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二狮过审了吗?
这个世界上最长情的告白,便是与你一起走过接下来所有的春夏秋冬。
【番外一:暴雪时分】
自打入冬开始,蒋天遥就忙着全世界各地开会。一整个月,几乎饶地球飞了一整圈。先从苏黎世的WHO会议,到美国东海岸的分享,再到南非的疫防教学,眼看着十二月底圣诞将至,最后一场分享报告在斯德哥尔摩,瑞典首都。
瑞典纬度较高,下午三点太阳就下山了。那天蒋天遥六点半结束会议,外边早已是漆黑一片。
圣诞节假期前的最后一个工作日,大家下班时的心情总是很愉悦,谁知突然天降暴雪,数小时内,整座城市就被埋进了雪里。
城市工人铲雪不及时,导致全城交通瘫痪。蒋天遥约好的司机堵在路上,给他发了一条消息,说自己会迟到。
大约是气候的原因,燕安市地处北方,但这些年都不怎么下雪了。说实话,蒋天遥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他用拳头擦去玻璃窗上厚厚的霜雾,好奇地打量了一眼门外,只见光秃秃的树干披上了一身厚厚的雪袍,马路中央歪歪扭扭地被铲出了一条小路,边上的积雪足足有几十厘米高。雪反光,让夜色格外明亮一些。
蒋天遥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摘下手套,往掌心呵了几口气,哆哆嗦嗦地出门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再进门的时候,他的手都几乎冻僵了。正当蒋天遥低头,想把暴雪后的街景发给谢昭看,却被人从身后突然蒙住了双眼。
蒋天遥后背下意识绷紧,一侧头,身后的男人就顺势把他紧紧搂进怀里。他那个原本应该在国内干活的哥哥轻笑着咬了咬他的耳垂,低声说道:“绑架。不亲一口就撕票。”
蒋天遥像一只受惊的小狼狗,挣脱他哥的怀抱猛然回头。他眼底诧异混着雀跃,一时间话都说结巴了:“你怎么、怎么——”
谢昭嘴角一勾:“怎么?不想见我?”
蒋天遥愣愣地瞪着谢昭,就好像一时半会儿没缓过神来。直到他哥伸手一刮小孩儿鼻梁,蒋天遥这才笑嘻嘻地躲开。最后,他傻乎乎地亮出一颗小虎牙:“没有!我还以为你出差去看项目了呢。”
临近年底,两人这段时间都忙到爆炸,平时聚少离多。隔着时差,能在网络上即时回条消息都难。蒋天遥哪能想到,谢大老板竟然甩了手上的工作,瞒着他偷偷空降斯德哥尔摩。
“项目合作方技术上出了一点问题,建议我们下个月再去。”谢昭解释道,“我琢磨着你刚好圣诞放假,就直接订机票过来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没订呢。”
“那我这就改签!”蒋天遥一双眸子亮晶晶的,已然盘算起了两人圣诞可以去哪玩,“一块儿附近转转。”
谢昭故意凑近,鼻尖离人脸颊只剩下一厘米的距离。他眉眼含笑,低声问道:“见到我开心吗?”
蒋天遥那双大眼睛滴溜溜地一转,抿着嘴角憋着笑,就是不说话。
谢昭的呼吸喷在了他的睫毛边上,男人的声音里带了一丝责怪:“开心还不表示一下?”
蒋天遥目光落在谢昭青黑的眼角,顿时有点心疼。这会儿国内时间已经是早晨了,谢昭若今天才落地,想必又是熬了一整宿。
一念及此,蒋天遥这才和做贼似的,四周打量了一圈,在确定“安全”后偷偷地在他哥脸颊上啄了一下。
谢昭没继续逗他:“我查了查地图,你们组织安排的酒店离这似乎有点远。”
蒋天遥点点头:“司机堵路上了。”
“取消吧,去我那儿,近。”
说着他将蒋天遥的双手笼进掌心,虔诚地吻了吻:“手怎么这么冷。”
蒋天遥微微努嘴:“刚出去拍照片,没戴手套。”
谢昭穿了一件可拆卸的冲锋衣。他二话不说,把羽绒内胆拆下来强行套在了蒋天遥身上:“穿太少了。”
“哎哎,你不冷吗?”
