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最终章)
“滴答”
有水声划过,一颗晶莹的明珠贴着嫩瓣徐徐坠落下来,在稍显平静得水面上荡漾起一层浅薄的涟漪。
当靖无月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双目上方是一片辽阔得虚无,偶有零星几颗璀璨闪烁,转瞬即逝,归于寂无,再无踪迹。
恍惚间,他抬起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右手,却见撑开的五指间有光华穿梭,好似一条条缩小的银龙。
“你醒了!”
一道空灵的嗓音响彻在耳畔,带着久违的欣喜与雀跃。
然而靖无月却很是迷惘,他只记得自己死了,伸出的指尖还未能碰触到,那个他惦念了一生的男人,就再也没了知觉。
这里就是轮回之地吗?
他刚这样想着,指尖缠绕的光华就仿佛在回应他的心中所想似的,争先恐后的脱离出来向着头顶上方的暗幕冲出,如笔尖狠甩的银墨般猛撞上漆黑的虚无,于是无垠的天幕在点点银芒的腐蚀下,似早春消融的积雪般裸露出其背后浩渺璀璨得星河。
靖无月很是吃惊,撑着身子勉力得坐了起来,就在这时,一道白芒从身侧急速闪过,拖拽着华丽的光斑向着远处的星轨冲去。
刹那间,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在了夏夜寂寥的星幕下。
靖无月就这样撑着身子迷惘了许久,才惊觉自己的掌心一片湿润,猛然间一阵激灵上头,后知后觉的他才明白此地是哪。
这里是避世之地,是创世三主俯瞰众生的地方。
“我为什么会回到这里来?”
花瓣上凝结的银露如粘稠的蜜油般流淌下来,拉着颀长的丝线滴落进皓水里,“咚”的一声,震彻骨髓。
靖无月循着声响猛然转头,只见伞盖擎天的繁茂花树下正坐着一名仙衣胜雪的男子,姿容俊美无俦,神情傲然霜冷。泛着辉光的白发一丝不苟得半束在脑后,轻杳的飘带自背后无风浮动,道骨仙风,卓然出尘。
“悯淖?”靖无月望着他,喃喃开口。
这位被唤作悯淖的主神,生得是雌雄莫辨,衿贵无双,只是眉目间多了一丝克制与冷傲,似乎是个呆板克己的主。
悯淖居坐在花树下的玉凳上,满树的芬芳将他肃冷的气质淹没了不少,许久不笑的他,终于在星河的光澜下唇角舒然,露出一个摄人心魄的微笑。
“为何不愿回来?”他轻飘飘地追问了一句。
靖无月闻言,垂眸望向了身下皓水里单薄的倒影,说道:“我犯了大错,不配为神。”
悯淖笑意溅失,随即哀叹道:“可你还是保全下了三界众生,已然功过相抵。”
靖无月木然地摇了摇头,“作为创世之主,为了一己之私,贻害无辜,本就是过,既然犯错在先,那么补救,只为赎罪。”
这靖无月天生执拗,悯淖屡屡与他意念相悖,剑拔弩张,从未和解,他知道对方一旦认定了一件事,纵然星河倒转,沧海桑田,也是不会更改的。
“你这又何苦呢?”悯淖站起身来,踏着静水一步一步渡到靖无月的身前,“本来这场三界浩劫就是无法更改的,若是没有你的阻拦,他们也不会薪火相传,留存至今。”
重归避世之地,靖无月的魂体依然辉光流布,只是代表着无上尊崇的神印已经淡薄,除了一枚若隐若现的轮廓尚在眉宇间浮现,神格的强大早已不复存在了。
回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已经失去了庇佑苍生的能力,徒留一具躯壳而已。
摆设吗?
靖无月就这样凝视着身下的倒影,直到第二滴凝露落下,溅起的涟漪模糊了自己的视线,他才幽幽地开了口。
“悯淖,你说,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
悯淖先是有些不明所以,随后才开始了然沉默,他将视线从挚友的身上转向星辉流动的天幕,说道:“你想说什么。”
靖无月抬手触了触温凉的皓水,苦笑道:“我原本以为,神是伟大的,人是干净的,而魔,是邪恶的。可这一生,我从神,做到人,再做到魔,才彻底明白一个道理,神也会邪恶,人也会污浊,而魔,也会悲悯。”
“出身,真的就这么重要吗?”
他游荡三界几千万年,从坚守本心到被单纯利用,从洗心革面到退无可退,纵然他贵为主神又如何?降了身份,混入暗渠,就要遵守这世道变态得规则。
“出身虽然不能决定一切,但是界限却是不容逾越的。”悯淖沉声道:“万事万物自有他守恒的道,我们能做的,唯有赏罚分明,公正平等。”
“赏罚分明,公正平等!”靖无月嗤笑道:“可我已经做不到了。”
“......”,悯淖转下眼来,目视着他,说道:“就为了一介凡魂?”
