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九月不姓江
冷城心思电闪，一幕幕往事，突然涌上心头。
当年，两人曾经无数次把酒畅谈，推心置腹。
天泽要杀自己，可以说有无数次的机会，但在“那”之前，从来没有半点显露。
记得最后一次，两人在一起喝酒，喝的烂醉如泥。
他被勾起了心事，想起江九月，不由悲从心来，絮絮叨叨说了一夜。
想到这，冷城心头了然。
心中所有的不解，在真相水落石出的那一刻也都烟消云散。
悄无声息间对天泽的愤恨也淡化了不少。
两个本该一见面就拼个你死我活的人，就这样在这诡异的气氛中显得异常沉默。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黑暗在慢慢消散，天边渐渐露出一抹鱼肚白。
太阳光，来自东方。
太阳升起的地方，它四射的光芒聚集了人间的善良，也融化了天下生灵心中的悲伤和凄凉。
恍惚中，回过神。
此时的天泽目光已经重新变得平静下来。
“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以为你是来复仇的，毕竟，害得你落得如此下场的罪魁祸首是我。”天泽自嘲的一笑，旋即，话锋一转：“可通过这几天的观察，我发现你当年虽然侥幸不死，一身修为却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化作流水付诸东流。”
说着，他顿了顿，目光不自觉的看向冷城：“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天可怜见，当年没能杀死你，那么现在我就再杀你一次。”
冰冷的话语轻吐，强烈的杀意冲天而起。
天泽不再掩饰自己的气息，体内真气鼓荡，衣衫猎猎作响。
穹天之下，他一头白色的长发漫天飞舞，宛若一尊人间杀神。
冷城抬头看天，仰望苍穹。
不知何时蒙蒙细雨漫天飘洒着，湿润了古老的神都。
面对天泽的怒火，他就像是个没事人一样，一言不发。
这世间繁华纷扰，仿佛都与他无关一般。
天泽一步一步逼近，他的脚步每次落下，身上的气势便强横一分。
只是，这滔天的杀意来的突然，去的也快。
转眼，所有的杀意消失，他又成了那个茫茫人海中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老人。
他佝偻着腰，无奈的颓然一声长叹：“你该庆幸，每当我下定决心要对你动手的时候，脑海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浮现九妹的影子。”
“我知道，她舍不得，毕竟，她是那么爱你，甚至愿意为你去死，又怎么可能允许别人伤害你呢！”
天泽苦涩的一笑，心中说不出是喜怒哀乐。
只有那紧握的拳头仿佛在诉说着心中的不甘。
他目光复杂的看着冷城，那是一种极为可怕的眼神，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冷城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九月，那个若空谷幽兰的女子，注定是他一辈子的痛了。
他无力的垂下双眸，天泽为妹妹出气而杀他，他无话可说，但还有件事他一直搞不阴白。
“当年，为什么不阻止她？”冷城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如果当初九月没有来昆仑，那么她就不会死。
如果当初天泽的计划再严谨一些，那么她就不会出现在昆仑。
天泽下意识的选择避开了冷城的目光，这是他最不愿提及的事情。
“我没想过她会出现在那里。”天泽苦涩地说道，泪水早已湿透了双眼。
这些年，他一直活在对过去悔恨里，九月的死，是他一生也无法摆脱的梦魇。
人生，总有一些事，让我们无法向过去和解。
天泽走了，一切地恩怨情仇就此画上了句号。
临走之前，他告诉了冷城一个秘密：九月原本不姓江。
大陆历1120年，大陆皇家学院。
历史课上，新来的老师冷月正在讲大禹和涂山女娇相爱的故事。
故事发生在大禹治水期间，大禹来到涂山，遇见了一只九尾白狐，并听见涂山人唱歌，说：“绥绥白狐，九尾庞庞。成子家室，乃都攸昌。”
意思是说：孤单行走在山路中的白狐正在寻觅配偶，如果谁娶了涂山氏的女儿，谁的家道就能够兴旺繁盛。
当时大禹突然感到年纪已经不小，应该成婚了。
在古时九尾白狐的出现，是天降祥瑞的征兆。
之后，果然大禹遇到了涂山氏女娇，两人一见钟情很快就结合在了一起……
孩子们都津津有味的听着，仿佛入迷了一般。
就在这时，教室后排靠窗的地方出现一阵小小的骚动。
冷月循着声音望去，发现在教室外面露着一个扎着羊角辫儿的小脑袋。
她抿了一下嘴唇，似乎有些不悦，用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走了出去。
小女孩面色蜡黄，瘦瘦的，年龄跟教室里的孩子们都差不多，大约七八岁的样子，穿着一件碎花白底洗的发白的小裙子。
她看见冷月出来，有些害怕，水汪汪的大眼睛稍微和冷月对视了一下，便慌乱的低下了头，手足无措的摆弄着衣角。
“你迟到了，你知道吗？”冷月声音有些严厉。
小女孩被她吓得一哆嗦，低垂着头，也不说话。
冷月看她可怜兮兮的样子，有些不忍，声音也缓和了下来：“进来吧！”
她转身向着教室走去，走了几步，发现身后的小女孩并没有跟上来，转过头疑惑的看着她：“怎么了？”
小女孩偷偷地撇了一眼冷月，又迅速的底下了头，半天才小声喃喃道：“我没有钱……”
闻言，冷月一愣，旋即，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这乱世，有钱的人钱花不完，没钱的人饭都吃不起。
有时候，读书也是一种奢侈。
“我认识她，她就是个小要饭的，整天在老城区那边晃悠。”
“啊！她没爸爸妈妈吗？”
“好像没有诶！”
“那她好可怜哦，都没有爸爸妈妈……”
教室里学生们像是小蜜蜂一样叽叽喳喳的讨论个不停。
其中，有几个孩子的话隐隐约约的传进了冷月耳里。