“不冷。”谢昭站定,帮蒋天遥整了整御寒装备,最后,他用围巾裹住了蒋天遥的半张脸,这才顶着狂风推开玻璃门:“去我那,走路十分钟。”
或许是因为下着雪,室外气温算不上太冷,但要命的是那卷着冰花的风,铆足了劲儿往人脖子里钻。两人这才往外走了几步,眉毛睫毛上就沾满了冰渣。
地上的雪被行人踩成了水,然后又火速结成了冰,不太好走。蒋天遥不小心滑了一下,被谢昭一把扶住胳膊。他哥不由分说地握住小孩儿的手,塞进自己口袋。
风太大了,两人的嘴都裹在围巾后面,于是紧紧依偎着,一路无话。
走着走着,蒋天遥觉得身子渐渐暖了起来,但四肢末端都冻没了感觉——除了被谢昭紧紧握住的手。
他哥的口袋里藏着火种么?
怎么就那么热呢?
.......
所幸雪地里的路并不远。
谢昭在研究所附近租了一间民宿,是一幢典型的北欧风格小别墅。房子建好以后有些年头了,据说是房东祖母留下的。
别看小别墅有三层楼,但每一层的横截面都很小。一楼只有库房,二楼只有客厅,三楼只有主卧,顶楼后还有一个尖尖凸起的小阁楼。这房子原本可以租给两个人,但谢昭把整幢楼都包下了。
屋里暖气开得正足,蒋天遥一进门,还粘在大衣上的冰渣瞬间化成细小的水珠。他颇感兴趣地环顾四周,夸了一句:“还挺讲究的。”
民宿虽古老,但室内陈设非常讲究,墙上挂着毛茸茸的驯鹿皮毯,网球拍似的雪地鞋,老旧的圆形餐桌上摆着红白蜡烛与一颗迷你圣诞树,四处都透着一股上个世纪欧洲的味道。
谢昭放下大衣,给人倒了一杯茶:“旅游民宿么,总得有点当地特色。”
暖暖的一杯热茶下肚,蒋天遥冻僵的四肢总算酥酥麻麻地缓了过来。
“怎么不住酒店?”
谢昭抬手指了指厨房:“有厨房,可以自己做点吃的。”
蒋天遥刚想说出去吃啊,这才想起当地正式进入了圣诞假期,大部分店家都关门了。全世界可能只有亚洲人愿意在假期疯狂赚钱。
谢昭一开冰箱,里面食材一应俱全:“一个人满地球飞了那么久,哥给你做好吃的。”
蒋天遥闻言,顿时开心地咧开一颗小虎牙。他在小房子里光了一圈,翻了一些相册与旅客留言,最后,小鬼一头钻进顶层的阁楼就不想出来了,东看看,西摸摸,满嘴都是自己从小就想住这种木质小阁楼。
染着熏香的木质书柜,手工编织的毛毯,踩起来吱呀作响的地板,以及呈金字塔形向上的房梁。
就好像童话故事里的那样。
谢昭笑笑:“那我们以后也买套别墅,带阁楼的。”
“阁楼里要木质装修!”
“行。”
“窗户要大!”
“行。”
“最好改成落地窗,看出去风景要好!”
谢昭宠溺地一拍小孩屁股:“行了,都听你的。给我洗澡去。”
等两人洗漱完毕,并肩窝在床上,刷着网页研究起了接下来几天可以怎么安排。蒋天遥打开了一堆攻略,一篇篇地刷了下去。本来他独自在瑞典,似乎根本提不起什么游玩的兴趣,但现在谢昭来了,什么景点都变得吸引人了起来。
“这些博物馆本来都挺有趣的,可惜时间不好都关门了。”
“哎可惜了,这些徒步看上去好酷炫,但只有夏天才开放。”
“要不去这个圣诞老人集市?有三傻拉雪橇什么。啊算了,有好多反馈说是骗旅客的......”
最后,蒋天遥的鼠标落在了当地的一个特色雪场:“对了!这么大的雪,要不咱们去滑雪吧?”
北欧人酷爱滑雪,节假日商店可以不开,餐厅可以关门,但那一座座雪场可是彻夜通明的。
谢昭一听滑雪来劲了:“行啊,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滑雪?”
“没啦。”蒋天遥撇撇嘴,“只和同学玩过几次,就绿道水平。”
“说起滑雪,给你看个东西。”谢昭低头翻了翻手机,找出一张照片——竟然是叶戈与丛麟头顶滑雪眼镜,全副武装,一起站在雪峰顶上的合影。
“哎?”蒋天遥瞪大眼睛,“麟哥已经可以滑雪了吗?!”