“是!”靖无月扬起脸来,坚定地点了点头,“我已经不是个合格的主神了,现在,我只想做一个普通的人。”
做一个普通的,能与江予辰相携到老的平凡之人。
“可凡人,生老病死,八苦绵长,既没有神明的强大,也没有魔族的彪悍,一生身不由己,碌碌无为。”
悯淖掌管天演轮回盘,自是将这三界因果早就瞧了个通透,他不明白,下界一世,怎么就搞得挚友神魂俱灭,落魄消沉。
“你和他纠缠如此之久,难道还不能悔悟吗?”
靖无月望着悯淖隐忧的目光,仿佛看到了昆仑墟拥簇的神众,听雨阁崇拜的同门,还有如师如父,寄予厚望的沈傲。
自己在他们的眼中,永远都是那么的高高在上,不可亵渎,似乎自己痴迷江予辰,是邪祟的恶意蛊惑,是淫|邪的恬不知耻。
错在旁人不在己,只要他能幡然悔悟,果断抽身,依然还是那个桀骜不驯,明媚灼人的正义侠士。
可只有他自己知晓,是自己得绵缠才磨动了江予辰一颗岁月安好的心,从始至终,都是自己在纠缠折辱对方。
“为什么要悔悟呢?爱一个人,有错吗?”靖无月问道。
“......”
彼此就这样互视许久,悯淖才一脸不情愿地说道:“你已经病入膏肓了。”
“从我下界平苦开始,我就已经病了。”
“......”
靖无月确实已经病得不轻,疯到癫狂,从当初毅然决然的堕下神坛开始,他就已经没有了理智与纯粹。
而作为众生之主,失了理智,就等于失了公正。
“悯淖,我当初极度不认同你的决断,认为众生自有醒悟,我们无权去干涉三界的轮回往复。可当我下了界,才明白,我们不光干涉不了,阻止不了,就连拯救,都是苍白无力的,这三界,世世代代得潮起潮落,循环更迭,已经脱离了我们的掌控。”
“我们无权决定他们的生死存亡,因为他们已经活出了自己的价值,也默许这种杀人不见血的不公。”
“这世上,有光明就有黑暗,有纯白就有肮脏,不要在用所谓的命轨,去桎梏一个人的一生了。”
他不想江予辰的悲剧再次重演,这个男人背负着扰乱命轨的反噬,恐恶相携,挣脱不得。
他比任何人都祈望光明,可是得来的,却是诸神的背弃与唾骂。
“可这是我们的使命。”悯淖怅然道。
天道及拟,无可更改,纵使他们高贵为天,这命盘里错综复杂的劫,也不是自己所能掌控的。
我们创造了众生,可又是谁,创造了我们呢?
靖无月就是不愿臣服于这样无形的使命,才毅然决然的走下了神坛,他想要归还每一个生命自主的权利。
“悯淖,人力有穷,唯尽心而已,只要你想,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我们的职责,是体恤,是守护,不是涉阻,与放任。”
靖无月自皓水上缓慢站起,清癯得身姿盈动着触目惊心的微光,“我已然是前车之鉴,今后的路,你应该明白如何自处。”
“你的心意,我领了。”他感激着说。
当初在朔方城外的悬桥边,悯淖为自己占卜的那一挂显然是动过手脚的,不然他早已在天罚之下形魂俱灭的神格,不可能在死后,重归避世之地。
所以,不是他不能,而是一味的遵从,使他心有悲悯,却也束手束脚,能不遵从命轨做出保下挚友这种事,已经是他对自己最大的放逐。
“送我走吧!”靖无月抬手握住了悯淖雪白的肩头,目视着他说道:“我想去找他。”
“这不可原谅的一生,他就是我最美的意外。”
在这漫天的星斗之下,提起江予辰的靖无月,垂恹多时的双眸瞬间精亮,似乎这个玷|污他神格的凡人,是他一生都割舍不下的珍宝。
“值得吗?”悯淖神情微肃,似有不舍。
靖无月坚定地回答:“值得。”
纵使天下信徒千千万,可江予辰只有一个,他不想错过,也不愿错过。
“......”悯淖就这样直直得凝视着他,久久无言。
有多久没有见到挚友露出这种决绝的表情了?
几千年,几万年,还是千千万万个冗长的年月?
