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发膏
里面的胭脂是甜蜜的杏色,而胭脂的上盖,刻着四个大字……
寤寐求之。
青儿见长公主捧着套盒不说话,便上前问道:“公主怎么了?”
长公主怔然问道:“他……他这是什么意思?”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意思再明白不过了,长公主的心,却有些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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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傍晚,寿康宫的宫人们鱼贯而入,服侍太后起身。
太后漱了漱口,这一觉睡得甚是舒坦。
她抬眸道:“贵妃可还在门口等着?”
言华嬷嬷低声道:“娘娘……说怕叨扰了太后,便……便自行离去了,奴婢也不好阻拦……”
“什么?"太后一双凤眸睁得大,还从没听说有妃子来请安,连等上一等都不肯的!
“真是大胆!”太后训斥出声。
言华嬷嬷道:“是……这行事作风,确实不似寻常宫闱女子,不过这贵妃娘娘……”
“怎么?”太后蹙眉问道。
“确实生得美,也难怪皇上倾心。”
这么一说,太后倒也生出了几分好奇,但她想到这女子把皇帝迷得七荤八素,又不受自己管教,便十分不悦。
“红颜祸水。”太后恨恨吐出一句,太后又想起昨日馨嫔来请安,含沙射影说的那些话。
一个贵妃,三天两头往外跑,抛头露面地建什么造型司,哪有一点嫔妃表率的样子?只怕是个不安分的。
言华嬷嬷见状,宽慰太后道:“太后莫急,明日她还会过来请安,到时候您自个儿看看她是什么样的人,若真的不妥,再和皇上说也不迟。”
太后面色愠怒,只等着明日了,看她还如何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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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薇回到皇宫里时,夜幕已然降临。
她披了件薄衫,独自坐在院中,周身泛起一阵孤寂。
“咕咕……”一只信鸽,冷不防地落了下来。
瑾薇忙站起来,一把拖着信鸽,摸了摸它的羽毛,遂取下了它足上的信。
自从分别,南墨琛每一日便飞鸽传信一次,但随着两人距离越来越远,一边的回信约摸要两日才能收到,此时收到的信,说的实际上是两日前的内容了。
瑾薇进了寝殿,就着烛光拆开了信笺。
南墨琛洋洋洒洒写了一页纸,简单交代了最近的进展,他的笔锋刚劲有力,全然不像他平时温和平易的样子。
他们到了陂县之后,便率先抓了工部尚书的侄子冯满,严刑逼供之下,才知道那批银子确实是被他们吞了,所谓的沉船事故,只不过是他们的幌子而已。
但银子的去处确实更加令人忧心的,极大概率是被送往了云川。
云川……瑾薇蹙眉道。
为何要送去哥哥哪里?
南墨琛在信中并未言明,但瑾薇也猜到此事很可能和边疆动乱有关。
听说近期大宇已经开始频繁地出入冰渊,骚扰龙谷和云川的百姓,似乎在试探司南国的底线,又似乎是在等着什么。
信的末尾,寥寥四字:卿卿勿念。
瑾薇看完,微微一笑,便将信不着痕迹地烧掉了。
她心中盘算,造型司最近几月的收益出乎意料地好,赚有钱人的钱,比赚穷人的钱确实是容易多了。
若是拖到年底开战,她大约可以帮南墨琛凑足大约五十万两军费,也够十万大军支撑一段时间了。
她提笔,便给南墨琛写了回信,又仔细将信封装好,连夜递了出去。
月色已深,云雾缭绕间,让人看不清这夜是清明还是晦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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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妾叩见太后娘娘,愿太后福寿安康。”瑾薇今日换了一身粉色裙裳,头戴珍珠发钗,显得素雅至极。
一进寿康宫正殿,便没敢抬头,直接跪下行礼。
太后是上一届宫斗冠军,再不喜欢瑾薇,面上也不动声色。
她淡淡开口:“起来吧。”
瑾薇依礼起身,微微抬眸,猛地一怔——太后,居然也穿了粉色的对襟袄裙?
这是瑾薇第一次见到太后,职业病发作的她,愣是盯着太后从头看到了脚。
太后虽已年近半百,但仍然风韵犹存,皮肤白皙有光泽,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寻常女子到了这个年纪若穿粉色,便容易显得俗气,而太后因着气质不凡,楞是将粉色强撑在了身上也不违和,只是这一头银白的发,有些可惜,若是恢复乌黑,恐怕还能年轻个几岁。
且太后的一双凤眼生得极好,眼尾微微上挑,却又不显轻挑,流转间比常人多了几分端庄昳丽……即便,是在不悦的时候。
“你看够了没有?”太后不满出声。
瑾薇连了神色,深吸一口气道:“太后娘娘请恕罪!臣妾……臣妾只是情不自禁……”
太后疑惑道:“情不自禁什么?”