谢昭笑笑:“叶戈有个老乡朋友东北开雪场的,据说今年冬天就逼着丛麟住那了。”
“一开始据说是有点难的,经常有什么机械腿踩着滑雪板滚下去,人还摔在上面的事故发生。不过现在已经可以无痛下绿道了。”
说着谢昭又给蒋天遥看了一小段视频。
小孩儿秒变星星眼:“哇,麟哥好厉害!”
谢昭连忙把手机给掐了,一捏蒋天遥的小鼻尖:“改天让你见识见识谢昭哥哥下双黑。”
蒋天遥直接在网上订了票:“那先这么定了,去雪场!”
聊着聊着,话题又变成了最近彼此生活里发生的事。许是年末的原因,蒋天遥最近除了演讲,剩下的时间都在最近处理消磨人的政务,一提起工作就忍不住满腹牢骚。
“差不多就是这样。”蒋天遥与谢昭吐槽完,不太满意地一拍自己大腿,感慨道,“哎,这日复一日的,都不知道自己在瞎忙些啥。”
谢昭轻笑了一声,靠在床头,眯着眼睛看着他,慢条斯理地重复了一遍:“日、复、一、日?”
顿时,这个词就变了味。
蒋天遥:“.......”
“日复一日很无聊的话,”谢昭咬着蒋天遥的耳朵,在人耳畔低笑着,“换个花样日可就不无聊了?”
蒋天遥很嫌弃地拿枕头糊了谢昭一脸。
谢昭接过枕头,扫了一眼蒋天遥光溜溜的脚踝,忍不住问道:“对了,你脚冷不冷?”
蒋天遥的袜子湿了,所幸屋里暖气足。
“给你买了点东西。”说着,谢昭起身,不一会儿又拿着一个巨大的圣诞礼盒进来,放到蒋天遥面前,“本来想圣诞节那天再给你的,不过也不差这两天,里头有袜子,你穿吧。”
两个在中国土生土长的大男人,从来没聚在一块儿庆祝过圣诞节。平时,两人偶尔想到了也会互相送点小礼物,从来都不挑着节日。这会儿蒋天遥瞅着那个无比正式、金红相间的巨型圣诞礼盒,反倒不好意思了起来。
他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整套北欧特色手工针织品——围巾、帽子、手套、毛衣、还有一双又厚又暖的红色圣诞袜。手工织品都以北欧的“红、蓝、白”三色为主,绣着雪花、驯鹿等当地特色图案,纪念品商店里卖得价格不菲。
不过,那条白蓝相间的围巾是蒋天遥喜欢的款式,他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面料,显是爱不释手。蒋天遥见这围巾只有一条,不无遗憾地叹道:“怎么都不买一对儿。”
谢昭一扬下巴:“你要喜欢,改天去买对情侣的,他们还有红白款。”
“你也真是,”蒋天遥垂眸,把巨大的红色礼盒往身前一推,没滋没味地撇撇嘴,“谁知道你圣诞要过来,这下好了,我可什么礼物都没准备。”
“这有什么。”谢昭不以为意地用虎口握住了蒋天遥的下巴,微微抬起他的头。
男人笑着,嗓音低沉而蛊惑:“再说了,你现在去准备——”他用食指轻轻拍了拍小孩儿脸颊,眼角笑意逐渐暧昧:“也还来得及啊?”
说着,那根不太老实的食指顺着蒋天遥脖子滑了下去,落到毛衣口。谢昭的食指轻轻勾起毛衣,又松开,让衣服自己弹了回去。
蒋天遥脸微微一红,白了他哥一眼:“那你让我准备一下,滚出去!”
.......
