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食肉糜
炸`药炸烂了风国边城大门的时候,周政在写字,姜国皇城大火烧了三天三夜的时候,周政还在写字,他为楚将军写了十几副挽联,最后一把火烧了,什么也不留。
大盛十八年的大雪格外温柔,轻轻抚摸着历国的每一寸土地,仿佛它也知道历国刚经历了一场空前绝后的大战。
“陛下,该就寝了。”
“何公公,朕是不是老了?”周政看着一根白发,他这么多年的征战累垮了自己的身子,为了眼睛恢复光明他给自己下狠药,活生生痛的睁不开眼,苍白了发梢。
“陛下天人之姿,怎么会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何公公一路跪行,跪在了皇帝脚边,“陛下歇息吧!老奴去宰了让陛下心烦之人。”
“你也老了,朕也不再年轻。”周政不理何公公劝慰之语,宫里来了一批年轻的妃子,周政看着她们笑语连连,心里没什么欣赏,只有自己身体日渐式微的惶恐。
“陛下,传说太岁会让人长生不老,末将为您去寻来!”
太岁生长在战场上,历国大军征战已久,大冶相信他一定能找到太岁,为陛下求来长生不老之法。
“陛下,南城有巫,可通鬼神,陛下可否信末将一言?”
“阿宴,药石无医,朕比你们更清楚朕的身体。”看着周宴眼角的皱纹,周政想起来自己的太子,年轻的帝王才会让一个国家充满希望,而他虽然不至四十,可是身体内部腐朽的厉害,从楚将军死前他就注意到了,这是命吗?
“所以,我们去求神,去逆天改命,陛下,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末将都会让陛下君临天下万年不变。”
“你以为朕是乌龟王八蛋?还万年不变,算了,朕就是嫉妒太子了。”
“陛下想回到十九岁?”
“祝青枫你怎么进了甘泉宫?”周宴长刀指向来人。
“我给陛下送最新研制出来的武`器。”祝青枫真就用一只手继续研究木器,为历国提供越来越厉害的武`器。
“朕的十九岁太苦了,不想回去。”
十九岁他被羌人太子夜虎伤了一身病痛,眼睛都瞎了,为了重见光明他吃够了苦。
这些年,周政最轻松的日子就是现在了,曾经在他跟前狐假虎威的小国被他屠戮殆尽,十大强国除了祝国他还没收拾,其他国家任他差遣。
祝国的祝丹已经和周政撕破脸了,只是还没有发兵,他想找其他国家联合,其他国家也要估量失败的后果。
大盛十九年,祝皇还没和九邦国及合越国谈拢,历国就对他们两国分别发兵,两国仓促应战,死伤大半,无力反抗,历时一年,两国投降,皇室被屠。
祝国
“蠢货!早与本皇联合,怎么会被周政攻下城池?”
祝丹为人嘴甜心苦,面上说的好听,其实就是想让九邦国和合越国做他的马前卒,还要他们供给自己。
周政跟他合作好几次了,哪次不是他在后方看着周政和人对打,他坐收渔翁之利?
“祝丹该傻了。”周政吃着碗里的水晶虾饺,“他以为朕会休养生息好几年?怎么可能?历国现在最不缺人。”
他执政以来,百姓能吃饱喝足,自然能养活孩子,人口增多的好处就是征兵更方便了。
“父皇,儿臣不懂,父皇为什么要对付十国?”周祚严肃着一张脸,“儿臣见了太多的民不聊生和生灵涂炭,私以为不应该再发动战争。”
“弱国无外交,父皇被他们欺压,历国也会被十国欺压。”周政想了想以前的日子,他突然发现自己当初狼狈的时候太多了,不太想跟太子一一诉说了。
“可是皇儿从来没有看见别人欺压历国。”
“那是因为陛下把所有风雨都替殿下扛了!”冯木秀厉声训斥周祚,“殿下以为十年前,二十年前,三十年前的历国是什么样子的?陛下不去争,不去夺权,殿下哪来的盛世历国?”