瑾薇诚挚抬眸,迎上太后的目光道:“臣妾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说罢,还一脸崇拜地看着太后。
太后一怔,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听到这话,无论对方是真心还是假意,便也有些怪罪不起来,只得轻轻哼了一声。
“你倒是会说话。”太后饮了口茶,无甚情绪地说道。
“昨日臣妾来的时机不对,叨扰了太后,今日特意备了薄礼,来给太后赔罪。”瑾薇恭敬道。
奈儿端上来一个锦盒,瑾薇亲自端起,便呈上来给言华嬷嬷。
言华嬷嬷默默接过,无声地放在了太后面前。
“这是什么?”太后瞧了一眼,也没瞧出什么。
瑾薇朗声道:“回太后,是乌发膏。”
“乌发膏?”太后秀眉微挑,随即有些恼怒道:“你是在嘲讽哀家早生华发,难看至极吗?”
瑾薇早料到了,太后就算再在意自己的白发,也可能不愿当众面对此事,她旋即便跪下道:“臣妾并无此意,太后容禀。”
太后平了平神色:“说!”
瑾薇一脸真诚道:“臣妾这样做,是希望能全了皇上的一片孝心!”
太后有些狐疑道:“你送这乌发膏和皇帝又有什么关系?”
其实太后和皇帝之间素来不算特别亲厚,南墨琛小时候,太后对他十分严厉,大了之后,南墨琛的精力大多投在朝堂,母子俩本就没有推心置腹谈天的习惯,这些年交集便越来越少了。
此时南墨琛不在,瑾薇为了缓和与太后的关系,只得借他名号一用。
瑾薇正色道:“太后娘娘有所不知,您对先帝情深一片,因病得体虚,才导致早生华发,此时虽然皇上不说,可他一直挂在心上,总觉得是自己没有照顾好您。”
太后神色有些动容,她的儿子自己知道,许多事宁可默默做了,也不愿多说。
瑾薇继续道:“臣妾自幼喜欢研究胭脂水粉、钗环打扮,所以皇上便将这件事交给了臣妾。幸不辱命,多次实验之后终于成功了!这乌发膏是臣妾查了许多书籍药典配置而成的,涂抹在发上,只需一刻钟洗去,头发便能乌黑如初。”
确实是查了许多书,在古代,一夜之间要做个染发剂可太不容易了。
太后听了,面色稍霁,但还有些不确定:“真的有这么神奇?”
瑾薇道:“臣妾可用性命担保!”顿了顿,她道:“求太后,让臣妾伺候您一回吧,臣妾愿意亲自为您洗发、使用乌发膏。”
太后犹豫了一瞬,看向了言华嬷嬷。
言华嬷嬷垂眸,低声道:“奴婢打听过,这瑾妃娘娘造型功底了得,妆容养肤,穿衣打扮无一不精,兴许真的有效呢?”
太后点了点头,对着瑾薇道:“那……便给你个机会试试吧。”
瑾薇颔首笑道:“太后放心!”
说罢,瑾薇便开始帮太后操持起染发事宜。
“水温可以吗?”
“尚可。”
“太后的发质可真好,一会儿染完应该效果很不错。”
“你可不要托大,若是毁了哀家的头发,可饶不了你!”
“不会的,放心,若是真的毁了,臣妾把头发拔了给您接上……”
一来二去,瑾薇居然成功地把太后逗笑了。
一个时辰过去,染发终于完成了。
瑾薇搬来镜子,道:“太后请看。”
其实不用看镜子,太后已经将乌黑的头发握在了手中,细细摩挲着……
“这……真的成了?”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对着镜子看去,镜子里的女人,哪里有半点五旬老太的样子?
分明是个少妇模样。
太后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那时候,先帝还在身边,孩子还小,自己依旧青春貌美……多么好的时光,就算自己的模样变回了几分,却也再回不去了。
言华姑姑知道太后是个多愁善感的性子,便出言宽慰道:“太后,这发染得太好了,梳什么发式都美。”
太后缓缓转身,看着瑾薇,她此时两手都是墨色的乌发膏,一声粉裙已经沾染了一些颜色,显得略有些狼狈。
太后心中掀起回忆的浪潮,却也不想对人言明,她只对瑾薇道:“你有心了。”
瑾薇嫣然一笑,道:“您是皇上的母亲,臣妾孝顺您是应当的。”
她看到太后满意,也颇为高兴。
其实瑾薇今日见到太后,便知道了其实她内心有个小女孩,需要被呵护和疼爱,不然一把年纪怎么会穿粉红色?她暗自嘀咕,色彩心理学多么重要。
瑾薇站在太后的身后,端详着她的五官,着实精致耐看,她忍不住技痒,道:“太后,臣妾有一个不情之请……”
太后看她一眼,问道:“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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