马、陈兵边界,随时可能掀起战火。

或许是秦时重楼出手太狠辣,余下数百年人间少有成气候的妖魔。于是,诸葛孔明这一世,在这璀璨乱世里,留下了斑驳痕迹,却与妖魔毫无联系。

只不过,这一世有太多不舍和遗憾,以致于飞蓬再度回到鬼界,破解幻境花了许多时间。

久到诸葛孔明的故人全来了鬼界,久到后世称之为蜀汉的那个阵营,到处寻觅他们的丞相,久到三国归晋,久到魏蜀吴同归于好,被嬴政劝的尽数留在鬼界归于他帐下,都未曾出关。

这一日,鬼界嬴政府邸之内,举行了一场酒宴。宴席上的气氛挺不错,嬴政居于主位,威严大气又不失亲切。

秦朝众臣皆在不说,三国诸人也都在,如桃园结义的刘关张,竹马之交的孙策周瑜,君臣甚笃的曹操郭嘉,而除此外还有两人,是姜维和赵云。

他们俩的座位不在众人之中,而是在嬴政附近。这是嬴政的安排,虽然其他人心里各有思量,却谁也没有点破。

但就在热热闹闹的时候,对面没有牌子的府邸一声巨响,鬼界特有的各种植株尽数翻滚爆炸、四散开来,把这里的鬼修们砸了个正着。

“咳咳。”嬴政首先拨开灰尘,黑着脸喝道:“飞蓬,你搞什么?!”

清朗如清泉石上流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真切的歉意:“抱歉,打破幻境最后一击用力过猛了。”

面容还是诸葛亮的飞蓬掸去灰尘,缓步走了进来。他环视一周无语了,这里全是熟人啊。

这么想着,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飞蓬迅速解开了魂魄上的伪装,露出了真容:“我闭关多久了?”

“神魔大战结束有些年了,有轩辕氏出谋划策,魔尊又未曾出手,自是神界略胜一筹。”嬴政走上前去,有些关切的问道:“后土来找你好几次了,你全在闭关。怎么,是诸葛孔明这一世七情六欲过重吗?”

顶着四周越发灼灼的目光,飞蓬点头叹了口气。他转过身招了招手,还懵逼着的姜维和赵云已被一阵风卷到了他身旁。

仔细打量了一番,飞蓬又偏过头道谢:“多谢,你给他们俩打了个不错的基础。”

“你确定收徒?太子长琴和水碧都没名头。”显然已对飞蓬的往事颇为了解,嬴政下意识出言问道。

飞蓬淡淡说道:“总得伯约自己同意,我是打算安排他去神界磨练一番,但这蛮危险的。”

他顿了顿,眼神在赵云身上打了个转,摇首道:“子龙就算了,惊鸿当年说过,他不想再被神魔之事牵连。”

是的,嬴政之所以除了诸葛孔明的弟子姜维,还留下了赵云,正是因为他身上,有来自于重楼的魔印。

“?”赵云一头雾水,眼神却还是和过去一样,充满了尊敬和信服。

而其他人完全没听懂,同样一头雾水。

嬴政猛然扭头,把赵云从头到尾扫了一遍,慨叹道:“原来,这就是楚惊鸿啊,真看不出来!”

飞蓬瞥了他一眼,伸手点在赵云的头顶上。重楼的封印很是巧妙,但那是通过阵法,哪怕不动用灵力,自己也能短时间解开。

很快,赵云的目光发生了改变。或者说,这次该叫他楚惊鸿了。他微微一笑,对着飞蓬行了个礼,眸光清正而坦然:“老师,好久不见。”

“不改变主意?”飞蓬这么问着,蓝眸里尽是笑意。

楚惊鸿摇了摇头:“这样很好,轮回中若有缘,自会再见。”他摸了摸额头,那里有淡淡的魔族印迹:“您也保重。”

“好。”飞蓬的手指拂过剑鞘,照胆神剑落下人间,但重楼为自己炼制的剑鞘还在,上面有一枚宝石,那是楚惊鸿当年送自己的拜师礼:“重楼可能还会来鬼界,你要等他吗?”