悯淖已经记不大清了。
他只记得自己终日站在这花树下,拖着无声无息的天演命盘,俯瞰着山川大地,四季轮转,回首侧目间,浩渺得避世之地,让他既熟悉又陌生。
曾经,靖无月虽然寡淡无趣,霜冷似刃,可他执拗起来的时候,还是蛮富有生气的。他一直很怀念那时剑拔弩张的争执,因为唯有在论道的时候,他们才会忘记自己身上所担负的重责。
其实高处不胜寒的道理,只有经历了,才会明白。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主宰之神,其实更想去做一个能轮回千载的平凡之人。
毕竟,站的高,担的重。
“我突然开始羡慕你了。”悯淖说道:“曾经,是我一直误解你,如今,我到是能懂一些了。”
这就是靖无月一直以来所执着的道,融入进去,体会众生,明白错就是错,对就是对,不能因为身份的高贵就轻易抹去自己所铸下得恶。
他既然不想做神,那么强拘留下,已是徒然。
悯淖最后再望了一眼,这个自己惦念了千万年之久得挚友,抬起珏白的指尖,轻点在靖无月得额间,由衷地笑道:“去吧!去追寻你想求的一切,用你自己的道,去活出一番新境界。”
点点流金渡到靖无月单薄的魂体里去,漫天的星斗也随之芒光大亮起来。
顷刻间,万千流星飒杳,花树稠香四溢,靖无月在神魂消散的最后一刻,对着悯淖微笑,感激道:“谢谢你。”
谢谢你!
谢你一直以来的默默守护。
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无限纵容。
也谢你,无怨无悔的最后成全。
我的梦已然谢幕,而你的意志,将永不凋零。
......
三途川,往生桥畔。
恒河两岸,数不清得曼珠沙华绵延无尽,将这片阴煞之地渲染出血一样的热烈。
一身玄衣得湛屿,孤独的伫立在这里已经几百年了。往生桥上,川流不息的亡魂去而又回,几张熟悉的面孔,又暗戳戳地扎堆在一处,看着热闹不着急地八卦起来。
“这人都不去轮回的吗?整日固守一处,莫不是脚下生根,动不了了?”一名书生模样的魂魄惊疑道。
书生正贴在一名作修士打扮的魂魄旁,忽闻头顶上方传来一道低缓地嗓音,解惑道:“谁知道呢,不过我听别的魂魄说,这家伙是九天堕下的神祗,因为犯了重错,被剔了神格,轮回下界了。”
“真的假的?”另一旁,一个畏首畏尾的乞丐,惊呼道:“那他这是犯了多大的错?岂不是一辈子都回不到天上了?”
书生闻言,直起身子,说道:“反正天|行有偿,既然是犯了错,那这后果就要受着。”
“不过——!”修士狐疑接话道:“我总觉得,他应该是在等什么人。”
“......”书生转眸望向他,“义士为何这么说?”
“曾闻与他一同下界的还有一个神明,生的是仙风道骨,俊美无双,号称天下第一美人,二人纠缠几世皆不得圆满,最后在大战之下,双双殉情了。我想,他是在等他的爱人吧。”
话音溅落,簇拥在一起的魂魄,皆发出了悲切的感叹,惋惜之声阵阵起伏。
自古以来,这种生死相随的情意,就是文人墨客,百姓流士,趋之若鹜的东西,于是这帮子亡魂又期期艾艾的望了湛屿一会儿,便相携着向往生桥上走去。
魂河里散碎的游灵,如鱼群般密集成一处,在湛屿的目视下向着远处游去,忽明忽暗的光束,映不透河水浑浊的森冷。
有时候望的久了,湛屿会生出一抹错觉,觉得这魂河是有底的,只是水质太浑浊,所以才看不真切。
直到一名女子失魂落魄地站在桥中央,毅然决然地跳落下来,他才发现,原来这条流动不息的魂河,竟然是一条魔龙的神识所化,在女子的灵魂落水的一瞬间,觉醒的魔龙破水而出,张口便吞噬掉了这缕可怜的幽魂。
这该是何等的绝望,竟然会以如此决裂的方式,结束自己的魂魄,不轮回,不转世,不心殇。
思及此,湛屿呢喃道:“予辰,你到底在哪啊?”
将视线从魂河转移向花海绵延的对岸,站在这里,他可以看清整座往生桥的全貌,看清每一张来而又去的面孔。
只是他固守了几百年,江予辰都没有出现过。
也许是他没有听到自己临死之时的呢喃,也许是记恨着自己当时的任性与辜负,也许,是他早已厌恶了这尘世中的一切,不想再重回到那龌龊又肮脏的人间里来。
或许,他真的是来晚了。
也许绝望的江予辰早已如先前那名女子般,毫不留恋的碾碎了自己的灵魂吧!
越是这样想,湛屿就越是痛苦难耐,百余年不曾挪动的脚步,竟破天荒的向着河畔渡去。
静静流淌地河水,悄无声息,光斑潋滟,而随着他的逐步靠近,竟隐隐地沸涌了起来。
他其实走的很慢,一步步一寸寸,脚边的曼珠沙华一点一点地摩擦过魂体,摇曳出一道惊心动魄的光。
“你是不是真的在里面啊!”湛屿凝视着逐渐沸涌的河面,神情凄苦道:“你为什么不等我呢?”