等谢昭再进阁楼的时候,只见蒋天遥带着圣诞帽,穿着一身过于宽大的圣诞毛衣,没穿长裤,一双又长又直的腿上只有那双红色袜子,整个人都喜庆得不得了。
他还捡了谢昭原本用来包礼物的红绸带,在自己纤长的脖颈上打了个蝴蝶结。
蒋同学分腿跪坐在床上,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一双眼睛扑闪扑闪的。水润的嘴唇,微红的脸颊,垂眸时怎么看都是一脸诱人的小模样。
谢昭轻笑着俯身,用牙齿咬开蒋天遥脖子上的蝴蝶结。
红色绸带无声滑落,深陷的锁骨之上,露出一抹光滑如陶瓷的象牙白。蒋天遥被人推着往后一靠,红色绸缎从肩头滑落,背碰在床头。
小火炉把空气烤得暖而干燥,那些看不见的气态分子也跟着躁动,干柴烈火似的,滋滋儿地冒烟。许是暖气温度开得太高了,蒋天遥迷迷糊糊地想,只觉得谢昭看向自己的目光滚烫。
而窗外,苍穹瀚海青黑如墨,路灯下白色鹅毛纷纷扬扬。大块的雪花在风中激烈碰撞,它们随着气流飞往高处,起起落落,千回百转,最后又在抵达巅峰后轻飘飘地落下——
雪花静静地落在了无人踩踏过的雪地上,就好像情人呢喃的耳语。
暖炉里一块烧红了的木柴爆了一声。
与此同时,结满霜花的窗户上“啪”的印上一个人手印,五指痉挛后又舒展,最后顺着窗户滑了下去。
阁楼的空间逼仄窄小,装着两个人,又好像装着整个世界。整个世界的静谧与欢愉。
夜半暴雪时分,阁楼在空中勾出一个尖尖的黑影,窗户的暖黄里,两个旅人相拥于天地一隅。
【番外二:事后清晨】
燕安市。初夏。清晨。
一束阳光透过落地窗前晃动的轻纱,落在床头柜前的相框上。原本放着“谢昭亲吻小黑背”的照片被换成了一张全家福。砖红色的背景里,两个穿白衬衣的男人对着镜头微笑,而两人之间,大黑背露出了一颗脑袋,耳朵尖尖立起,舌头吐得老长,那表情活像在cos哈士奇。
自打蒋天遥从MediCorp外勤口转去统筹口之后,早晨六点自然醒的生物钟也渐渐消失了,周末总是贪睡。这会儿谢昭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刷医药界最新资讯,身边小屁孩还睡得四仰八叉,胡乱搂着半床毯子,侧头留着口水。
黑背遥遥见主人醒了,迫不及待地在床边转悠。大狗知道,如果他被允许睡在主人房间,则意味着第二天一早,他们会带自己出去跑步!
平时阿姨带他出去跑步,只是打卡完成任务似的在楼下走够步数,但主人带它出去,就会去好玩的地方!
黑背迫不及待地用两只前爪趴住床沿,无声地用脑袋顶了顶谢昭手中的ipad,再次甩了甩尾巴。
粑粑怎么还不带宝宝出去玩嘛!
谢昭抬眸,对黑背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侧头对蒋天遥的方向一努下巴。意思是你妈还在睡觉呢,别折腾。
黑背轻轻地“呜噜”一声,恋恋不舍地下了床。
可是狗狗没老实蹲多久,又蹭到了蒋天遥那边。有谢昭在,它不敢放肆吵人,但又以前爪抵住床沿,探头轻轻lick了一下蒋天遥的脸颊。
麻麻起床啦!!!
蒋天遥睡得正香,没醒。他迷迷糊糊地皱起眉头,裹着毯子往谢昭方向一翻,呼吸声又均匀了起来。
狗子:“呜......”
它偷偷瞥了一眼谢昭,见主人似乎对自己的行为没有意见,便更大胆地往前挪了一点,再次舔了舔蒋天遥脸颊。
蒋某人不满地皱起眉头,嘴里毫无意义地嘟哝了两声。他又往反方向又翻了个身,半个人都快挨上谢昭了。
再翻一次准能趴到他哥身上。
于是,谢昭对狗狗投去了赞许的眼神。
黑背极通人性,受到主人的鼓励,顿时更兴奋了。只见它前爪一用力,整条狗撑上了床,对着蒋天遥脖子一顿激情乱蹭。
蒋天遥下意识地反方向躲开,一手就打到了谢昭腰上,这才终于醒来。蒋天遥一睁开眼,发现自己半个人都趴在谢昭身上,大脑还没太清醒,张嘴就是黏黏糊糊的语调:“......你ti安我干嘛?”
毛茸茸的始作俑者趁机钻进毯子,乖巧趴好,扭头看向天花板,假装无事发生。大尾巴在毯子底下来回扫来扫去。
谢昭从ipad后面故作冷漠地抬起头,凉凉地瞥了他一眼:“这么大张床,怎么就这么爱往我身上蹭呢?”