楚惊鸿却是拒绝了:“不了,弟子很好奇,这次神魔大战什么情况。”他眼睛里满满都是好奇,但也有不改其志的坚定:“听完,弟子就去轮回,无名老师那边还是不见了。免得弟子受不住诱惑,入了魔界。”

飞蓬哑然失笑,正在此刻又有一人赶到,是后土。

他先看了看四周,然后便盯向嬴政。

“这里都是我的人。”嬴政抬手设下结界,然后招呼一群鬼把大厅恢复原状,最后率先坐下来一副听故事的模样。

飞蓬好笑的摇了摇头,将姜维、楚惊鸿一左一右按在了自己身边的座位上,才对后土说道:“说说吧。”

见神将没有意见,后土便也没有反对。

听他说完从嬴政去神界说到轩辕统帅此番战役,取得了不错的战果,飞蓬轻轻叹了口气。他将目光投向楚惊鸿,视线里满是鼓励之色。

“咳,后土前辈。”听故事果然要付出代价,楚惊鸿无奈之下还是开了口,而他这一开口,便尽显作为神将、魔尊双方弟子的能耐。

只听他道:“诸位都高兴太早了,碍于天道,魔尊确实不能炫耀武力,可哪怕轩辕暂领神军,全力以赴也只能对付没有魔尊的魔界。”

“如今,轩辕已经暴露,下一次便会是神界真正的灾难。”说到此处,楚惊鸿特意看了一下飞蓬的脸色,见他点头赞同便继续说了下去:“一旦魔尊出马,只需要效仿神界,让魔界长老们以阵法困住神族高层,他自己挥军而下便可。”

后土总算从神界守住了的欣喜里回过神,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飞蓬语气淡淡的总结了一句:“本将只问一句,若尔等尽数被困,那单论兵法,现在的神界有谁,可堪与魔尊为敌?”

此言一出,后土的脸色登时难看之极。

而飞蓬也托腮深思起来,紧凝的眉心说明他现在的状态,令土魔神没敢动弹。

嬴政倒是很淡定,甚至尤有兴致喝茶,还给李斯等人打眼色,让他们招呼同僚,特指已从发觉诸葛孔明实为神界神将的轮回之身里回过神的三国鬼修们。

良久,飞蓬出声了:“惊鸿,你应该已经想到办法了吧?”

“老师,您这是为难我啊。”楚惊鸿快哭了:“弟子真不想管神魔之事,更何况弟子能想到的,您只会想的更深远呀。”开玩笑,这种噩耗,我才不要开口呢,哪怕您自己已经想到了。

飞蓬望着楚惊鸿,幽幽道:“为师知道,但为师穷惯了,不想开口说出那么…令本将肉痛的办法。”

“噗。”楚惊鸿发誓,他真不是故意笑出声的,可实在是忍不住。面对飞蓬陡然变得更加幽深的蓝眸,他赶忙握掌成拳,硬生生堵住了自己的嘴,但那双肩膀还是抖啊抖的。

后土听得一脸懵:“到底什么办法啊?”

“唉。”飞蓬叹气:“牵制的魔尊无法统军,只有同级别才能做到,想让懒散如烛龙出手,本将怕是多年身家一朝缩水。”

后土:“……”

“算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飞蓬手中闪过一抹亮光,一枚水晶透亮的玉石出现在手里。

神将蓝瞳中掠过一丝不舍,侧头未再看,而是直接塞到后土手里:“你持此物进入本将树屋,青穹风神珠在我下界前被放在那里了。里头有本将于混沌所得的全部,纵然强如先天生灵,也不可能不动心!”

幸好自己提前把所有酒取出来了,也幸好惊鸿送的拜师礼宝石,本就是空间系储物神器。那些身外之物虽珍贵,但总归比不过重楼亲自酿的美酒。

“飞蓬…”后土沉声道:“你破费了。”要请动烛龙,那礼物不能靠数量,要靠质量,以他们元老境界修为是凑不齐的,只有飞蓬手里才有。

飞蓬淡淡一笑:“本将虽被贬谪,但神将之位尚在,不是吗?”他丢下此言,一手拎起了楚惊鸿:“我送这小子去轮回,伯约,你也随…为师来。”

这个自称令姜维眼睛亮了亮,立即跟了上去。

留在原地的嬴政对后土敬了一杯酒,笑着送客:“土魔神还有要事要办,我就不留客了。”

后土握紧玉石,神色沉重的抱了抱拳,转身也走了。

飞蓬未尽之意,他其实知道,烛龙素来与天帝交好,魔尊现身见他出手,很可能以为是天帝警告,自是短期内不敢造次!

