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白间睡醒时,日头已高高挂起。
他赶紧起床穿衣,水都没喝上一口,就急冲冲地飞走了。
守天门的仙兵们本想和他打声招呼,奈何人飞得极快,眨眼间就只剩下渐渐散去的仙光了。
仙兵甲:“白间仙君这是急着去哪啊?”
仙兵乙:“谁知道呢,保不齐是给尊上办急事......”
仙兵甲:“我还想着下了值寻他喝酒去呢,不想他竟走了!”
仙兵乙:“正事要紧!喝酒什么时候不行......”
仙兵甲:“你说的也是......你瞧!他又回来了!”
仙兵甲惊喜万分,跑了两步迎上去,扬起笑脸还未说话,仙光竟丝毫未顿地倏然划过了,他的笑脸瞬间垮下来:“这是在练习飞行技巧呢么......”
飞行技巧极佳的白间一来一去,也就几句话的时间,他赶回仙桃林,如前两日般顺着后面溜进去,提着袍角悄悄上台阶走到黎玺身后,跪坐下来拢着嘴角正要耳语,就被黎玺冷睨一眼打断:“但说无妨,戚戚惶惶地成何体统!”
白间:“......”在这儿大声说?
他悄悄给黎玺递眼色,对方却正襟危坐直视前方,完全不理会
他直起身子,莫名其妙地看着黎玺。后者不着痕迹地往右侧飘了下眼神,白间神色一紧,立即跪伏下去喊着:“回尊上,兹事体大......”
黎玺这才舒展开眉目,转头对着南晔歉然一笑,稍稍对着白间的方向侧耳过去。
白间也松了口气,拢着手靠近他。“他们找了处仙山打架,缦缦打不过殷启......”
黎玺垂眸把玩着琉璃酒杯。
殷启是魔界十数万年才出的一个奇才,缦缦天资也不差,但毕竟才三万多岁,打不过很正常。
白间缓了语气,欣慰道:“不过缦缦比上次在锦屏山时可大有进步,才挨了两剑,而且还刺中了殷启一剑呢!”
黎玺握紧酒杯,沉下脸来。“什么叫才挨了两剑!这殷启下手如此没轻重,不顾念两族情谊了?”
白间:“......”
在锦屏山时,殷启就差没打死她了,也没见您谈及两族情谊啊!
南晔注意到这边的声响,侧头看过来,问黎玺:“可是有何要事?”
“我原也以为他有要事禀告!”黎玺浅笑摇摇头:“不想竟是因着贪玩,想求个恩典,偷溜出去瞧人家打架。且又怕热人笑话,才不肯说不出来。”
“打架?”南晔沉吟片刻,不赞同道:“桃花宴乃各界齐聚的盛事,竟还有人值此时机闹事不成?”
“非也!”黎玺难得笑得温和,“不过是小辈们玩闹罢了!就是魔君家的小太子,和褚幸家的小丫头,两人关系一向好,只是约着切磋罢了。”
他这一番偏疼小辈儿们的话声音不大,但巧合的是,被提及的两家此时正在南晔桌边敬酒,闻听此言都惊诧不已。
魔君:“这个混账小子!!”
褚幸赶紧一口饮尽杯中酒,对着南晔一拱手:“尊神,对不住了,我要先行一步。”
褚幸和魔君相携着离开时,黎玺还不忘满面慈祥地叮嘱:“你们切莫矫枉过正,毁了孩子们的天真心性......”
-
褚幸并着魔君两人到达白间说的那处山头时,果真远远便望见半空中纠缠在一起的两道仙光。
缦缦最近因着宝剑将成,很是醉心于剑法,整日无事时就在湖边练,不为别的,就为了偶尔黎玺心情好指点她两句,比看多少剑法古籍都管用。
白间最近的闲暇时间除了分出些给她做亭子,其余都用来制作首饰了,整日蹲在房里磨珊瑚、打金簪,忙得不亦乐乎,根本没空与她切磋。
今日难得约到殷启,缦缦格外兴奋,恨不能把近日所学都在他身上用一遍。
她在修为上一向很能吃得苦,尽管已是伤痕累累,也不曾有半分退意。她阿爹常说:仙法一事没有任何捷径,须能吃得苦、受得疼,方能有所成。
殷启的配剑是自小跟着他的,算得上难得一见的神器,几乎是剑气一荡,缦缦身上就又添了条新伤。一个多时辰打下来,缦缦身上伤了好几处,殷启也没得到多少便宜,胸口处衣襟破开一个手掌长的口子,血迹仍不断在渗出来。
半空中,一黑一白两道仙光又一次急速靠近,剑刃相击的瞬间仙力激荡,将两人都弹飞出去。
缦缦卸了仙力,放任自己往后飘,恍惚间竟听到熟悉的一声唤。
“缦缦!”