蒋天遥扭头往另外一个方向看去,发现霸占他床位的大黑背,这才明白了过来。
谁知谢昭还不消停。他搁下ipad附身,嘴角勾起:“来,说说,谁ti安你了?这是在做什么春#梦呢?”
蒋天遥:“......”
说着谢昭凑近脑袋,用浅浅一层胡渣蹭了蹭小孩儿的额头,低沉的嗓音里染了一丝暧昧笑意:“我让你美梦成真好不好?”
蒋天遥抄起枕头糊了谢昭一脸:“不好!滚!”
“起床起床,跑步去,遥遥都等得不耐烦了!”
平时大家工作都忙,但两人约好了,每隔两周就要把周末的一天留给彼此。一整天,就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
美好的一天从带狗狗出门跑步开始。
由于运动前不宜饱食,但也不宜空腹,两人各自喝了一小杯橙汁,吃了一个鸡蛋白,就准备出发了。
蒋天遥把睡衣换成了一件紧身运动无袖,但他刚把衣服套上,立马又火速脱了,继续往衣柜里找衣服。
黑背这会儿已经按捺不住在门口蹦跶了,谢昭忍不住催促:“小姑娘约会前打扮呢,还挑挑拣拣的?快点,你老公不嫌你丑。”
“我呸!”蒋天遥一边套T恤,一边悻悻地指向胸口,“那件不行,这儿都露出来了!”
锁骨下赫然是几枚红紫不一的吻痕。
蒋天遥换好衣服,恶狠狠地剜了谢昭一眼,嘴上还击:“别人看到,可能还会以为我老公是个禽#兽。”
“错了。你老公禽#兽不如。”
谢昭凑近脑袋,用食指一戳蒋天遥心口,慢条斯理地笑着:“这里很迷人。”
蒋天遥骂人的话涌到嘴边,又给憋了回去。他脸颊微红地瞪了谢昭一眼,心底满满的全是莫名欢喜。
......
两人一狗像往常一样,开车半小时去了燕安市生态公园。公园正中横淌过一条大河支流,沿河岸跑一个来回恰好五千米左右。河边步道修得很平整,沿途参天大树投下一片树荫,行人来来往往,河面上也挺热闹,经常有社团来此组织一些龙舟团建活动。
这是黑背最喜欢去的公园,这才刚走到河边,它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吐着舌头,哼哧哼哧地拽着谢昭往前跑,蒋天遥连忙跟上。威风凛凛的黑背,与两个一米八几身材匀称的帅哥很是拉风,频频引得路跑小姐姐侧目。
虽说河边相对凉快一些,但很快两个人就跑出了一身汗,小臂上的肌肉镀上一层水光,在阳光下亮晶晶的。
两人一般沿河跑两个来回,总共一万米。这个运动量对谢昭来说小菜一碟,但蒋天遥跑完,整个人就好像刚从河里捞出来一样。
他哥拧开瓶盖喝了几口水递给蒋天遥,小孩儿渴得要命,直接仰头咕嘟咕嘟干掉了剩下半瓶。
“这见鬼的全球变暖。”蒋天遥气喘吁吁地一甩汗珠,“才六月,就热成这个样子。”
“别没事就甩锅全球变暖。你出汗多是因为锻炼少了。”谢昭故作嫌弃地一摸他的肚子,“五花肉。”
蒋天遥像一只被戳中肚肚的小刺猬,浑身的刺都竖了起来,连忙反击:“那还不是被你给喂胖的!”
“行了,胖点好,”谢昭一拍蒋天遥P股,“走了,回去喂你。”
两人运动完差不多也十点多了,谢昭把黑背送去宠物店做洗澡美容,便开车回家做brunch。
蒋天遥最喜欢吃谢昭做的brunch,菜式一年都不带重样的。当然,这并不是因为谢昭本人神厨下凡,而是因为谢老板日理万机,一年也做不了几次brunch。
牛肉是昨晚就谢昭拿酱料腌好的,他掐秒算着烤箱时间,把烤出来的牛肉汁与黑胡椒等酱料拌在一起,做成了香喷喷的淋汁。
蒋天遥从后面搂住谢昭,小臂擦过他胸前围裙。他眼看着谢昭把烤好的带筋牛肉切成两毫米厚的薄片,吻了吻他的侧脸:“昭总,您这么贤惠,您手下的小朋友们知道吗?”
