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因为我们现在是绑定时期。”徐初檐语气很平淡,指尖不经意地翻过纸张,完全听不出来他在撒谎。
其实按照谢识的资历完全够不上这种大片,但是江映选的片子他都看不上眼,于是只能够在自己的资源里给谢识谋一个好角色。
当然他不会直接说出来,不仅仅是因为他自己的原因,主要还是谢识不会答应他。
果然,听到他的回答之后谢识有些不解地说:“连这个也要绑定吗?”
徐初檐平静地应了一声,拿起之前那部谢识选好的剧本起身说:“就这本吧,我觉得还不错。”
“可是......”还没等谢识拒绝,徐初檐直接起身拿着剧本走出了房间,只留谢识在里面独自凌乱。
让他们两个人演兄弟,他为什么觉得有些怪怪的?
他看着在桌上快冷掉的热牛奶,刚准备拿起就听到门口又是一阵敲门声,半掩的门被徐初檐再次推开。
徐初檐看了一眼谢识,低声说:“这几天我没事,一起去见你母亲吧”
这几天谢识一直心神不宁,不知道该怎么和母亲说自己结婚这回事,而且之前也已经跟母亲说过自己要带徐初檐回家。
徐初檐说话的时候直视着谢识,眼里有着坚定的诚恳,让人想不出理由拒绝。
可是他的语气中又多了几分试探,他将决定权给了谢识,给予自己的尊重,让谢识心理没来由的觉得温暖。
谢识没再推脱,按照他母亲的性子,不见到徐初檐的真人不会罢休,于是点了点头,“好。”
谢识以前每天忙来忙去的时候,就会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好像漫长得没有尽头。于是这几天闲下来之后他又开始觉得时间过得实在是太快,他还没来得及享受就被徐初檐拉着看了很多关于婚礼的事情。
毕竟都是第一次结婚,他看五花八门的东西看得一阵头晕,特别是一些关于婚礼的细节,看得他一个头两个大。徐初檐见他看得累,于是将所有的事全部堆给了江映,这样让江映连续骂了一个星期的娘。
全权交给江映之后,谢识只选好了一些必要的西装礼服之后就没再插手。
今天他要带着他的“未婚夫”,一起回家。
早上起床的时候,一直不怎么在意外在形象的谢识在衣柜面前蹲了半天,最后挑中了一件十分乖巧的米白色大衣,开房门的时候就看见徐初檐站在门口。
徐初檐穿着一身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黑色大衣,一条垂感十足的长裤,搭配白色的球鞋,比平时休闲很多。戴上了一架金丝眼镜,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显得斯文败类。
他看了一眼谢识,然后径直往走廊尽头走去,低声说:“走吧。”
车辆行驶在繁华的街道上,谢识报出地址后徐初檐开车的手顿了顿,然后点点头开始导航。
也不怪徐初檐觉得惊讶,每一座城市有繁华的一面,自然也会有落魄潦倒的一面。谢识自从那件事之后就搬进了一个老式弄堂里,周围全是一些被城市遗落的普通人,与繁华的上海格格不入。
车辆缓缓行驶,窗外的风景渐渐开始变化,原本还寸金寸土的地段全部被低矮的楼房所覆盖,徐初檐面色沉着的把握着方向盘。
在一个街角停下,徐初檐想要找一个地方停车,谢识却拦住了他:“就停在这里吧,这一片挺随便的,停哪里都可以。”
徐初檐看了他一眼,将车停在一个路口,跟着他走进一个小巷子里。
巷子两边是十分破败的楼房,周围还有一座小学,这时传来一阵下课铃声,几个小孩从里面跑出来,差点和走过的徐初檐撞在一起。
巷子的尽头是一家药房,因为附近没什么药房在经营,所以这家的门面还算干净,里面的环境也比之前走过的店面都要整洁。
这时从里面走出来一个拿着塑料袋的老奶奶,见谢识走过来用狐疑的目光看了看后面的徐初檐,大声道:“费芳!你儿子回来了!”
谢识笑着走过去,像是和老奶奶很熟悉:“怎么了王奶奶,老毛病又犯了?”
“对啊......”王奶奶佝偻着腰,笑起来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最近老是觉得浑身使不上劲儿,老了咯。”
谢识又和王奶奶说了会儿话,最后目送着她走远,谢识感受到旁边的视线,解释道:“之前就认识这个奶奶,挺亲的。”
闻言徐初檐点点头,侧过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问道:“我怎么记得,你以前不是住在这一片的?”