以这种方式,飞蓬为神界争取最宝贵的时间,能让轩辕氏和神族高层磨合下去,争取如臂挥指,这才是神界真正的希望所在。

后土的身影一闪而逝,而厅堂内,一群鬼围住嬴政,实在是难以抑制对飞蓬的好奇。

飞蓬这一去,把楚惊鸿再次丢下轮回,转头问了姜维的想法,在对方愿意前去神界磨练后,便开始倾囊相授。当然,他也没忘记提点姜维,非常重要的一点——

后土此番说起大战,也提到了嬴政与轩辕氏达成协议,通过谈判每百年从鬼界带走几位人间帝王将相之属。姜维可以用这样的身份去神界历练。但参与神魔大战期间在战场上,千万勿要暴露师承,那样很容易被集火。

这个问题令姜维忍不住想笑,接下来就迎来了全方位的训练。楚惊鸿昔日还有重楼的训练方法给他打底,姜维总归只是个普通人类出生,心里几乎叫苦连天。但他终究是个心志坚定之辈,竟是实打实的受了下来。

在此期间,诸葛孔明的故人常有上门,比如刘关张,便来和飞蓬品过茶喝过酒;再如曹孟德和郭奉孝、孙伯符和周公瑾,诸葛孔明一生与妖魔无关,可不知为何竟有阴阳眼,能见鬼魂之属。

因此,他和郭奉孝、孙伯符倒是能称一句朋友,因为被他们缠上过,不得不亲手以特殊方法烧了美酒佳肴。次数多了,虽本质上阵营不同,但诸葛孔明看着看着就习惯了。

飞蓬现下想来竟是恍如隔世,他瞧着对面的成双成对之状,眉宇间一片舒朗的笑意,举起酒觞一饮而尽:“恭喜,当浮一大白。”

与此同时,似乎是教一个人还嫌手痒,飞蓬直接对嬴政、鬼王和后土都发出了邀请,言鬼界天级以上的高手若愿意,可在他出关且还轮回之前来府邸讨教。只要他能教的,都不会藏私。

这个消息引起鬼界一片轰动,堂堂先天生灵境界哪怕被封了灵力,也不是他们这等普通天级能够触及的存在,愿意给大家这样的机会,何其难得?很快,便有了第一个敢上门的,以至于掀起一番浪潮。

这种情况下,后土座下有神官上门,也就丝毫不显眼了。值得一提的是,负责每百年带着内部抉出的帝王将相魂魄上神界的,本就是后土座下神官。

他们回到神界后,有长老团安排换防,换一批换一批再换一批来鬼界,自是不足为奇。可通过这种方法,神界多少神官战士受了神将教导,冥族又有多少人多年不进的瓶颈,因神将指点而松动,这影响却是魔界推断不了的。

但等到容琦发现不对的时候,冥族内部除了昔年和蚩尤相交过的,已尽数偏向于飞蓬了。这个结果让鬼王师徒面面相觑,对飞蓬私下里佩服的五体投地。

当然,飞蓬也不是没有收获。不论是鬼族还是冥族,居于鬼界多年,手上都多少有能尽快恢复魂力的天材地宝。

他们受了飞蓬教诲,一次两次三次,多了便不可能不背负因果,之后自是带着礼物上门。飞蓬当面一律不看,只是很温和的收下来,依旧耐心细心的指点他们,全无好处到手就松懈的样子。

时间一长,整个鬼界对神将都印象极佳,以至于不少晋级为天级的鬼修,选择历练地点时明知道危险,也前去神界了。

这么大的动静,重楼自然不会不知道。但飞蓬用的是实打实的阳谋,他无法阻止,更不知晓飞蓬又一位亲传弟子,已学了一身适合于神魔疆场的兵法、战技,在这样的掩护下悄然来到了神界。

无奈,重楼只得也加紧练兵,并加大对神界边域的施压。就在这神魔大战即将打响之际,神族再次派使者前来,与后土座下神官汇合,将一起带走鬼界内部遴选出的、愿去神界的帝王将相魂魄。

嬴政召开宴会,其嫡系及被选之人皆盛装出席,决定去往神界者很认真的听着鬼界少主对他们所说的注意事项。

飞蓬混在宴会里,对自己的朋友们疏朗一笑,便躲到角落里混吃混喝,他表情是少有的放松。

最终,飞蓬和嬴政的眼神瞬间交汇、一触即分。神将唇角弯起一个淡淡的弧度,哪怕没有灵力,他也瞬间散去神体,身化清风来到奈何桥饮下孟婆汤,便踏足轮回井。

此后,飞蓬几番转世,中间虽有休息,但也未曾超过十年,只偶尔与鬼界之友饮酒弹琴。对于此番神魔之战的结果,他没有追问,却也在访客口中得知结果,依旧是不分胜负、两败俱伤。