“我哪来什么‘手下的小朋友们’。”谢昭将烤肉薄片分金两个盘子,在上面淋上了自制黑胡椒汁,“我只有你这一个小朋友。”
这话听得窝心,蒋天遥舔了舔嘴唇。
“甜点想吃什么?”
蒋天遥眨眨眼,故作神秘:“这回甜点我给你做。不过得饭后再做,要不然化了不好吃。”
谢昭一挑眉:“嗯?你还会做甜点?”
“你这什么眼神!”小孩儿突然觉得自己的厨技似乎惨遭鄙视,连忙咋咋呼呼地替自己正名,“我好歹也是实验狗好吗!给我一份攻略就没有我做不出来的东西!这是实验狗的尊严!”
谢昭笑着把两盘brunch端上餐桌:“好好好,你做。”
今天份的菜单是黑椒烤牛肉片、煎蛋、青豆土豆泥、水煮西蓝花、圣女果与山药。满满一盘,营养均衡,五颜六色,香得蒋天遥直流口水。
刀叉与陶瓷盘子发出轻微的碰撞声,两人聊着聊着,饭桌上的话题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工作。
Epsilon基金成立时就定了规矩,公司每年都会捐出总利润的1%来与NGO合作,做一些医疗方面的公益。
蒋天遥原本以为谢昭会来找他帮忙看项目,谁知谢老板自己拍板就做了决定:“我们第一期公益,打算和中国癌症基金会合作,做一次HPV疫苗的科普与普及。”
HPV,Humanpapillomavirus,是一种常见的性病毒。或许它没有HIV之类的性传播疾病那么“有名”,但HPV是一种能够致癌的病毒,其中最常见的,就是子宫颈癌。
虽然说大部分HPV感染不会导致子宫颈癌——HPV病毒进化至今,有一百多种不同的分型,致癌的不过那么几种——但是,子宫颈癌几乎全是由HPV感染导致的,其中病毒16、18型导致了70%的子宫颈癌。
就这样,HPV疫苗成了抗癌疫苗史上的一座里程碑。
HPV疫苗在发达国家早就普及了,直到最近,国内才有HPV疫苗获得CFDA批准,这才在掀起一波HPV疫苗热。只是疫苗暂时还不进医保,三针打完要好几千块,经济条件不好的家庭根本负担不起。
然而,研究显示,经济条件不好的女性更容易死于子宫颈癌。因为这是最容易预防的癌症之一:接触病原体之前可以接种疫苗,接触病原体后,可以定期去医院做子宫颈抹片。癌变发现得越早,疾病预后就越好。
“所以,这次我们主要针对贫困地区的高中生进行接种,”谢昭说道,“而且,不仅仅是女生,我们这次还要接种男生。现在主流论调都是推荐女生去打针,但这显然毫无道理,x传播这种事,怎么可能只关一方的事呢。”
蒋天遥点头表示认同:“的确。”
“不过,”小孩儿饶有兴趣地看了他哥一眼,“你怎么突然想到做这个?”
“于公来讲,现在子宫颈癌患病比例逐年升高,但大家HPV的疾控科普又不太到位。的确是有这个必要。”
“于私来说——”谢昭垂眸,眼底晃动着一丝蒋天遥看不太明白的情绪,“我好像还从来没和你讲过这件事。也就是几年前吧......”
“有人塞给我一份病例,说是帮他朋友的朋友看看有没有好点的医生、或者合适的临床试验。患者是子宫颈癌三期,附件结肠转移,全z宫附件摘除,结肠造瘘,化疗放疗都上过了,国内医生没什么办法。”
“那份病例给我留下了挺深的印象。”谢昭顿了顿,“因为,患者是个二十七岁的一个小姑娘,姓邢。也可能是我平时没怎么见过这个姓吧,反正就是记住了。”
蒋天遥听后也忍不住抬了抬眉毛:“二十七岁?得子宫颈癌有点年轻吧?基因导致的吧?有什么恶性肿瘤类的家族遗传史吗?或者免疫缺陷什么的?”