阿爹的声音?还来不及怀疑,她就落进阿爹熟悉的怀抱里。
缦缦稳住身形,握着剑狐疑地转身:“阿爹,您怎么来了?”
褚幸不答,拉着她的袖子将人扯着转了圈,看到她身上星星点点的血迹后,脸色越发沉了。“珍馐盛宴不参加,竟跑出来与人私斗?!”
缦缦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道:“阿爹,我最近剑法小有所成,求着殷启陪我练练......”
“哼!”褚幸目光阴冷地往对面瞥了眼,见魔君正拎着那小子过来,气得背过身去:“若想练剑,寻谁不好!偏偏寻这么个下手没轻重的混小子,我若不来,你怕不是要命丧于此了。”
殷启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握着剑对着褚幸拱手行了一礼,便安静立在一旁了。
“怎会......”缦缦歉然地对着殷启笑了笑,扔了剑过去搂她爹的胳膊,软着声音撒娇:“阿爹,殷启他有分寸的。再说了,既然是要切磋,便不能藏着掖着不用真本事吧!那还会有什么进益呢......”
魔君捋着胡须沉思片刻,走到褚幸身边,笑言道:“褚幸贤弟,小儿鲁莽,回去我定好好教训他。不过,我瞧着这两个孩子志趣相投,倒是一种缘分,不如......”
话说到这份上,加上这两日洛尤提及,魔君夫人曾明里暗里提及的事,褚幸再迟钝也知道他要提什么,赶紧一挥手打断他:“抱歉,小女伤重,我先带她回去养伤!”
缦缦被褚幸扯着胳膊拉走时,颇无奈地回头对着殷启挥挥手,转过去后又开始扯着褚幸撒娇:“阿爹,您下手轻些,扯到我伤口了......”
“呵!打架时只知道拼命,如今知道喊疼了!”
魔君立在原地望着父女俩离开,脸上都是慈祥的笑:“这个小丫头,不错......”
殷启擦着剑上血迹,渐渐冷了眉目:“我不想娶妻,您趁早死心吧!”
-
缦缦好歹哄着她爹回了宴上,自己回穹苍宫翻出夏梨赠的药敷上,再用干净的布包扎好,换了衣裳后又赶紧往桃林去。
据说今日南晔尊神会到,常听闻南晔尊神生得最是冷俊,她还惦记着瞻仰一下神颜呢!
妖界在世间极北之地,本是除了魔族外最难教化的种族,因着南晔管束极严,如今几乎妖妖守规矩,一心扑在修为上,不论长相的话,活生生就是另一个仙界......
创世祖神陨灭后,共留下二女三徒弟,琳苑、清栎为同胞姐妹,与祖神之徒南晔、牧云、黎玺共同长大,感情最是亲厚。
因着年代久远,缦缦只能从一些传说里了解一二,只知因着魔神之乱,琳苑、牧云神陨后,南晔尊神执掌妖界甚少现世,清栎久居比邻人界的苍月岛,负责监管人界。而黎玺则被南晔赶来九重天,悠闲度日几万年。
尊神凌驾于各界,各居一地是祖神在时便定下的规矩,为着是行约束、监管之职责。
但就缦缦观察,黎玺却是个不称职的,整日窝在偌大的穹苍宫里钓鱼、看书,或是研究各类法器,偶尔应下一两个给熟人制兵器的活计,也能打发几日时间。唯独没见他在正事上花费过半点儿心力。
她对尊神那些向往,早在黎玺身上消磨殆尽了,只想着见识一下世上最有气势的尊神。可惜的是,等她赶到宴饮殿上,南晔尊神的位置竟又空了。
她偷溜上台,找到对夏梨献殷勤的白间,问:“南晔尊神他人呢?竟只待了半日就回妖界了嘛?”
“你是没瞧见呀,那女鬼舌头几尺长,尊上和缦缦都吓得脸色惨白,只有我,勇敢地站出来与她搏命......”白间正与夏梨讲在人间遇到的那个女鬼,讲到英勇之处被打断,十分不耐烦地挥挥手:“没走没走!你个小没良心的,竟只顾着看别人,没发现咱家尊上也不在?南晔尊神拉着尊上,去天宫考察天君政事了......”
哈?原来当天君也得被查岗?
果然,一个仙者承担着多大的责任,就得背负多大的重担。天君他左肩扛着仙界兴衰,右肩还蹲着个刻板严厉的南晔尊神......也真够他受的。
突然莫名地同情起天君来......
既然没寻到人,缦缦也不想呆在这儿,又如来时一般偷偷溜了。
她身上的伤都不重,又抹了夏梨赠的灵药,但还是有些隐隐发痛,又加上打斗后的疲累,回房后几乎一躺下就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