“......”这句话直接问到了谢识埋在心里的刺,他僵硬的移开视线,有些不自在的摇摇头,没有回答。
这时从里面出来一个女人,见谢识站在外面下意识地就笑着准备过来,但是视线转向旁边的徐初檐时,她有些防备地看着他。
虽然岁月在费芳的脸上改变了太多印记,但是徐初檐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他有些惊讶,因为在他的印象里,谢识的母亲是一家医院里有名的骨科医生,就算现在没有从事这份行业,也不至于落魄到这种地步。
费芳虽然觉得他眼熟,但显然并没有认出他,对于徐初檐的信息也仅仅只停留在电视里。她有所防备地看着徐初檐,全然不是在看自家的“儿婿。”
做为插在中间的那个人,谢识觉得一阵尴尬,颇有些生硬的像她介绍说:“妈,这个就是跟你提起过的,徐初檐。”
听到这个名字,费芳更觉得有种强烈的熟悉感。只是时间太过久远,她实在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于是点点头,有些严肃地说:“进来坐吧。”
看着母亲转身的背影,谢识不好意思的朝徐初檐笑了笑,带着他走进药房里。
药房里的布置十分简单,没什么特别的。蛛网简单地被打扫过,墙面都是千篇一律的水泥质地。一进去就能够闻到十分强烈的药味和消毒水的味道,让整个药房感觉上没有一丝人味。
唯一给平淡无奇的装置点亮了些许颜色的,就是挂在墙上的几张有些破的锦旗,以及摆在玻璃柜台上的全家福。
上面的谢识还在上高一,眉眼笑得灿烂又不羁。背景是在海边,两边站着他的父亲和母亲,一家三口看上去格外的和谐温馨。
徐初檐若有所思地看着照片很久,然后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来。
费芳从他刚进屋子的时候就一直在无声的打量,这个男人一身的穿着看上去虽然配色低调,但是衣服从配料上都看起来价值不菲。整个人沉着又有礼,只站在那里都能够感受到他性格里吹过来的风。
和她想象的不一样,这个男人实在是条件太好,能够看上自家儿子她不得不怀疑这其中有什么误会或者是阴谋。
谢识给徐初檐简单的跑了杯茶,然后乖乖地坐在旁边,将准备好的结婚证拿出来递给费芳。
结婚证上两个人笑得自然得体,费芳看了一眼之后就放在一边,有些严肃地问道:“你们是什么时候的事?”
“两年之前。”谢识按照之前和徐初檐商量好的回答。
“怎么我都没听你说过?”费芳十分不解,按照她儿子的性子,一般发生什么都会和自己说。
“......因为,”谢识见她有些怒气,说话的声音更小了。因为小时候家教严的关系,他一直都没怎么和父母说过谎,更何况是这种有关于终身大事的谎。
见他声音越来越小,坐在一边的徐初檐看了他一眼,接过话头笑着说:“不好意思阿姨,是因为我们两个人身份比较特殊,不能够将这些事情说出来。”
他仪表堂堂,举止得体。说话的时候又十分懂礼貌,虽然口中说是他们两个,但是费芳知道主要还是徐初檐足够特殊。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又看向一直低着头的谢识,语气缓和了一些:“什么时候办婚礼?”
“这,这周吧。”谢识摩挲着手里的衣角,有些不自在的回答。
“地方定好了吗?”费芳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徐初檐,而后者则迅速的捕捉到了她的视线,回以最诚恳的微笑。
谢识点了点头,“定好了。”
又是一阵沉默,谢识感觉空气中都上升着一种无形的尴尬,但是旁边的徐初檐也只是淡淡地在旁边坐着,接住他望过来的视线,笑着挑了挑眉。
“那记得给我送张请帖。”费芳将放在旁边的结婚证还给谢识,叹了口气,起身说道。
没想到答应得这么快,谢识有些不敢置信的拿过结婚证,看着母亲走向柜台的背影,瞪大了眼睛说:“是......答应了吗?”
“证都领了,我还不答应?”费芳瞪了他一眼,语气又有些严肃。她将视线转向一旁坐着的徐初檐,转身面对着柜台上的合照,叹了口气:“只是你爸爸,没机会看你结婚了。”
话音刚落,谢识拿着结婚证的手微微颤抖,原本还带着笑意的脸此时突然垂下了嘴角,像是被提到什么让人后怕的事,整个人脸色有些难看。
在旁边的徐初檐也捕捉到了这个重要的信息,他瞬间感觉整个药房的情绪像是被推进了低潮,他敏感的意识到,在这和谢识分开的八年里,这一家经历了一场动荡。
而动荡的源头,应该就是谢识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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