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
林如鱼的脸上不自觉露出大大的笑,一下子跳起来,撒腿就跑了出去。文大夫却有些吃惊,相处十来天,还从来没有见过他这般喜形于色的模样。文大夫一直以为他是沉稳的,少年老成的,甚至比成年人还要隐忍的人,毕竟不是谁都能在浑身滚烫时还谈笑风声的。而刚才那个一听到父亲来了的消息,就喜形于色,撒腿跑出去的少年,根本不像是文大夫认识的的林如鱼。他有些好奇,忍不住走到门口,想要看看林如鱼的父亲到底是哪样的人。
林如鱼可不管文大夫怎么想,他跑得飞快,很快就看见自家一派儒雅的爹爹刚走进他的院子。
“爹爹!爹爹!”他高喊着,如同一阵风,一下子扑到爹爹怀里,忍不住把头在爹爹怀里拱了拱,还耸耸小鼻子,多吸了两口爹爹身上的味道。
林海看见活蹦乱跳的小儿子,一颗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他也忍不住紧紧抱住了小儿子,天知道接到儿子病重的消息他有多担心,现在看来,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林海感觉到小儿子的头在他怀里拱来拱去,不由笑了。他松开胳膊,笑着说:“这么大了还撒娇。”
林如鱼却搂着爹爹不放,抬起头说:“我就算再大,也是爹爹的儿子。跟自己的爹爹撒娇,不丢人。”
“都是你娘把你惯坏了。”林海摇头,每次他拿小儿子无可奈何,都要说这一句,其实惯坏小儿子也有他的份。
“爹爹,我们好久好久没见了吧?我好想你,好想娘亲,好想姐姐。”
“哪有好久,不过十六天而已,你娘亲和你姐姐在家里天天提起你。我,咳,偶尔也会提起你。”
“爹爹,你想我了就直说,想儿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没大没小。”
“嘻嘻,爹爹,你怎么过来了?”
“你往家里去了信,说你病重,我能不来吗?”
“爹爹,你没把我生病的事告诉娘亲和姐姐吧?”
“放心,还瞒着她们。”
“这样就好,反正我已经好了,还是不要给她们说了。”
“嗯。让为父看看,还病着吗?现在感觉如何?”
“爹爹没来的时候,我怎么都觉得不好。现在爹爹来了,我什么病都好了。”
“又调皮。”
半个月没见的父子两个亲热的搂着说着话,立春几个识趣的没有上前行礼,跟着林海来的几个人也默默的后退了两步。
文大夫脸上吃惊的表情根本掩不住,看着林如鱼如同五岁小儿一般,对着爹爹撒娇耍痴,不由问旁边的立春:“你们公子在父亲面前都这样吗?”在外人面前却是另一张脸。
立春看看文大夫不可思议的表情,却误会了他的想法。因为现时讲究“严父慈母”,身为“严父”,应该对孩子严加管教,多批评,少夸赞,甚至不会露出笑脸,像老爷与公子这般亲热的父子确实少见,也是不合时宜的。其实老爷和公子平日里在外人面前还是要掩饰一二,今日是好久不见,再加上老爷担心公子的病才会流露出来。
立春虽然觉得自家的老爷和公子没什么不好,但他也不想别人误会,他说:“公子是老爷的老来子兼独子。再说了,公子样样拔尖儿,老爷也挑不出理来。”
文大夫点点头,至于信了几分,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林家父子的亲热还是林海先打断了,他说:“好了,为父也乏了,容为父先进去歇歇。”
林如鱼一听大为心疼,连忙搀住爹爹,说:“都怪我,忘记了爹爹一路劳累。”林海抚须微笑,自家小儿子孝顺,他心怀大畅。
立春几个过来行礼。林海与他们说了两句,进了屋子,看到了屋里的文大夫。
文大夫先行了个礼:“见过林大人。”林如鱼解释:“爹爹,这是这几天给我看病的大夫。”林海连忙谢过。
文大夫也知道他们父子有话要说,借口煎药便出去了。立春几个也到了屋外面守着,一时屋子里只剩下林家父子。
林如鱼赶紧把爹爹扶到榻上,还拿了被子权当靠枕,又倒了碗茶,递给爹爹喝了,才问:“爹爹,你怎么过来了?其实我没事的。”
林海被小儿子服侍得舒服,笑着说:“其实爹爹是要上京,途中经过这里,便来看看你。”
“爹爹要上京?”林如鱼随即不高兴的说:“爹爹原来不是专门来看儿子的。”
林海失笑,说:“你啊,接到你病重的消息,为父吓得都要昏过去了,急急忙忙过来,你还挑理。”
林如鱼也笑了,他说:“其实儿子也没想到,竟然会病得这样厉害。”
“你……可是有什么想不开?”林海看着自家儿子还稚嫩的脸。
林如鱼略略偏头,有些不自在,还是说:“爹爹,若单是下水,儿子肯定不会生病。只是那几个人正在凿船,怕出意外,孩儿就下了狠手。当时不觉得什么,等到了船上,越想越怕,所以才生了病。”
“你呀。”林海叹息一声,伸出手拍拍小儿子,说:“还是小了些,心也软。以前你虽然嚣张,手底下却从来没有出过人命,为父便知我儿是个良善的。只是……”林海有些踌躇,怕小儿子以后吃亏,还是说:“只是这个世道,一味的良善并不是好事。你是家里的男丁,为父还是希望你能尽快振作起来,要不然怎么护住你母亲还有你姐姐。”
林如鱼点头,目露坚定,说:“爹爹放心,孩儿已经想清楚了,那些人要害我们,我杀了他们,也不为过,各凭本事罢了。若是有人欺负到我们家人头上,孩儿也一定不会让他好过。”
“那就好。”林海想到儿子的特殊本领,略微放心。
“爹爹,我让你带一对小玉剑,你带了吗?”
