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行,舅请舅妈焉
华行之笑起来:“罗排长,你可别捧杀我了,我也不是什么知识分子,就是个高中生,有机会到桃里中学来教书而已。你也不是大头兵,军人可是我们国家的钢铁长城,我怎么可能笑话你,敬佩你还来不及呢!”
罗琅玕看华行之笑了,暗暗舒了口气,情绪也放松下来,慢慢找回了自己正常的社交状态,开启了话头:“是吗?小华老师是本地人吗?小华老师怎么想到做老师的呢?”云云。
等李香香走出厨房,准备吃饭的时候,罗琅玕和华行之已经约着去竹海游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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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香香和钱江燕的助攻下,华行之和罗琅玕慢慢熟悉起来,也慢慢走近起来。
令人意外的是,与此同时,炮团三连副连长相从道竟也托人找到华行之,并向华行之示好。
钱江燕于是给出了这样的建议:“我跟你说,你先谁都别拒绝,也谁都别接受,就先都处着看看,然后你再判断,你更喜欢谁一些。”
李香香喝了口茶,任热气熏糊了镜片,淡然道:“嗯,这是个好主意。不过我猜,最终华老师还是会选择小罗排长的,虽然相副连长也很优秀。”
钱江燕好奇:“为啥?我不太相信诶!听说这个相副连长就快升连长了,不是挺好的吗?”
李香香瞥了她一眼:“直觉。女人的第六感。”
钱江燕不信:“我们打赌,我押相连长。”
李香香找出了一个硬币放在桌上:“我押小罗。一赔一百,输了你还要给我一百块。”
钱江燕诧异,忍痛掏出了一百块:“我就不信你会赢!赌了!”转头看向华行之,问道,“行之,你会选谁?我的输赢,可全在你身上了!”
华行之捏着相从道辗转送来的情书,看着李香香和钱江燕当面拿她做赌的样子,倾身拿过钱江燕的一百块和李香香的一块钱硬币,道:“不管我选谁,不都应该是我赢吗?”
钱江燕和李香香绝倒:“最沉默的才最精!不愧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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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行之听了钱江燕的意见,以朋友的方式和罗琅玕、相从道相处了半年多。
在皇甫青鸢多次催婚的情况下,华行之给远在武塘的舅舅王敬尧和舅妈利灿竹写了一封信,信中提到了被皇甫青鸢不断催婚的事,也提到了自己暂且与罗琅玕、相从道相处的事。
王敬尧是皇甫青鸢的亲弟弟。王敬尧小时候正值战乱,混乱中王敬尧被邻居抱走,失踪多年,直至成年以后,王敬尧功成名就,才循着记忆找回了故乡,找回了姐姐皇甫青鸢。王敬尧被拐走时年纪还小,弄不清自己姓王还是姓黄,被收养的时候自称姓王,便从此姓了王。
王敬尧找到皇甫青鸢时,皇甫家双亲都在战火和思念中去世,只剩了皇甫青鸢和王敬尧两姐弟。所幸,王敬尧在战乱中丢失,在战乱中成长,还因战乱获得功勋,又通过功勋找回了亲姐,不可谓命运使然。
王敬尧与皇甫青鸢相认时,已从政多年。旷世灾难津唐大地震时,王敬尧镇定自若,指挥有序,向上汇报,向下安抚人心,搜寻死难者,抢救伤员,安排地甚有条理。故而,在津唐大地震后,王敬尧被调任虔雍省委秘书长一职。
王敬尧问及皇甫青鸢家中情况,皇甫青鸢告知:华知之、华信之、华书之、华铭之都已成家,只有华行之还在念书,且在校成绩很好。王敬尧很是赞许地摸摸华行之的脑袋:“小姑娘很优秀啊!确实是努力读书才有出路!”利灿竹也说:“小丫头这么聪明,要继续努力呀!争取以后考个大学!那你就是这一辈里唯一的大学生了!”
利灿竹的娘家也曾是当地的富绅,年少时家境良好,父母也请私塾先生到家中教过书,自是散发着大小姐的骄矜。特殊年代时遇见了王敬尧也是幸运,没有吃到太多苦头。两人相敬如宾地过了这些年。便是人到中年,利灿竹更是散发着官太太的亲和与气度。
是以华行之愿意坚持努力读书,受到舅舅王敬尧和舅妈利灿竹的认可和鼓励也是重要原因之一。
虽然王敬尧和皇甫青鸢多年未见,自己也身居高位,但自从找回姐姐皇甫青鸢后,倒是每年春节、清明、、端午、中秋几个节不落地带着妻子利灿竹、大儿子王思宇、二儿子王思祖、小女儿王思忆,偶尔还带着大儿媳洛秀芝、二儿媳霍青、女婿岳凭阑回老家省亲。多年后,王敬尧因病先于皇甫青鸢去世,岳凭阑带着王思忆,偶尔带着儿子岳棱、孙子岳定轶每年不落地到皇甫家祖坟祭拜,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故而,华行之在找对象的关键问题上,便想到了舅舅王敬尧和舅妈利灿竹,她想让见过世面的舅舅和舅妈帮忙出出主意、把把关。
王敬尧收到华行之的信件后看了一遍,把信折叠好塞在衣服口袋里带回家。睡觉前脱衣服,假装无意道:“哟,突然想起来了,今天收到封信,是盛氿的华行之寄过来的。”
利灿竹惊讶:“这个小丫头怎么想到给我们写信了?有什么事吗?是姐姐姐夫出了什么事吗?”
