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境2
车子一拉上来,姜邈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不停地颤抖,手臂有着撕裂的疼痛感。
她缓缓举起双手,看着掌心,只觉得不可思议。她竟然靠自己的双手,用人力把车给拉上来了。
但她也觉得后怕。她刚刚的行为完全是出自条件反射,如果她没有拉住,车再往下滑一点,那她也很可能被车给带下去。
郗扶隐虚握着手,双掌之中留下了深深的印痕,差一点,差一点他就掉下去了,他神情难言。
人虽然没事了,可麻烦的是,包却掉进了坑里。
包里面装着的是他们全部的家当,本身已经没有水,如果再失去包,那接下来的路,就真的寸步难行。
不行,必须得有个人下去把包给了捡回来。
毫无疑问,这个人也只能是姜邈。
想着姜邈也坐不住,没心情休息了,忍着快到极限的身体,从地上爬起来,缓缓吐了一口气,往坑边走去。
站在坑边探头一看,她才知道刚刚到底有多惊险,若是她之前就见到了这个坑,或许她就真没勇气拉住车了。
只见这坑,呈圆形,高约十米左右,边缘整齐,造型规整,一看就是人工挖掘的。这应该是猎人留下的陷阱,而且专门用来捕猎大型动物。
刚才如果他们掉下去了,不死也得残。
看着面前的大坑,姜邈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蹲着准备下去。
“姜姑娘!”
郗扶隐转头赫然见她如此行为,连忙厉声高喝。
姜邈本就紧张,被他真的一吓,险些一脚踩滑掉下去。
“你,能小声点叫我吗?”
姜邈侧头,没好气地看了要他,哑着嗓音道。
郗扶隐抿紧薄唇,看着她问:“姜姑娘,你在什么?”
姜邈又歪头看了一眼掉在坑底扑满灰尘的背包,随意地说道:“包掉下去了,我去把它捡回来。”
她的回答显然让郗扶隐神色更加紧绷:“姜姑娘,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姜邈诧异地看向他,认真地回答:“我当然知道。我要去把包捡回来。”
郗扶隐双腿动弹不得,见姜邈试探地伸伸脚,也不能跑过去拉住她,只能紧紧捏着自己的衣角,嗓音也越发冷了:“这坑如此之深,你不要命了吗?”
这时他连姜姑娘都不叫了,语气毫不客气。
“我知道它深,可是包在下面,我必须下去把它捡回来。”
姜邈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郗扶隐神色凌冽:“你不能下去。”
姜邈眼见他如此紧张,笑了笑试图解释道:“包里的食物是我们现在唯一能入口的东西。现在没了水,如果再没了吃的,我们会饿死的。那里面的东西很重要,我们不能没有它。”
郗扶隐却摇摇头,丝毫不松口:“你怎么下去?下去了,又如何上来?这坑如此之深,稍有不慎摔了下去,又该如。
你我现在的命已经绑在一起,若是你稍有差池,我的命也保不住。你觉得坑底的东西能值得了两条命?
我不能冒险,你不能下去。”
人心都是肉长的,两人朝夕相处,相依为命。姜邈对他有救命之恩,一路上也不曾亏待过他。纵然他再冷心冷肺,也不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他不让她下去,有顾着自己的意思,但也有担心她的意思。
姜邈听得一愣,虽然郗扶隐看着冷漠,可眼神里的担忧她还是看见了。
原以为这是个冷心冷肺自私无情的东西,说话也不太中听,可没想到,还是有良心的。
不过不是她不考虑他,硬要下去冒险,只是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在这样的环境下,失去所需要的东西会怎么样。
更何况她也不是自不量力,鲁莽行事。
以前,她出入丛林深山时,靠着自己的异能,各种花样作死。胆子大得出奇,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敢去试,一副无所畏惧不怕死的样子。
甚至干出了,不绑安全带,挑战各种高难度危险的极限运动。直到有一次她从一个断崖摔下去,摔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疼得她连喊疼的力气都没有。幸好她掉下去的地方下面是个森林,到处都是植物。这才捡回一条命。
可至此以后,再也不敢像之前大胆,靠着异能胡作非为。
只因为,当时太疼了,那种痛入骨髓的感觉给她留下了深深的阴影。还有当时濒死之际的感觉,太过可怖,她到现在都还记得。