“带了,一会儿就给你。”
“那就好。”林如鱼转而问:“爹爹,你这次上京是为了什么?”
林海微笑,说:“圣旨已下,我们家要封伯爵了。”
“啊?真的?”林如鱼也非常高兴:“这么说,爹爹你是上京谢恩的?这么快?”
林海点头,说:“是啊。上百万担粮食早已送到了灾区,太上皇和皇上都龙心大悦,只是苦了我儿了。”
林如鱼并不在乎,说:“爹爹,这不算什么,你刚才也说了,我是家里的男丁嘛。”原来林家父子早商议好了,由林如鱼带着假粮食船队大张旗鼓的上京,吸引有心人的视线,暗地里林海早已派人悄悄的把粮食送了出去。林家父子玩的这一手,不但骗过了想要搞事的人,连国舅爷也骗过去了。
林如鱼想起了王思明和赵梁,问:“爹爹,我们升了伯爵了,王将军家和赵家呢?”
“王家也封了一等将军的爵位,赵刺史官升三级。”
“这就好。王将军岂不是也要进京谢恩?”
“是。不过他们准备合家上京,所以比为父慢了一步。”
“他们合家上京?咱们为什么不让娘亲和姐姐也来呢?”
林海没好气的瞪了小儿子一眼,说:“你生病的事情还瞒着她们呢,若是她们跟着,我怎么半途来看你?”见小儿子讨饶的笑笑,又说:“她们在后面呢,我找借口拖住了她们,就是想先来看你一眼。你娘亲也一定要进京谢恩的,这是规矩。既然你已无事,我们就在这里等等她们,一块儿上京。”
“太好了!终于可以见到娘亲和姐姐啦。”林如鱼又露出了大大的笑脸。
林海连忙喝止儿子:“马上要上京了,京里可不比江南,有些事千万要注意。”
“爹爹,那你就给我好好说说吧。”林如鱼眼睛一转,又说:“还有那个国舅爷,爹爹,给我说说。”
林海看了看小儿子,开口:“国舅爷此番救了你,到时为父会带着你亲自上门致谢,你是得知道一些京里的情势了。”他略顿了顿,说:“当今的皇后娘家姓晋,乃是最古老的贵族世家,身份高贵。晋府的当家人乃是晋安公,是皇后娘娘之父。国舅爷就是皇后娘娘唯一的弟弟,晋江侯。这晋江侯形容俱佳,娶的是安泰长公主的女儿,已有一子,尚在襁褓。”
林如鱼静静的听着。林海接着说:“京里的贵族很多,但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靠祖上荫蔽,继承的爵位;一类就是我们这般,新晋的爵位。”
“第一类最有名的就是四王八公,四王即东平郡王、南安郡王、西宁郡王、北静郡王。八公是镇国公牛清、理国公柳彪、齐国公陈翼、治国公马魁、修国公侯晓明、缮国公石安、宁国公贾演,荣国公贾源。你娘亲的祖父就是荣国公贾源,已经去世多年,现在袭爵的是大房的贾赦,只剩下一个一等将军的爵位。其余几家也都差不多,都是降级袭爵,只有北静郡王,没有降级,所以在四王八公中地位最高。”
林如鱼突然说了一句:“爹爹,这样看来我们家的伯爵也不算什么啊。”
林海气结,伸手就打了小儿子一下,说:“嫌你爹没本事,不能给你挣个郡王回来?”
林如鱼连忙笑着说:“爹爹,我是说若是我挣个郡王回来,爹爹岂不成了老郡王?这样爹爹就不用在那些人面前低头。”
林海斜睨自己的小儿子,说:“好,为父等着你挣个郡王回来。”
林如鱼嘻嘻笑,说:“爹爹,接着说吧,还有谁?”林海摆手,说:“爹爹乏了,明天再说。许多事务一时也说不完,正好趁着这两天的功夫给你讲讲。”
林如鱼脸上现出愧色,连忙说:“都是我不好,还缠着爹爹半日,爹爹快休息吧。”说完服侍林父睡下不提。
说来也怪,自从林父一来,林如鱼的病竟真的好了,再也没有发热过。只是林父担心小儿子的病,又让他喝了两天药才罢休。除此之外,父子两个经常在房里一待就是半天,林海把自己对京里的了解和分析,一一说给小儿子听,恨不得拿笔写下来,让小儿子时时看着。
林如鱼也收敛了所有的淘气,认真记着爹爹传授的东西。因为他知道,到了京里,他就要代表林家出面,他的一举一动,都会给林家带来影响,他不想给林家招惹祸端。却不知往往天不遂人愿,林如鱼此生对家人看得过重,等到了京里,贵人遍地走,只怕不会平静。
这天,林家父子早早候在码头,翘首望着,因为林家主母和大小姐的船马上就要到了。
还是林如鱼眼尖,看到了船只,连忙喊:“爹爹,娘亲和姐姐的船已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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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了一下对林如鱼的人设,在前面几段,谢谢“忘川”的建议
我对不住大家,原本说好的双更,食言了,怪不得我又胖了。因为我去升级了,100级了,然后做了日常,你们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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