王敬尧掏出信递给利灿竹,待利灿竹看完信后,说道:“行之这个小姑娘还是有点头脑的。她说她找对象了,就是不知道怎么选,想让我们帮忙把把关。”
利灿竹躺在床上,就着床头灯看完了信,道:“不是我说,姐姐家的孩子,也就华行之这个小丫头聪明一些,想到来找我们,不像其他几个,和其他乡下孩子一样,觉得自己到了年纪了就随波逐流结婚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王敬尧躺进被窝,和利灿竹商量起来:“其他几个孩子随波逐流也是没办法,毕竟盛氿乡下的环境就这样。但是,行之这孩子,她在找对象这个关键问题上既然能想到找到我们帮忙,怕是也知道,姐姐只想让她和其他兄姐一样成个家便罢了,也无心无力去考虑将来长久的后果如何。但她想到来找我们,可惜我没有时间,不然,你帮我去部队观察观察那两个小伙子,帮行之审查审查?”
利灿竹刚刚从武塘纺织厂妇女主任的位置上内退,大儿子王思宇接替了她在纺织厂的工位,坐了个办公室主任的位置,大儿媳洛秀芝在家做全职太太,带带大孙子王晖;二儿子王思祖自己开了家贸易公司,二儿媳霍青在公司里主要负责财务,二孙子王曜在私立学校念书,家中有专门负责照料王曜的阿姨,还有保姆;女婿岳凭阑也是行伍出身,最近这些年正在交趾国边境自卫还击作战战场,王思忆随夫跟在帝追,小外孙岳棱跟着王思忆在帝追,不用家长操很多心。故而利灿竹倒也不是很忙,可以抽出时间去部队审查审查两个有可能成为未来外甥女婿的小伙子。
昏黄的灯光下,利灿竹考虑半晌,道:“什么叫帮你?你的外甥女,不也就是我的外甥女么?一家人可不兴说两家话。我反正刚刚退下来,也没什么大事要忙。就是,这段时间我如果去了盛氿,你每天吃饭一定要规律。要不这样,我和思宇他们说一下,我去盛氿的这段时间,你就住他们家,有秀芝照顾你,我还放心一些。”
王敬尧一摆手:“没事。我一个大老爷们儿,老婆不在家,饭都吃不上了?每天应酬都来不及,哪有空去思宇家里。晖晖还小,我还怕每天吵着我呢。”
利灿竹笑道:“你就瞎说吧!看到晖晖就高兴地不行的小老头是谁来着?还怕他吵着你?我看你呀,就怕晖晖不喜欢你呢!我可说认真的,”利灿竹眉目里有些忧愁,认真看了看王敬尧的脸色,“老王,你最近一下子瘦了好多,你可得注意身体,我不在家,你可别天天在外面胡吃海塞的,能回家吃就回家吃,思宇、思祖、思忆家都有的吃有的喝,还有人照料,实在不行,我让钟点工李阿姨天天来做饭,或者干脆就请了她做保姆,天天照料你吃喝,我还放心些。”
“你放心去,我没事!啊!我这个身体,津唐大地震都震不倒我,我怕啥呀!家里用不着保姆!我一个大男人,家里跟着一个不是我们家老太婆的女人,算什么样子!不行!我平时不乐意去思祖家,就因为他们家又是阿姨又是保姆的,搞得跟地主阶级一样,没事找那么多人服侍。我是农民的儿子,我能照顾好自己的。你且去盛氿帮行之看看,到底哪个小伙子适合她。这可是我们家里唯一一个还没成家的孩子,可得慎重着点,千万不能让行之吃了亏去。我没时间去,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只能交给你了,利主任。”王敬尧久居高位,早就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此时却有些谆谆叮嘱,“利主任,你可得千万发挥妇女主任的作用,千万要维护妇女同志的权益,为妇女同志把好婚姻关,尤其是华行之小同志,我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你了,你可千万得办好,千万不能办砸了,可得让姐姐和姐夫放心。”
“好好好!我的老领导!你安排的任务我还能不上心吗?看你叨叨叨那么多遍!”利灿竹叹了口气,“你呀,别人做领导你做领导,别人家里都几个保姆照料着,就你,全职保姆不要,找个钟点工就满足了。我不在家的这段时间,要不让思祖家的保姆来照顾你几天?”
王敬尧翻身关了床头灯钻进被窝,背对着利灿竹:“说了我不要保姆了,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怎么就不信呢!”
利灿竹被小老头的孩子气惹笑了,这么多年过去,利灿竹早就知道,王敬尧是个吃软不吃硬,死要面子活受罪又死鸭子嘴硬的倔脾气。若不是这臭脾气,王敬尧可能早就进了部里,而不是一直只能留在省里了。利灿竹笑着叹了口气,给王敬尧掖好被角,轻轻说道:“好啦!我知道你不要保姆啦!可是没人照顾你我也会担心你呀!这么多年,我可没离开过你几天,我不是怕我不在家,你会不习惯嘛!你最近一下子瘦了好多,我多担心呀!乖,听话,好不好?”
王敬尧捉住利灿竹掖被角的手,含糊道:“知道了,快睡觉!”
利灿竹就着王敬尧的姿势,从背后抱住王敬尧,有些担心。没听说虔雍最近发生什么大事,可是王敬尧最近突然暴瘦,背上的骨头都硌到她了。利灿竹想,等她回来以后,非要押着王敬尧去做个全身体检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