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辱外交
升平九年
周政十岁。
去年大雪,雪在长安城徘徊了整月才离去。积雪压塌房屋,天寒地冻,雪地难行,百姓被困在家。交通不便,粮食难运,碳火不足,饥寒交迫。
内阁的大臣们想法子想的头发都掉了大把,户部尚书白花花的银子往外逃,工部累断腿,其他大臣也被垃作人力,好不辛苦。
几番努力之下,灾情并没有太严重,反倒让年幼的皇帝收了不少民心,长安城许多百姓对着宫城叩谢帝王,城外的则是对着长安城拜。
听了冯首辅给自己不动声色的吹马屁,周政皮笑肉不笑,真当朕是十岁好糊弄的孩童不成?
李太傅拿着《帝王册》站那里等着,就希望首辅大人有点眼水头儿赶紧走人,好让他教学。
“皇上可要亲政?”
“八年都过来了,再等两年也无妨。”周政看着内阁大臣正在头疼。
去年大雪,牛羊怕是都被活不过那个冬天,匈奴和胡人估计都要来北方抢夺。
历朝素来重文轻武,崇尚儒家文化,匈奴来犯,胡人作乱,这些文臣应是扛不住的。
不知道北方的守将能不能撑住,十有八九是不能的。
果然没多久,北方传来消息,先是胡人抢了个村子,又是来了匈奴火烧数百人。
“岂有此理!”
大臣们怒,百姓怒,连宫里的奴才太监也都怒。
可是真要打,大家又都算了,说是和平解决,又是赔款,又是送粮食的。
“陛下,该回宫了。”
周政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看着城墙外春风吹拂,新叶从枝丫里冒出来,春风好像落在了长安城。
他现在没有那个可以为国宣战的能力和资格,这个国家百病缠身,他无能为力。唯有休养生息,蛰伏下来,待到敌人年老体弱,一击毙命。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明明周政内里是个成熟的大人的灵魂,可他依旧表现的像个不错的孩子,一个普通的有点仁心的好孩子。
所以他决定不了对待胡人和匈奴的政策,眼睁睁看着边关百姓被欺凌,文官一句又一句的决定了忍下臣民被辱,憋屈的安抚敌人,任由对方嚣张。
“陛下,你在想什么?”冯木秀过来给陛下送临帖,陛下是个妙人,明明写了一手自有风格的好字,还是坚持朝廷统一字体。
冯首辅是个文人,觉得这样不错,也就放任了,没有阻挠。
那之后陈武周政就开始学习写统一后的官方字,隶书。
“怎么样?”
“工匠气了些,适合官员,却不适合陛下。”
“你们冯家人就是敢说。”
冯木秀不知道这是讽刺还是随便一说,心里为此忐忑了很久。
“朕羡慕你,去年会的东西还少,今年就能压我们这些朽木一头了。”
“陛下过谦了,哪位公子能比得上陛下的字?棋艺也是出类拔萃。何况陛下真龙天子,草民怎么比得上。”
“就别吹捧了。”
“原本就是陛下厉害。”
能不厉害吗?就宫里那位何公公帮着处理了多少不知好歹的人,也只有祖父在这风口浪尖上还敢跟陛下直言。
“还不是你藏拙。”周政眨眨眼,有些孩子的调皮。
“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冯木秀叹了口气,心里也松了口气,伴君如伴虎。
之前母亲因病去世,父亲续弦的妻子并不慈爱,处处为难他这个嫡子。那位也是个蠢笨之人,历朝男尊女卑,女子地位不高,她不是个慈母,手段又不高明,七出之罪有一条就够了,想要休了她容易的很,就是冯木秀不能自己告状,得冯父自己发现,自己处理了这个毒妇。不然冯木秀为了个没脑子的继母搭上自己的名声,就亏大发了。
“冯家怕不是又要出一位首辅,木秀,朕相信你。”
“陛下。”
首辅,内阁之首,皇帝年幼,还未掌权,自新帝登基以来,天下大事尽听其言,而今也是一代权臣。
这不是什么好事,但凡有些头脑的人都知道功高盖主,冯首辅难道不知道吗?究竟是一心为国忠诚不二还是掌权已久舍不得放权给小皇帝?
“陛下年幼,还需要多学习帝王之道。”
年纪大了,人都变蠢了,周政坐在树下,不知道哪天没了这一切会不会哭?
前去求和的使臣去了,带着粮食,带着金银,带着历国的屈辱。
年幼的帝王站在城墙上目送他们离开,回头意味不明的冲着冯首辅笑。
文臣们没有注意到,冯知章心里咯噔一下,慌乱的低下头,把心里所有的贪念收起来,这位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若是不放权,以后指不定要怎么对付自己。
可是皇帝从来没有急着亲政,小时候还去朝堂上坐一坐,没多久在朝堂上丢东西,把身边能扔的东西都丢下去了。
那时候小,又不能表现的不像个孩子,还要坐在上面好长时间,周政烦了便耍赖,一两个月才上次早朝。
去年雪灾的时候事情多早朝次数多,周政嫌烦便让他们自己商量政事,他自己躲了清闲。
表现太好,他们可能起疑心,表现不好,他们又可能欺国主年幼。
故此周政回忆起这八年来,他竟然没少看何公公处理不规矩的奴才和官员,这些年来何公公可是在大臣们眼里那叫一个为虎作伥,心狠手辣。
“此去不知道走多长时间,什么时候能再回长安。”屠芝山时年十九岁,还未弱冠,风华正茂,踌躇满志,又有离家远去匈奴的不安。
“待我们回来,我们就策马长安,宴请好友,饮酒数日。”好友梁林要去胡人那边,要同行一段路程才分别。
“长安城多达官显贵,策马长安有些不妥。”
能被派去求和的必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史部找几个小官,给升一升官职,上报内阁,首辅让守城军给一队可怜的护卫就出发了。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北方风大,胡人和匈奴都过得糙,北去的使臣怕是不好适应。
这一去就是三年,匈奴那边将人扣押了,屠芝山自杀未遂,胡人那边宰杀了人说是染了风寒,梁林死在草原上。
回来的信被陈武周政看后就烧了,他执剑挑起树叶又一剑斩断。
“胡人不灭,梁卿死不瞑目,他不是有个妹妹吗?孤儿对吗?”
父母死了,兄长也死了,举目无亲的小女孩最好利用了。
“是,陛下。”
“她多大了?”
“十四岁,快要嫁人了。”
“朕给她取个表字,送进宫,给她个女官。”
“是,陛下。”
后来的三年,每年大雪过后胡人来犯,匈奴烧杀抢掠,没一盏省油的灯。
百姓苦不堪言,被侵扰的边城百姓心惊胆战,而不断被加税的可怜百姓日渐困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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