其中又有一个小插曲——有一次来做客的众鬼里,郭嘉喝多了酒,不小心说漏了嘴。一番逼问后,飞蓬才知凡在人间恶意与他为敌者,在全鬼界不约而同的安排下,下场无一不是十八层地狱走一遭,最终魂飞魄散。

对此,神将皱了皱眉,他身化清风,将温和的声音送至鬼界各处:“本将转世不止,过往身份终是成空。此等报复,难免会有罪孽不足以灰飞烟灭之魂彻底湮灭。诸位真心,本将铭记在心,可如斯违逆天道轮回之过,实属不值。”

“原来这种情况也算因果?”嬴政起身道:“先前倒是不知,吾先去找师尊问问。”他对飞蓬点点头,身影直接消失在原地。

曹操深深看了飞蓬一眼,忽而笑道:“今日始知,为何第一神将被贬轮回多年,在鬼界仍有倾慕者无数!”

飞蓬一愣,还没来得及谦虚,郭嘉就举杯饮尽、笑意盎然:“孟德所言甚是有理!”

同在的周瑜亦颔首:“你在乎的,不是你敬慕者所行所为对你是否有影响,而是他们会不会因此受天道因果牵连。瑜敢肯定,你此言一出…”

余下之语被孙策非常夫唱夫随的笑言挑明:“哈,公瑾所想定然成真,过一会儿,神将府邸定会聚满来答谢的仰慕之人!”

刘备深吸一口气,他和张飞、关羽一起抹开脸。

席上还有一人,是已轮回过一次的庞统。他回到鬼界,尚且记得前一世,在知晓曾经的好友是何等存在后,便停止轮回修了鬼道。

闻听这番对话,庞统扶额垂眸,语气痛心疾首的代表了嬴政和刘关张几人:“我们几个是多想不开,才和你们两对一起喝酒!求莫要再在我等孤家寡人面前,表现你们的‘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了好吗?!”

当然,这话只引起欢声笑语不断。

飞蓬亦是忍俊不禁,举杯时,他蓝眸里更是只余醉人的笑意。

一片酒香之中,神将阖眸,喃喃自语:“永生永世之命,相交易得,知已难求。昔时高山流水、无所不谈,而今天涯咫尺,却也相依相随,吾之选择,全凭本心、绝不后悔,亦不求回应。”

所以,即使魔无心无情、无欲无求,只要重楼视自己为仅有的知己,哪怕为敌也不负相识相知,便足够了。

“哈哈,各位,我心血来潮,又想去轮回了!”我又想再见重楼了,飞蓬透亮的蓝眸里有着思念。

他说做就做,将酒盏一丢便站起身来,还坏笑着说了一句:“喝完酒,别忘记帮我收拾厅堂。”

被丢下来的客人们集体无语:“……”

人间,重楼正巧将此生第一件也是仅有一件琴,给斫了出来。他松手放任新生的神器勇敢迎上天雷,借雷劫为自己最后的淬炼。

多时后,魔尊孤身坐在云层上,他轻抚琴弦,低低喃语:“琰衡,你在我手里完全发挥不了作用。可琴即情,我实在不甘心让别人代我转送。”

“不过,高长恭这面具倒是别致的很!”重楼托腮俯视,正好将兰陵王在大战中的英姿尽收眼底。

或许是斫琴太耗费心力,或许是斫琴前正巧是神魔大战,重楼太累了,他看着看着便疲倦起来。

但魔的时间何等长久,重楼只觉得是一个休息的时间,再睁眼便发觉对方已远离。他赶忙追了上去,恰好将庆功会尽收眼底——能歌善舞的北齐将士创作了悲壮浑厚、古朴悠扬的《兰陵王入阵曲》。

可听着乐曲,重楼却敏锐发觉,因为那位正站在武成帝高湛身边、尚且年幼的皇太子高纬,有些不对劲。

此子年八岁,方处韶年,瞅着面露温柔笑意的高长恭,眼神略有古怪,那种炙热一点儿都不像是对建大功的堂兄。

事实证明,重楼关于情敌的敏锐从来不会错。高长恭卸甲归田后,高纬常去找他各种献殷勤。

二十多岁的兰陵王自然想不到不对,他完全把堂弟当成小孩子摸头。然后,转头便对着自己才结交不久却一见如故的“非人”好友,说起堂弟的黏人。

对此,在飞蓬转世面前素来温和的重楼,难得一脸冷漠。

时光流逝,转眼便是高纬登基之时,刚刚结束了一切,高长恭迎来了刚刚登基的皇帝,听着堂弟对继位大典繁琐礼节的抱怨,兰陵王摇头不语,却很是温柔的给他添了茶水。

但之后,高纬之言语让他险些呛住:“我登基了,兄长当纬的皇后如何?”