为什么不等我呢?予辰!
我涉过了四辈子才终于得来了与你相守的机会,你为何不再等等我呢?
百余年的枯守无望,将脆弱的湛屿逼退到死亡的边缘,他是真的等不下去了,期望与绝望虽然仅有一字之遥,可这段看不见的距离,足以刺死一个满怀希望的人。
生魂的靠近,再一次将沉睡的魔龙唤醒,沸腾的河面下骤现一双诡谲的竖瞳。
往生桥上拥挤的魂魄,皆被这处异像所吸引,纷纷贴在桥栏上,眼巴巴地望着。
“他要干嘛呀?”有魂问道。
“不知道,大概是想要下去捉鱼吧!”
“你可真有意思,那下面是魔龙神识所化的魂河,蛰伏在此,专门等着吞噬魂魄的,他离水面站的如此之近,恐怕是想绝了轮回的念头喽。”
“......”
“......”
众魂霎时嗓音凝噎,万千悲愁萦绕其间。
大家又干巴巴地望了一会儿,见那人迟迟未动,便有个声音催促道:“都别看了,要死要活全凭个人意愿,我们还是快点排队投胎转世去吧!”
“唉!”
又是一声声垂头叹息,乌泱泱而来的魂魄又规规矩矩地飘回去,重新排好。
河中的双瞳就这样毫无情感地与悲伤的湛屿对视,四下流窜得幽魂极是躁动不安,极力的向着河岸贴近。
湛屿不能自持的又向前迈了一步,与此同时,河中的龙魂却骤然间巨瞳颤抖,四下的河水如烧滚的沸油般翻涌,将往生桥上排队等候的魂魄惊得惶惶不安。
阴气极重的河水瞬间激拍上岸,生生阻拦住了湛屿的脚步,他有些失魂得抬起眼来,却见龙魂的额间赫然洞开了第三枚血眼。
湛屿神情凝固,望着龙魂久久无言。
竟然会是它!
是那枚他从恶蛟的肚腹中刨出来,封禁着魔龙魂魄的血眼。
“原来你的真身,竟然是守护九幽的烛九阴。”他凄惶地说道。
烛龙负罪消亡,其魂堕恐恶,后经千难险阻攀爬而出,化烛九阴守护九幽阴灵。
故人重逢,湛屿鲜有欣喜,他对着水面追问道:“你看到予辰了吗?”
“或者!”他魂体波动,哀悼不能自持,“你把他还给我,行吗?”
烛九阴不懂他在说什么,额间的血眼缓缓转动,眼睑开阖间,蓦地,映出一抹雪白的人影来。
小小的一枚影子,白衣胜雪,墨发似云,倾城绝艳的姿容,傲雪临霜的气魄,每一丝每一寸,都跟记忆里的模样分毫不差。
湛屿骤然心惊,眼睫颤抖,万千情愫涌上心头,错综复杂,言说不明。
是予辰,是江予辰啊!是他惦念了千万年的人啊!
从看到这抹影子开始,湛屿就仿佛被蛊惑了般,急不可耐的想要涉水狂奔下去,就在他狂喜得迈下一步,踩得岸边游魂四下流窜的时候,一只白皙的手稳稳地握住了他消瘦的肩膀。
湛屿得魂体豁然一凝,随即一抹熟悉的冷香浮荡在鼻端,生生地困住了他的灵魂。
“你这爱拆别人东西的恶习,什么时候能改?”
阔别经年,再次听到江予辰温雅的嗓音自背后响起,湛屿高兴的,几乎要热泪盈眶。
“这不是等你等的太无聊,所以寻个乐子嘛。”他哑声道。
江予辰拄着对方的肩膀涉过花海,与他并肩而立,凝视着水中瘆人的巨瞳,笑道:“它已经长大了,现在的你,都不够人家塞牙缝的,还是老老实实的,给我安分守己吧。”
听他这样说,湛屿欣慰得兀自发笑,好半晌才转过身来,对着他绝美的侧颜,点了点头道:“嗯。”
江予辰亦是微笑的转过脸来,深情地对着湛屿说道:“我们回家吧!”
“好!”
四目相对间,江予辰的指尖与湛屿的掌心纠缠在一起。一个笑涡深深,一个凤眸精亮,像极了那场梨花雪海里,神明第一次的钟情相付,死生不渝!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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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耶!完美收官!
一九年三月六日到二零年十月十日,提莫的第一篇文完结了。提莫知道自己写的太慢又墨迹,但却是提莫最喜欢的一个故事。虽然一直不过签,但提莫会继续坚持努力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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