谢昭摇摇头:“没有。我当时也挺惊讶的。”
HPV病毒致癌其实是一个十分漫长的过程,在没有免疫缺陷的情况下,癌变最起码要十五到二十年的时间发生。按照这个时间线去倒推这位最早的病毒感染时间,是挺细思恐极的一件事。
“根据那份病例看,小姑娘大概也就半年好活了。癌症已经转移成这样,说实话,就算去求全世界最好的医生也没什么用。再说,万一奇迹发生,患者幸存,这么年轻的一个女孩子,附件全部切除还造瘘,我觉得活着也是受罪。”谢昭抿了一口咖啡,“当时我就是这么和他直说的。”
“现在说起来挺惭愧的。”谢昭自嘲似的一哂,“我当时没说出口的想法是,总觉得人姑娘年纪小的时候无保护滥&交,所以才这么早倒霉。”
蒋天遥:“......”虽说出于职业道德,医疗从业人员不应该以任何原因judge病人,但大家毕竟都是人,谁没点心里评价,谁没点主观想法呢?
他放下手中的餐具:“后来呢?”
“我给他推荐了几个国外的医生,大概是有安排远程会诊。我当时忙,也没再关心这件事的后续。”谢昭继续说道,“直到后来机缘巧合,我碰巧看到了这位的讣告。”
蒋天遥:“......”
“一个项目上的合伙人让我和他才上大学的女儿聊聊医学,就加了好友,顺手点开朋友圈第一篇就是。患者碰巧是那个小姑娘的学姐。”谢昭解释道,“子宫颈癌,姓刑,二十七岁。太好认了。”
那个姑娘最后也没能活到二十八岁。
“在我接触到她病例,到她去世,不过半年时间。”谢昭摇摇头,“通过她同学写的缅怀文,我才了解到小姑娘生病期间也非常乐观,但凡身体允许,就一直鼓励同房病友,在社交网络上传播抗癌正能量,还会做一些HPV安全方面的科普。那篇文章下面,有很多校友留言送别。在她同学的描述中,她很活泼、有个性、领导力极强的女孩,在学校非常出名,是大部分同学嘴里的‘传奇学姐’。”
谢昭晃了晃手中的杯子,把最后一点美式给喝完了:“我从来没和人说过,我心里其实特别内疚。就因为她年纪轻轻感染了HPV,我翻着病历就给她打上了‘滥/交’标签,而忽略了她所有的优秀。”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样才能向她道歉,但是我想,HPV科普与预防这件事,大家都任重道远,所以我才选了这个项目。”
蒋天遥把掌心覆在了谢昭手上,轻轻叹了口气:“原来背后还有这么曲折的故事。”
“我认识一些在做HPV科普的NGO工作人员,你要是需要资源对接,”
“好。”谢昭温和地摇了摇头,“不说这个了。你实验狗最后的尊严什么时候端上来?”
蒋天遥严肃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穿上围裙,带上食品手套,俨然一副大厨开工前的样子。
昨天下班回家,蒋天遥顺路抱了一个大西瓜。他把西瓜块状切好,用保鲜膜抱住,放进了冰箱冷冻层。西瓜本来含水量就高,今天再拿出来的时候,就是一块块西瓜冰了。
他把西瓜冰放到破壁机里一打,就变成了西瓜沙冰。蒋天遥把鲜红的沙冰倒进玻璃杯五分之四的地方,最后在上面浇上了现成买的芝士奶盖。
蒋大厨把两杯卖相还不错的饮料摆在了谢昭面前:“你看!网红西瓜碎碎冰!我按着百度教程做的!”
谢昭:“......”所以你实验狗最后的尊严,就是按一下搅拌机,再混一混现成奶盖吗?
蒋天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谢老板你有什么不满吗?”
谢昭连忙摆手:“没有。满意。遥遥你怎么这么贤惠。”说着他就要去喝,却被蒋天遥及时制止:“停!相机先喝!”
不一会儿,蒋天遥的朋友圈里出现了两杯饮料摆拍,木头色的餐桌,无印风的玻璃杯,鲜红的西瓜冰,雪白的奶盖,杯身冒出了细小的“汗珠”。网红滤镜一打,文艺得没谱,还配有瘦金体一行:没有西瓜,就不算夏天。
落地窗外,燕安市市中心沐浴在初夏灿烂的阳光之下,整个城市都像一座快被融化的冰淇淋。空调客厅里,两个玻璃杯碰在了一起——
然后,客厅里传来了一声连环呸呸呸。
谢昭:“你都不挑籽的吗???”
蒋同学一脸懵逼:“啊?卖家和我说是无籽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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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8更新,感谢支持,鞠躬。
HPV的小插曲,写给一个我素面谋面的陌生人(各类信息模糊),RIP。
HPV科普部分@WHO(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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