揉了揉额角,高长恭对着眼睛闪闪发亮的高纬摇了摇头:“陛下,您对性别的认知不对啊…”见高纬不以为意,他起身语气颇为好笑:“臣正好有事禀报太上皇,陛下可要同去?”

高纬闻言起身,高长恭一礼请他走在前,其脚步轻快的前行。但在后来听高长恭对高湛直言,说该给他找个皇后纠正认知时,高纬的脸色终于变了。

见高湛应允,高长恭行礼并对表情明显委屈的高纬温和一笑才退出殿内,他未曾在意高纬有一瞬间凶狠的眼神,但悄悄跟来的重楼脸色已经变冷了。

回来之后,高长恭敏锐发现好友生气了。他想了想,默默备好美酒佳肴,对着虚空出言邀请。

但重楼不为所动,他只好耸耸肩,一个人离去。等再回来,高长恭就啼笑皆非发觉,桌上的东西全部消失了不见。

“我说,你好歹留个痕迹啊。”飞蓬的转世忍俊不禁:“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府上见鬼了呢哈哈哈。”

重楼从善如流的改了,确实是很给飞蓬转世面子。

可之后一次偶然机会,在听见府中传言说主人最近的饭量骤增时,高长恭直接笑倒在床上。重楼脸色发黑,自此再未留过碗筷。

但总体上他们相处的还是不错的,唯一让重楼不高兴得到,就是高纬这个皇帝时不时来骚扰高长恭。

但只把他当弟弟和皇帝看待的兰陵王,和飞蓬一样,完全没有开窍的意识,这就令高纬注定因爱生恨了。

其后几度沙场争锋,高长恭因战功彪炳、次次获封。一次大捷后班师回朝,高纬为高长恭庆贺。

“暗中下药,高纬你找死!”重楼抬手,将两人杯中之酒无声无息互换,红眸满是杀机。

待高长恭离去,发现不对的高纬便用别人发泄。

重楼看着他纵情时喊着高长恭之名,最后又杀人灭口,心里头恶心到了极点。实在是气急的他一时理智尽失,抬手便是一道惊雷。

然后,天道限制随之而来,将他困在了其中。困境之外,高纬因屡次明示暗示无果,态度终渐渐绝望。

可高长恭从始至终不解其情,只以为他起了猜疑之心而有意隐退,但还是因战事无能成功。

此世的最后,面对高纬派徐之范送来的毒酒,高长恭在其王妃郑氏要他当面去跟皇帝解释时,完全不认为高纬愿意见他。

于是,他毫不犹豫饮毒酒而死。倒是使者一脸未反应过来的震惊表情,而后,自然在高纬的暴怒里成了陪葬品。

鬼界,飞蓬突破幻境,容貌变为神魂本体,他深深叹了口气:“人族…这关系还真乱,高纬的胆子不小,就是不知道重楼…”

飞蓬深深觉得,好友见惯乱七八糟,对于这些事想必是比自己看得清,后期忽然失去联系,怕不是看见什么被气得想杀了人皇,以至于被天道限制了吧?不然,怎么会任由自己喝毒酒的吧?

这么想着,飞蓬起身直往最近一处大殿,正巧阎罗和崔判官皆在。

见他来,崔判官便躬身一礼,送上了生死薄。

飞蓬看着翻开的书页上,高纬的名字正忽明忽暗,不由皱起眉头。

阎罗低声道:“之前就已经派鬼卒去过了,魔尊还在和天道折腾。”

飞蓬抽抽嘴角:“且随他去吧。”别人给自己出气,他可以义正言辞劝回去。但重楼本就是自己的私心,又是为了自己出气,何必阻止呢?

他嘴角噙着微笑,再次投入轮回。等结束短暂一生回到鬼界不久,便得知了结局——重楼确实是气疯了,当时没能要高纬的性命,却在人死后宁愿背负因果,也抓去魔界当炼器材料折磨。

“啧,是重楼的脾气,一贯护短的很。”飞蓬笑言一句,开始了新一轮调息。他最近轮回次数不少,神魂得修养一段时间了。

顺便,这么久了,希望师父能放松一下他的严防死守,让自己可以想办法突破阻隔,和重楼稍稍联系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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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去病get√→诸葛亮get√→高长恭get√

看我效率高吧,还不快给评论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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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三重飞]流年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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