所以她比谁都惜命,不会没脑子的拿自己的命开玩笑。而且这附近的植物都枯死了,她如果再经历一次的话,铁定送命。而如今这个坑她是真的有把握试试的。
当然这些东西肯定不能讲给眼前这个古人听。所以姜邈想了半天只能给他分析这其中的厉害关系:“郗扶隐,虽然很危险,但我真的必须下去。”
说着她顿了顿又接着说到,“如今前路未卜,没有包里的东西,我们必死无疑。可若是有,我们还能勉力撑一撑。既然前方是绝路,那为什么不赌一把,万一成了呢?你相信我,这值得冒险,我可以平安下去,也能上得来。你只要乖乖在上面等我就可以。”
她最后这句话温柔地就像是在哄一个不听话的小孩,郗扶隐从未被人这么哄过,一时之间,想说的话都被堵在了嘴里。表情都变得古怪起来。
一见郗扶隐的样子她就知道,人被说服了。
她心底悄悄松了一口气,然后又走回坑边,这次没人打搅,她终于可以好好以眼观测坑大致情况确定在坑壁下脚位置。
她蹲下身子轻轻地用手碾磨坑边的土地的松软程度。
待一切观察完成后,她心里的把握又多了两分,她应该可以下去。
“你等我。”
姜邈眉眼一弯,朝郗扶隐笑了笑。阳光正好照射在她的脸上。即使她的脸很脏,可看起来却像是在发光一样。
许多年以后,郗扶隐都能清楚地记起这个笑容。
姜邈的笑只是为了安抚郗扶隐,安抚好了之后,她便蹲下,双手扒着坑边把双脚放下去了。
说实话双手再次受力的滋味很难受,手臂又酸又涨又痛。刚一使劲她就差点撑不住手一松人就掉下去了。
幸好她忍住了。
坑壁并不光滑,坑坑洼洼的,加上土质偏硬,非常有利于下脚受力。
但由于是盲区,所以姜邈也好几次踩空,要不就是踩到不合适的地方。土哗哗下落,看得人心惊胆颤。
郗扶隐用一种非常不雅的姿态趴在板车边缘伸长了脖子看着姜邈。每一次她脚一落空,他心脏都跟着一阵紧缩,整个过程他并不比姜邈轻松。
姜邈当然不知道这一切,她现在需要极度的专注,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一步一步往下走,走得既险又稳。
她的动作很难,人也越发疲惫,走着走着,她就需要停下来休息一下。她觉得,这么一上一下,她的手估计得费。
许久,她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脑子一阵恍惚,眼前的也开始变得模糊,一阵黑,一阵白。
下一秒,姜邈有片刻的茫然,她只觉得脑子嗡的一下,她一下子失去了意识。
“姜邈!”
她耳边一会儿远一会近地听着有人叫她的名字。她仿佛觉得自己在做梦,只要她睁开眼,就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她这次去了一个无人区的森林,在里面待了三个月,出来的时候跟野人一样。然后她回了家,洗了个舒舒服服的澡,然后睡在了温暖柔软的床上,浑身的疲惫都得到了舒缓。
砰!
一声闷响和身体的疼痛重新唤醒了她的神经。
姜邈躺在地上眨眨眼,脑袋发蒙,看着头顶蔚蓝的天际,强烈的光线刺激着她的眼球。姜邈闭了闭眼,躲避着阳光。
“姜邈!姜邈!姜邈!”
她又听到有人叫她名字了,一声大过一声。
足足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
寻声望去,只见郗扶隐趴在坑边探出大半个身体神情焦急地喊着她。
姜邈愣了愣,脑子终于开始重新转。
她咬牙撑起自己的身体,用着全身的力气喊着:“我没事。”
她的嗓音破碎,像是喉咙里含了玻璃渣。
其实郗扶隐并没有听清楚她在说什么,只是看着她人已经慢慢坐起来了,便猜测着没什么大碍。
回想之前,看见姜邈掉下去时,虽然眼看着距离坑底并不远了,可他还是惊出一身的冷汗。
郗扶隐松了一口气,身子退回原地,只留下一个脑袋,保证能看清坑底情况。
姜邈觉得自己还是高估了自己。
她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而且刚才一动她就发现自己的脚受伤了。
她忍着疼,四肢齐用,爬到边上,靠着坑壁坐着。
然后开始查看自己的伤势,其他地方应该都没太大问题,她轻轻动了动脚,又脱下鞋子,仔细看了看,发现也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脱臼了。
脚伤得不严重,但拖久了还是容易出问题。
幸好简单的复位手法她会。
姜邈双手握住自己的脚,轻轻转动一下后,深吸一口气,咔嚓一声,行了。
身上其他地方的一些擦伤和软组织挫伤,涂点药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