“对不起,太傅,是孤不对。”
“何不食肉糜?”周政觉得自己儿子这么想是有原因的,“你自小懂事后,都生活在未央宫,受四方朝拜,不懂这些很正常。孩子就是这样,单纯不谙世事。”
“可是陛下八岁就已经割肉发誓,不让百姓再冻死街头,创历国的太平盛世了,殿下十九岁却如此。微臣心里难受,总觉得陛下众多孩子里却没有一个像陛下这般模样的。”
“还说呢?你当时也不拦一下朕。”周政指着冯木秀笑骂,“你这混账臣子还一脸高兴。”
“父皇,儿臣……”
“你下去吧!祚儿,父皇不怪你。”
“是,父皇。”
“陛下,怎么不训斥殿下?”
“训什么?羊怎么骂都是羊,骂多了他再对朕生怨,朕忙着争权夺利倒是疏忽对他的教导了。”
“陛下恕罪,微臣逾越了。”
“没事,他以后会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他能成长的机会太少了,朕也不想送他上战场,刀枪无眼的。”
立下太子也是怕其他儿子对皇位起了觊觎之心,他这些儿子能力不怎么样,倒是有不少野心勃勃之徒。
“陛下待殿下太仁慈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他自己想要皇位会自己长大的,朕也是自己一步一步摸索着走到今天的。朕不管什么情况,手足相残都是死罪。”周政看向冯木秀,“你懂朕的意思。”
“是,陛下,微臣绝不会让党派斗争毁了历国。”
周政无意养蛊,让儿子们自相残杀,留下一个继承王位,这是昏`君做法,他的儿子可以没出息,做个潇洒王爷,平安一生就可。
虽然周政很想让周祚继承自己的意志,但他也不会强喂孩子吃饭,孩子有自己的想法,他不干涉,只要不是坏的,他希望儿子们能自己长大,而不是靠他一句话一句话教到大。
但是大臣们不满意,他们就像高三冲刺班的班主任,事事都要请家长,压榨太子,还要催促陛下多关心儿子学业,好早日成才。
“爱卿何必如此激动?”
“陛下,老臣万死难辞其咎啊!”
他们恨不能周祚一瞬间就成为和皇上一模一样的储君,这样他们历国就会再次力压群国。
周政对太子期望不高,他想着孩子慢慢教,教不会教不好就把所以威胁都给打没了,这样他日后也不会太辛苦。
第二日,周政带着太子在御花园的池塘钓鱼。
“朕也是第一次做父皇,难免有些不如人意的地方。”
“父皇给了儿臣最好的国家,从不训斥儿臣,给儿臣无数次机会,父皇很疼儿臣。”周祚认真的钓鱼。
“好孩子,你不需要管言官,他们的折子可以看,也可以烧了。”哪怕已经四十岁,可周政身上的帝王气概中任然存在着桀骜不驯,就像他不屑于文臣的求和。
“父皇,他们都说儿臣不如父皇,有失父皇盛名。”周祚自己也知道他跟父皇比起来差了太多,他都不明白父皇为什么立自己为太子。
周政也就是不知道他心中所想,知道了一定要疑惑,你是嫡长子,不立你立谁?
“他们没有朕这样的爹,嫉妒你,以后心情郁愤了就来钓钓鱼,修养身心。”
“父皇也喜欢钓鱼?儿臣以为父皇每天忙的很,只喜欢领土,所以不敢跟父皇多说话,怕打扰父皇。”
“男人都喜欢钓鱼,悠闲自在,不用处理朝政,也不用管塞外军马。”自己孩子最好看,周政觉得他儿子很好,不需要那么努力,他努力了那么多年,一身病痛,不就是为了后世子孙生活的快乐自在吗?
左史秦旭在一旁继续记录着,他们陛下真是四十年如一日的纨绔,这么贤明的帝王怎么就发展出纨绔公子哥的风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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